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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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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下冲动,楚玉冷诮地一笑,让开门口:“想要就近监视我的话,那边请进吧。”思来想去,她只能为容止的行为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因为真正的原因,在最不可能的方向,而那个方向,则是楚玉绝对不可能去思考的。
  ——就连梦里,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也因此。容止所有地异常,甚至洛阳城外昭然若揭的亲吻,也在有意无意的曲解下,轻易被忽略过去。
  真心想要回避什么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朝自己预设的角度思考,曲解和误会,这只是开始。
  容止顺利登堂入驻,身后仆人搬着用具家什跟着鱼贯而入,他对宅院路径早已熟识。不须人带领,便自己偱道而行。容止脚步不停,身后的人也顺序尾随,远看去正像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地,足有二三十米长。
  楚玉与他并肩走着,再回头细看身后的长队,只见有的人手捧书本,有的人肩抬箱柜,有的人平端装饰摆设。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看来容止似乎有在她家长住地打算。
  幼蓝从主道对面走过来,远看着这条长龙她便有些奇怪。待走得近了,一眼瞧见与楚玉并肩而行的白衣少年,当场骇得松了手,手中托盘落在地上,白瓷碗碎成了好几瓣,碗中雪白的鱼片粥流淌了一地。
  “容……容公子……”脸色霎时刷白,幼蓝微弱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算起来。从建康到洛阳到平城,一直还在楚玉身边的,除了桓远等人外,便是幼蓝了。在建康公主府时,她是楚玉的侍女,在洛阳楚园时,她还是楚玉的侍女,而来到平城,她依旧做她本分的工作。
  带她离开建康时。
  是因为她身为楚玉的贴身侍女,楚玉想做什么。并不能完全瞒过她。二来她没有家人,离开公主府后无处可去。便一直跟随着楚玉,默默地走过这么远地路途。
  容止瞥了幼蓝一眼,又转向楚玉笑道:“你倒是很念旧啊。”
  楚玉面无表情,道:“幼蓝,你先退下吧,今后他要住在我们这里,不过你不必理睬,他的人自会伺候。
  幼蓝低着头,胆怯地应了一声,她尚未退开,便有一条红影紧跟着出现在前方院落门口:“怎么回事?”原来方才那一番动静,竟是将住在这不远处的花错给惊动了。
  花错手上握着出鞘地长剑,脸上还挂着些许汗珠,似是正在练剑,他和幼蓝一样,也是一眼瞧见了容止,原本冷漠的神情,刹那间变得铁青严酷。
  楚玉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她方才只想着容止住进来后她应该怎么样,却忽略了这宅院里的另外一个人对容止恨之入骨,让花错见到容止,或许下一秒便会酿成血案。
  楚玉大为懊悔,她想要说些什么缓和解释的话,却发现花错的双眼只定定地看着容止,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容止含着浅浅的微笑
  地回望花错,全不在乎眼下紧绷地危险气氛。
  两人对视片刻,令楚玉意外的是,花错并没有提剑冲上来,甚至很快的,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口中问道:“你要住在这里?”
  容止笑了笑,道:“不错。”
  “好极。”话音未落,花错已经返身转回门内。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形消弭,虽然知道花错现在不出手并不代表今后永远不会,但眼下没打起来总是好事,楚玉轻舒一口气,赶紧把容止给送到地方,甩开这个麻烦后,自己逃也似的离开。
  容止在竹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就如同从前他静静地坐在公主府里那片竹林中一般,他的身躯仿佛与竹林融为一体,绿荫洒在他的身上,在雪白的衣衫上蒙上一层幽暗地凉意。
  随手扯了一片竹叶,容止低头仔细看了看,而后一笑:虽然已经尽量按照南朝时的格局,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有地竹子并不大适宜生长在北方,种植在这院子里地,是与建康不同的,另外一个品种地竹子。
  倘若还要种植建康的那种竹子,只怕就算不凋零,也不会生得太好。
  什么东西,变了地方,总是另外一番模样。
  不过……只要来到这里便好。
  他在这里,并且掌控。
  既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不要迟疑,跟着走下来。
  确定了就不会再踯躅。
  该是他的,终归是还是属于他。
  异常清雅秀美的脸容上,缓慢呈现的,是一种全盘在握,强大冷静的神情。
  容止住进家中的事情,原本南朝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对此产生反应,每人每天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不曾因为家中多了一人,便有丝毫的改变。
  花错还是一如既往地足不出户每日练剑,阿蛮记住容止居住的院子后便绕着走路,桓远听闻此事,只嗯了一声,便再没过问……
  而楚玉,则在数日之后,又一次踏入容止的院落,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容止,而是曾经咬过她的那个小家伙。
  拓拔宏,是那个婴儿的名字,与他的父亲,当今北魏皇帝拓拔弘的名字同音而不同字,这个孩子,现在却是由容止身边的人代为抚养的,平日里容止也不怎么理会这小孩,只在楚玉来访的时候拿出来玩弄一番。
  站在院落门口,楚玉一眼便瞧见了竹林边上的小木床,照料婴儿的侍女发现她的到来,愣了愣神,随即便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公子今日有事外出,您请自便。”言毕便退出院落。
  这个架势,仿佛便是在说:孩子放这里了,请您随便玩……
  眨眼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小床便还有那侍女方才坐着的凳子,楚玉也顺势做了上去,低头凝视熟睡的婴儿。
  幼小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人手上,今后会面临什么情景,他圆圆的小脸泛着粉色的光泽,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嘴角流下一点透明的液体。
  也不知低头看了多久,楚玉忽然开口道:“墙上的那个人,你可以下来了么?”
  二百六十四章 大小两拓拔
  楚玉话才说完,头顶上便传来一道惊异的声音嚷嚷道:“你怎知道我在上边?”
  楚玉撇了撇嘴,抬起头来。
  墙头上,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地跨坐着,他的身体背着光,脸孔埋在阴影中看不大分明,但是听他的声音,约莫是不超过十五六岁。
  楚玉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影子,一道属于墙顶的阴影上,人影的形状再清晰不过。
  “哈。”那少年尴尬地笑了一声,双手按在墙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跳入院内,动作极为英武利落,落地之际,他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互相碰撞,发出圆润剔透的声响。
  少年才一站定,便三并作两步地快走过来,这时楚玉才看清楚,这少年才十四五岁,也就是流桑那个年龄,但相貌却英气凛然,顾盼之间隐含威严,纵然是这般如同玩闹似的来到她面前,亦颇有几分隐约的威势。
  这是长期处于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质。
  英武少年凑到楚玉身边,却没理会楚玉,目光只定定地集中在小婴儿身上,那目光混合着恋爱,思念,以及一点点好奇,看了一会儿,那少年便不怎么安分地伸出手来摸婴儿的小脸,他的动作不知轻重,没两下就把婴儿给弄疼惊醒,当下便见婴儿嘴巴一张,哇哇地哭了起来。
  幼嫩的哭声在寂静空气里传开,显得特别凄惨可怜,几乎在同时,楚玉和少年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跳,好像避开炸弹一样远离哭闹的婴儿,待跳开后,两人对视一眼,少年不客气地先发责难:“你不是照看孩子的么?怎么不去哄哄?”
  楚玉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我是保姆?孩子是你弄哭的。你这个为人父的不去哄,要我这个外人做什么?”
  才看清这少年时,楚玉顿时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他的玉佩之上,雕刻着一个“弘”字,而当今北魏天子地名字,便叫做拓拔
  拓拔弘。拓拔宏,大拓拔,小拓拔,同音不同字,眉目也有几分相似。两人放在一起,若是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鬼都不信。
  若不是认出来这个拓拔弘的身份,楚玉也不会任由他伸手去摸孩子。
  只不过这北魏皇帝当得稍微惨了点,居然连看自己儿子都要偷偷摸摸地翻墙来看。
  拓拔弘身份被叫破。先是一愣,这才匆忙转过头来打量楚玉,他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似的道:“难道你是……”
  还未说完,他的话便被小拓拔猛然升调的哭声打断,约莫是气愤旁边两个大人看见他哭了都不来理会他,小拓拔哭得更加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拓拔弘这个父亲虽说早婚早育,还不怎么负责地把儿子送给太后当人质,但毕竟是父子连心,听见这哭声,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忙不迭达地转向楚玉道:“你还不去抱抱他?”声音还微微颤抖,大约是没见过小孩这么哭。
  楚玉面上比拓拔弘镇定些,但实际上也已经开始不知所措:“我说了我不是保姆……要不干脆叫人来……”
  叫人?
  听到这个词,拓拔弘才猛然想起,这里是容止的地盘。他此番偷摸翻墙进来,若是被容止给撞见。纵然容止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总归是丢面子……
  想起这件事,他也顾不上儿子还在哭,立即拔腿朝墙边跑去,三两下蹬上墙头,很快便消失无踪,观其动作的熟练程度,便知道他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照顾婴儿地侍女并没有走远,听见小拓拔的哭声便很快赶来,她熟练地抱起婴儿安抚,楚玉也有些做贼心虚,感觉好像是她把孩子弄哭了一般,趁着侍女照料孩子的空档,她自己悄然离去。
  有一便有二,有二更有三,第一次碰面之后,楚玉便时不时在容止的院子里见到翻墙而来的拓拔弘,而几次后,楚玉终于禁不住同情心泛滥了一下,觉得这皇帝当人父亲当得也太惨了点,便与他约好,给他留着后门,并遣开附近地下人,也免得他连看儿子都跟红杏出墙似的。
  第一次里应外合,拓拔弘十分准时,没有失约,但看到拓拔弘身后的人时,楚玉却宁愿他失约没来
  眼前一片恍惚,拓拔弘一身玄黑衣衫,在他的右侧后方,站立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熟悉地脸容和神情让楚玉几乎有回到了南朝的错觉。
  天如镜。
  他依旧是一身深紫衣衫,外笼一层白色轻纱,整个人如身在雾气之中,飘渺又冷漠。
  而初见的那一瞬间,楚玉甚至以为与天如镜站在一起地不是北魏新君,而是已经死去的南朝废帝刘子业。
  是的,刘子业,这具身体的弟弟,同时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辜负最多的人。
  一直到现在,楚玉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又或者,这世上有些事本就不能以对错来简单区分,但是从她离开建康开始,又或者从正式听到刘子业死讯的那一刻开始,那份愧疚便悄无声息地深埋在心底,直到现在都不曾完全磨灭,此时此刻,更是宛如梦魇一般,再度升腾起来。
  这个世界上她最对不起的人,不是任何人,却是一个凶残狠毒地暴君。
  她不住地默默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刘子业,而是与刘子业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皇帝,这个皇帝有理想,有野心,也很想认真的治国,虽然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是看孩子,可是从桓远的言辞之中,还是可以窥得一不是刘子业,这是拓拔弘。
  反复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楚玉地情绪才逐渐平复,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正好这时候拓拔弘逗小拓拔逗累了,稍微让开来让她靠近。
  现在小拓拔已经有一岁大,已经到了能学说话的时候,看到楚玉靠近,他小嘴一张,便将前些天楚玉教他说的话重复出来:“去洛阳,去洛阳。”
  这个,纯粹是楚玉一时的恶作剧,秉持着调教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她耐着性子反复教小拓拔说话,本来是想让他记住“今后要把首都迁去洛阳”这么一句的,奈何小拓拔说话尚不大灵光,反反覆覆,也就说出了“去洛阳”三个字。
  她甚至曾偶尔想过,倘若真的把小拓拔调教出来,让他今后把首都换个地方,算不算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拓拔话才说完,拓拔弘眼睛便亮了亮,竟当着楚玉的面陷入沉思,而天如镜的目光,则一刹那变得有些古怪。
  楚玉不客气地瞪过去,嘴唇无声无息地开合:就是跟你作对,怎么样?
  天如镜看了眼拓拔弘,确定他没有怎么留意,才移步来到楚玉身边,道:“洛阳确实是做都城的好地方。”他靠近楚玉的耳畔,声音压低了少许:“你大概不知道,在二十多年后,拓拔宏确实迁都洛阳了。”
  她这么做,算不算是阴错阳差呢?
  楚玉呆了足足十多秒,猛地回过神来,她连忙俯身逼近小拓拔,咬牙道:“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但小拓拔只会重复末三个字:“去洛阳,去洛阳……”
  “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去洛阳,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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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六十五章 惊风飘白日
  “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去洛阳!去洛阳!”
  时光短岁月长,小拓拔一天天地长大,会说话,会爬,会走,再过不久,便能摇摇晃晃地跑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冯太后与拓拔弘的权力之争,亦或者说容止与天如镜的暗里交锋,却始终不曾真正激化,以及产生结果。
  皇宫里和朝堂上具体是什么情形,楚玉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但是家中的情况她却心知肚明,家中的几人,也呈现出微妙的势态,明明几个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没有爆发出来。
  桓远自然是早出晚归,为北魏皇帝拓拔弘出谋划策,甚至制定政治方略等等,做北魏的谋臣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因为北魏是由游牧民子转化而来的,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学习汉人的规矩,但是还是有许多地方不到位。改革一个社会制度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桓远的计划书做了一份又一份,也根据实际情况修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本人不承认,但桓远确实是在为异族人民汉化事业添砖加瓦。
  家里另外两个人,阿蛮和花错,则镇日里缩在院子里练武,不光花错勤于练习,容止来了之后,阿蛮也主动勤奋起来,楚玉每次路过他们院门口,都能听见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往里面一瞧,便见刀光剑影闪烁,颇有几分磨刀霍霍向容止的意味。
  好几次,花错与容止在家中狭路相逢,然而花错也真沉得住气,或许是他知道与容止的实力差距,在确定能对付容止之前。他不再莽撞挑衅。
  这或许是成熟,可这样的成熟真的是花错想要的么?
  至于楚玉,她与容止可以说是家里最闲的闲人,容止身上虽然挂着官衔,却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戚,整天“抱病”在家,每月顶多出门四五日。和真正闲人地楚玉没有多少区别。
  自从“去洛阳”事件发生后,楚玉索性也豁出去了,反正天如镜不是说不管她怎么做都没办法改变天命的么?
  容止不外出的时候,便会在竹林中设下两张方便休憩的软榻,弄几碟点心。煮一壶茶,随后将楚玉请来,让她给他上课。
  在得知了天如镜手环的主要功用之后,容止还不满足,便又向楚玉提出来要了解她所知道的一切知识。于是继南朝教过天如镜英文后,来到北朝,楚玉又一次有机会重操旧业。教学对象是容止,教学范围则是全科。
  在开课之前,楚玉已经做好了受打击的准备,她知道容止很聪明,学起东西来会很快,就算是见到他过目不忘,也不应该觉得奇怪,但是尽管做了这样地准备。待教学正式开始后,楚玉还是被容止的吸收理解能力给镇住了,那已经不是单纯的过目不忘不用教两遍,而是达到了闻一知二知三知十的境界:比如教他一个公式,那么他便能根据之前所学的。把相关地几个增补公式给推导出来,再比如教他一个英文单词。那么这个单词的各种变形,以及延展词汇他基本也能无师自通。
  好在楚玉每天最多只教他半刻钟,否则一定会在第一天就被打击到死。
  这已经不是人形学习机了,简直就是黑洞。
  每天上课半刻钟,这是容止要求的,最初楚玉看到这个时间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假如每天只教半刻钟,要多久才能讲完她十多年寒窗苦读所学啊?不过等真正上课后,她便发觉容止考虑得实在太周到了,不仅考虑进去了他的学习掌握速度,还把她地精神抗打击能力一起算计进去。
  两人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早晨楚玉先睡个懒觉,睡舒服了,洗漱完毕便有一个侍从在外面等着,请她前往容止地院落,到了地方,一般容止便已经在等待,两人一起吃早饭,假如起床晚一些,便顺便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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