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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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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巴陵公主还是没有对冉云生放手的意思。

  “今日两次偶遇,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巴陵公主看向萧颂。

  “李娘子好兴致,莫不是知道萧某明日要赴皇宴,舍不得宫中那珍藏的五云浆?”萧颂半开玩笑的说罢,也不等旁人答话,便握住冉颜的手,冲巴陵公主微微颌首施礼,施施然离开。

  这时街上的气氛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热烈了,有不少人都已经回家洗漱准备守岁,行人松散,萧颂和冉颜散步一样的走向东市。

  才走了一半,马车便迎了过来。

  “你对巴陵公主这样不客气,她是否会记仇?”在车上坐定,冉颜才问道。

  萧颂语气慵懒的道,“这仇是早就结下了的,当初把她私事抖到御史台的人正是不才在下。”

  “为何?”冉颜微微蹙眉。

  “怪只怪她不该想把手伸到我这里来。呵,想来是以为我没有女人,寂寞难耐,所以比较容易上钩吧。”萧颂伸手倒了杯茶,笑道,“她倒是懂得适可而止,否则我岂能只用这小小惩戒。”

  这是巴陵公主的特殊癖好,她并非喜欢和男人欢好,而是喜欢看俊男美人上演活春宫,萧颂的长相气度可说是难得一见,她自然十分有兴趣瞧瞧萧颂在床榻上是怎样一副样子。

  冉颜分析着巴陵公主的心理,其实并不算奇特,许多人心里都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只不过她表现得尤其明显罢了。

  沉默了许久,冉颜忽然冷飕飕的冒出一句,“她若是想看,何不嫁了看个够。”

  萧颂递到唇边的杯子顿了下来,探究的看了她许久,见她把脸别向一边,便放下杯子伸手掰正,“冉十七娘,你吃醋了?”

  “我要是说没吃醋,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在乎你?”冉颜瞅着他问道。

  萧颂如实答道,“不会,但你吃醋我会更高兴。”

  “那你觉得呢?”

  “……”萧颂拧眉看着她,半晌哈哈笑,“一股子酸味。”

  冉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笑,不是她不想配合,而是对于情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很没有经验。

  萧颂也并不在意,喝了口水道,“前年卢夫人拒绝圣上给房相赐美妾,被圣上召入宫内,以醋作毒,卢夫人一饮而尽,令天子为之钦佩。却听说,回府之后,房相只说了一句‘一股子酸味,,结果便足足睡了一个月的书房。”

  房玄龄惧内,已经不是仟么秘密了,甚至史书上也有记载,不过这桩事儿冉颜倒是头一回听,也不禁莞尔,“你的意思是,你羡慕?”

  “是羡慕,你看我现在睡寝房还是睡书房,没有任何区别。”萧颂幽怨的道。

  冉颜失笑,萧颂这个叫什么?典型的欠虐。

  不过饶是冉颜再平常心,也不太好意思迫不及待的与他一起讨论婚后生活,想到方才漫天的烟火,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做烟花,只是照着刘青松给的方子?”

  说到这个,萧颂就是一肚子火大,“从我十三岁开始,刘青松就开始捣鼓他的炮竹、烟花,我如今二十七,整整十四年,他先后炸了本家十几间屋子,被送到道观之后,炸平了半个山头,我从头到尾的旁观,早十年前就把那方子看烂了。”

  于是刘青松如今做出来还是不靠谱的东西,却把萧颂给熏陶会了。

  萧颂从前不碰是因为对刘青松怨气太重,而且精力又放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屑理会他,如今不过是为了博冉颜一笑而已。

  听见萧颂说刘青松曾经炸平了半座山,心中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相对来说,把冉颜炸伤的那一捆炸药,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作品了,若那一捆炸药威力如他失常时的发挥,恐怕冉颜早已经血肉模糊。

  萧颂遇事从来十分淡定,此刻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刘青松之于萧颂,亦师亦友,也像是兄弟,这些年来受他的祸害不少,却也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萧颂厌烦刘青松,却也敬重他。一种很矛盾的感情。


  ●● 第292章 春意寒凉

  萧颂把冉颜送回府,两个都是干脆的人,告别的时候绝不你侬我侬的拖泥带水,然而转身之后便牵肠挂肚。

  这些日萧颂不得闲,初一参家皇宴,回祖宅祭祀,初二要拜会本家各位长辈,参加族宴,初三返回长安,与朋友、同僚互相走动拜访,一直连个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偶尔百忙之中抽出片刻来看冉颜,却又被邢娘挡在门外。

  自从那日邢娘见到萧颂对冉颜举止竟是如此亲昵,便起了戒心,因为还未得到立下婚书的消息,邢娘自然不敢让二人太过亲近,尤其萧颂又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本来冉颜的身份就够不上萧颂,万一有点什么事被婆家知道了,恐怕会更被姑嫂轻待。

  因此,邢娘面对萧颂的气势,是本着“你要过去就先从我这一把老骨头上踩过去”的态度,冉颜也无丝毫办法,只能隔着窗子说了几句话。

  年后连降了两场大雪,终于在初七这日云卷破晴,宛若水洗,清透干净。

  长安的天气阴沉了许久,忽而露出这样明媚的阳光着实令人心中舒畅。冉颜因着闻喜县主一案而郁郁的心情也终于开朗了许多。

  冉家和萧家合了冉韵、刘青松的八字,是桩吉婚,便将婚事定在了六个月以后,而相比之下,冉颜的婚事却还未有音讯传来,邢娘天天去门房问有没有驿站的信来,直是恨不得亲自去苏州瞧瞧怎么回事。

  而江南此时已经有了春意,江面上已经开始破冰,迎面吹来的江风带着微温的腥味。

  一袭蓝碧色襦裙的双丫髻女子立于船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黛瓦白墙,眼眶微微湿润,放在腿侧的手抓着裙摆紧紧攥了起来。

  “歌蓝姑娘,已经过了润州,估摸最迟明日午傍晚便能抵达苏州。”管事禀报导。

  歌蓝握着裙子的手一松,从袖中掏出十余文钱赏于他道,向他微微颔首。

  十几文能买到不少米粮了,管事笑着接过钱,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姑娘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知会一声。”

  歌蓝微微一笑,转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管事:十八娘这些日猜神不太好,吃什么都吐,人都瘦的没了形状,原本如花似玉的人儿……您经常跑船的,可知道治晕船的法子?

  这人是整艘船上唯一一个识字的管事,歌蓝为了和其他人交流,才经常询问他一些事情。

  “歌蓝姑娘真是尽心尽力,我们这些人知道的法子都给试了遍,都不能奏效,想来是十八娘身子骨弱了些,总归明日就会到苏州,且忍一忍,我让人尽快。”对于冉美玉的晕船,管事心里不以为意,还不是平日太过娇惯,既然能挺到现在没事,医生也每日都会去把脉,出不了什么事。

  歌蓝点了点头,冲他欠身行礼,回了船舱内。

  管事惋惜的叹了口气,他一直管理着冉家水路上的生意,在冉氏族里也算有些脸面的,他家里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与歌蓝岁数差不多,歌蓝一上船,他便注意到了,想观察几日,若是觉着不错便请主子说给他家的二小子。

  可惜了,歌蓝什么都好,就是个哑巴。

  管事家也算不错,但常年忙于生意,家中主妇不仅仅要能照顾后院,还要能够处理商妇之间的交际,歌蓝不能说话,这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不会所有人都愿意与她用写字来交流的。

  可以说,稍微有一点点的地位的人,哪怕就是院子里稍有能力的管事之子,都需要家中妇人有处好人际关系的能力,像歌蓝这样的,恐怕最终只能嫁给庄稼汉子。

  歌蓝进了船舱内,正遇上冉美玉的贴身侍婢璧儿。璧儿在冉美玉身边的时间不算短,她也一向自负聪明,却一直对歌蓝敬而远之,她是看着歌蓝与高氏那样精明的人周旋,若不是中间出了意外,导致歌蓝失去了两年的时间,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歌蓝姐姐。”璧儿微一欠身行礼,抬眼却看见歌蓝也消瘦许多,面色没有多少血色,想来也是因为这几日有些晕船。

  歌蓝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欠身还礼,便往自己的房间里去。

  璧儿对歌蓝这些日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十七娘和十八娘已经水火不容了,歌蓝作为十七娘的贴身侍婢,一路上对十八娘却诸多照顾,比她这个真正的贴身侍婢还细致周到,难道是想投靠高氏?

  璧儿捏了捏有些晕涨的脑袋,许是避些天风浪太大,她这个从小在水边长大的人居然也晕船了,怪不得十八娘吐的那样厉害。

  苏州城内的小河从来不会有什么大风浪,因此这几晕船,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也都不太严重,只有十八娘体弱,情况最糟糕。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任谁也不会想到,所谓的“晕船”,不过是歌蓝从一开始就布下的局,她从一上穿,就帮着打理冉美玉的起居,一直都妥妥帖帖,所以即便后冉美玉和她的侍婢有些“晕船”,也不会有人疑。

  最后一天了……

  歌蓝关上门,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裹着一只红色瓷瓶,那红色如血般,仿佛在警告着里面东西的危险,解开旁边白叠布裹着的东西,露出了白瓷针筒。

  她握着那只瓷瓶,眼眸满是狠戾,唇角却泛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高氏……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必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江风中的温度渐渐散去,随着夜深,船只也离苏州越来越近。

  夜漏更深。

  歌蓝的房门轻轻打开,脚步轻且快速的走到船舱中央,用发簪轻轻挑开门闩,闪身入内。

  将一盏角灯点亮,然后放在矮几之上,这样外面便不会看清楚屋内的影子。

  歌蓝轻轻坐在床榻,冉美玉忽然睁开眼睛,惊恐的盯着她,仿佛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会伤害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歌蓝冷不丁的开口说话,更下的冉美玉一个激灵。

  一个哑巴忽然开口说话,并且歌蓝的声音很粗很沙哑,有些偏中性。

袖纸因为昨日车祸受伤,虽然伤势不算很严重,但影响行动,所以这几日的更新会不太稳定,但柚纸保证不断更,所以也请大家稍微谅解一下袖纸。谢谢大家的支持!


  ●● 第293章 谋变

  冉美玉看着歌蓝的样子,实在不相信从她口中能听到什么好消息。

  “想必你已知道自己被许给了崔氏二十一郎吧。”歌蓝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声线轻飘飘的道,“是悲?是喜?”

  冉美玉被她这么一问,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顿时明白一件事情,崔二十一郎虽然出身显贵,但是远远比不上萧颂,萧颂不仅仅出身贵族,家中的权势也显赫,再论手段,崔二十一郎都比不上他,而在这种情形下让畏冉颜如虎的冉美玉嫁到长安去,一辈子都活在惊恐之下,她怎么敢……

  歌蓝见她懂了,不禁轻轻一笑,“十八娘也是聪敏之人,奴婢今儿想告诉您的便是这桩好消息。”停顿了一下,歌蓝略显中性的声音竟是万分柔和,“您很快便会解脱的。”

  歌蓝伸手轻轻覆上冉美玉的口鼻,在冉美玉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便沉沉睡去。

  仔细算来,歌蓝与冉美玉并没有多大仇怨,所以她也不会选择像冉颜那样给仅仅给冉美玉一个惊吓,她所要的其实更简单,就是冉美玉的命,就是高氏的眼泪和反击。

  要怪,就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歌蓝从袖中取出针管,伸手将冉美玉翻了个身,扯开她身上单薄的中衣,竟是十分熟练的将针头刺入腰部的脊椎中。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在自己身上做过无数次演练,拿银针找自己脊椎的之间的缝隙,此刻身上尚有还未完全愈合的针孔。相对于负手摸索自己的后腰,此刻的姿势更加得心应手。

  做这一系列动作,歌蓝没有任何迟疑,她每每忍受痛苦的时候,便会想到母亲一尸两命,想到原本忠厚老实的父亲被引上歧途之后的落魄模样想到他被人断手断脚的惨状,想到他忍痈把她卖入贱藉时那歉疚悔恨的眼神……想到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变成破败的废墟……所以她不会有一丝犹豫,一丝内疚!

  如果不是感念冉颜提供的助力,不想为她平添麻烦,歌蓝很想在高氏面前刺下这一针。

  “高氏,希望你会喜欢我的礼物。”歌蓝拔出针头掏出帕子擦拭从冉美玉腰间渗出来的血,直到血不再渗出,她才掏出化瘀的药膏把针孔附近擦上,并且用手掌轻轻按摩,帮助吸收。

  歌蓝试过很多次,自然知道如果稍微的操作不当,可能会引起针孔附近小面积的淤青,她不想因此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待到化药膏被吸收的差不多,歌蓝才用帕子将残留仔细擦拭干净帮冉美玉穿上衣物,然后把她调转过身来,再掏出一方帕子,从墙角的铜盆里沾了水,然后再帮她播拭面上残留的迷药最后整理好一切,给她盖上被子。

  当确认屋内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把灯熄灭放回原处,悄悄退出去,径直走上了甲板,上面有她烧好的一盆灰。

  歌蓝这半个月来早就摸准船上所有人的作息时间,知道甲板上此刻不会有人,便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在那盆刚刚燃尽的炭盆旁边坐了下来立刻从怀中掏出火摺子和一沓冥纸。放在盆里燃烧起来。

  时间刚过子时,船夫开始换班。

  这一段时间来歌蓝一路上对这些船夫在生活上十分照顾,他们难得一次行船如此舒适,因此对这个细致体贴的哑巴姑娘很怜惜。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有几个船夫路过甲板,奇怪的看了歌蓝一眼,微微叹息,便继续顺原来的路返回房间休息。

  很快与歌蓝相熟的吴管事便上了甲板,看见歌蓝,顿了一下脚步,便走了过去。

  “歌蓝姑娘。”吴管事道。

  歌蓝起身,冲他欠身行礼。

  吴管事看着盆中的灰烬,淡淡道,“夜寒风大,姑娘若是祭拜的差不多了,就早些回房歇着吧。”

  在船上祭拜毕竟不太吉利,常年行船的人有许多诸如此类的忌讳,吴管事看着微弱火光下,歌蓝身上凝聚的水滴,声音也绂和许多,“行路诸多不便,等到了地方,姑娘再备下祭品,好生与亡者告罪。”

  歌蓝本就不曾打算把这当做正经的祭祀,遂听了吴管事的话,便微微颌首,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弯身收拾甲板上的东西

  她借祭祀之名,主要是明明白白的提醒告诉高氏,她因为杀父杀母之仇针对冉十八娘,跟冉颜没有任何关系,借此转移高氏对冉颜的紧盯不放,帮冉颜安全渡过这次订婚的风波,其次便是为自己造假一个不在场证据,这盆里积下的灰足以证明,她的祭祀已经持续了不是一时半会。若是有人怀疑,她自还有后招。

  歌蓝不相信高氏敢把当年的仇恨扯出来,真要扯出来,那更称她心。

  江南的冬季已经逝去,而歌蓝裹挟着北方的寒凉席卷而来,面对高氏和冉氏一族,她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只有冉颜,是她不愿伤害的人……所以行事之间,自有分寸。

  长安清晨起了淡淡的雾气,早些日的雪都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路边的枯枝桠上结了一层浅浅的霜,在晨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晓鼓声陆续响起,坊门大开。

  冉颜早上用完午膳便去了靖善坊去探望那位气疾患者,年前她与刘青松一直在寻找各种气疾病人,免费帮他们医治,为的就是积累临床经验。

  马车刚刚从安善坊的大门出去,却有一辆华丽的油壁香车从旁擦肩而过,往安善坊内去了。冉颜正在车内睡回笼觉,自是浑然不觉。

  到了靖善坊大门前,马车便停靠到了道旁,等着刘青松前来。说实话,自从大年出现那个“扑雪事件”,冉颜十二万分的不愿意见到刘青松,但她认真的思考了全方面的利弊,还是暂时放弃了个人脸面。

  晚绿伸长了脖子等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才瞧见有个瘦瘦长长的人骑着一头驴子缓缓往这边过来。等了许久,才看见那人的容貌。晚绿这才缩回身来唤冉颜,“娘子,娘子,刘医生来了。”

  冉颜睁开眼睛,握着雄黄石捂手,在晚绿的搀扶下下了车。

  阳光大好,气温却比下雪那些日子还要低,呼吸之间,一朵朵雾花从唇中逸散出束。冉颜刚刚睡醒,觉着有些冷,微微打了个哆嗦,握紧了手里的雄黄石,眯着眼睛看不远处那个比走路还慢的驴子,以及上面坐着的“竹竿”。

  “十七娘久等了!”刘青松见冉颜神色不怎么友善,立刻腆着脸解释,“我现在不是住在桑辰家里么,他家穷的,家徒四壁,就这破驴子还说是太学给配的代步工具。”

  冉颜面色更不善,“你用了他了驴子,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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