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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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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紫馨诧异地说:“我哪里知道?”
  “我去问她。”
  “哎——”莫紫馨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上钩了。”翻着琴谱,对着又落下的雨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奏起来。
  莫三走到门廊上,才镇定地齐清让拿了斗笠、蓑衣来,带着齐清让,一路纵马,穿过雨中无人的街道直冲着致远侯府去。
  “莫三少爷来了?”门上人笑道。
  莫三一笑,此时才想起凌韶吾已经走了,要见凌雅峥实在找不出个幌子来,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忽地背后挨了一下,回头见是柳承恩,忙堆笑迎上去。
  “大雨天地,看着你往这边跑,来做什么?”柳承恩爽朗地问。
  莫三心思飞转,只觉自己若露出对凌雅峥的暧昧,似乎对他十分赞赏的柳承恩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只是,如此就不好再去“抢着做女婿”了,忽地望见凌敏吾在前院撑伞走动,就说:“我找凌家二哥有事。”
  “有空去柳家转转。”
  “哎。”莫三两只手托着斗笠,快步地走向凌敏吾,“凌家二哥?”
  “是三儿?”凌敏吾回过头来。
  “这香囊是嫂子做的?”莫三笑道。
  凌敏吾脸上一红,手捂着腰上香囊点了点头。
  “嫂子只怕除了针线好,还有其他所长傍身吧。”莫三试探地问。
  凌敏吾笑道:“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有什么长处?”
  不,一定有什么只有元晚秋才有的,不然,凌雅峥那样要强的人不会求到元晚秋头上。
  凌敏吾迟疑地问:“你是要去见过老太爷吗?”
  莫三忙摇了摇头,堆笑道:“想跟凌家二哥说几句话。”
  凌敏吾一怔,随后为难地说:“家里还等着呢。”
  莫三忽地望见关绍、钱谦出来,瞧着出了麟台阁后,丝毫不遮掩自己一身雍容华贵气度关绍,料定争亲的人之一,就是关绍,忙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二哥就不能迟一些再去吗?听说,海宁白家的女儿,容貌还在其次,出的厅堂入得厨房也算是寻常,要紧的是,精通齐家之道,就连季吴皇帝替儿子求娶,白家也没答应呢。”
  关绍蓦然回头。
  凌敏吾疑惑地问:“忽然提起白家做什么?”
  “家里祖父冷不丁提起来的,我正为这事苦恼着,要找个人商议呢。”
  “莫非伯爷的意思是……恭喜恭喜!”凌敏吾连声道着恭喜,立时打发个小厮去后院里跟元晚秋支会一声,就领着莫三进了书房。
  “公子?”钱谦疑惑地问。
  “莫家,也盯上白家了?”关绍无声地说,手指紧紧地攥着麋鹿骨的折扇,暗道莫非他当真要被逼着走上“忠良之后”的道路?
  “似乎,凌家大哥、四哥,都盯上了白家。”钱谦说,“公子一定要想法子随着白老爷走,不然,只怕再没机会离开雁州府了。”
  关绍紧紧地抿着唇,良久说:“先跟柳老将军下了棋再说。”
  “是。”
  关绍心不在焉地勉强陪着柳承恩下了两盘棋,莫三绞尽脑汁地想从凌敏吾这套出元晚秋的一技所长。
  雨下了一阵,停了一阵。
  等凌咏年打发人来说在前厅上摆下了酒席,莫三、关绍就随着凌敏吾、柳承恩过去。
  吃着暖酒热菜,莫三眼珠子来来回回地瞧着进来上菜的小厮,觑见凌韶吾那的德卿从厅外走过,就借口解手离了宴席,跨过门槛追上德卿。
  德卿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直着脖子连连拍着胸口。
  “偷吃什么东西呢?”莫三在德卿后背上拍了拍。
  德卿将卡在喉咙那腌鹅肉咽了下去,摸着难受的脖子说道:“三少爷找小的有事?”
  莫三笑道:“五少爷走了,你可轻快了?你去替我跟你家八小姐传话去。”
  德卿一听,好似被烧焦了尾巴一样腾地跳起来,一脸悻悻然地说:“三少爷可别害我,五少爷又不在,我哪好去传什么消息?”
  莫三紧紧地皱眉,嗔道:“只是传话而已,又不是叫你做什么……”
  “关少爷。”
  莫三回头,见关绍摇着扇子悠哉地走来,再看德卿,就见他立时远远地蹿开了。
  一准是被人叮嘱,不许替他传话。莫三心里想着,就戴着浅笑去看关绍。
  关绍摇晃着扇子过来,双目有神地看着莫三,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莫三听关绍言语里比先前多了底气,就将两只手背在身后,笑道:“未见得吧。”
  关绍笑道:“你猜到我的身份,却并未告诉给秦勉、凌咏年等人,难道,不是因为你以为秦勉未必能成事,留着我,大有好处?”
  莫三低着头抿唇一笑,将两只手背在身后,笑道:“难为你这样乐天。”
  关绍眉头轻轻一蹙,压低声音问:“你究竟想怎样?对付我,与你有什么好处?倘若你识时务,兴许,你会比秦勉、凌咏年那些老骨头早一日……”
  “早一日如何?晚一日又如何?”莫三扬眉,嘴唇微微一抿,轻笑道:“是您先来招惹我的,无怨无恨,就叫曾阅世来害我,这般深仇,我可没那胸襟忘了。”
  “曾阅世,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关绍眯了眯眼睛,弗如庵里,算来算去,就数莫三跟曾阅世有仇。
  莫三笑道:“这你可误会我了,当真不是我。”
  “两个小子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快来吃酒!”柳承恩洪亮的声音响起。
  “这就来。”关绍、莫三双双应了一声,这才彼此观望着,向厅外站着的柳承恩走去。
  灌了一肚子酒,莫三到底没跟凌雅峥传上话,一身酒气地骑坐在马上,重重地吐出一口酒气来,“齐清让?”
  “小的在。”齐清让立时跟上。
  “你跟凌家谁可相熟?”
  “少爷的意思是……”齐清让怔了怔,低头说道:“先前跟音生的娘亲、妹妹很是熟络,但我们家出了凌家,只怕跟薄姨妈、箫语妹妹没那么熟悉了。”
  “你试着,去见邬音生的娘,叫她去跟凌家八小姐说,倘若她算计到我母亲头上,就算事到临头她救了我母亲,我也不会原谅她。”
  齐清让一头雾水地应着。
  “我就在这边等你。”莫三一扯缰绳,走到一家关张了的酒铺招牌下。
  齐清让怔了怔,觉察到莫三身上的急切,立时纵马向致远侯府后街上去,等从下人们出入的房门进了凌家,就向吕三家走。
  “这不是清让吗?”有人认出了齐清让。
  齐清让不等人问,就笑道:“婶子好,我如今跟着莫家三少爷办事。”
  “好得很。”那人神情并不热切,见齐清让有了正经差事,就摇晃着身子干自己的事去。
  齐清让一路快走,走到吕家门外,对内喊了一声:“姨妈在吗?”一连喊了两声,只听见一阵迟钝的脚步声后,一个苍老的女子前来应门。
  “姨妈?”齐清让一怔,总算从那女子的眉眼里,辨认出两分薄氏的模样。
  “三哥,回头咱们再说话。”一阵恍若银铃的笑声后,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穿着一身素装的俊秀女子婷婷袅袅地走出来。
  齐清让认出是凌家下人里头的一个小寡妇,登时睁大双眼。
  小寡妇瞧了齐清让一眼,啧啧道:“这不是清让吗?”问了一声,就漠不关心地整理着鬓发走开。
  “姨妈?”
  “去外头说话。”薄氏叫挽着袖口,推着齐清让向巷子走,走出几步,就赶紧地问:“有音生的消息吗?”
  齐清让摇了摇头,忙问:“这是怎么了?吕三他……”
  薄氏眼眶一红,哽咽说:“别问了,将就着过吧,等音生出息了,我自然离开吕家。”
  齐清让心道邬音生未必肯养着薄氏,忙轻声地说:“姨妈替我去见一见八小姐,替我传一句话去。”
  薄氏呆愣愣地问:“什么话?”
  齐清让对薄氏说了,薄氏蹙着眉琢磨着,说道:“你在这等着。”就慢慢腾腾地向三晖院去,路过厨房那听赵嫂子嗤了一声,只当是嘲讽她,赶紧地加快脚步,离着三晖院还有些路,就见方氏来说:“你怎么来这边了?”
  “我有话跟八小姐说……还想见一见箫语。”
  “箫语好得很,你快走吧,小姐不会见你。”薄氏呆愣愣地站着,随即堆笑道:“只见小姐一面。”
  方氏叹道:“我劝你别去了,不然,岂不是给箫语难堪?想当年,你是咱们这一堆人顶尖的人物,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哎,我劝你别去了。”
  寥寥几句,说得薄氏局促不安起来,两只手掐着衣角,露出个小产之后始终不曾收回去的空肚子。
  “你又有了?”方氏瞧着薄氏的肚子说。
  “没、没有。”薄氏忙说,望了三晖院一眼,硬着头皮向那走了两步,见方氏还拦她,就轻声问:“箫语可还好?”
  “好吃好喝的供着,又不叫她干活,哪里会不好?”
  薄氏讪讪地笑着,却觉得身为婢女没分派到差事就是不好了,似笑似哭地转身去见齐清让,见到他第一句,就立时问:“清让,你还记得你跟箫语指腹为婚吧?当年我有音生、你娘怀着你,我们两家说过做亲家的。”
  雨珠砸在头上、肩膀上,齐清让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睛,澄澈的嗓音粗哑起来,“姨妈,怎忽然提起这事?”
  薄氏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齐清让,低声哀求说:“清让,你可千万不能忘了。等你出息了,一定要将箫语救出去。”
  救?齐清让立时明白邬箫语在凌雅峥身边的处境了,“姨妈,话说了没有?”
  “连门都进不得,怎么跟小姐说话?”
  “就是说,没说了?”齐清让一怔,低声说:“莫三少爷还等着呢,我先去了。”
  “清让,千万别忘了箫语的事。”
  “……知道。”齐清让晦涩地应着,快步走出凌家后门,上了马就去寻莫三,见莫三还在招牌下站着,不等下马就轻轻地对他摇了摇头。
  “她是有意的。”莫三忍不住咬牙切齿,竟好似明儿个莫宁氏就要遭难一般,立时上马赶回去家陪着莫宁氏吃饭去。
  那边厢,满心牵挂着邬箫语的薄氏慢慢腾腾地进了家门,瞅了一眼堂屋,就进了厨房里,心不在焉地一转身,咣当一声,带动一个篮子从方桌上掉下来,伸手去捞,却见篮子里已经流出黄白的蛋液。
  “你瞧瞧你。”吕三皱着眉头走进来,“还当跟先前一样,能随手就捡到钱?”
  薄氏一声不吭地去碗柜里拿了个海碗出来,要将藏在蛋壳里还没流出的蛋液撺进海碗里。
  “别弄了,活像个吃不上饭的死乞丐!”吕三走过来,抬脚踢开海碗,掐着腰问:“齐清让过来说什么?”
  “……没说什么。”薄氏咕哝道。
  吕三叹了一口气,拉着薄氏站起身来,拿着袖子去擦她脸上溅到的蛋液,“当真没说什么?这可要紧的很,三老爷垮了,立时就有人将我的差事抢了去,你若不说,明儿个咱们就揭不开锅了。”
  “三哥……”薄氏瞅了一眼吕三脖颈上的胭脂。
  吕三拿着袖子向脖子上一揩,“闹着玩的玩意,你还当真?”
  “……当真是闹着玩?我听兰芳说……”
  “你信那丫头的话?多少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糊涂到休妻的,又有几个?”吕三揽住薄氏的腰肢,手摸到那空肚子上,登时咬牙切齿起来。
  薄氏心里一晃,抬头望了吕三一眼,虽知道眼前吕三的柔情不过是海市蜃楼,但转念一想,又觉除了吕三,这世上再没人肯要她了,于是在吕三耳边轻声地说了。
  “莫三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吕三问。
  薄氏说:“兴许是,先叫莫夫人遭难,八小姐再去解救的意思。”
  吕三点了点头,闻着薄氏身上的味道皱眉说:“如今下人的衣裳也归你洗了?一身的皂角味。”撒开了手,见外面雨越下越大了,就冒着雨向外去。
  “你去哪?别跟人……”薄氏喊了一声,没喊完,就先死心地住了口。
  吕三冒着雨出了家门,顺着巷子从东边裙房走到西边裙房,到了穆霖家门,在门上瞧了两下,等人应声了,就走进去,瞧着宽敞的院子,艳羡得直咽口水,见穆霖出来,就说:“新裁剪的衣裳?”
  穆霖皱眉说:“用往年剩下的布料裁剪的,只怕过两年,就穿不得新衣裳了。”
  “那也未必。”
  穆霖狐疑地看了吕三一眼,领悟到他的来意,立时对新娶的女人说:“快些弄些酒菜来,我陪着吕三哥吃上两杯。”
  “下雨天,往哪弄酒菜去?”穆霖家的懒洋洋地说。
  “去厨房。”
  “还当是以前呢,这会子过去,没得叫人笑话咱们打肿脸充胖子,落到这地步,还使唤人呢。”
  “行了行了。”穆霖尴尬地涨红脸,拉着吕三的手向屋子里去,边走边说:“你瞧见了?墙倒众人推,自从老姨娘不敢大声喘气起,我们都要装死人了。”
  吕三轻声说:“有一桩事,正好能叫老姨娘翻身——只是老姨娘翻身了,我们又不是嫡系……”
  “少不得你的好处。”穆霖忙说。
  里间里冷不定地响起一声“哼”,吕三心知自己叫穆霖家的瞧不起,就识趣地在穆霖耳边将莫三那句话说了。
  “这是八小姐的事,跟老夫人有什么相干?跟老夫人不许相干,就跟我们老姨娘更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你先前不是说,老夫人能翻身,全靠着八小姐吗?倘若八小姐不中用了,以老姨娘的能耐,三两月就收拾得老夫人大气不敢出。”
  穆霖点了点头,笑道:“你这话在理,等我叫媳妇跟老姨娘说去。”
  “好,那嫂子,我先去了。”
  “唔。”里间里穆霖家的从鼻子里呼出一声。
  穆霖等吕三一走,就呼啦一声撩起帘子,骂道:“瞧你那样,险些坏了大事。”
  穆霖家的冷笑道:“怎么着,你要打我不成?”
  新娶的女子才刚刚过年过二十,穆霖哪里舍得打她,堆笑说:“祖宗,劳烦你去老姨娘那走一遭,帮着传个话。”
  穆霖家的翘着腿剔着牙,乜斜了眼看了穆霖一眼,“回头,你跟老姨娘借个二十两银子叫我兄弟娶老婆去。”
  “行,这事办成了,老姨娘不定给咱们多少赏赐呢。”穆霖两眼泛光地说。
  穆霖家的这才正经地听穆霖说话,听完了,换上一件青灰大褂打着伞就慢慢地走到穆老姨娘那。
  穆老姨娘的腿脚正因连日下雨酸疼无比,听了穆霖家的话,登时就觉腿脚请便了许多。
  “老姨娘,您觉得这事该怎么着?”
  “怎么着?”穆老姨娘笑吟吟地捻着佛珠,“事还没有,就先有了可疑之人,这么着,还不弄出事来,岂不是枉费了老天爷给的大好时机?”
  “老姨娘要什么时候……”
  “等着瞧吧。”穆老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揉了揉膝盖。
  穆霖家的忙跪下来帮着揉捏起来,瞅着外面轻声问:“新二少夫人知道老姨娘腿脚不好,也不来伺候着?”
  穆老姨娘冷笑道:“哪里敢劳烦她去?她只认老夫人、八小姐,我、大夫人、七小姐,在她眼里算个什么?你去叫了白姨娘过来。”
  “是。”
  “就不信,就因名分二字,一辈子要叫那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压在身下!”穆老姨娘咬牙切齿地说。
  大雨瓢泼,似乎总也没个停下的时候,眼瞅着过了七月,听闻各处闹起水灾,秦夫人约下雁州府各家夫人同去弗如庵里祈福。
  那一日,虽一早天上就堆积着无数黑云,到底没有落下雨水来。
  各家的轿夫、小厮们蹚着积水护送各家的夫人、小姐前去弗如庵。
  凌家队伍里,穆老姨娘跟白姨娘坐在一顶轿子里,穆老姨娘听着白姨娘叙说着在凌钱氏那受得委屈,就说道:“谁叫你是妾,她是妻,左右你有妙吾呢,先忍着吧。”
  “老姨娘,我这白字跟海宁白家的白字可有……”
  “想攀亲?省着些吧,没得画蛇添足,给妙吾丢脸。”
  “是……大少爷说他对白家没兴趣,妙吾的机会大着呢。”白姨娘眉飞色舞地说。
  穆老姨娘冷笑道:“大少爷当不得家,不必去理会他。今儿个的重中之重,就是……”
  “先陷害莫夫人,再叫八小姐去救,再叫莫家少爷们拆穿八小姐的把戏?”
  穆老姨娘点了点头。
  “不知姨娘要用什么法子?”
  “法子?”穆老姨娘轻笑一声,“进了弗如庵就只剩下女人,女人里头,会泅水的,除了她,还有谁?”
  白姨娘了然地笑了。
  前面的一顶轿子里,凌雅峥撩开帘子向外看,瞅着别人家的轿子,心里嘀咕着良娣嫁人了、良媛也嫁人了……
  “瞧什么呢?”凌雅娴问。
  凌雅峥放下帘子,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凌雅峨,轻笑道:“不过短短一年,昔日的姐妹就有不少……”
  “知道你要说什么。”凌雅娴嗔了一句,手指捋着辫子不由地急躁起来,轻轻地推了推凌雅峨,“哎,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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