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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儿-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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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郑重地点点头,李先生就说:“我走了。”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回转身,双手拍一拍孟董的肩又说一句:“记住今天的日子。”李先生冲他很美好地笑一笑,转身走进黑夜里。他模糊地望见,风吹起李先生长袍的衣角,一飘一飘地荡。他就想应该给李先生带点吃的,可李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孟董在李先生走后,便把李先生交给他的那封信放到床下的木盒里,外面又加了一把锁。他每次把李先生的信都放在这里。安顿完这一切他才躺在床上,就想起李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记住今天的日子。”他就想,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呀,他不解,便一遍遍去想李先生的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今天三甫野夫神秘地安排着运送钢材的车辆,孟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次和往日运送钢材的车队不一样。他想等晚上李先生来取信时把这一情况告诉李先生。可就在这时,三甫野夫却要和孟董下棋,他知道,三甫野夫这盘棋下定了。
下棋前,三甫野夫又走到孟董的身旁说:“今天下棋,用你的象骨棋。”一时问孟董有些不解,直勾勾地望着三甫野夫。三甫野夫翘一翘八字胡,解下腰间的刀,在孟董眼前晃一晃说:“咱们今天下棋打个赌好么?”孟董仍不解地望着三甫野夫,三甫野夫就说:“你若赢了我,这个归你。”说完举一举那把刀,然后又说:“你若输了,你的象骨棋归我。”孟董明白了,明白了几日前三甫野夫问起他那副祖传象棋时的神情。他想,这一切都是三甫野夫预谋好了的。此时,他什么也没说,目光越过三甫野夫的肩头望了眼停着的那些神秘的车辆,他就想到了李先生,一想到李先生耳边就响起一句话:“日本人快完蛋了。”他在心里说,三甫野夫你赢不了我。三甫野夫正期待地望着他,他就冲三甫野夫说:“好,我答应你。”三甫野夫就很高兴地走了。
三甫野夫约孟董下棋,正是炼钢所下班的时候。一阵阵晚风送来一阵阵槐树花香。孟董又想起了和独臂李下的那次棋,那次也是槐树飘香时节。
这次三甫野夫和孟董下棋没有安排在后院,而是让日本兵搬出了桌椅,安放在大门口的一片荫凉里。下班的工人和一些日本兵围在方桌周围。
孟董拿出象骨棋放在桌子上。三甫野夫解下腰刀放在桌子上。三甫野夫摸过一枚棋子,冲着西斜的太阳凝望了片刻,便吸一口气道:“好棋,好棋。”孟董这时却望见了那些运送钢材的车和车下警戒的兵,心就跳一下。
两个人摆好棋子,三甫野夫执黑先走了一步。孟董这时又抬头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那里的夕阳很美丽也很辉煌。孟董这时又想起了李先生。他挪动一下棋子应着。突然,那排遮着帆布篷的汽车启动了,所有站在地下警戒的兵都钻到车上布篷里。三甫野夫望一眼那排车,悠闲地点燃一支烟,这时那些车一辆接一辆开出炼钢所的大门,向镇外驶去。孟董望着这些远去的车,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每次日本人运送钢材的车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开出去,这次却一反常态。孟董就想:“这一定是三甫野夫耍的花招。”他想马上把这一消息告诉李先生。
三甫野夫很得意地把目光从那些车辆上收回来,便一着接一着很得意地走棋。孟董心里怎么也不踏实,不知自己是怎么一着一着地应着,他盼着天快些黑,到那时就能见到李先生了,他也同时盼着和三甫野夫的棋快些下完。一旁站着的棋迷们望着孟董走出的棋路,都吃惊地睁大双眼,嘘声议论着棋局,还有人偷偷地捅一下孟董的后腰。这一切,孟董痴痴怔怔的,似一点没有察觉。第一盘棋,在人们的惋惜声中下完了,两人下了个和局。
三甫野夫似乎很满意,搓搓手冲孟董一笑,然后冲周围的人说:“孟师傅果然不俗。”孟董似没听清三甫野夫在说什么,又转过头望了眼西去的太阳,日头已完全融进了地平线,只有灿烂的夕阳在天上悬着。孟董木然地转回头,望着三甫野夫一双很兴奋的目光,一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三甫野夫在满足中又走出了第二局的第一步。这时,天色已很朦胧,孟董的心一下子似空了也木了,昔日他下棋时敏锐的思路不知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总觉得李先生已经坐在自家等他了,他又想起那些神秘的运钢材的车,独臂李踉跄走进黑夜里的身影,还有李先生的信……天终于暗下来了,棋盘上的棋子已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孟董输了,棋迷们惋惜地散去了。只剩下三甫野夫身旁站着的几个日本兵。三甫野夫这时站起身冲孟董说:“你输了,这棋归我了。”说完用手揽过桌上散放着的象骨棋。孟董这时只想着早日回家,快一些见到李先生。但三甫野夫揽去象骨棋时他还是一怔。三甫野夫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输了。”他突然醒怔过来,只冲三甫野夫淡淡地笑一笑,心里说:“我迟早要把棋赢回来。”然后转过身,匆忙地向家走去。这时天上已悬起了第一颗星,似梦非梦地在天上悬着。
孟董匆匆地推开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李先生还没有来,孟董的心就空了一些。他想,李先生就要来了,这么想着,心便踏实了些。他躺在床上,屋子里已经很暗了,他瞅着愈发朦胧的屋子,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又想起了和三甫野夫下的那两盘棋,脑子里一时空空的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屋子里完全黑了,他爬起来,望着窗外,这时,天边已经黑透了,满天的星光映着斑驳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着,他借着星光,望见了家门前对面的山坡,那里埋着独臂李。李先生有几次站在独臂李的坟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眼泪,目光里却多了份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夜深了,李先生还没有来,他又想到了日本人那神秘的车队,想到这,他浑身就一阵冰凉,便再也躺不住了,爬下床察看了一下放在床下盒子里的那封信。那封信还在,他的心里才又踏实了些。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黑暗,墙角里的蟋蟀很热闹地呜叫着。不知什么时候,孟董睡着了。
天亮时,孟董才醒过来,李先生还没有来。他忐忑不安地来到了炼钢所,来到炼钢所里的第一件事他便听说,昨天晚上日本人运送钢材的车装的不是钢材,装满了日本兵,结果和八路军打了起来,八路军没有防备吃了亏,还有几名八路军被俘,就关在三甫野夫的后院里。孟董听到这一消息,心提到了喉咙口,他马上就想到了李先生,莫不是李先生……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此时真希望三甫野夫能再一次把自己叫到后院去,也许借机会还能看一眼那几个被抓来的八路军,看一看李先生是不是在其中。可三甫野夫躲在后院里不知在忙些什么,一连几天也没有露面。一连等了几天,李先生也没有来,也没有别人来找孟董。孟董就在这难挨的等待中度过。
突然一天早晨,孟董刚来到炼钢所,一队日本兵押着几名身穿灰衣服的人从后院里走出来,不少人都围上去看,孟董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他夹在人群中望着那几名身穿灰衣服的八路军,他在那些人当中没有发现李先生。他的心就平静了一些,但他望着那几名八路军被押走远去的背影,心里仍不是个昧,鼻子也有些酸,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李先生一样的好人,为了赶走日本人生死不惧地战斗着。
孟董没有在这些被俘的人中看到李先生,既然李先生没有在这些被俘的人中,孟董就觉得生活有了盼头。他就又有些心思注意周围的一些人和事了。三甫野夫自从赢了棋,好似在有意躲避着孟董。三甫野夫最近很忙,匆匆地从后院里走出来,又匆匆地走回去。
工友们见到孟董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只要孟董一走近,工友们便停止了说笑,默默地忙着手里的活路。马棋手最近似很得意,每次看见孟董都会吹响口哨,偶尔的,还会对他笑一笑,那笑意却很朦胧。孟董这时就想到输给三甫野夫的那盘棋,一想到这,他的心就堵得慌,暗暗下定决心,找机会一定要把那盘棋赢回来,可现在三甫野夫不再找他下棋了,于是马棋手就很兴奋。孟董就想到李先生说过的话:“日本人快要完蛋了。”
孟董一想起李先生,就想起李先生那晚匆匆离开的样子,风吹起李先生长袍的一角,一飘一荡的。他心里纳闷,不明白李先生怎么就不来了,他就想,李先生一定很忙,脱不开身,别人又不认识他家。他这么想着,心里就透出一丝亮光,找出纸笔,画出“立马横枪”的残局图,贴在自家门前。
自从他在家门前贴出“立马横枪”的残局之后,过往的路人总会停在那张纸下看一看,孟董每次望见那张纸时,他都期待着接头的人已经看到了这个暗号。于是,他在心里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暗号。可仍没有人来找他对暗号,一天天过去了,他的心里就很空也很惘然。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子,孟董天天在等待李先生。他每次走进家门,都觉得李先生正坐在房间里等他,可他推开房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便失望地叹一口气。
夜深人静时,他就拿出那封李先生留给他的信摸一摸,然后再藏到床下的盒子里。他每次摸着那封信,都觉得那封信很沉重,并且有一股神圣感慢慢在他身上流过。最近有消息说:“八路军在外面闹得很红火,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就要来解放槐树镇了。孟董听着这些消息就很激动,想着想着觉得一切都有了盼头。李先生快来了,日本人快完蛋了,他期待着和三甫野夫再下一次棋,赢回祖传的象骨棋。
孟董没能等到再和三甫野夫下一次棋。
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三甫野夫这些驻在槐树镇的日本兵,一夜之问就撤走了。八路军接管了炼钢所和整个槐树镇。八路军接管炼钢所那天,槐树镇很热闹,人们敲锣打鼓的,鞭炮声热烈地响了好长时间。在人们热烈的气氛中,一位八路军战士便把一块写有槐树镇人民炼钢厂的牌子挂在了昔日挂有昭和炼钢所牌子的地方,于是人们就冲着那崭新的牌子热烈鼓掌。
孟董挤在热闹的人群里,他在寻找李先生,他想,既然李先生这些八路军胜利了,李先生也应该来了。他望着那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就是没有发现李先生,他便有些失望。他真希望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李先生,可人群里却没有发现李先生。他就想找一个人问一问,于是他就找到一位年长一些的八路军,拉一拉那人的衣角,那位八路军就热情地问:“同志,你有事?”他左右看一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便说出了李先生的名字,那人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但还是问:“他是哪一部分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孟董。他想:“不能再说了。”他知道李先生是搞地下工作的,是秘密工作,可不能随便对人说。他就慌慌地冲那位八路军笑一笑答:“随便说的,随便说的。”便怏怏地离开了人群。
八路军接管炼钢所后,槐树镇的人们日子过得很红火,人们喜气洋洋地上班,又热热闹闹地下班。没事的时候,人们又三三两两地聚在街上谈天说地,来往过路的八路军,不时地冲人们微笑点头。
驻镇里的八路军,不时地召集人们开会,宣传共产党的政策。人们听着那些政策,很亲切也很舒心。孟董听着这些话,就想,还是共产党八路军好,他就想到了和李先生相处的日日夜夜,李先生对他讲的话,正是今天这些人讲的。既然李先生和眼前的八路军都是一家人,这些人不也都是李先生么?这么想着,他几乎都要把李先生留下的信交给这些人,可猛然又想起李先生留下的话:“我不来,会有人来拿,别忘了暗号。”孟董想到这就冷静下来,没有人找自己对暗号是不能拿出那封信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又想,是不是八路军工作忙把对暗号的事忘了?他再来到钢厂上班时见到那些忙碌的八路军,便止住脚步,先冲八路军笑一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八路军也停下脚步,很热情地问:“师傅,你有事?”孟董终于鼓足勇气说:“你下棋吗?”八路军就笑一笑说:“没时间哪。”便忙别的去了。孟董望着这位八路军的背影就摇一摇头。待他见到另外一个八路军时,他仍这样问;问得多了,有的八路军对象棋感兴趣的就问:“下什么棋呀?”这时孟董的心忍不住就一阵狂跳,他半晌才说:“立马横枪”。那人思量一会儿,就摇摇头说:“没听说过呀。”孟董那颗鼓满希望的心就又冷下来。呆呆地望一会儿刚冒出新芽的槐树想,李先生怎么还不来呢?
槐树花又飘香的时候,李先生还没有来,槐树花开始凋落时,李先生仍没有来。
就在槐树花儿又开始凋落时,八路军召集槐树镇的青年们开了一次会。一个八路军领导说:“日本人投降了,还要打老蒋,解放全中国人人有责……”一时间,报名参军的人很多,一批批青年戴着大红花被人们敲锣打鼓地送走了。孟董望着身边一批批走了的青年,心里就痒痒的。他真想也报上名,穿上军装,和那些人一起奔赴解放全中国的战场,可一想到李先生留给他的那封信,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自己万一走了,李先生到哪里去找他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拿出李先生留下的那封信,痴痴呆呆地看上一会儿。望着望着他就想起了输给三甫野夫的那副象骨棋,又想起了和李先生朝夕相处的日子,泪水便悄悄地流下了脸颊。半晌,他的心才平静下来,再一次小心地把那封信藏起来,睡意便笼罩了他。每次他临睡前都想,也许一觉醒来,李先生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青年们热热闹闹地参军了,穿上军装戴着大红花儿的马棋手来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你不参军么?”然后一双眼睛就很有内容地望他。他就又想起昔日和三甫野夫下棋时马棋手望着他的眼神。这时他望着无比光荣的马棋手,心里就跳了一下。
从此,孟董觉得有很多目光都很有内容地望着自己,于是,更多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走路,觉得对不起别人似的。
一天,孟董无意中看到了一张晚报,晚报的夹缝里印满了寻找离散妻儿老小的启事。他的心便也活泛起来,自己要是登一份寻找李先生的启事,说不准李先生看到了就会来找自己。想到这,那颗失落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于是他找到了报馆,把那“立马横枪”的残局图交给了报馆的人。
不久,那份寻找棋友的启事便印了出来,他就日等夜盼李先生来找他。日子不紧不慢地从他身旁流逝了,李先生仍没有来。
槐树镇的八路军们,经常坐在新建的礼堂里开会。有几次,他远远地望见了,就升出几分羡慕。他想,李先生也一定是这样严肃认真地在开会。他觉得,李先生一定会来找他的,给他带来好消息,这么想着,就觉得生活中多了份念想,不紧不慢的日子也就有了滋味。
新中国成立了。参军打老蒋的那些人都回到槐树镇。做了镇里的领导和钢厂的领导。马棋手也回来了,胸前戴着金光闪闪的立功勋章,也做起了炼钢厂的领导。孟董仍没等来李先生。一日马棋手到车间里检查工作,碰上了孟董,就拍一拍他的肩,很柔情地问:“还下棋吗?”他望着马棋手胸前金光闪闪的勋章,把头低得更低了些,腰也弯了一些。马棋手就冲他笑一笑,走了。
钢厂里有那么多刚上任的新领导,干劲很足,就像打仗一样,办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每隔几天,领导们就召集党员和骨干分子去开会。孟董一次次看着那些去开会的人从自己的身旁走过,莫名的就有些孤独。孟董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研究着厂里的大事,议论着新中国的明天。这些党员和骨干开完会回来,就向他们传达党的精神,带领大家轰轰烈烈地闹生产。孟董就又想起李先生说过的话:“人民当家做主。”可现在没有人让他去开会,自己还不是主人,陡然就升出几分落寞。
很多人都成了厂里的骨干和党员,那些人去开会时,新来厂里工作的人就问孟董:“盂师傅,你还不是党员么?”孟董听着这样的问话,脸就红了,把腰再一次更低地弯下去。突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不知不觉便有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流下来。
渐渐的,孟董周围的人又有加入共产党的,入党的这些人,似换了一个人,成天高高兴兴的,参加这样那样的会议之后,浑身似有用不完的劲。孟董望着这些人,心里痒痒的。有一次,他看见别人没注意自己时,他找到一位刚入党不久的新党员问:“你们是怎么入党的哩?”那些人就笑一笑答:“写份申请,交给领导,接受组织考验,合格了,就行了呗。”孟董就痴痴呆呆地望着这位新党员,觉得党也在考验着自己,要不然,李先生怎么不来找他呢?
再以后,孟董学着身边党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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