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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聪明的很快意识到，面试不是从20分钟以后，而是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评审注意到。那两个惊讶出声的女孩也有些后悔，马上低头看台词。
　　情景剧的内容，是一个子女众多的富翁临终前把亲人们都叫来，宣布遗嘱，众人七嘴八舌，就把一家子人物的性格和发生的事情描述的一清二楚。
　　这原本是话剧的表演模式，考量的就是演员的基本功。台词并不多，花了7，8分钟，众人都已经记住了自己的台词，只有一个女孩，紧张的满面通红，精神难以集中，始终记不住自己的台词。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她，众女孩聚在一起，把台词捋一遍，分配一下站位，粗粗排练一遍，20分钟就用完了。
　　“好，时间到。”工作人员拍了两下手。评审们都停下私下的交谈，向场中即将要表演的女孩们看过来，气氛紧张又安静，排练室内落针可闻。
　　“开始。”
　　孙艾莎拿到的第一个人物，律师。
　　她站在居中，把富翁的遗嘱宣布了一遍。
　　众多子女哗然，于是七嘴八舌地讨论。
　　“为什么现金和股份，大部分都给了小妹。”
　　“父亲太偏心了，难道只有小妹才是他的女儿。”
　　虽然是临时拼凑而成，女孩们的演出还算有序进行。其中的差异性很快由表演凸显出很来，从肢体语言到台词，哪些受过训练，哪些完全就是外行，简直一目了然。
　　其中林广薇的表现最为突出，她演的正是得到最多遗产的小女儿，对父亲即将病故的哀戚与悲伤，对兄弟姐妹之间的不信任感到痛心，从她的肢体与神态中都表现了出来。和她有直接台词对接的两个女孩很快被她的演技压倒，表现的畏畏缩缩，台词都忘了念全。
　　轮到叶言言，饰演的是刻薄的三姐，她狠狠跺了一下脚，走上前，对着众人说：“父亲病了这么久，神智已经不清楚，我怀疑遗嘱是否具有合法效力。”
　　林广薇含泪道：“三姐，你这么说父亲该多伤心啊。”
　　“他还没死呢，你就一副哭丧脸，他见了只怕会更伤心。”叶言言斜睨她一眼，眉峰挑起，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刻薄而凌厉的形象极其自然。
　　林广薇一凛。
　　表演很快结束了，女孩们重新排列成一排，对着评审方向鞠躬示意。
　　编剧、制片等都在纸上勾勾画画，众女孩都清楚，命运就是从这些勾画中决定，好几个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梁洲抬起头，温和的对着众人说：“评定结果还需要时间，各位先到休息室等待一下吧。”
　　当他目光扫过来，叶言言敏感的感觉到他停顿了那么一刹，但又似乎是错觉，他在众人脸上很快扫过，转过脸和制片说起话来。
　　——————
　　回到休息室，女孩们有懊恼的、苦恼的、忐忑不安的。那个有母亲陪同的女孩就是在表演时忘记台词的，她一进房就低声哭了起来，令气氛一度很压抑。
　　叶言言趁着上厕所的功夫，走到消防通道口，把鬼娃拿出来，“这次看着玄。”
　　“这才第一轮，还有第二轮的。”它说，“第一轮看基本功，还要再考一轮，看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
　　正如鬼娃所说，工作人员很快来到休息室，宣布了一下进入第二轮的名单。
　　四个人，孙艾莎、林广薇，叶言言，还有一个叫蒋梦的女孩。
　　六个落选的女孩失望离开，休息室一下变得安静和空旷。
　　工作人员前来通知，第二轮试镜安排在下午。休息室旁边的试妆间已经开放，四个候选可以去选戏服，也可以让化妆师配合化妆，然后选取人物角色溶月的任何一段戏来进行演绎。
　　自由发挥的余地很大，候选人之间的竞争使难度也加大了。
　　离第二轮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但是算上吃饭化妆也所剩无几。
　　叶言言很快拿定主意，先解决用餐，回头再来换戏服，其他三人想法大致相同，谁也不想定妆后再来吃饭。
　　马元进趁着午休送了一盒饭来，顺便给她打气：“我打听过了，制片导演意见大致相同，角色应该就在你和林广薇两人之间了，其他两个基本陪着过场，你要好好把握下午的机会。”
　　叶言言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说。”马元进说。
　　“帮忙？”叶言言看他，“把评分偷偷给我调高点？”
　　“不能。”
　　“帮我在评审面前美言几句？”
　　“不能。”
　　“那你能帮什么？”
　　“通通关系，让化妆师给你弄漂亮点。”
　　“能通关系，让化妆师把她们弄丑点吗？”她好奇地问。
　　“不能。”
　　这就是资深经纪人的作用，叶言言默默塞了一口菜进嘴。
　　马元进干笑两声，“原先担心你第一次碰到这种试镜，怕你压力大，现在看起来你没那么紧张我就放心了，咱们要靠实力碾压，把角色光彩赢回来。”
　　分明是变相施加压力来了，叶言言不再理会他，开始思索下午的戏份。
　　时间太短，她找不到机会和鬼娃商量，这次只能靠自己。
　　读书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有明确答案的题目和开放型题目，后者看似容易，实则更为难人。叶言言就像一个学生，对自由选择戏份这一段上犯起了难。
　　剧本她已滚瓜烂熟，每一段似乎都可以表现，又似乎都有不足。
　　这一段戏的作用至关重要，要让评审毫不犹豫愿意把角色给她——叶言言沉吟许久。
　　期间工作人员再次来通知面试顺序。
　　蒋梦第一，依次是林广薇，叶言言，最后是孙艾莎。
　　听到顺序公布，蒋梦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她急匆匆去了试妆间。等她定完妆出来，其余三人一看，上衣是淡黄收口琵琶袖交领袄衫，下面是葱绿银丝的褶裙，明代女子装扮，妆容秀雅。
　　选的应该是溶月吃龙肉前的片段。
　　林广薇嘴里称赞一句，心里却有些不屑。
　　选溶月性格最单纯的一段戏份来演，分明是避重就轻，对演技的不自信。
　　孙艾莎对助理说：“我不折腾了，就选现代部分演吧，不用换戏服了。”
　　林广薇想了一会儿，在定妆间选了清朝的旗装。
　　这一段是溶月经历了三百多年不老，渐渐发现人生了无趣味，她游戏于俗世，极其颓废与迷茫的一段时期。
　　从戏剧表演形式来看，很能突显演技。

☆、第36章　chapter36

　　留给叶言言的选择余地又小了。
　　溶月的戏份并不少，但面试的时间短，供演员发挥的空间并不大，要给评审留下印象，必须撇开平淡的剧情，选择有更多矛盾和冲突的片段。
　　尽管没有明说，候选人之间还是很有默契地避开选择同样的戏份，一来怕有直面的比较，二来怕给评审来带审美疲劳。
　　来到试妆间，叶言言把长条衣架上的戏服看了个遍，最后拿起了一件旗袍。
　　不知道马元进是不是真的打过了招呼，化妆师按照她的想法很快给她上好了妆，最后左看右看，忽然说了一句，“没想到真适合你，等一下，我看嘴唇的颜色可以更艳丽一些。”
　　叶言言定好妆回到休息室，蒋梦已经开始面试，房内只剩下林广薇和孙艾莎，两个人看到她都是一怔。
　　在她坐下之后，林广薇好像很介意，若无其事的样子，余光却不时打量过来。
　　蒋梦面试好回来，平静的表情下露出些微沮丧，话也不多说，只静静坐着。
　　每个候选面试间隔5分钟休息。
　　没一会儿林广薇站起身，脸上有着自信的光彩，对着休息室内众人打过招呼后，坦然自若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很快就会轮到自己，叶言言有些紧张，赶在面试前上了个厕所，路过排练室时听见两个工作人员在讨论。
　　“梁总亲自上阵了？”
　　“是啊，估计就是这个女孩了吧。人漂亮，演技好，都打动梁总给她配戏了。十拿九稳。”
　　叶言言愣了一下，心里瞬间七上八下的，手里渗出些汗。
　　林广薇回来的时候，脸上按捺不住的喜色，对着叶言言笑了一下，“别紧张，放轻松。梁老师人挺亲切的，还亲自给我配戏。”
　　她说完，反应最大的是蒋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显然刚才没有这样的待遇。
　　孙艾莎哼了一声。
　　工作人员很快来提醒叶言言面试。
　　走到排练室的门口，她心砰砰乱跳，焦虑紧张达到了顶点，猛然生出一股豁出去的勇气，推开了大门。
　　排练室的窗帘已经拉上，为了配合表演效果，只在当中打了几道柔和的射灯。
　　几个高层和制片导演到了下午这个时候都感到有些疲倦。总编剧对刚才林广薇的表演印象深刻，低声说：“刚才那个女孩我看就很不错，演技扎实，担得起溶月这个角色。”
　　几个高层也赞同，“连梁总都动容了，我们自然更是没有问题，是叫林广薇是吧，漂亮，也有明星相。”
　　门忽然打开，众人停下讨论，人影从门口走进来，高跟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嗒嗒作响，不紧不慢，像是落在心口上。
　　评审们不由自主集中精神看过去。
　　女孩慢慢走到射灯下，露出面容，雪肤红唇，眉目精致，迤逦而来如画一般。一身云锦旗袍穿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窈窕玲珑的体态，胖一分则失之轻盈，再瘦一点却又失去了韵味。
　　叶言言对着评审们大方地行礼微笑。
　　导演王泽军从惊艳中回过味来，脑中打了个激灵，这个女孩他有印象。上午一群候选中，林广薇和她，是他考虑到的角色人选。刚才林广薇的表现非常出色，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备选。
　　“梁总。”他忽然开口。
　　王泽军和梁洲也是多年合作关系，他一开口，梁洲同时默契地站起身，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看来又是一个要梁总配戏的。”
　　梁洲绕过长桌，朝叶言言走过去，说：“是分别的那段？”
　　一旁的工作人员把剧本递来，他看起来对剧本也很熟悉，翻到那一页，扫了一遍说：“台词没有背，可能等会有点出入。”
　　叶言言说：“没关系，有梁老师指导已经很荣幸了。”
　　工作人员按照指示在排练室中央放下两把折叠椅。梁洲坐在其中一把，他揉了一下眉间，再次抬眼时，眼神和气质为之一变，整个人斯文而俊美，周身一股儒雅之气。
　　这是发生在那个军阀割据的混乱年代，国家已经显现出即将大乱的迹象。溶月厌倦世情，而岳城则想参与到乱世中去。
　　梁洲不愧是影帝，一开口，只从声音里就把那种久经世事的沧桑给表现了出来。
　　“乱世是庸碌无能之辈的悲哀，对心怀天下的人来说却是福音。”他看着她，微笑的眼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柔情，“溶月，都已经是不死之身，你还怕什么？”
　　女孩站着斜倚着椅背，姿态里透着疲惫和无奈。
　　“从明到清，清又覆亡，眼看着一代又一代，到手的终究还是会失去，有什么趣。”女孩如此说着，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你倦了？”男人忽然问。
　　溶月含糊其辞的应了一声，身体忽然软下来，靠在他的腿上。
　　绣着大朵海棠的衣裳顺滑柔腻，如同她蜿蜒而下的黑发。女孩白皙的肌肤宛如上釉的瓷器，晶莹剔透，而眼神却已经几经世事跌宕，隐着世海烟尘的苍茫。
　　她幽幽说道：“活着已经快有500年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没尝过试过，太无趣了。”
　　“我们去找解药吧，我不想要长生了。”她看着他，几乎不需要表情，就把丰富的情感全写在眼睛里，盈盈的目光里流转着柔情和若有若无的怨怼。
　　梁洲心弦一震，感觉腿上被她触碰的地方格外燥热，险些忘记了台词。
　　王泽军喊了一声停。
　　叶言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梁老师。”
　　梁洲看她黑色长发下露出的耳尖都泛着粉红，心里莫名也有些异样，顿了一下，说：“你表现的很好。”
　　叶言言刚才演戏几乎全凭着一口气，念叨了许久“忘我”真正第一次实现。前一刻几乎忘记了周围忘记了处境。现在回过神来，自己都诧异怎么就这样自然靠上去了。
　　她心乱跳个不停，脚也虚软。对着评审席鞠了鞠躬，丝毫不敢看梁洲的脸色，赶紧撤了。
　　逃一样回到休息室，脸色还有点红白相间。
　　林广薇见了笑而不语。等孙艾莎进去面试时，叶言言和她一起在试妆间换衣服卸妆。她忽然开口说：“其实落选也没什么。这个剧还有单元故事部分，角色很多。”
　　叶言言心绪还有些乱，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什么，随口敷衍。
　　——————
　　候选面试全部结束的时候，排练室开始讨论角色人选。
　　“还是林广薇吧，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实，有长效投资的资格。她还没签公司吧？”某个公司高层说。
　　制片说，“叶言言已经签了宏成。”转头看看王泽军，“我看你好像特别中意她。”
　　王泽军说：“本来林广薇也不错，但是看了这个女孩的表演，我一定选她。”
　　“那女孩是挺让人吃惊的，早上看起来那么纯，上了妆竟然能这么……艳。”评审之一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
　　“反差是很大，我还是选林广薇，长远来看更稳。”
　　评审中出现意见相左也是常见的事。王泽军说：“既然如此，就投票看看。”看到一直不吭声的梁洲时，他忍不住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问，“梁总，你和两个都搭过戏，你选谁？”
　　梁洲想起了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笑了笑。
　　——————
　　叶言言和林广薇从试妆间出来，在走廊口遇到一众评审。
　　两人都含笑站着等众人走过。导演王泽军路过的时候，林广薇开口，一脸羞赧：“王导，您的戏我很喜欢，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王泽军笑着说，“你没带纸笔吧，下次有机会的。”
　　林广薇因为这句话眼睛一亮。
　　叶言言压根不认得王泽军，内心纠结着是否也跟着要个签名。王泽军忽然对她说：“你功课准备的很好，角色吃的很透，不过表现的细节还要下功夫。”
　　“是。”叶言言立刻回答。
　　一众评审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和刚才表演时真是截然不同，完全两个人似的，心里也不禁有些佩服王泽军的眼光。
　　林广薇看看王泽军，又看看叶言言，神色微变，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众人要离开时忽然对着居中的梁洲喊了一声：“梁哥。”
　　众暗惊，目光狐疑在两人之间兜转。
　　梁洲回过头，神色波澜不动。
　　林广薇又马上改口：“梁、梁总……我想问，角色定下来了吗？”
　　叶言言有些佩服她的胆量，在梁洲那样的注视下，她竟然就直接问出口了。
　　“试镜结果随后会有专人通知你们的。”他笑起来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即使这个角色没有中选，剧里还有很多其他角色，林小姐，你本身资质很好，会有很多机会施展抱负的。”
　　叶言言心中大石落地，眨了眨眼，话里的意思，是她中选了，是吗？

☆、第37章　chapter37

　　梁洲平时很少来艺人部，面试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召集经纪人开了个短会，听取近期工作汇报。
　　会议结束，等人都走光了，马元进留了下来，明着违反公司安全管理规定，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问：“怎么样，听说今天面试发现了好苗子，不止一个。”
　　梁洲合上文件夹，“少装了，这幢楼里发生什么能瞒得过你。”
　　马元进眯眼笑了笑：“我这眼光，算得上是宝刀未老吧。”
　　梁洲不置可否。
　　“还有一个要不要一起签下来？”他又问。
　　梁洲想到了林广薇刚才在走廊上的举动，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马元进敏感地察觉到了，“反正也是打算另外排个角色给她，索性签下来，自己的艺人好打理嘛。”
　　“你看着办吧。”
　　“听你的口气没什么兴趣？”
　　梁洲把走廊上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总结说：“还不算这个圈子的，做事已经很老练了。”
　　马元进吐了口烟，“正常。没点野心怎么混，长得漂亮，情商高点，不出头老天都看不过去。”
　　梁洲笑着摇摇头，艺人之间手段跌出他早就司空见惯，唯一感到不舒服的，就是把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那个叶言言怎么样？”马元进又问。
　　梁洲抿了一下唇，言简意赅，“不错。”
　　马元进笑了，“你别说，今天之前我还担心这丫头的演技不行，现在倒真是一个惊喜。”
　　“应该是专门学过的，”梁洲说，“不是野路子，发音、肢体都有一定的功底。”
　　马元进呵地笑了一声，“说她是旭晖挖掘的你们都不信，我看挺靠谱的。”
　　梁洲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