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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劫:换颜重生-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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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内院,站在卧房门前,身后空庭幽寂,门内灯影摇曳,锦瑟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回来了。怎么敢做,现在倒不敢进来了。”窗上映照着一抹剪影,他的口气里带了不是很露骨的讥讽以及浅浅的赞赏,“郡城厮杀你不是做得很好吗?现在,城中人人赞你,赞你执法严明,体恤穷苦百姓疾苦,怎么还不敢见我。”
锦瑟早知道会有这一刻,无论什么结果,总要自己承担。
她一双墨色的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慢慢细了起来,对左右侍女木然道,“你们都退下吧。”
第二二八话呛怒
轩辕恪立于卧房的窗畔。窗上镂空细雕出喜鹊闹梅的图案,驳出的光影,或浓或淡,在他的脸上映出了阴影,显得他儒秀的容颜是那么的不真实。
锦瑟默然驻足,掌心渗出冷汗,心直直下坠。
走到近处,才见他带着一如往常的淡定笑容,那双看不见的眼里,依然清晰的印着她的影儿,只是愈觉深不见底。
锦瑟挺直后背,仰首屏息,静静望着他走近,近得可以触及彼此的气息。
“大军怎么样了?”她咬着唇,细声问。
“你想能怎么样,就凭你派去的无能之辈,就能统帅我的十万大军。”他咄咄逼人,语声森寒。
锦瑟心中已凉,身子一分分僵冷,但仍然心存侥幸,“我派去的只有三万。”
“是三万,却是我最精锐之师。”他动也没动,已经不辨喜怒。
锦瑟面色苍白,无力争辩,若是这三万军士覆灭,不仅轩辕家元气大伤,就连子诺只怕也没了希望。
锦瑟低头,倔强道:“偷盗令牌是我一人之罪,与他人无涉,若王爷怪罪,我亦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曾经他人犯错,你问过他人一句话,现在我也用来问你,你怎么一人承担?三万将士的性命你担得起吗?偷盗令牌,军法处置是要掉脑袋的,你那颗漂亮的脑袋你带够了吗?”两人升起了一道疏离冷淡的屏障,唇际若有若无地勾出一抹冷笑。
“可是若是子诺没了,朝廷动荡,我们王府亦会受到波及。”锦瑟气愤的看着他,“轩辕恪,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你若嫌弃我这颗脑袋碍眼了,你就拿了去,好和你的小美人双宿双飞了去。”
他陡然转身,那样的男人,明明看不见,还是衬着鹰鹫般的眼睛,锦瑟一阵寒栗。
却陡然被他伸手抬起下巴。
他眼中怒意腾腾,“到现在,你还在和我耍小孩子脾气,就凭我对你一再容让,百般宠溺?你便有这天大的胆子,敢偷我的令牌?到此刻还不知悔悟!”
“我决定这样做时,便未存半分侥幸……是罪是罚,任凭你处置便是。”
“好,很好。”他蓦然松手,默默而立。
他早知道了,这女人对别人狠毒,对自己更加的决然。
若没了退路,死,她也不会认错。
“你倒是不怕死了,难道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陪了你去吗?”轩辕恪从骨子里渗透出一丝阴森,唇际勾起了若有若无的一丝冷笑。
锦瑟却已无心与他争吵,心中只恍恍惚惚想着……
三万大军覆灭,子诺若回不来,不用轩辕恪处置。
她将毫无退路,天下万民不会饶恕她,朝廷亦会将罪责怪在她的身上,她哪里还有活路。
这么想着,只觉头痛欲裂,她撑了额头,转身步出内室,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
就算是赴黄泉,她也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安然的出世。
突然,手腕一紧,她被猛的拽回,立足不稳地跌进他怀抱,旋即身子一轻,被他抱起在臂弯,径直往床榻而去。
“放开我,轩辕恪,让我想一想。”她无力的说,挣扎着推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念在夫妻一场,恪,我求你让我将孩子安然的生下来……”
“锦瑟。”他陡然怒喝,“你给我住口。”他握住她的手腕,狠狠按在榻上。
他蓦的喝出她的名字,令锦瑟顿时呆住。
刹那间手腕痛彻筋骨,她狠咬了唇,不令自己痛呼出声。
“我早说了,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任何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我任由你任意妄为。”
短促的、沉重的喘息恍惚从自己的喉中发出,锦瑟只觉得头脑里一片轰然。
“你是死到临头也不会认错了。”他突然平静了下来,“子诺已经救出来了,明日就会回朝。”
锦瑟一时回不过神,怔怔看他,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小伎俩吗?”他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去,“在你偷走了令牌后,我已经派去了得力干将,让他统领大军征战。”
“你说的是真的?”锦瑟撑着身子坐起,乌黑的发顺势如水似缎的散落在身后,柔弱的欣喜。
一时间,大悲大喜,骤起骤落……
锦瑟陡然哽咽,万般辛酸忐忑在这一刻尽化作泪水滚落,终于大定了。
“还哭什么,我怎么遇到你这样的女子!”轩辕恪眼底怒色终于化作无奈,长叹一声道,“我自己的王妃为了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夫君,竟然将美人计都用上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锦瑟再没有力气支撑,软倒在他怀抱,不管他再怎么骂,她只是哭泣,放任自己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哭泣,已经很久不曾痛快地哭过……
此时此地,纵有再多委屈也不能开口,她不能将他激怒。
她已失去太多亲人,不能再惹怒他了。
然而,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才能放下一切,再不用彼此猜疑。
隐忍了太久的悲酸委屈只让让它化作泪水……
他听她越哭越是厉害,先是无奈,继而无措,一面替她拭泪,一面啼笑皆非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死都不怕,现在又哭什么,我的衣服不是你的抹布。”
“我为了你,生死都担了。还是被你骂。”锦瑟微微抬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下墨玉一般的眼,“你倒好,任由人说侍儿腹中孩儿是你的,你让我情何以堪?”
第二二九话措然
轩辕恪了然的看着她,那一双冷酷和睿智满足的眼睛弯了起来,隐隐地露出满意的神色。
“你到底是说出来了。”他半撑着身子,知道这委屈的女人就在自己身下,他怜惜的责斥:“你这个闷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和我别扭什么,知道侍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还生气什么,即然赌气要拿掉我们的骨肉,你做事非要这样决绝吗?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我倒想相信你,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侍儿不是你的。”锦瑟冷哼一声,无奈也躲不开,只能被他困在怀中,“轩辕恪,我不说,你也别拿我当傻子。轩辕王府一向纪律严明,张承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动侍儿。”
“恩,你是不傻,就是又倔,又臭,又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不要把别的女子的事都推到我头上。是我看侍儿对张承十分关切,在出巡的那段日子,你也看到了我被人追杀。中间有次张承受了重伤,我命令侍儿去照顾她,同时将侍儿许给了他,本想也是让你心安,回来后事物繁多,就忘了。”
“你又没对我说。”锦瑟的心软软的放了下去。开口发出的声音亦是同样的微弱而苍白,仿佛是冬日寒风中瑟缩的枯叶一般。
“这些日子,我常常在想你到底是怎么了。”他苦涩一笑,他微微阖眼,“我想,是自己放在你身上的时间太少,你才这样的心惶。”
锦瑟一怔,知道这样的话已是他的极限。
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委实是将她放在了心里。
锦瑟被他懊恼神情引得破涕为笑。
他叹口气,“瑟儿!这次是我发现了你,才有机会去补救。你可知道,不是每一次都会如此幸运!假如皇上救不出来,又无端折损我三万精兵,酿成大祸,你将担下何等的罪责?你将会成为朝廷罪人,受万人责骂。”
“我知道。”锦瑟抬眸凝视他,“我也知道朝政重事,不可妄加干预,唯独这次不一样……”
“还要嘴硬!”轩辕恪狠狠斥着,沉沉叹息,“你既是我妻子,自当进退与共,即便军政大事我也从未回避过你。刚刚只当和你的一场玩笑。现在我可是正色告之于你,凡事皆有分寸,这一次你实在太过莽撞,尤其不该隐瞒于我!”
锦瑟心知理亏,老老实实的躺着,干脆闭上眼睛不语。
“可见我实在对你纵容太过!”他冷哼一声,却无没有了怒意,“如今你可知错了?”
“相公,我知错了。”锦瑟叹了口气,心中却是不甘不愿,忿忿睨他一眼,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见她软了口气,他终于缓了脸色,摸索着捉住了锦瑟的手腕,锦瑟惊喘了口气,痛呼出声。
“怎么了?”轩辕恪脸色顿时变了。
锦瑟也这才发觉,方才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竟有了青紫痕迹。
“你把我的手捏肿了。”锦瑟娇嗔一声,隐隐的还有一丝颤抖,勾起了轩辕恪心底最隐秘的柔情。
“怎会这样……”
他捧起锦瑟手腕,满面懊悔,焦急的出声,“我看不见,你这女人怎么回事,痛都不会说话吗?”此时,轩辕恪威严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锦瑟咬了咬唇,伏在他怀中委屈不语,趁机赖过一番数落……
她早知道他是拿自己没有办法的!
翌日,轩辕恪忙于军中事务,竟亲自去了驻扎在场外百里开外的轩辕军中。
却吩咐锦瑟去宫中准备迎接圣驾回宫。
茜纱宫灯沿殿阁回廊蜿蜒高挂,珠翠环绕的娇袅宫婢五步一人,一派繁华。
锦瑟不知轩辕恪这样安排的用意。
只是暗想,若子诺回来,看到这番景象,与在征战中的狼狈又会作何感想。
她已经看得出来,她想到的,轩辕恪也早就想到了。
她不该这样的冲动,就算她不偷令牌,轩辕恪也万万不会对子诺的生死坐视不管。倒是如此一来,轩辕恪拖延时间,是在试她,也是要打压子诺的锐气,消磨他的斗志。
短短的时月,锦瑟已不敢想象,此时的子诺会是什么样子。
阵风而过,吹得一众女眷环佩叮当作响。
锦瑟信步向前不经意间回眸,轩辕处,那绰然身影竟在此刻真切浮现。
蕴雅风仪,披一袭墨色斗篷,风帽半掩,锦缎月牙白的衣衫风雅翩翩。
他回来了!
他抬头,风帽滑落……
他无声无息地在唇角弯起了淡淡的弧度,微微笑着。
他回来了,轩辕恪没说,却让她来宫中做好准备,他依旧拉住她,把这出戏唱了下来,所求为何啊?
锦瑟渐渐的走进他,随风拂上他鬓角,那乌黑的发间,隐隐有一丝灰白。
他竟然生出了华发。
他半启了唇,隐约似要唤出一声“锦瑟”,语声却凝在了唇边,终究化作一声微不可辨的叹息。
她似乎更加的清瘦,正在西落的圆日,把橘红的颜色像轻纱一般撒在她微微凹陷的容颜上。纤细的手指从宽宽的绣着金丝花的袖中探出,细白的牙齿在绯色的唇上烙印下了细细的痕迹,那顺势落在身侧的玄色披风贴和着她的曲线,同样闪烁着美丽的光彩。
她还是那样的美,美得夺目。
子诺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可也是转瞬即逝。
然后他听到她含笑的行礼,起身似闲话家常般问:“回来了?”
一切恰如行云流水。
“王妃,王妃不好了。”忽有宫女几乎是仓惶的跑来,脚下一滑,差点滚落在地。
“何事惊慌?”锦瑟蹙眉。
“是乔妃,怕是不行了。”
锦瑟手一颤,竟分不出心中的意味。
子诺陡然笑出了声,“好了,就连朕的妃子都等不及了,如此甚好,怕是朕亦不远矣。”
第二三零红颜即逝
锦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起来,和子诺幽远目光穿越了离合悲欢,似水流年,凝定在此刻。:
“皇上。”锦瑟惊讶的低呼。
“我是什么皇上?”子诺的声音在暮色中透着丝丝的寒意,飘荡在风间,“我竟然还要王妃偷了金牌救我性命,决策失误,让王族跟着我殉葬。我一生休矣。”
“子诺。”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终于叫我子诺了,可惜是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纷乱脚步和重物触地的声响令锦瑟瞬时回过神来,但见侍卫抬着几样简单的箱笼,已经进了宫门。
两名内侍在前头领路,当着皇上面前竟高声催促,十分倨傲无礼。
其中一人突然瞥见了锦瑟,慌忙上前跪倒,“奴才参见皇上,王妃万安。”
这宫里的奴才最是势利,谁得宠,谁失势,捧哪个,踩哪个,向来毫不含糊,就连九五之尊的皇上也不例外。
虽然这些奴才都是王府一手安排的,但是陡然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酸顿起。
“朕还是要谢过王妃的救命之恩。”他轻笑着说完,转身离去,似乎再也不想看这番景象,依然华丽的身影却是难掩一抹空漠与萧索。
子诺,轩辕恪竟然将一切都告诉他了。
子诺,就像一只被折翅的华丽大鹏,不知为何,锦瑟的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
冷宫前的宫人,远远地看到她和身后的一行宫人,连忙笑着迎上前去。
“奴才拜见王妃。”
“起来吧。”金纹宽袖下的手指优雅地一摆,不甚在意地就要向宫内走去。
宫室药香浓郁,厚厚的帘帷掀起,燕如雪平卧榻上,分毫不动。
“乔妃这是怎么了?”锦瑟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其气质相悖的阴郁神情。
一名小宫女抹着泪抽泣道:“早起就喂不进药了。”
周围人一阵心惊,在宫里,谁敢为燕如雪治病。她与武王妃的恩怨,谁人不知,哪又会有人傻到惹祸上身。
曾经,也是艳绝无双,才华横溢的女子,就要这样早早的没了。
锦瑟优美而又细长的眼睛,深沉而如海,淡淡的,带清冷的,却透着无法形容的寂寞和哀伤,明明是深深地隐藏着感情,却莫名地被能被人轻易的识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相像的缘故吧,想到这里她的觉得心里一阵无来由地心跳。
红颜薄命四个字就跳在了心里。
“还不快传太医。”似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句,整个人瑟神色像蒙了一层烟雨,迷蒙而又惆怅。
忽然,她又冷冷地笑了。
室内沾染了一抹青灰的色泽,带起温柔的苍郁。
锦瑟久久的伫立,一言不发。
太医居然久久未到,燕如雪现时的身份,当真人人都可怠慢。
“太医,还没到吗?”锦瑟冷声问。
“臣来迟了,望王妃恕罪。”刚到宫门的太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
锦瑟微微蹙眉,“太医不必多礼,快替乔妃娘娘诊治。”
太医的指游移于燕如雪的手腕上,惊道:“回禀王妃,一时有,一时无,只怕凶险!”
燕如雪更加瘦了,面庞黄中带黑,双眸死死盍着,眼睑浓黑似漆,与身盖华彩锦被相较,更显骨瘦形销。
有微风,带着花香,风不强,偏骨头似怕极吹,锦瑟心里有微微的刺痛。
眼如需性情骄纵,本来也不是手段恶毒之人。这红尘繁华、锦锈天地,传诸后世万代,都是华彩篇章。
然而读书读史、看世看情,身为女子,仿佛总须倚仗他人生存——或娘家,或夫家。
燕如雪可惜在,偏偏不认命,又赌不过命。
今日,她为燕如雪怜惜,不知他朝,可有人为她董锦瑟发一声长叹?
“啊……”燕如雪喉间作响,干涩的嘴唇似张似合,如喃喃有语。
燕如雪的身子已经发抖,面如死灰。
轻轻叹了口气,锦瑟有些疲惫的向燕如雪贴近,虽知她已神智模糊,仍想到她临终前有一刻清醒,锦瑟可以感觉到她腕上被抓着的手指,还是很柔软,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道:“乔妃娘娘,你想说什么?”
她这一唤,燕如雪真的缓缓睁开眼。
她似是许久未睁开过双眸,慢慢的、艰难的,顺应着室中幽暗光线,她眸色暗淡,凄凉无助的模样。
一世红颜,孤寂哀清卷残躯。
“你是……轩辕烟?”燕如雪嘶哑的嗓音,努力的继续睁眼,极力要将面前之人看清。
锦瑟伸手握住她的手,那眉目里却蒙上不尽的悲哀,低声:“是我。”
这一身,她是这女子眼中的仇人。
到最后,她却不知眼前人真正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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