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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轩敛眉不语，终于停止了笑意，面对拔弓相向、毫无情意可言的夜一，夜轩巍然不动，问：“在你心里，梢绫姐是否比我这个妹妹重要千万倍？所以我杀了她，你便会要了我的命？”
　　“闭嘴！”夜一勃然变色，额角青筋直跳，恼怒到了极点！罡风吹过长发，卷起惊天杀气！夜一毫无犹豫，放出一箭，洞穿夜轩的左肩，而那人却避也不避，似是等着死一般……“你不是我的妹妹，夜轩决然不会像你这个冷血怪物一样！你可别玷污了她………当然，你亦没有资格在唤梢绫的名字，更加不可能与她作比！”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夜轩偏偏倒倒的倒退数步，强撑的伤势已要到达极限，五脏六腑无一不是痛楚……可是，不能倒下，还不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夜轩凝望那双不再溢满宠爱的金色眼睛，声音凄楚惶惑，小若蚊吟：“那你告诉我……我不是你的妹妹，是谁啊？”
　　夜一举弓的手似有一瞬的颤抖，随之箭矢无情划过，爆射血光……“谁知道呢？总之……我是不认识了。”
　　“呵，好……好好。”夜轩嗤的一笑，这一箭不曾射在心上，却胜似于心。是了，她说的一点没错，自己真的疯了，竟在此刻去问她这样可笑的问题，还渴望得到什么好听的答案吗？自作孽不可活……夜轩缓缓转身，拖着重创伤身，迈动脚步，悠悠念道：“我今日累了，饶你一命，来日再见之时……你若还坚定杀意，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站住。”夜一冷声一语，引弓满月，斥道：“饶我一命？不……错了，我可不打算饶了你！”
　　箭声呼啸，划破虚空，夜轩不曾回首，却久久没有等到那无情的箭矢，只有一人摇摇摆摆的撞于自己身上，染了大片血污……夜轩蓦地回眸，却见赫丽贝尔正捂着腰腹处，咬牙拔出那只箭矢，与夜一怒目相视！夜轩倒吸凉气，勃然变色，手中辟冥劈出惊天剑气斩向夜一，一瞬便将那柄魔弓震飞脱手！
　　赫丽贝尔满头冷汗，若非腰间刚好别着那把魔轩所赠的短刀，这一箭足以将自己洞穿！只是……这柄短刀亦被箭矢射穿，留下一个小洞，剩余尖端的自是没入血肉之躯……结境之中短暂的陷入了静默，只剩赫丽贝尔轻轻的喘息声………
　　夜轩的神色变换不定，这一剑劈出，方才那怒火亦是随之消散…沉默许久，夜轩扶着赫丽贝尔起来，覆手于她腰间，打出术法替她稳住伤势，随后敛眉不悦，道：“我说了，叫你不要来，你不听我的？”
　　赫丽贝尔五味杂陈，心里万分复杂，几乎都没听进夜轩所说的话，满脑子都是方才她似是替自己挥刀劈向她的姐姐，简直不可思议，不是吗？无奈，此刻的确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赫丽贝尔收敛心神，移开视线，冷声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会一直不还手，直到被你姐姐杀死？”
　　“噗………哈哈……”夜轩闻言一怔，不久却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转而仰首望向面无表情的夜一，道：“你从哪里瞧出来，她有能耐杀了我？”
　　“………………”赫丽贝尔缄口不言，心道方才你便是站着不动，任由夜一万箭射来，照那样下去，迟早会死……
　　“我们可以试一试。”夜一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直到夜轩这一句落下，夜一挥手摄来魔弓，再一次拉弓相向，冷声道：“看看到底有没有能耐……杀了你。”
　　夜轩一点点沉下脸来，直至恢复那张面无表情、冷艳而绝情的面容……危险的对峙似乎又要一触即发，一道人影却在此时从远处而来，挡在夜轩跟前。夜轩淡淡望了眼，叹道：“王叔，您伤势还未好全，可不要冒险啊。”
　　来人自是魔摇战。这一场骨肉相残的戏码，魔摇战之所以未曾及时动作，一来，是魔夜的出现，叫魔摇战不知如何处理。二来，魔摇战很想知道，夜轩会不会决绝到真个动手斩杀她的姐姐……现在看来，已经不能继续作壁上观了，否则……夜轩很可能会因伤势过重而发生不可挽回的险情！有关于夜轩的安危，魔摇战丝毫风险也绝不会涉足！秋风猎猎吹动黑袍，魔摇战负手而立，至尊强者的气息铺天盖地：“轩儿，你被梢绫的苍龙坠伤得不轻，龙腹中的炼化之力非同小可，莫要再逞强，今日便罢了吧。至于本座，即便伤了……对付这半调子，不在话下！”
　　“……是吗。”夜轩眸光闪动，没有动作，余光瞥到一直未曾作声的魔啸天以及……那飞速逼近的气息，想来……不会有事了吧。夜轩悄无声息的望了眼夜一，后者自然投来目光，四目相接，已是面目全非的情意。夜轩黯然垂首，扶着赫丽贝尔转身离去……
　　此一刻，夜一都还未说话，魔啸天却一个俯冲向着夜轩而来，大声喊道：“小殿下，您不能跟他走啊！”
　　夜轩心神巨震，轻弹食指打出一道墨光，将魔啸天击飞，冷声道：“本王救你性命是念在从小见你长大的份上，有些感触罢了，你若是再搅局，小心……再死一次。”
　　魔啸天倒在地上不断咳血，这一击不轻不重，但足以诱发体内伤势……可恨，只能眼睁睁看着夜轩越行越远，魔啸天心脏狂跳，惶恐难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夜轩判若两人的变化，一定与自己告诉她的隐秘有关！如若为真，那自己当真罪该万死！
　　没有人注意到魔啸天遽然变化的神情，魔摇战与夜一对面而立，已是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那双掩盖在斗篷下的瞳孔几多复杂，悠悠凝望夜一那一半为魔的面庞……“魔夜，我的好孩子……你为何要帮她？”
　　“王叔，您几次袭杀于我，此刻道出这一句话，叫我好难理解呀……”魔夜的口气有些无奈，面对魔摇战，似是不想再多言，转而自语念道：“小夜一，收手吧，我与你终归是两种精神与思维，为了魔梢绫，我只多能教训教训那疯狂的妹妹，但却绝不可能为此伤她性命。”
　　“难道，你认为……我就下得了手吗？”夜一颓然放下手中魔弓，空洞的瞳中缓缓落下两道清泪，跪倒在地，随之旁若无人的抱起碎蜂的尸身，摩挲她趋于冰凉的眉角、秀鼻，泣声哀语：“对不起，我连为你报仇都做不到……对不起，对不起………”
　　魔摇战紧握手中兵器，几次举起，却又为那属于魔夜的黯然瞳孔而放下，失神时，浩荡王威降于天地之间，引来风云色变！魔摇战蓦地仰首，好似都能瞧见结境之外那一道飞速而来的倩影……片刻后，魔摇战闪身没入夜色之中，只余一道叹气……“摇筝。”
　　黄沙片片飞扬，将恩怨情仇埋葬，微凉的夜，剩下一人一尸，声嘶力竭，尽是凄楚……
　　………………………………………………………
　　同一轮圆月，同一片天空，结境之外夜轩蹒跚前行，五脏六腑早已千疮百孔，猩红血液顺着嘴角源源不断的流淌，沾湿衣领，染红颈项，凄凉无限……
　　“四枫院，你休息一下吧。”有了夜轩的神奇术法，赫丽贝尔那点小伤可谓微不足道，几乎全好了……这一路走出来，早已是换做自己来搀着夜轩，她不发一言，就是麻木的走，一步也不停，好像恨不得立刻远离这里，永远不要再看见……赫丽贝尔万分担忧，却又不知如何说，表达感情总归是自己羸弱的一面，无奈的是，自己还帮不了夜轩，她的伤势有多重，如何救治，赫丽贝尔毫无头绪……
　　“你怕我吗？”
　　月色下，夜轩脸上的神情有些朦胧不清，赫丽贝尔看不真切，但那近乎于惶恐的口气，却叫人疼到了骨子里……赫丽贝尔遽然停住步伐，夜轩蹒跚几步，也不得不随自己停下。赫丽贝尔有种窒息的错觉，她又这般问了……如此胆颤心惊，惶恐不安的问自己，是否怕她？赫丽贝尔眉宇缠错，喃喃念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怕？”
　　夜轩呆立许久，随之环紧双臂，似是冷极了不断颤抖，沾满血污的唇瓣轻轻张和，声若游丝的念：“难道不是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啊……”
　　赫丽贝尔静静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惨白面容，上面写满了太多叫人心疼欲裂的惊恐，对，她在害怕她自己啊！多么可悲……赫丽贝尔顿觉眼睑酸涩，竟有流泪的念头，为她……为这个傻女人………然而泪水终归没有落下，赫丽贝尔动作轻柔的扶上夜轩的侧脸，像是安抚一般，轻轻摩挲，然后不能自抑的垂首亲吻她满是血污的唇，仿若在呵护一个稀世珍宝般，温柔如水……
　　夜轩如被闷雷轰顶，一瞬便已六神无主，仅能瞪大眼睛，看着赫丽贝尔微微颤抖的好看眉角，看她曾经冰冷的面庞化为柔情似水……眼泪何时开始滑落已不再重要，那忍耐了太久太久的温润液体，将所有惶恐流个干净，将赫丽贝尔的所有情意收敛入心，如一道温水，流淌于冰冷而麻木的心田……那么暖，那么暖………
　　“我喜欢你，四枫院……”赫丽贝尔一字一顿的说，不再生冷，不再僵硬，与之在北京那个被逼无奈的荒唐表白天差地别！在这皎洁月光下，赫丽贝尔凝望那一双泪眼模糊的瞳孔，那一双曾经温暖迷人的瞳孔，将所有诚挚倾诉，将所有不安驱散：“我再说一次，因为我怕你又忘了，我喜欢你……怎么可能怕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这一回，你要记牢了，不然我还得继续说……”
　　“……………………”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了吧……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这般好的人。此一刻，窒息的深情铺天盖地，如海啸势不可挡的冲垮一切。夜轩涓然落泪，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抓紧她的臂膀，投入她的怀中，然后堵塞在喉咙里，足以灭绝生机的沉重与悲哀，呜咽着溢出唇瓣，声嘶力竭的尽情释放……“呜……呜，我没有做错事……没有，没有……”
　　“是，我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
　　………………………………………………………
　　今夜，注定无眠。
　　To　be　continued…

　　☆、第一百八十章　迷惑重重

　　
　　魔界
　　这个秋天，总算过去了……至少在这四季如春的魔界王宫之中，再也看不见黄叶飘舞的萧索景象。这样，那些沉重而悲伤的心绪是否能好过一些？
　　夜一独自站在王医殿外的药草田地前，任由风吹日晒，一动不动。已经七日了吧，人死了便是化作灵体去了尸魂界……那么，神死了呢？会去哪？那里……又是否如书上说的，没有苦难，没有悲伤……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微风轻卷，扬起药草清香，夜一抹了抹痛涩的眼眸，自语轻念：“梢绫……你在那，还好吗？”
　　“夜儿。”
　　满腹忧思的一声轻唤，将夜一飞远的魂儿拉扯了回来……夜一缓缓回首，得见来人，躬身一拜，应道：“母亲大人。”
　　魔摇筝扬手一扶，凝视夜一暗淡的瞳孔，唇瓣张合，却又说不出话来……二人对站沉默，许久，魔摇筝叹息一声，敛眉道：“你是否记得那日轩儿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母亲大人，您已经问过我许多次了。”夜一顿时捏紧了秀拳，皱眉不悦，难掩心中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她疯了，就是这样………”
　　“这……”魔摇筝欲言又止，念出一字，好似又碍于夜一此刻的状态没有再说下去。一时间，只闻风声鸟鸣，王宫一片祥和之色。
　　“母亲大人，梢绫……她的尸身，您打算何时安葬？”夜一鼻尖发酸，说着话险些又淌下泪来……无论多少次，只要一想到自己眼睁睁看着碎蜂惨死于跟前，却无作为，甚至还听信耀光等人编造的荒谬言论，叫碎蜂死不瞑目，该是多么残忍的事啊！夜一真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撕骨，千刀万剐！
　　魔摇筝眸光闪烁，缄口不言，神情几多古怪……
　　夜一久久没有听到魔摇筝答话，仰首去瞧，却又读不懂魔摇筝脸上的古怪神情……想必此刻亦没有心情去想太多，夜一愁眉不展，有些恼火，转而念道：“母亲大人，您应该是十分疼惜梢绫的，这一次她被人……袭杀，您非但没有多少难过，将她尸身安葬之事不顾，反倒是全副心思放在……杀人元凶的身上，我真的，不明白您在想些什么……”
　　“夜儿。”魔摇筝闻听此言，心底一阵煎熬，忧心道：“轩儿始终是你的亲生妹妹，现在事情还未明了，你不可妄下评论。”
　　“还未明了？”夜一苦涩一笑，神情错愕而痛涩，回道：“我亲眼看到她用剑洞穿梢绫的胸腔，还要如何明了？再有……她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不会这样做！”
　　“你……”魔摇筝秀眉缠错，有口难言，正是尴尬之时，王医殿里小跑着出来几名王医，直向着魔摇筝而来。
　　“陛下万安，将军大人醒了！”王医俯身而跪，一脸喜色。
　　“真的？本王去看看。”魔摇筝舒眉而笑，连忙随着几名王医进到殿内。
　　夜一站在原地，神色几变，着实难以理解魔摇筝的心思……啸天醒来的确是件喜事，可梢绫将将命殒，为什么……母亲大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呢？真叫人……心寒。夜一愁眉蹙额，转念还是跟着前人进入殿中，无论如何，魔啸天总归也算是夜一心中少有在乎的人。
　　王医殿内飘荡着浓浓的药草香味，皆是养魂固魄的名贵之物，令人神清气爽……
　　魔啸天躺在药床之上，见着魔摇筝走来，话还未出口，先就红了眼睛，稚嫩俊朗的面庞很快淌下两行热泪，直至魔摇筝爱怜的扬手替自己抹去泪痕，魔啸天如孩童般，呜的哭了出来，哽咽道：“师父……啸天对不起您，啸天没有保护好师姐……又令她………”
　　魔摇筝怔了一下，脸上闪过哭笑不得的古怪神色…不过并未持续多久，魔摇筝又皱紧眉毛，焦急道：“这个容后再说……本王问你，可晓得轩儿融合之后有何异于往常的举动？那几日，你都伴在她左右，她说过些什么吗？”
　　真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魔啸天闻听此言，暂且没顾上碎蜂的问题，顿时惊坐而起，惶恐道：“啸天罪该万死，我将………将那事告诉小殿下了！”
　　“什么？！”魔摇筝蓦地瞪大眼眸，惊骇万分！果然……不出所料，难怪轩儿会这样做啊！魔摇筝心脏狂跳，难以平复，无措的眸光却瞥到不知何时进来的夜一，魔摇筝又一惊，连忙收敛心绪，强颜一笑，道：“夜儿，你……你先出去片刻，本王有些话要与啸天单独说。”
　　夜一的目光来回于魔摇筝与魔啸天之间，许久没有说话……方才进来听了半截话头，虽然不明其意，可从二人聚变的神情与起伏的情绪，夜一不难看出端倪，可是，为什么……又是与夜轩有关，为什么无人在意梢绫的生死，都在关注……夜轩？夜一心头恼火，为魔梢绫不平，可又纠葛于夜轩叛乱之事，毕竟……这可是死罪啊！夜一六神无主，心思紊乱，魔摇筝的王命不可忤逆，夜一躬身一拜，喃喃应道：“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魔摇筝压抑着内心剧烈翻涌的情绪，等到夜一彻底走出王医殿，绝对无法听到之时，魔摇筝蓦地回首，揪心不已的望着魔啸天，恼道：“你如何能将那事告诉轩儿啊！”
　　“啸天知错……”魔啸天无颜以对，黯然垂首，缓缓道：“师父……您是不知道，在密地融合之时，小殿下险些……险些就死了！”
　　魔摇筝心下一惊，问道：“为什么？”
　　“具体啸天也不清楚，但是她一心只求命殒……否则，也不会选择融合了！她最初想必是为了将主导之位让给魔轩殿下，由她赴死……”魔啸天将心中猜想全全转述，又道：“那日，我瞧着小殿下命悬一线，而魔轩殿下……已逝去，若是小殿下也去了，一切牺牲都白费了……所以，啸天便在她耳畔说了，告诉她真相，只求她能理解师父与神极陛下的苦衷，不要再寻死了……”
　　“竟然是这样……”魔摇筝愁眉不展，揪心不已，叹息道：“那么……她是晓得了，梢绫十世轮回，以此博取哥哥的信任啊……”
　　“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魔啸天万分不解，不过一听魔摇筝提起魔梢绫，魔啸天顿时又心如刀绞，念道：“小殿下竟真的动手杀了师姐，她……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不，本王是晓得了……她在想什么。”魔摇筝满腹忧思，抽身而起，道：“啸天，你好好歇着，本王要与神极陛下商议要事……此刻轩儿叛乱天下皆知，本王须得有些动作，速速想出法子来，将她带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魔啸天黯然垂首，此事皆由自己一手造成，如何不令人心生愧疚……不过，还有一事，必须问明白了，魔啸天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道：“那师姐呢？她……她的身后事………”
　　“啸天，你怎么也和夜儿一样糊涂。”魔摇筝啼笑皆非，转念却碍于夜轩的景况，无心再说，只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