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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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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本以为,父亲既然决意要开炉铸剑,若是在家中怕被人窥察,完全可以躲到村边的茫茫太行之中,那里任是谁人也无法找到,为何要舍家出行?
我把自己的疑问告知父亲的时候,他还是像往日那样地摸了下我的头发。
“阿离,你不知道,师祖欧冶子将军在少年时代从母舅那里学会了冶金之术,开始只是冶铸铜剑和锄斧之器,但他具有非凡的智慧,首度发现了铁英之奇,冶铸出了名为‘龙渊’的第一把铁剑,后又铸出‘泰阿’、‘工步’,铁剑比之往日的铜剑,利韧无数,阿爹曾听祖先提起,这些宝剑弯转起来,围在腰间,简直就似腰带,若乎一松,剑身立即弹开,挺直如笔,若向上空抛一方手帕,从宝剑锋口徐徐落下,手帕即一分为二,断口平整,至于斩铜剁铁,就似削泥去土,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取了铁英铸剑,寒泉淬火,亮石磨剑之故。”
“铁英?寒泉?亮石?”我有些疑惑不解。
确实,我知道父亲口中的铜剑便是青铜剑,它一般是铜、锡合金冶炼制作而成的,铸剑的关键在于冶炼的时候往铜里加多少的锡。少了,剑偏软,多了,剑过硬易折,父亲口中的欧冶子,作为史上第一铸剑大师,自然能让铜锡配比达到使青铜剑的硬度和韧性结合得恰到好处的程度,而且,以他的聪敏,后来在发现了铁英,也就是铁之后,铸成硬度和韧度都明显优于青铜剑的“龙渊”、“泰阿”和“工布”,自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觉得疑惑的是,父亲到底要到哪里去取得这三样铸出利剑的必备之材?
父亲微微笑了下,徐徐说道:“阿离,剑是不祥之物,阿爹自己已经心生厌意,所以以前一直更不愿让你触及。但你既然有此好奇之心,阿爹便讲来与你听下也无妨。”
我凝神细听。
“师祖欧冶子将军当日,走遍名山大川,寻觅能够出铁英,寒泉,亮石的地方,只有这三样都齐备了,才能铸出上好的利剑,他最后来到楚地龙渊的秦溪,在两棵千年古松之下看到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乃是上等寒泉,就凿池引水,即成剑池。将军又在茨山之中采得铁英,拿来炼铁铸剑,就以这池中的水淬火,铸成了剑胚,但仍是缺了好的亮石可以磨剑,又爬山涉水,千寻万觅,终于在秦溪附近的一个山中,找到亮石坑,发觉坑里有丝丝寒气,阴森袭人,知道其中必有异物,将军便焚香沐浴,戒斋三日,然后跳入坑中,取来一块坚利的亮石,慢慢磨制,终于得以铸成传世之剑。”
父亲的一席话,听得我神魂俱醉,悠思无数,半晌,我才问道:“阿爹,难道我们现在要去师祖当日的铸剑旧地?”
我知道,父亲所说的楚地龙渊,大致就是现代的浙江龙泉,而我们身处今日的河北境内,这在当时,路途不可谓不遥远,而且正值战乱,想在短时内到达那里,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难道,太子丹和荆轲竟然有如此耐心,可以等得需要如此漫长时间打制的小剑?若真如此,只怕剑还未出,六国已然是在秦军铁蹄践踏之下了。
果然,父亲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阿离,此去楚地,千山万水,便是一年半载能否到达也未可知,太子丹怎会容我如此?阿爹要去的,不过是燕国境内的中山之地,那里阿爹在仍为铸匠之时,便曾发现并取用过铁英,当时在山中还留有一个铸剑之坊,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那铸坊是否仍旧能用。”
燕国境内的中山之地,那便也是后来西汉之时的中山国了,靠近现在的北京。
河北省一直就是个矿藏丰富的省份,光是铁矿,我记得就有邯郸,迁安两地,现在父亲不知近在咫尺的邯郸,却提起要到更北之处的中山,那么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口中的中山之地,就是两千多后的唐山迁安一带了。
就这样,我随着父亲,踏上了向北的铸剑之旅。
我和父亲足足走了三日,才到达了邯郸。
父亲已经告知我,我们此行,须要经过邯郸城后,沿着东北方,经燕留城才能到达中山之地,约有一千多里之路。
邯郸已经被秦军占领了一年多了,尚未靠近城池,远远就看见高大城垛上遍插的秦军黑色旌旗,城门之上,身穿盔甲的秦国士兵,手持戈矛,不停来回走动巡视。
我和父亲,跟随着大队的来自四野八乡的百姓,靠近了城门。
城门是大开的,但因为秦军对进出百姓的检查十分严格,所以队伍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快要轮到我和父亲的时候,前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两个黑甲士兵,拖住一个麻衣男子,便往城门里走去,那男子口里呜咽作声,双脚死命蹬地,奈何怎敌得过两旁架住自己的两个士兵?
前面队伍里冲出一个年约四十余许的粗袍妇人,一把抱住麻衣男子的腿,跪在了地上,便抢天大嚎起来。
“军爷,军爷,我家的不过是个屠户,明日城里有户人家做亲,要我家的去帮着宰猪,所以才带了一把尖刀,我家的真的不是歹人啊!”
边上的一个士兵飞起一脚,便踢翻了那妇人,口里骂道:“管你宰猪还是杀羊,入城身边携刃者,一律下牢,你再吵嚷,小心连你一起绑了!”
那妇人再不敢再叫,只是瘫在地上,望着自己丈夫渐被拖离的背影,眼里泪水汩汩而下。
边上的其余百姓,目光里无不是哀怜之色,却没有一人敢作声,只是把头一低,肩膀缩得更进去一些。
我感觉父亲握住我的手一紧,心中一跳,生怕他一时激愤,惹祸上身,抬头望去,见父亲脸色终于慢慢缓了下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我没有同情之心,只是在这时刻,同情之心毫无用处。
轮到我们了,父亲说出村名,称我身体有恙,进城寻医。那守门士兵没有搜出什么异样之物,又见我垂着脑袋,病病歪歪的样子,便放了进去。
这是父亲和我事先想好的借口,原来父亲是想说进城寻亲的,我怕万一碰到个钻牛角尖的士兵,追问亲戚姓名住址的话,难免会露出破绽,便想了这样一个说辞,父亲听了起先是拒绝的,我追问原因,才知道他原来竟是舍不得如此咒我,感动之余,我便再三劝说,好不容易才让他接受的。
进了城没多久,看看天色已暗,快要掌灯时分了,城里夜晚宵禁,所以我和父亲便想找个便宜些的脚店入宿一晚。正在街道上东张西望,突然,身后窜出一个黑影,一把夺了父亲背在身上的行囊,发足便是狂奔而去。
那行囊里除了一些环钱,便是父亲和我一路行来所需的换洗衣物和干粮,虽然并不贵重,但若是丢失了,却也是麻烦不小,所以父亲嘱了我一声站在原地后,就跑去追赶了,奈何那盗贼脚力竟是如此之快,加上地形熟悉,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看着父亲略略有些丧气地回来,我心里其实是略略有些高兴的,因为这样,或许就会不得不延误父亲的赶路,而我心里,是巴不得这路程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但我的私心很快就被破灭了。
我看见一个人,手里提了我们的包袱,走了过来。
“这是刚刚你们被抢走的吗?”他看向父亲,开口问道,声音浑厚有力。
借着天光的余晖,我打量着这个人。
他大约三十左右,头发中分挽髻于顶,眉上束了抹额,身材精健,目光炯炯。
“确是,多谢壮士相助。”父亲十分感激,对那人行了大礼。
“拿去吧,现今路上盗贼横行,往后还须多加小心。”
“多谢。”父亲接过行囊,再次感谢。
那男子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了,背影很有孤高之意。
宵禁前,我和父亲终于找到了一家脚店,费一个环钱,便可以吃一顿简陋的晚餐,得一个房间。
环钱是用青铜铸成的,流行于秦国和魏国,赵国之地,本是以刀币流通的,但邯郸被占,赵国名存实亡,所以现在赵国全地,也已经使用起环钱来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除了贵族一天吃三顿,平民只吃早晚两顿饭的,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次干粮,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父亲背我而行,但肚子仍是很饿了,所以看到晚餐上来,虽然只是粟米粥和汤饼,还是吃得很香。
父亲见我吃得很香,便将剩下的汤饼都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阿爹,阿离人小,肚子已经饱了,阿爹今天背着阿离走了这么远的路,阿爹多吃点。”
我将汤饼又推回给了父亲,说着,还打了个饱嗝。
父亲见我真的饱了,便低下头,将碗里的汤饼吃光了。
父亲去打水了,我坐在床榻上,等他回来,突然,听见了外面庭院里有个声音在自言自语,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再仔细听去,好像就是掌灯之前帮我们夺回行囊的那个男子,只是他口中此刻的自言自语,落在我的耳中,却是引发了我的惊讶。
我分明听见他在说:“若求邪至日者,以日下为句,日高为股,句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得邪至日。”
到了这里也已经快两年了,这样一段文邹邹的古言,基本意思我是完全可以理解出来的了,这个人,他嘴里念叨的,分明就是后世里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勾股定理。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骤然听到有人居然还会研究这个,我还是有些吃惊的,尽管我知道,这个定理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被一个叫商高的人发现过,但正式载入典籍并被证明,还应该是在大约一百年后的《周髀算经》之中。
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我推开了门,借着月光,果然看见了之前的那个男子,只是此刻,他蹲在地上,手上执了一根木枝,在地上写写划划不停,似乎眉头紧锁。
我心中一动,莫非,这个人在独自冥思求证之法?
他半天蹲在那里站不起来,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显然是还没想出方法。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也蹲到了他的面前,看他在地上所画之物,果然,就是个直角三角形之状,只是被他划来划去,已经杂乱无章了。
他已经看到了我,大概也认了出来,但只是微微瞟了下,就不再理睬,继续自己的冥思,又过了半晌,就在我蹲得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候,他长叹一声,丢了手中木枝,站了起来,显见是放弃了。
这个人,他终归是帮过我父亲的,加之见他如此愁眉,我一个不忍,便开口说道:“勾三股四弦五,恩公算的可是这个?”
他本来已经打算转身离去的,听我如此一说,立刻便停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里满是不信。
我对他一笑:“勾三股四弦五,想要求证,也不很难,关键是看你能否想到。”
他这下来了精神,不再怀疑自己刚才是误听了,一个脚步便又蹲在了我的面前,拾起刚才被他丢掉的木枝,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不慌不忙,拣了块附近刚才没有被他划过的地面,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解释。
“三角为直角,以勾三为边的矩阵为朱方,以股四为边的矩阵为青方。以盈补虚,将朱方、青方并成弦方,依其所占面积关系有复勾复股之和为复弦,由于朱方、青方各有一部分在玄方内,这一部分就不动了,再,以勾为边的矩阵为朱方,以股为边的矩阵为青方,以盈补虚,只要把图中朱方、青方的部分移至相应的各个部位,则刚刚拼成一个以弦为四边之长的矩阵,由此便可得证。”
那男子听我解说,看着我画出的青朱出入图,猛地抬起了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断抚掌。
“妙哉,妙哉,想不到我盖聂冥思数月之难题,今日竟然被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所解,其思之妙,其才之敏,盖聂甘拜下风。”
他嘴里说着,竟然不顾这个时代的人非常重视的长幼之序,双手置于身前,朝着我就是一个长揖礼。
我急忙闪身避开,嘴里说着:“恩公不必多礼,此求证之法,并非阿离所创,乃是赵爽之功。”
他一怔,又大喜:“姑娘可知赵爽现居何处?盖聂必要诚心上门求师。”
我笑了一下:“赵爽乃是一世外高人,早已仙游而去,阿离不过是偶尔得他所著奇书,所以才凑巧能解此题。”
他又盯着我看了半晌,呵呵笑了起来:“名师便在眼前,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我有些赧然,这个名为盖聂的男子,他不会真的要向我拜师学习算术吧?
我在前世,不是数学专业,但那么多年金融商业课程读下来,高等数学自然是不在话下,本科的时候,我还选修过一门中国古代数学研究,刚刚我教的这个证明之法,就是在这个选修课里学过的,其实是三国赵爽所创,他在注释《周髀算经》的时候,写下了这个法子。赵爽的这个证明,用几何图形的截、割、拼、补来证明代数式之间的恒等关系,既具严密性,又具直观性,实在是别具匠心,极富创新意识,也难怪眼前这个盖聂,他既然痴迷于算术,听到如此妙法,自然会如此激动。
☆、盖聂之侠
父亲提了一木桶热水回来,见我在院子里与一男子讲话,有些奇怪,再一看,他也认了出来,这男子便是今日为自己夺回行囊之人,慌忙放下手上木桶,便走了过来。
“恩公竟然也投宿在此。”父亲对他施礼,“今日之恩,在下实在是感激在怀,只是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日后若是有便,定会报答。”
盖聂在父亲躬身之前便已经扶住了他,动作竟然敏捷异常,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口里便已经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在下榆次县盖聂,此次来邯郸拜访一位故友,恰巧遇见而已。”
“榆次县盖聂?”父亲口里重复了一遍,面上似是不信之色。
“便是区区。”盖聂站在月光之中,负手而立,面上仍是淡淡含笑,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不凡的气度。
“榆次县盖聂,剑术当世第一,在下徐夫人,卫人庆柯乃是我的故友,十数年前,在下曾听庆柯谈及尊下,言下之意,对尊下极度推崇。”
父亲看着盖聂的眼光,就好似现代的追星族见到了自己心仪的明星那样,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之意。
盖聂微微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十数年前,庆柯确实来过我榆次县聂村,他为人颇具侠肝义胆之气,剑术也异于常人,只是脾性过于急躁……”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一动:“尊下刚才自称徐夫人,可是欧冶子将军铸剑传人的徐夫人?”
父亲略略有些赧然地点了下头。
我看见盖聂竟然就和我父亲刚才乍听到他的名字那样地面现激动之色,对着我的父亲便是深深一礼,父亲没有他那样的敏捷身手,却也急忙上前扶起,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盖聂哈哈一笑,我看见他伸手,从自己腰间一抽,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上就已经多了一条看起来看是软藤结编而成的腰带状之物,然后,手一抖,一声龙吟般的清越之音中,他的手中便已经握了一柄通体呈现乌金之色的铁剑,剑刃极薄,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之光。
“徐卿,你可识得此剑?”盖聂问我父亲。
父亲只是略一过眼,便笑了起来:“十数年前,有一自称魏国聂村之人来我处,以五十金求得此剑,此剑名为“金尾”,取其乃是铁石与乌金之丝融合炼成之意,正是出自我手,我岂会不识?”
盖聂笑道:“徐卿,那求剑之人,便是家父。在下自幼受父亲熏陶,练得剑术,一直苦于没有如意宝剑,得此奇剑,珍若珠宝,对于铸此其剑的徐夫人更是万分仰慕,十年来屡次来我父亲所指的旧地找寻于你,期盼得以见面,但屡屡失望而归,万没料想到今日得此偶然机会,竟然识得尊颜,我盖聂何其幸甚!”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相互拍肩,相对大笑的样子,微微有些发怔。
这时,我才隐隐想了起来,盖聂,不就是《史记》中有载的战国时期天下第一剑客吗?据说他舞剑之时,变化无常,旁人只见剑影绕身,不见其尊,十数岁时,便已声名显赫,多少剑客侠士,找到榆次县聂村与他比试相较,无不桀骜而来,败兴而去,这其中,便包括了荆轲。
令我万分惊讶的是,盖聂,这个无论是当世还是在后世都被世人以四十五度角仰视的传奇性的大剑客,他居然对数算之术也是如此痴迷,这一点,恐怕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院子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嘈音,显然已经是吵到了其它落脚的宿客,不断有人或开窗,或开门,探头怒视。
父亲和盖聂对望一眼,相视而笑,他二人便相携朝着脚店前堂而去,我隐隐还似乎听见盖聂说道:“徐卿,这里的主人,自称是夏朝杜康之后,虽不知真假,但确实酿得一手高粱好酒,既醇且烈,你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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