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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绮随口调侃，没料到他整张笑脸都凝住了。
　　　　待回到坐位上，她正往口中送一只生蚝，新鲜的生蚝满是海洋的味道，鲜且甜，口感独特，有人嫌它粘滑恶心，但爱它的则喜欢吸溜一下就滑进舌上的特殊感受。黎永逸讷讷地开口：“姜姐，他们真的会这么说吗？”
　　　　“嗯？”
　　　　姜绮眨了眨眼睛：“会吧，不要放在心上，无论是工作还是上学都有很多这类人，办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也不会因为你请我吃一顿饭就让你升职加薪。而且你一入职一底下就有一个小组让你调遣，还有什么可升的？”
　　　　察觉出黎永逸的工作风格和她相似后，姜绮便乐得让他大展拳脚，她作出决策和大方向，他跟着她的指令制定详细执行方式，使她从繁重工作中脱开身来。内容运营本身就属於‘上行下效’上的部份，他不善与人交际，又年轻压不住，于彤看不过眼帮他立了次威，底下的人才算是皮实了。
　　　　她看在眼内，只道这人没有领导才能，但是个好帮手。
　　　　黎永逸垂下长长的眼睫：“我会努力的。”
　　　　姜绮见他小脸委屈，不由得好笑：“你呀，这样子也能找到工作，真是神奇。”
　　　　在职场，谁会等谁努力变好，那是中学老师才有耐心干的事，大学教授连你脸都有可能记不真切，该咋咋地，喜欢把自己藏成一个蛋也无所谓。出来工作，上司不会有耐心等，立刻，现在，麻利儿会来事儿，才能往上爬。
　　　　她当年初出社会也是这样，有工作能力没有交际能力，人际关系一塌糊涂。同年毕业的于彤房车男人固定客户群都混出来了，她还是办公室里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干得比谁都好，老板习惯用她，却不喜欢她，甚至连她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
　　　　像每个刚出社会的年轻人，遇点磨砺，脱层皮，就好了。
　　　　他抬眼，眸中闪闪，像是不服气：“我很能干的。”
　　　　“嗯，那你记得证明给我看，反正我这里不是什么大公司，你直属我，怎么跟下属相处慢慢学，只要你能将我交代的事办得漂亮，我就不会让你卷席滚蛋……”姜绮哑笑一下，看见他，彷佛就看见刚毕业的自己：“说不定还会有人挖角呢。”
　　　　黎永逸脸一下子就红了，憋出来的：“我不会跳槽的。”
　　　　“嗯？”
　　　　“贱得很耀眼是网络上的一个传奇，能在传奇底下工作，比什么条件都更加吸引。”
　　　　……这波吹得有点狠了啊。
　　　　姜绮一怔，没料到他这么会说话，失笑：“嘴太甜了。”
　　　　结果他脸更好了，半天才组织厂语言，脸颊泛红，言辞谨慎：“我是认真的，而且＇白赫思维＇，我也希望它会成为一个传奇……姜姐，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她抬眼，叉起一块切好的红酒烩牛肉，堵住他的嘴巴异世狂妃斗冷王。
　　　　“好好吃饭，别瞎想。”
　　　　这一招对犬系生物实在太管用了，无往而不利，黎永逸心理挣扎了一下，立刻咬住牛肉块，被女神投喂得欢天喜地。姜绮托着腮，叉起另一块金枪鱼刺身，打量自己这个得力下属。
　　　　传奇啊……
　　　　互联网公司和其他行业不同，三年换一批次都是常见的，能顽强留下的都不是寻常人物，她自己都不敢在会议里画那么大的饼。
　　　　牛肉太美味，黎永逸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开去，待将桌上食物消灭得七七八八之后，姜绮才懒洋洋地笑睨他一下：“承你贵言吧。”
　　　　他抬头，朝她笑笑。
　　　　
　　　　不管姜绮能不能成就传奇，至少＇白赫思维＇刚推出的《误入繁华》引起的反响足以让整个摄影圈傻住。
　　　　基於成品性质特殊，即使有优秀作品，亦容易被无权转载或者盗用，摄影师无可奈何，所以鲜有外行人也知道的着名国人摄影，不说专业的，业馀摄影师要出名，亦只能拍一些美女的写真当福利更新，才会得到关注度。
　　　　谁牛逼谁一般，行家清楚，外行一头冒水。
　　　　对於一般民众来说，只有大量地在各方位看到，才会下意识地归类为着名的事物。
　　　　王耀在国内国外都拿过一些小奖，但知名度几乎没有，奖项都是用来当资历去应聘的，说出来，一般人不会分得清当中的逼格，有礼的觉得不明觉厉，没素质的嗤之以鼻，暗道拍照谁特么不会呀！手机都有八百万像素呢。
　　　　但贱得很耀眼一推，结合＇白赫思维＇上的推送，知名度一下就出来了……还有三成很现实的原因，是因为摄影师本人长得好。
　　　　随着每次长微博的更新，大幅度无授权转载，连企鹅空间都出现了《误入繁华》的内容，王耀的贴吧亦应运而生，由於於动漫人物重名，便用了他的微博名字＇白赫文化王耀吧＿百度贴吧＇，一群迷妹迷弟在里面交换摄影心得，除了贴他的内容之外，还带动了一群文艺少年少女尝试摄影。
　　　　【留影耀辉】今天拍的日出，水准如何？求指教～
　　　　【留影耀辉】翻到了三年前耀哥哥的得奖照片！！好嫩好可爱～想亲他……等等的贴子开得满版都是，与其说是王耀本人的能耐，不如说是他的出现刚管迎合了国内文艺青年的年龄断层，老一辈的摄影师不希罕用网络宣传，年轻的又以人物为主，大多都冲着照片里的美女帅哥去，不会注意到摄影本身。
　　　　平地冒出一个王耀，又被宣传得满网络都是，媒体见热度就想蹭，直接拿来当周边新闻，采访一下，便俨然是个红人了。
　　　　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王耀已经不需要去应聘一一想来用他的公司多的是，都以为他是知名的摄影师，他虽有实力，却哭笑不得，在白赫公司蹭饭的时候都无奈了：“我以前拿了那么多奖，都没公司主动来找我。”
　　　　姜绮被他的生可无恋神色逗笑了：“网红都这样，炒出热度来，买一下热门，不明就里的公司就以为这人很红很知名，假的说久了就成真了。你看，那些当外围女都要搞个百度百科页面出来，好抬高身价呢。”
　　　　“……”
　　　　王耀更无奈了，忍不住白她一眼：“如果你不用这个比喻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第099章
　　　　
　　　　一夕爆红，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得到。
　　　　但在＇白赫思维＇工作，又恰好被boss姜绮抓了壮丁的话，那就能成为爆红的幸运儿之一了。
　　　　“我男朋友一晚有了几万个追求者，脸都绿了，差点就想掐死你，”
　　　　于彤对姜绮做了个鬼脸，眉眼弯弯：“幸好我也不遑多让，以前都叫我董董，现在来我微博叫我女神的男粉丝多了好多……不过拜你所赐，后台一言不合就发j8照片的私信以几何级数飙升，就算我打开之后立刻关掉，眼睛都快烂掉了……现在只好用无图模仿翻粉丝来信。”
　　　　“我微博私信也有很多，后来索性不看了，”
　　　　姜绮状若痛苦地闭了闭眼：“何止男的，贱贱那个号很多人以为是男的，发果照来想红的女粉丝也不少……王耀应该也收不少了吧。”
　　　　明显的就直接甩几张照片，防不胜防的，则是来私信抱怨胸大的烦恼，然后甩出不露关键位置，但该露的半点不含糊的性感照片，希望贱贱带id发出去，炒作自己。
　　　　她为了保持自己版面洁净，一向不会发这些容易涨粉的‘福利’。
　　　　“……你们话题都歪到哪里去了？”
　　　　面对友人们的调侃，王耀无可奈何了一轮后，略一正色：“也得谢谢你，我接了手头上的几个案子之后，资历上来了，就算这阵风潮冷却，都不愁没人找我……还有，我不看私信的。”
　　　　自由工作者，最怕接不到约稿。
　　　　姜绮炒的人气，能够在短时间内化虚为实，等於将网上虚拟的点击评论转发变现，这种能力，从前只有纸媒，大媒体，电视台才拥有。
　　　　“在商言商，你为我工作，和我合作，谈不上谢谢，”姜绮笑睨他一眼：“谈私下的，都是朋友，我欣赏你的能力，给大家推荐好东西，理所当然。”
　　　　听她这么说，王耀便不再谈谢字了。
　　　　帮人办事，如果对方是明白人，那就不需要整天把‘报恩’俩字儿挂在嘴边，能把大恩唠淡，小恩叨没。姜绮让他别放在心上，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过河拆桥，用得上他的地方多着呢农家弃女之秀丽田园。
　　　　且心照不宣。
　　　　除出在聚会中提到，对王耀生活造成的影响外，他一夕走红的衍生事件亦有很多，当中有好有坏，他不爱看陌生人的胴体，那堆不请自来的‘福利’对他而言就是坏事。而其中最烦人的，莫过於因为他红而质疑他，攻击他的人。
　　　　说来这也不怪王耀，早有一批人盯着白赫思维一一少数同类型，想往大了搞，想对它取而代之的营销号，平时表现在不转发白赫的微博，逮准了机会就下嘴咬。
　　　　营销号之间的战争，始於微博，范围却不止於微博。
　　　　《误入繁华》和王耀走红不到三天，＇知否＇问答社区上就有了一条热烘烘的提问。
　　　　＇如何评价《误入繁华》的作者王耀走红？＇
　　　　63个回答，赞同总数最高的一条，足有590人赞同。
　　　　雪宝，摄影爱好者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能归类到摄影圈了。
　　　　说实话，王耀这个人，在网红贱得很耀眼开始炒作他之前，我们摄影圈真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昨天有个姑娘兴奋地在我们爱好群里贴了他的照片，问这人是谁呀？长得好帅，在群里吗？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反复看了下照片里的人，不认识。
　　　　我心里咯当一声，难道是哪个知名的外籍华人摄影师？
　　　　我百度过他的名字，所有关於他的结果，大多是围绕着《误入繁华》这本书，在营销号开始炒作他之后，他才走入群众眼中。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明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国内摄影圈没有名气，为什么独独是他一炮而红？难道他的摄影作品真的好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吗？《误入繁华》里现放出的照片，水准是有的，但并没有吹到惊世的神乎，食物风景，谁不会拍？国内就没有比他优秀的摄影师了吗？
　　　　有，不但职业里面有，业馀里比他拍得更优秀的亦不少。
　　　　《误入繁华》里除了国内的部份外，横跨十个国家，光是这份财力，就足以让很多真正的摄影爱好者望门兴叹。能够在毕业后立刻在十个国家旅游，不用操心油盐柴米的年轻人，家境可想而知，同理可推，用的摄影器材亦不会差。
　　　　船坚炮利，交出《误入繁华》这种级数的作品只能说是刚刚合格，不值得吹捧，行外人不了解，便以为是他的实力。
　　　　王耀这厮能红，不得不让答主悲哀一下华夏现在肤浅无知的风气。
　　　　一，有营销号帮忙合作宣传
　　　　二，长得帅
　　　　一上面已经谈过了，二这点才叫我们这些默默耕耘的摄影爱好者心寒，就只因为长得帅，就有一堆无知少女追逐，如果真心喜欢摄影，根本不会喜欢他的作品。
　　　　……
　　　　…
　　　　最后一点，王耀不属於摄影圈，他只是云云网红的其中一个，恰巧会摆弄一下相机而已。网站没有壁垒，像微博和企鹅空间这种社交网站，就经常盗转其他网站的贴子或者专题，所以话题一但火热起来，就会全网流通一一企鹅空间要相对封闭一些，传谣能力界於微博和朋友圈中间。
　　　　於是这一篇对王耀的评价，便沸沸扬扬地传到了微博，在局部营销号和知名博主的转载之下，火了起来。
　　　　油猫饼：对於近期爆火的《误入繁华》，一个知否网友是这么看的发胖的荔枝：摄影圈不认王耀良田美商！？质疑其身份是哗众取宠的富二代jin桑：早就觉得白赫捧出来的那个摄影师虚有其表了，之前都没听说过的人突然出现，跟风粉他的人都是无知萝莉？＇挖鼻＇＇挖鼻＇
　　　　这事从在＇知否＇酝酿，到转到微博爆发，二十四小时都没过去。
　　　　待姜绮察觉不寻常的时候，微博已经开始转发起来了。
　　　　办公室里，她面沉如水，在脑海里转过许多种想法，最后第一件做的事，是先拨电话给王耀：“喂？”
　　　　“有事？”
　　　　接通了，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话带笑，显然没有被网络上的负面新闻影响到，她暗松一口气，说话倒豆子似的不带停顿：“你有看到微博上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去看看，不要放在心上，暂时别回应，我们会处理好，人怕出名猪怕壮，都盯着你呢，有什么随时联系。”
　　　　……
　　　　“你语速真快……”王耀的重点偏移，他一顿，复笑着回应：“嗯，我知道了。”
　　　　“嗯，那我挂了，拜。”
　　　　挂掉电话后，姜绮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一口一一王耀轻松的态度提醒了她，这事不难处理，不能在心态上先落了下风。调整好心情后，她在企鹅上发消息让黎永逸和于彤进来谈谈。
　　　　进来一坐下，于彤就了然地扬眉开口：“是不是关於王耀的事？”
　　　　相比起她的主动，黎永逸一进来就正襟危坐，大有一副对方不问他，不允许他开口说话，他就能乖乖坐一整天的架势。
　　　　“对，”姜绮转头：“小黎，你来说说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直接省略科普事情的功夫，因为她清楚知道，眼前俩人压根不需要提醒或者解释这么浅显的事，外人来听，很可能一头冒水。
　　　　被点到名字的黎永逸推了推眼镜，不带半点迟疑：“表面上是在＇知否＇上因为王耀名气而产生的讨论，但发酵到微博的过程背后应该有推手在刻意炒作，我个人猜测它真正的目标是白赫的新方向白赫思维。那个知否答主雪宝是托还是真心的不得而知。”
　　　　语毕，他补上一句：“我说完了。”
　　　　前面与姜绮所想的不谋而合，但这句小学生一样的结尾让心情不佳的她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于彤轻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紧张，不过，姜绮，这手法和你……”
　　　　“和我真像，是吧。”
　　　　于彤全程见证着她怎么用公关手段帮刘涛解决，姜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是报复，她不会那么聪明，”
　　　　这里的‘她’，指的是陈允秀。
　　　　陈允秀不是蠢人，但精力全放在她的事业上，从之前的事件处理就知道这个人对网络公关营销之类的事一窍不通。
　　　　“退一步说，不管是不是她，这件事在营销号之间的恶性竞争很常见，往深了想只是给自己平添烦恼，说白了，可用的手段还是一样。”
　　　　姜绮双手交握，食指指尖在办公桌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黑回去，洗白自己，他们沉沦得越深，我方就抬得越高。”
　　　　
　　　　第100章
　　　　
　　　　网络炒作是很讲究节奏感的事。
　　　　随着时代变迁，套路层出不穷，姜绮喜欢以雷霆手段带节奏，但有位前辈却反其道而行，卓伟手里掐着出轨视频铁证，安然等待明星出来澄清辟谣，立下三日之期，坐看粉丝上窜下跳谩骂，三日后果然放出让全网哗然的出轨证据，将所有反驳解释的话都掐死在前三天里。
　　　　光是这一下，以后卓伟即使玩空城计，别人也不敢轻视。
　　　　姜绮认为，值得学习。
　　　　“黑回去？”
　　　　于彤蹙眉问道：“黑谁？那个叫雪……雪什么来着的答主？”
　　　　黎永逸眼眸一抬。
　　　　“雪宝，一个业馀摄影爱好者，微博十万粉左右，搭了王耀的顺风车，现在已经涨到十三万。我看过他的微博，长期接拍一些写真私房，风景照亦有，种类很多，和业馀摄影圈里的人都有来往，互相转发，在＇知否＇上的答题有可能不是收了钱的，只是背后有人认为是个不错的时机可供利用，就在微博上推广炒作。”
　　　　落落长地谈了一大堆之后，他略沉吟：“要查出背后是谁太难，除非能查到是谁给了浪涛钱，还有那些推一把的营销号的收支纪录。”
　　　　“嗯。”
　　　　这个姜绮能做到，但就和打游戏开金手指，玩谜语游戏时上网查标准答案一样无趣了，她看向黎永逸，扬起一抹兴味的笑：“我说了解决方向，那你能想出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吗？”
　　　　于彤闻言，向闺蜜投去了惊奇的目光。
　　　　会叫她进来，她不意外，任何大事执行起来肯定都要人帮忙一一以前姜绮一头扎进刘涛离婚案子的时候亦转了很多手上的工作给她，但鲜有像这样平心静气地问人如何处理的时候。
　　　　姜绮很多时候都愿意寻求他人的意见，吃什么，应不应该见面，这人怎么样？
　　　　但对於工作怎么做，她却有自己完全的一套看法。
　　　　不等于彤得出结论，黎永逸已经开口了，声音稳如流动在工厂里的铁水，丝毫没有平日的慌张羞涩，沉静而自信。
　　　　“雪宝挑起了网友的兴致，他们想看八卦，网友需要一个发泄践踏的对象，对像是谁并不重要，背后策划的营销号是个杀不死的群体，只能杀鸡儆猴，让他们以后搞事之前掂量一下要不要做无用功，”
　　　　黎永逸略一勾唇，像个孩童在谈论他得意的玩具枪，只有在谈及网络的时候，他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