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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权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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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妃微微一笑,瞬间犀利的凤目之中已然换上澹澹烟水之色:“上一回,本宫命你在浮碧亭截杀简怀箴,你对她手下留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在金水桥救她一命,我念在你年少气盛,难免为儿女私情痴缠,也可以不追究。只是这回,本宫命你去追杀李元正,你为何又放走他,坏我大事?你可知放走他的后果有多严重?”
江少衡淡雅的双目之中,掠过一丝茫然,他摇摇头道:“请娘娘明示,愿闻其详。”
如妃颔首,叹道:“本宫听雪儿说,李元正只钟情简怀箴一人,才不肯娶我女儿。倘若简怀箴当真是练思遥那贱婢的亲女,以后襄助简怀箴来对付本宫,岂不成为本宫的心腹大患?”
“娘娘所言。。。。。。极是。此次是少衡技不如人,请娘娘恕罪。”江少衡的声音里,带着悠长的叹息。
如妃眸中,隐着深深的乌云沉色:“或者你不认同本宫为人处事的手段。你却莫要忘记,练思遥那贱人心狠手毒,你姐姐江砚云便是被她活生生打死。若不是本宫经过救下你,你也成为练婢的手下冤魂。”
江少衡沉默良久,方束手说道:“娘娘的救命之情和养育之恩,少衡永远铭记在心。少衡愿为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妃恣意低头,用玉手上的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指甲套敲打着案几,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盯着简家兄妹也有些日子,可发现他们二人有何不妥?尤其是那简家丫头。本宫总瞧着她有几分练婢昔年的容姿,心里很不舒服。”
江少衡略一怔忡,旋即坦然回视如妃:“简文英性子明快爽朗,是藏不住话的人。简家小姐也只是寻常柔弱的大家闺秀,少衡并未发现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如妃的一双丹凤眼,在江少衡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片刻,见他面上并无异色,才缓缓说道:“既如此,你更加要好好盯着他们才是。”
江少衡的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凝滞:“少衡谨遵娘娘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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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外部分。陌上花
关于本卷
读者大人都知道,一般来说,电子版的小说都比出版的书籍要长一些,故事要更圆满一些。
前面的出版部分,我设置成写到宣宗,但是是个开放式的结局,故事悬而未决(具体的不能泄露哦,只能等到12月新书上市大家去买实体来看了),属于整本书的上卷。
出版外的部分,属于故事的中卷和下卷。我如果总不更新,太对不起读者大人了。所以,我就从中卷更起,读者大人们可以看成一个独立的故事,也可以看成与出版部分有联系的故事,总之,完全不影响读者大人们看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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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杏花落
眼见那枝头落了杏花,青石板小路却仍旧是幽幽静静,就算偶有笑闹,这小巷骨子里也还是静的。
简怀箴抬起面容,清雅的面容露出幽幽表情,此处住过的这段日子,倒也是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一段清静日子。她心中不由感慨,原来简单日子,居然如斯容易。
从小锦衣玉食,如今要双手亲自操持家务,虽然有诸多不习惯,只不过日日看到阳光照着纸窗上的窗花儿,这般宁静,倒也难得享受。
她身子骨一直都不好,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清幽而凄寂。白清清时常一袭白衣白裙去打水,在并不冷冽的西风中,犹如一只玉色的纸鸢般,孤零而美丽。
听着木屐在青石板上磕出了清清脆脆声音,简怀箴知道正是白清清远去。
江南的女子,都爱穿木作的鞋子,套在赤足之上,露出白得更胜鸦霜的足背,别有一番风情。穿着这样的鞋子,走在青石板路上,一颗燥烈的心,会慢慢趋于平静。
此心已作沾泥絮,不随春风上下逐。
一时无事,简怀箴忍不住弹起曲子,幽幽琴声,带着些许宁静,只看着花瓣一片片飞落,沾在窗台上。
不记得是哪一年上了,那时她仍旧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朝鲜大王李元正前来拜谒朝廷,在华盖殿上,与她和江少衡比试琴艺。他们二人,一曲梅花三弄,教所有的人惊为天籁之音。那样的宁静的心绪和炽热的心情,那些曾经依依不舍的故人,只能活在记忆之中了。
良久,白清清方才回来。简怀箴却吃了一惊。她听着咚的一声,抢步出去,却见白清清脸色白得如纸,打回来的水撒地满地都是,在秋日的阳光中,散发出清冷凛冽的光辉。
“清清,发生何事?”
简怀箴忍不住问道,淡似新月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来到江南后,白清清一直平静地如同一潭水,不起半分涟漪。只是此时为何——
白清清听到简怀箴的询问,蓦然一惊,面上的深情甚为凄凉,犹如方从一场秋梦中一场寒凉。
两个人避居在这江南的青石板小巷之中二十余年,白清清早已经将简怀箴当成她的依靠。
现在,简怀箴问她话儿,她却摇摇头,清秀的脸庞之上,布满了泪痕。眼中,一抹凄然幽深如淡淡的墨色画过般。她重重咬着下唇,却仍旧摇摇头。
简怀箴再柔声询问,白清清便折回房子里,紧紧*合上房门。任凭简怀箴怎么呼唤,也不肯开门。
简怀箴忍眉头轻簇,犹如新月银钩。她平生在宫廷朝堂之中翻滚二十余年,什么风浪变故也曾经经历过。勾心斗角,谋算人心也不是不会。
可是到了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便纯洁如半夜如水月华中静静绽放的昙花。因此,在亲如妹子的白清清面前,她始终无计可施,更无法从白清清口中问出什么的。
这时候屋中传来了琴声,断断续续,琴声如泣如诉,隐约带着几分决绝和绝望之情。
仔细听来,半支曲子便错了三处音韵,可见此时白清清心中伤痛欲绝。她对琴的喜爱,与生俱来,重于性命,若非发生了天大的事,她绝然不会允许自己连番犯错。琴声之中,除了悲戚绝望,还似乎——隐约带了一丝绵绵不绝的情意。
本为佳人,偏偏口不能言,仿佛造物主开的一个极大的玩笑。然而白清清的琴声,天赋异禀,无人能及。简怀箴是知音之人,自然能听得懂她琴声中的寓意。
她双肩微微颤动,若有所悟。白清清外柔内刚,若是只是被人欺负,断然不会如此失态。能让这个少女如斯难受,无非是一个情字,无非为一个人。
天下之间,能让沉静如水的白清清忽然失控的人,除了于谦,不做第二人选。
只是两人在这江南清幽静寂的巷子中隐居,白清清和于谦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远隔着关山迢迢,万里遥遥。白清清如何能知道于谦发生何事?
一则是有心人拨弄提醒,二则朝中必定发生什么大事,天下皆知了。
简怀箴美丽的眸子中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决意出门一趟。
简怀箴取了面纱,罩在头上,遮住面容。那雪白的袖子下,一双手纤纤柔软,宛如削春根。
她这身打扮,虽然飘逸出尘,衣服倒也清淡素雅,并无引人注目之处,外人一看,也不过是个看不出年岁女子,风姿颇为潇洒,与众不同。
只不过简怀箴身边没有丫鬟跟随,出入也无车马随行,她安安静静走在江南的风中,静谧地如同一朵暗夜里静静开放的水莲花。
简怀箴寻思,白清清出去打水,也不会走得很远,只到街头,便看到官府公告牌上站满了一排人,指指点点的,正在看热闹。简怀箴瞧了几眼,虽然早有准备,心口却不由一沉。
走过去看看,却是发放的皇榜。皇榜上写得是于谦被问斩的通知,皇榜上说于谦妄图另立太子,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简怀箴心中顿时明朗起来,自朱瞻基死后,她无心朝堂政治,荣华富贵,避居在这江南小巷之中,朝廷的事还是一清二楚。
土木堡之变后,英宗朱祁镇被蒙古瓦刺军掳走。瓦剌以英宗要挟明朝,于谦等朝臣深感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便拥立朱祁镇的三弟朱祁钰为景帝,遥尊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立英宗之子朱见深为太子。
景泰三年,朱祁钰废朱见深的太子位,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却不曾想到,朱见济在被立为太子的次年薨逝。至于是否人为,却不得而知。
后来,出使瓦剌的大臣扬善随机应变,迎回英宗。英宗起先被安置于南宫,称太上皇。当时闽浙有叶宗留、邓茂七,广东有黄肃养分别叛乱,湖广、广西、贵州等地均有少数民族作乱,都被于谦平定。
景泰八年,将军石亨、宦官曹吉祥等,趁景帝病重,发动夺门之变,重新拥立英宗复辟登基。没想到英宗才即位不多久,就忍不住要与于谦清算了。
简怀箴嘴角微微一笑,石亨是于谦一手提拔,后来因向朱祁钰进谏册封于谦儿子于冕,被于谦斥责徇私,从此对于谦怀恨。
而曹吉祥,原本隶属王振手下,手段倒也厉害。于谦一心为朝廷,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却不曾想到,到头来落得这样的结局。
清清年轻时候,对于谦情深一往,二人两心相悦,若非因清清心生卑意,自动退却,恐怕两个人早就厮守半生。如今于谦有难,也怪清清会大失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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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前尘恨
简怀箴清雅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清幽。她虽已经是有年岁之人,却仍旧风华绝代,不减当年。
这江南小巷,这幽幽宁静,只怕是一去不复返了。这小巷之中的日子,原本予她一个错觉,仿佛能够天长地久,到如今宁静被打碎,一切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这时她心中忽然一动,见着一道人影匆匆离开。简怀箴看在眼里,心中突然怦怦一跳。
那人身材挺拔,一袭青衫如淡淡墨色沁染而成,头上戴着芦苇编织而成的斗笠,斗笠四周的幔布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远远看去,像是寻常渔民一般,走在人群中,半分也不引人注目。
简怀箴只是匆匆看了那人眼睛一眼,那个人的背影,竟然是——像极了方寥。
百般纠结,柔柔的情丝一层一层的缠上了,然后缚得越发紧了,再也解不开了。
若是相认了,那又如何?这异地相逢,见了面徒自心中惆怅,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简怀箴微微恍惚,前尘旧事,一时全涌上心尖。下意识跟上方寥,许是为了曾经记忆,好也罢坏也罢,总是如青春的岁月,让人忍不住留恋的。
等她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正在一个无人小巷之中,周围并无他人,唯独只有自己和方廖。方寥皱皱眉头。
他早就发现,有人跟随自己后面,只不过周围一直有人,所以发作不得。那女人足步又轻又软,显然是女子无疑。
等到那女子靠近,方寥忽的动手,剑光一闪,毫不容情。
这么多年过去,方寥骨子里,仍然如曾经那般冷然。
这江湖之上,相互厮杀,却也毫不留情。然而回首那一刹那,方寥心中却有莫名感觉,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惹得他心中微微一动,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惊恐,手中的剑却是一迟。
那道素色的人影忽的飞起,冉冉衣角翩飞,那飞来的剑气,将女子素色的衣角搅碎半片。
简怀箴柔柔的叹了口气,跃起时候,头颅忍不住上扬,头上面纱落下,露出简怀箴的面容,淡淡的远山眉,黝黑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淡淡忧愁。
她扬起眸子,清清亮亮的望着方寥。雪白的素手轻轻一扬,两根梅花针随手飞出。
简怀箴梅花针虽然是一绝,方寥倒也不是躲不开,只不过见着简怀箴,这两针自然躲不过。那针只是带去他面上的一片黑纱,并不曾损害他半点肌理。那团黑纱随风飞去,方寥面孔裸露出来,不由自主伸出手摸摸面容。
他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已是很久不曾把一张真面目露于人前。
廿载后在一个江南的小镇上,忽然重逢再见,千言万语都只化作无言。他们就这么痴痴相对,许久,才恍然知道今夕何夕。
简怀箴袖儿一舞,整个人飘然的落在地上,袖子轻轻一卷,负手在背,目中转动,也不知道是喜是愁。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方寥忍不住向前几步,想象当年一般,捉住简怀箴的肩膀,然而手伸到半途,忽的又顿下来。
“我也想不到,千里迢迢,你我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简怀箴的心口一紧,立刻又松了,恢复了平常之态。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很多很多年轻时候不曾学到的。
眼前男子容貌和从前比似乎一样,又似乎变了好多,他眼中仍然带着几分的冷傲。只不过他的样子,仿佛沧桑了很多,他鬓发之间,隐约有了白色的头发,显得有几分憔悴。
这么多年,方寥想必也很不好过。
简怀箴惆怅,千言万语,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方寥也瞧着眼前的简怀箴,不是从前打扮,素衣翩翩,一身清爽,并无多少其余的装饰。她乌发绿鬓之上,再不似从前满头珠翠,只随意挽了髻,插上一根檀木钗。
这样子打扮,简怀箴越加显得清减,岁月给她眼角带来了皱纹,却也无损她原本的绝代风华。
“若是无事,我,我先走了。”
在简怀箴那清目逡巡凝望之下,方寥居然有些局促不安,他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以来,廿年夜雨廿年灯,经历过重重风霜,原本以为这一生再也不能见到,却也千万次想象两人再次见面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从来不曾想到,是如今这样。
“你多保重——”简怀箴心中千言万语,却忽然只说这一句话。
两人错身而过时候,简怀箴心中感慨,只觉得平静了许多年的心湖,微微有了些许的褶皱。
如果不是方寥当初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也许今日她便不会独自隐居在这江南小镇上,如此凄凉。也许,她早已经与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双宿双栖,做一对羡煞旁人的江湖伉俪,就像是师父龙语萍和青衫大侠沈明风一样。
然而,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低敛着眉目,正准备离去。只是,低头的刹那,她无疑中瞥到了方寥的手,她心中一紧,高声说道:“慢着……”
那温软的手掌握住了方寥的手,让着方寥心中一热,冷硬的脸上也有了一分异样的表情。眼前的女子目光如水,那纤弱的手掌也没什么力气,只不过方寥却感觉挣脱不了那柔软手掌。
简怀箴脸色却沉静如水,抬起头来,眼中有那无限关切:“方寥,你中了很深的毒。也奇怪难见。这毒名唤三十年追魂,一旦发作,必然必死无疑。”
方寥武功又高,警惕心又强,能够让他中毒,本也十分难办。
方寥苦笑道:“我知道,是如妃。如妃她心狠手辣,又多疑善变。当年我接近于她,她曾经要我吃下一颗毒药,方才肯信我。”
简怀箴默然无语。当年的如妃的心狠手辣,方寥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对方廖而言,家族血仇远远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为了能够取得如妃的信任,当年的他什么都肯做得出来。
而也就是这份怨毒,让两个人有缘无分,虽有情愫,但并无结果。
情的滋味淡的似水,却又烈得如火,百般滋味,难描难叙。
那心中难受时候,却也不免还有连绵温柔,简怀箴低低的说:“那你明明知道中毒了,怎么不找大夫瞧瞧。”
“如妃那般狡猾,为了控制我所下的毒药,平常的大夫,哪里能解开。”方寥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何况,我这条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上苍肯让我多活这二十多年,我已是赚了。”
“平常的大夫,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毒,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来找我?”简怀箴淡淡的说,只是寻常的口吻,如同最为平常的朋友。
“我怕你担心——”方寥硬生生的说。
简怀箴叹了口气,说道:“这毒既然名叫三十年追魂,便是因为潜伏期久极了。有些人中毒之后,足足过了三十年,方才暴毙身亡。而有些人,不足三年便死去。方才,我瞧见你的手上出现一粒白斑,这便是毒发的前兆。恐怕不足三个月,毒药一定会攻心。“
方寥倒是苦笑道:“当年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如果今日当真毒发而亡,也当是种什么样的因缘,得什么样的果,与人无尤。”
简怀箴的目光坚定如冰,她冷冷扫过方寥沾满风霜的面庞,静静说道:“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当是我们朱家欠你的也好,当我是你的……朋友也罢,总之,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番话儿柔肠百折,就算用清清淡淡的口气说出来,仍然叫人一阵荡气回肠。方寥心中某一块儿被触动,心中阵阵酸涩。
于是,方寥再也没有拒绝,跟简怀箴走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走回到那条悠悠的江南小巷中。
方寥一时有些感慨,道:“恐怕谁也不曾想到,名震天下的怀箴公主隐居在一条落寞如斯的巷子中。梨花满地不开门,倒也别是一种安稳。”
简怀箴只是淡淡地笑着,少年时的叱咤风云,少年时的恩怨情仇,到如今恍若一场清梦一般,犹如这满地的梨花杏花,铺满了流水一般的记忆中,却随着岁月漂流地越来越远,越来不着痕迹。
物是人非,已然事事皆休。
白清清见着方寥走进房中,眼角生出一刹那的诧异,却在瞬间被水样的悲伤给淹没了。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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