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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战场ⅱ--旧时的遗骸-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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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也可以做啊!我才不嫁给老头子,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你……”
“让我来!”阿特拉斯拉开明昧,走到矢茵面前,吼道,“不干?不干就下去喂鱼!咱们在做大事,大事!谁该干嘛干嘛,少他妈唧唧歪歪!不要拿那种眼神看我,我们有更重要、更危险的事!我们必须想法混进人蛇混杂、人畜杂居的破烂不堪的民居、酒肆,走上烂鱼虾臭得人都要昏死过去的码头、栈桥,打探消息;游过鲨鱼横行、礁石丛生的海滩,勘察地形。说不定还得拼死爬上那座火山,看那玩意儿是不是被当了风向标。而你只需要坐在舒适的宫殿里遥望大海,比度假还轻松——你要选哪样,自己说!”
矢茵被他震住,嘴巴瘪了瘪,没说出来。明昧说:“离真正遴选还有几天,我们动作快点,一定能在那之前就接你出来的,放心吧。”
说话间,船被海流推着渐渐要绕过火山石壁,石壁之后,已经看得到一些岛屿,以及点点白色船帆了。矢茵咕哝道:“反正我不管,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明昧笑笑:“那是自然。”她从箱子里取出一面紫色三角旗帜,旗帜上绣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飞龙,绑在一棍棍子上,让矢茵拿着。她自己提起箱子走到塌了一半的船长室,从缝隙间钻进底舱。
阿特拉斯压低声音说:“丫头,忍!懂吗?现在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过我相信事情一定会在几天内明朗起来的。”
矢茵也低声问:“你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不信又怎样?一切上了岛再说罢。有我在呢,再说你上去吃香喝辣,起居有人侍候,多么惬意,急什么?”阿特拉斯一边宽慰,一边偷偷往矢茵衣服的破口里瞧,嘿,这个小丫头也不小了呢……就差一点就要看到。
“你爱这艘船吗?”矢茵问:“你说这是谁的?”
“马丁·路德·金。你不能想象我有多爱它,因为你不能理解它所承载着多么深厚人文和自由主义精神……”阿特拉斯借说话的当儿脖子往上伸长,偏偏矢茵又动了一下,还是差一点——他憋着气偷偷往前凑,听矢茵慢条斯理地说:“那还是该跟它说声再见。”
“呃?哦?哦!阿耳忒弥斯在上!”
阿特拉斯突然惨叫,只见船舱里冒起一股黑烟。烟尘被风一吹,迅速散去。但不久,更多更浓的烟冒出来,风再也无力吹散,任滚滚浓烟扶摇直上。
他几步抢到舱门,却被正钻出来的明昧顶了回来。他对明昧狂吼:“你做了什么?”
“放火啊,引人注意嘛。”
“引人注意?甲板上这么多木头,你要烧干嘛不在上面烧?!”
“下去固定我的箱子,顺路。”
“固定箱子?”阿特拉斯肠子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某种不详的情绪抓住了他,他双手使劲扯着头发问:“都要上岸了,你不带上?”
“当然不行,会被发现的。放心,不会烧太久的。”明昧说着爬到船舱上眺望,风吹得她的头发和系在腰间的衣服哗啦啦地飞,露出那双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的美腿。
这太过分了!蓝天白云之下,只有一双美得让人发疯的腿……阿特拉斯张开嘴巴,像被五级台风正面撞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拯救马丁·路德·金留存于世的唯一一艘渔船最后的机会就这样被耽误了。
“他们发现了,”明昧转身对矢茵说:“快,把那块木板扔到海里。”
“呃?这块嘛?”
“更大的那块,必须能够承载三个人。过来,水手,帮着抬。”
三人合力举起一块前甲板残片,扔进海里。矢茵先跳下水,爬上船板,把旗帜竖起。明昧正要跳,被阿特拉斯一把拽住了。
“等等,你刚才说,不会烧太久。你保证过的,对不对?”他红着眼睛问。
“当然。”
“也许是我愚钝。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跳到水里去?”
“好显得我们处境很艰难啊。”
“不是这样的!”阿特拉斯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一定不是单纯。船已经伤成这样,失去动力,失去导航,缺少补给……差不多所有海难该有的都有了——为、为、为什么还要弃船?”
“快点!有船过来了!”矢茵在下面叫。
便在此时,船身猛地一震,甲板下发出沉闷的撕裂声。矢茵吓得连连尖叫,海中冒出大片气泡,搞得海面像沸腾了一般。
“啊!啊!他妈的!我就知道!”
他要上前抓明昧,明昧抢先一步跳入海中。她潜游到船板后方才冒出水,笑嘻嘻地说:“此时此刻,我不能带箱子上岸,可也不能抛下不管。茫茫大海,总得需要给它一个大的坐标啊。你也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对我们多重要,是不是?”
“啊!你这个贱人!啊!畜生!”阿特拉斯咆哮着冲入舱室,可是整个底部密封舱都被塑胶炸弹爆破了。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一分钟不到,船头就高高翘出水面。它在那个位置似乎停住了,然而十几秒之后,便像插入奶油的刀子一样,倾斜着急速下沉。
“快出来!你不要命了?”矢茵眼见船身就要完全沉没,急的大喊。明昧则悠闲地趴在船板上,也不说话。船体下沉速度越来越快,三十秒之后,一波浪头卷过,将船头卷入水中,就此再也没有露出来。
只有大量气泡汩汩汩地涌出,掀起大片浪花。许多碎木、绳索、塑料制品也随着气泡冒出,徒劳地宣告,曾经存在过一艘马丁·路德·金的渔船。
矢茵望着渐渐平复下来的海面,心中一片空白,完全呆了。明昧在一旁说:“你怕他跟着死了?放心罢,他要真死了,那才奇怪呢。”
“你、你害死了他?”
“傻丫头。快趴下,对方已经能看见我们了。”
“你杀了他?”
明昧本已趴好,看见矢茵的眼神,赫然直起身,冷冷地说:“你想杀我?”
“我只是不明白……”矢茵慢慢爬上船板,向着明昧爬去:“我只是……觉得……”
“想杀我你还太嫩了。”明昧说,“我劝你乖乖趴下比较好。”
“可你……”
忽然哗啦一下,阿特拉斯探出水面,一把抱住矢茵,将她拖下水,在她耳边叫道:“好了好了,冷静点!这时候说什么都他妈是废话了,瞧,船!”
矢茵被水一激,霎时清醒,不由自主紧紧抱住阿特拉斯。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却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怕什么。
“你在害怕?”
“我不知道。”
“傻瓜。”阿特拉斯抚摸她的头发,看着那艘加速驶来的独木舟,叹息道:“我怎么可能死呢。”
第六章 岛主的秘密
“第七位觐见者,矢茵,是汝吗?”
“是。”矢茵低着头回答。
内侍官合上紫色刺绣的绢布,操着夹白的汉语说:“汝乃最后一位。汝海难之事,吾王已经知晓,左右便有赏赐下来。请这边来。”
“是。”
哗哗,偌大的走廊里,只听得见衣裙佛在地板上的声音。矢茵跟着内侍官,两名侍女跟在她身后,均躬身垂头,谨小慎微的往前迈步。
果然如明昧所言,化人遵循古制,拒绝开化。这座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宫殿完全依照唐代格局建造,前后共六进,光是第一进门堂两侧就各有八间厢房,另有四道侧门,通向不同的偏院。大门正上方匾额题着:“如风徐来”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廊下挂着十六只古色古香的灯笼,门上十六只铜钉,倒也颇有气势。一条长长的玉石路面贯穿整个院子,其上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大多是花鸟、海岛、风、雷纹。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块正方的白玉台面凸出,刻着七龙图案。
矢茵只刚走进第二进,就从一旁的走廊进入侧院。如果那道路面是中轴线的话,应该一直延伸到岛主居住的最里面一进。她留心看了看,进入第三进的门前似乎并没有侍卫……但内侍官立即就呵斥了她的无礼之举,她接下来一路都低着头,生怕再出错。
由于出示了双龙旗帜,他们一上岸,矢茵立即就被带入一抬小轿,穿过数不清的桥,又乘船到了东岛,径直上山。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中途两次被人扶出来呕吐。趁那间歇,她还心存侥幸想认清方向,却发现完全置身茫茫丛林之间。大树遮天蔽日,其下则藤蔓丛生,再下则是密的跟地皮似的灌木,根本无从下脚。只有一条泥巴小路,也不知这山上有多少条这样的路。
等到了宫殿前,先进一座小院,自有侍女替她沐浴。沐浴完毕,她趴在榻上,突然背上剧痛,像被人活扒了皮。矢茵一个扫堂腿放翻了周遭四名侍女,爬起来才发现是有人拿粗线给她滚背去毛。矢茵只得连连道歉,忍痛让人把自己全身上下刮个干净。
然后她被要求双臂张开架在木架上熏香。香浓得矢茵一度窒息。一刻之后,被熏成花味香肠的矢茵下了架。昏昏沉沉中,有人给她梳理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而后穿上一件衣服——真的只有一件!丝绸质地,绣着白色牡丹的裙子,宽大的袖口,宽大的腰带,下摆却只到膝盖,与这里所有人一样,大概因为天气炎热之故。
矢茵死活不肯。裙子虽然贴身,仍总觉得风嗖嗖的从下面吹上来,跟赤身裸体没任何区别。她从房间这头跳到那头,撞翻了澡盆子,撞歪了熏香架子,踢飞了梳妆台上的各种器物。侍女们顶不住了,求教内侍官。内侍官特许她穿上内裤——在面见吾王之前,略可从权。
如此这般折腾,等矢茵真正进入宫殿时,天都快黑了。偌大的宫殿,人却很少,而且大多是低头匆匆赶路的侍女。大门口站着八名侍卫,一路上遇到四人一组的巡逻侍卫,除此之外再没见到其他人。
这些侍卫穿着藤甲,腰间统统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类似日本下级武士。奇怪的是他们背上还背着半自动步枪,真让人别扭。
幸好交谈没有大问题,岛上的语言介于白话和古语之间,一些现代的词语似乎也听得懂。想来虽然封闭,但贸易日盛,外面世界的影响也逐渐渗透进来了。
内侍官边走边说。王这几日正着手准备,首次面见在三天后。在两天里必须沐浴更衣,静心念佛吃斋,消除一切杂念。各种规矩如下:不得喧哗,不得随意走动,不得询问,不得打探。准时吃饭,准时吹灯,准时睡觉。每日卯时起身,沐浴更衣,辰时吃饭,辰时二刻学习仪态规矩,酉时沐浴更衣,酉时二刻吃饭,戌时沐浴更衣……
“等等!”矢茵脱口叫道:“午、午饭呢?”
内侍官回头冷冷地说:“噤声!今日第一次进宫,便不罚你了。从明日起,一切按规矩办,你这般说话便要戒尺三记,懂了么?需得先请示,而后发问。一日二食,这是祖上的规矩。”
“……是。”
内侍官道:“我化人族虽番于海外,然大宋宣宗、神宗、大明永乐大帝等屡次敕封凰王,显贵无极。一切礼仪规范,均源自我天朝上国。天下之事,重不过一个‘礼’字。不可随意离开自己的房间,有事必得由侍者报于我,准许后方可施行,明白了么?”
她也不待矢茵回答,转身继续前行,说:走路不可发声、用膳不可发声,更不可上下通气(不得打嗝放屁!),坐行立均需恭敬谦卑……
侍女们一左一右,架着呆若木鸡的矢茵跟在后面。
走廊四周的门窗都紧闭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偶尔听到呜呜的风声,窗户一起咯咯咯的颤抖。整个宫殿一尘不染,矢茵赤脚走了这么久,觉得脚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反而愈发清爽。偶尔路过一处小院,亦铺满木地板,围着中央的参天古木。地板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可见随时都有人细心打点。
她们拐来拐去,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路过了多少个院子,终于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内侍官取出一大串钥匙,找了半天,才打开门上的锁——居然是一把挂在门外的锁,即是说屋内的人是无法自主决定出入了。侍女拉开房门,引着矢茵进去。房间约十平米大小,几乎就是一个榻。榻上一床席,一只瓷枕,一床薄被,窗下一张小几,几上一支烛台。除此之外,更无他物。
侍女们倒退着出了门,内侍官说:“你休息罢,明日卯时会有人来侍候起身。”说着一点头,侍女关上了房门。
矢茵呆了两秒钟,突然一激灵,叫道:“晚、晚饭呢?”
门外稀里哗啦地响,内侍官一边锁门一边说:“今日时辰已过,明日再说。”
矢茵砰地一下撞在门上,怒道:“开门!开门!我要吃饭!”
那门不知是什么木料做成,硬得跟铁一般。矢茵又叫又跳,没人回应。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久连那三人走路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沉寂下来。
矢茵没有来打了个寒战,一丝恐惧爬上心头——这屋子几百年了,也不知有没有冤死的人?她几步跑道窗前,用力一拉,嘿!窗户居然没锁。可是等拉开了看,便大失所望:房间竟然是建筑在一处绝壁上。往下至少五十米,才是茂密不见天日的丛林。往旁边看,绝壁长约百米,这一路过去全是一模一样的房间,离开崖壁约两米远,其下由粗大的木桩嵌入石壁支撑,仿佛山城古旧的吊脚屋。
矢茵全身发软,一屁股坐下。房子面朝西方,此刻太阳一半已经沉入了密林之下,天边的云霞仿佛燃烧起来。瑰丽的红光照进房间,沿着灰色的墙面一寸寸往上爬。海风无时无刻的吹拂着森林,从上方看,森林就如同远处的海浪一样,永无休止地起起伏伏,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林涛。空气中充满海腥和树木的混合味儿,闭着眼睛深深呼吸,还真让人恍惚。
“吃香喝辣,起居有人侍候,多么惬意!”阿特拉斯的话在耳边响起。矢茵看着太阳像坠毁了一般飞速下沉,咬牙切齿地想:“王八蛋,个个都在骗我……他干嘛不来当男宠?”
蹦蹦蹦!啪啪!蹦蹦啪啪啪!
阿特拉斯正在强劲的HIPOP音乐带动下,想吃了摇头丸一样拼命甩脑袋——见他妈的鬼,这岛上的果子酒比摇头丸还猛!他只灌了几口,全身血液都冲到头顶,两眼反白,胃里像塞了座热核反应堆进去。在这破酒馆中央跟一大群粗膀子的黑人、狐臭的阿拉伯人、瘦得跟猴子似的阿三、戴高帽子的墨西哥人、纵欲过度的斯洛伐克人、土冒的俄罗斯人……一起狂舞。
噢!太HIGH了!好久没有跟这么多的蠢货一起乐了!阿特拉斯举着两只酒瓶,一会儿跳机器人舞,一会儿跳踢踏舞,一会儿是华尔兹……管它的呢!酒馆的破地板嘎吱乱响,挂在头顶的应急灯时明时暗。有人躺在桌子底下抽大麻,被人踩得半死;有人趴在吧台上呕吐,被华裔老板亲手用凳子砸翻。哦,太欢乐了,太欢乐了!半裸的女招待跑来跑去,呸!一看就是菲律宾人冒充的本地人!但这并不妨碍阿特拉斯和一群黑鬼把她围在中间,肆意逗乐。
有个阿三跳着跳着,竟然从某处破洞掉进海里去了。大伙儿那个欢乐啊,拼命往洞里扔酒瓶,生怕砸不死他。太、太刺激了……
突然,黑人歌手性感的声音变成一种类似鸭子的叫声,持续了几秒钟,音乐停了!大伙一下愣在当场。老板转身使劲拍打那老式的干电池磁带放唱机,没用。他很尴尬,浑身都在发抖。他憋了半天,终于叫道:“没电了!”
他还没喊完就往吧台下缩去,砰砰砰砰!几十只酒瓶下雨一样飞过去,大半采用高抛物线的吊射,砸得吧台里鬼哭狼嚎……
唉,美妙的夜晚就这样被毁了!所有的人都瘫坐在地上——真是蠢得伤心,有个墨西哥人居然又一次坐进了破洞,就此消失无踪,只有他的宽边高帽立在破洞上,权作墓碑。不过来这个化外之岛来做买卖的,不是混混就是亡命徒,任何时候以任何奇怪的方式死,统统在预期之内。
阿特拉斯踢跑两个阿三,独霸一张稍微完整的桌子。他含着眼泪喝酒。太凄凉了,他被骗了。到目前为止,他连一个正经的化人族女人都没见到呢。
在这条长达两公里的桥上,充斥着世界各地的杂碎。他们被严格限制上岛,唯一的好处是化人族也不禁止他们在桥上胡来,只要不惊动岛主。所以一到晚上,干电池驱动的各种器械就纷纷亮相,有人甚至用蓄电池级联的方式开了一家网吧,虽然卫星上网费用高达每小时一百五十美元,也拥挤得需要预约。
人人吸毒,喝酒,打架,借此发泄不满——化人太顽固了,或者说,顽固的岛主控制得太严格了。任何人都不得拥有外来物品,所以除了拿真金白银来换岛上出产的黑珍珠,卖给岛主一些枪械外,几乎再卖不出什么。十六世纪那些航海家靠几个玻璃珠就能换一堆黄金的事,在这里纯粹是扯淡。现代文明延伸到了这化外之地,却止步于长桥,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
咚!一瓶酒放在桌上,一对极好看的长腿出现在阿特拉斯眼前。腿的主人穿着岛民的长袖衣衫,裙子却短到刚刚包住臀部。来者不耐烦地抖动着一只脚,问:“没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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