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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泽宴请黎成的日子，是定在明日，黎成回去后，先把东西收拾收拾，甚至还连夜写了辞官的折子。

　　　　林泉原本是给黎成准备洗脚水，看到黎成这么晚还在灯写东西，他不由得劝着：“老爷，先洗脚吧，然后早点休息，明日不是还要去宁王殿府上呢么？”

　　　　黎成在今日从吏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林泉这些事情了，林泉其实对于宁王殿还挺好奇的，听说能去慕泽的府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内心深处的好奇给压去。

　　　　当然，他心中也有点打鼓，万一殿对老爷不利怎么办。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好像连那个武功盖世的宁王殿一根手指都打不过啊。

　　　　可是林泉还是尽量不往那些事情上想，那不是自己吓自己嘛。他试图转移注意力，想宁王妃。

　　　　那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啊，看到的都惊为天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眼福，嘿嘿嘿，能看一眼就行。

　　　　黎成的辞官折子也快写完了，等到写好后，他封到信封中，还有点无奈。以往，都是他来受理这里辞官信的，现在好了，轮到他自己写了。

　　　　这个尚书的位置，他连一个月都还没坐满呢，唉。

　　　　走过去洗脚，林泉就蹲在地上，帮他把鞋袜给脱了。

　　　　黎成本来想着的是明天晚上的鸿门宴，低头看向林泉，才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像十五岁的少年，主要是他长得太小了，能到自己的胸口么？

　　　　还有他低头的时候，那细细的脖颈，白皙得很，倒像是小姑娘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黎成的耳根一红，马上就把头给转过去了，还状似无意地问着林泉：“林泉，你真的十五岁么？”

　　　　林泉是两个月前被自己从大街上捡到的，那个时候他比现在还瘦，是因为饿坏了，昏倒在街上的。

　　　　本来黎成平时不会去管这些事，但也不能眼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他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带回来没多久，林泉就醒来了，黎成让他自己去洗了个澡，还给他准备了衣裳和银钱，带他吃了顿饭后，就想让他离开的。

　　　　可是林泉一路都可怜巴巴的，吃饭的时候，更是连点菜都不敢夹。黎成见他可怜，又怜惜他剔透的心思，只能劝着：“你多吃点菜，不要只吃饭，不然更不长个了。”

　　　　那个时候，林泉应该就是生出了想留来的心思的，可一看自己似乎没那个意思，他更羞于开口。

　　　　于是等吃过饭以后，林泉就主动和黎成告辞了，黎成也没留他。

　　　　当时天色已晚，黎成本来是要回官舍，可走到官舍门口的时候，猛地往后一看，才发现林泉一直跟着他呢。

　　　　可能是被自己忽然发现，林泉窘迫地恨不得要钻进地缝中去，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别样拘束。

　　　　然后黎成就听到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老爷……我就是……就是想给您送回来，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黎成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叫住了他：“林泉，你没地方去吧？”

　　　　林泉背对着他，低着头不说话，身前是大片大片的黑暗。他就像是一个被人给抛弃的孩子，而黎成，就是他身后的唯一光明。

　　　　见到林泉摇头，黎成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以后就给我当小厮吧，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当酬金，吃住都在官舍。”

　　　　林泉猛地转过头，眼中含着巨大的惊喜，看黎成就像是在看天神降临。

　　　　黎成见到他不说话，还以为二两银子太少了，但那个时候他就是个侍郎，一个月也没多少钱，但是他想，自己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就又补充：“这样吧，给你五两一个月。”

　　　　本以为林泉会猛地点头说留来呢，谁知道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要不是黎成赶紧给他拽到官舍中去，说不定整个官舍的人都要被他给吓醒了。

　　　　等到林泉哭完了，他还抽抽搭搭地说着：“谢谢……老爷，给我二两银子就够了。”

　　　　黎成含笑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个挺可爱的孩子。

　　　　那个时候黎成就问过他了：“你现在多大？”

　　　　“我十……五岁了！”林泉挺起了他的小腰板儿，好像是挺自豪似的，眼睛一个劲儿瞅着黎成，生怕黎成不相信一样。

　　　　于是黎成就把他给留来了，现在算起来，林泉也没过上多长时间安稳的日子。

　　　　唉，好好的，怎么自己就变成吏部尚书了呢。

　　　　现在又问起林泉的年龄，他就感觉林泉正在给他洗脚的手，忽然顿了，随即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动了起来，只不过那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潦草：“我……我当然是十五岁啊！等过了年，我就十六岁了！就是颠沛流离太长时间，吃的不好，我多吃点儿，肯定能长个的！”

　　　　黎成也笑了，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宁亲王府是什么地方吧。”

　　　　林泉点头，正好已经给黎成洗完脚了，他就用布巾帮黎成擦脚，黎成看着他的手，越发觉得那像是女孩子的，而现在，他的手，正在揉着自己的脚……

　　　　脑海中轰的，黎成意识就把自己的脚给扯回来了，在林泉惊讶的目光中，他不大自然地解释着：“已经擦好了，你把布巾放，咱们先说正事。”

　　　　林泉站起来，有些拘谨地站着，因为刚刚蹲了太长时间，他身体还微微晃动了两。

　　　　黎成平复了心情，这才认真地说着：“明晚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两说。”

　　　　“老爷……”林泉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别跟着我去了，要是我出事了，你就赶紧带上我的东西跑路吧，毕竟你就是个小厮，宁王再怎么凶狠，也不会追杀你的。”

　　　　林泉听到黎成这交代后事的语气，眼圈直接就红了，砰地一声贵了来：“老爷！我死都不会离开您的！明天您也别想赶我走，我一定要跟着您去！”

　　　　他自己都没底气地劝着黎成，因为跟在黎成身边养了快俩月，他比最初被捡到的时候，白了不少，现在眼圈红红的，更像是小兔子了：“咱们要往好地方想想，不能总是自己吓自己啊！”

　　　　看到林泉这样坚定，黎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叹了口气，让林泉先去了。

　　　　第二天，黎成一直有点心事重重的。他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性命，就觉得林泉那孩子太小，要是就这样跟着自己去了，也太可惜了。

1090。第1090章　锦玉无奈

　　　　可是林泉也倔强，不管黎成怎么说，他就是不肯走，黎成处理公务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磨墨，到了晚上，黎成要回到官舍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守在门外，活脱脱像是尊门神似的，就是缩小版的。

　　　　最后黎成上了去宁王府的马车，勒令林泉不准跟着，可是等马车走了许久后，他掀开车帘往后果然林泉就一路小跑着跟在马车后面呢。

　　　　黎成有些生气，对他呵斥着：“你给我上来！”

　　　　林泉吓了一跳，后来才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的，虽然知道黎成是要数落自己，他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果然，黎成开口便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最近真是太惯着你了！”

　　　　林泉把头直接就扭到了一边：“反正要不是老爷当初救了我，我也早就死了，所以不管老爷说什么，我都是要跟着的。再不济，宁王真想对您动手时，我还拦着他，让您多跑几步！”

　　　　“别胡说！”黎成凝视林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林泉低下头，眼睛又变得红红的，一这般样子，黎成什么都不好说了。

　　　　于是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就这样到了宁王府。

　　　　宁亲王府”字样的牌匾，林泉第一次有点腿软。他怎么就忘记了，宁王现在已经是几个王爷中，最尊贵的人了呢？

　　　　这样的人要是想动老爷，恐怕老爷就逃不掉了。

　　　　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好日子，真的要结束了么？林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他想好了，一会儿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好好求求宁王殿下，自己贱命一条没什么，老爷在吏部任职，可都是尽心尽力的啊。

　　　　因为这主仆二人太喜欢自己吓自己了，元锦玉们到了宁王府以后，那慷慨赴死的表情后，自己的脸色都变了两变。

　　　　因为她是坐在屏风后头的，所以她无奈扶额的动作，那两个人都没

　　　　她现在真是想大声地呵斥一句，她这宁王府，难道就那么像十八层地狱么？听说黎成去其他两个王爷府上的时候，都光风霁月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像是要拼命似的！

　　　　要知道，她和慕泽两个，可谁都没想动他们啊！

　　　　元锦玉无奈，但还是要先把自己心中的无奈给压下，吩咐一边忍不住笑的银杏：“上茶吧。”

　　　　银杏真的是觉得要有趣了，她头一次成，对于这位如今京城中的风云人物，就忍不住多眼。嗯，果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可是他身边的小厮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挺害怕的？

　　　　哈哈哈，不会真的以为，王妃会把他们给杀了吧？王妃又不傻，要是真想动手，有一万种方法，怎么也不可能脏了宁王府啊。

　　　　银杏和红叶上茶后，就站在厅堂中，还对视了一眼，果然，两个人都觉得这位黎大人样貌是一等一的好。

　　　　元锦玉在屏风后，见他们两个都没动茶，笑着说了一句：“殿下还在书房，马上就过来了，招待不周，还请黎大人见谅。”

　　　　这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林泉登时就忘了之前的害怕了，直勾勾地盯着屏风那里瞅。

　　　　虽然宁王妃的脸，但还是能后那婀娜的身姿。

　　　　林泉听着她的声音就开始幻想，宁王妃到底是该有多美啊。

　　　　银杏轻咳一声：“我们王爷最是不喜欢别人盯着王妃轻的也是要剜了眼珠子的。”

　　　　林泉猛地长大了嘴巴，像是能吞下一个鸡蛋，而黎成如临大敌，把林泉直接就给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作势要站起来给宁王妃赔罪。

　　　　林泉也慌了，刚想说，他不喜欢女人啊，元锦玉珠圆玉润的声音便又响起了：“银杏，你别吓坏了人家。”

　　　　说完，元锦玉还好脾气地和黎成道歉：“本宫这两个侍女，都有点被本宫宠坏了，还请大人见谅。”

　　　　银杏也银铃般笑起来，一边用帕子捂着嘴，一边泉：“奴婢就是觉得大人这小厮太有趣，所以逗一下，大人别生气。”

　　　　这么一来，黎成还真是不好说什么了，倒是林泉，低着头，有点脸红，心想，刚刚王妃娘娘还注意到我了？

　　　　慕泽这个时候也到了前厅了，见到黎成后，黎成先是给他见礼，随即便听到慕泽道：“本王的耳朵听不到，大人同本王说话，王便好。后院已经摆膳了，这便过去吧。”

　　　　林泉也是跟着黎成一起行礼的，听到这清冷的声音，他不由得抬头眼，只一眼，他就被震撼到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长相这样俊美的男子。宁王殿下本就风姿卓越，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裳，更是衬得他那一张脸越加明亮。

　　　　但是从他的脸上，却半点女气。只有那深深的压制住人的贵气，让人眼，都会自惭形秽，把头重新低下。

　　　　林泉在低着头的时候，心砰砰地跳着，脑海中勾勒他刚刚泽的眉眼。

　　　　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就像是一道精致的菜肴，不管是从前期的准备，还是最后的出锅装盘，每一道工序都是那样完美。

　　　　以往他还觉得，宁王殿下能去到京城第一美人是有福气呢，现在他才想，恐怕这世上能配得上元锦玉的，也就只有殿下了吧！

　　　　都说殿下和王妃般配非常，现在殿下都长得这么惊为天人，不知道王妃得好么样子啊。

　　　　让林泉比较失望的是，黎成同慕泽一起往后院走的时候，元锦玉并没跟上来。

　　　　也是，黎成毕竟是外臣，也不够格让宁亲王妃陪着。

　　　　临泉就这么一路恍恍惚惚地，跟着黎成走到了后院，一路上，慕泽半句话都没说，周身好像是都写着，生人勿近一样。

　　　　林泉眼，这觉得血液都要被冻住了。这样的人，真是让林泉疑惑，他能像是外界说的那样，那么宠宁王妃么？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这是来赴宴啊！就是不好相与的样子，不会真的把他们给杀了吧……

　　　　想到这里，林泉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紧紧跟在黎成后面，生怕被甩掉似的。

　　　　在去饭厅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小院子，黎成感觉到那边有动静，就眼，发现是几个丫鬟正在把原本晒在院子中的书籍给收起来。

　　　　他本来也没什么窥探的意思，但眼神太好了，当书籍的名字时，马上就走不动了。

　　　　虽然没和慕泽说过话，但此刻他还是鼓起勇气问着：“殿下……”

　　　　慕泽刚好此刻回了头，成的嘴。

　　　　黎成脸色微红，但显然是激动的，他指了指那边的书：“这都是……殿下的藏书？”

　　　　慕泽也瞥了一眼，林泉清楚地注意到，他刚刚还像是周身漫天冰雪，转眼就春暖花开：“哦，那是王妃的书。怎么了？”

　　　　黎成也不好说，我觉得那些书不错，很想借来只能忍了下来，回应着：“没什么。”

　　　　林泉跟了黎成两个月，却知道他那嗜书如命的性子，无财物，却满屋子书就知道了。

　　　　就算是现在他成了尚书，每月的俸禄不少，除了日常开销，都被他给用在买书上了，日子都有点捉襟见肘。

　　　　林泉本来也想劝劝他的，毕竟以后还要娶媳妇的啊！但是对女子的态度，似乎还没对书那么热络呢！

　　　　可这毕竟是他的小兴趣，黎成很少会表现出来。不然他身处尚书的位置，若是别人都来送他书该怎么办？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慕泽还是一脸“本王半点不喜欢你，离本王远点儿”的样子，而黎成呢，心中想着的都是那一院子的书。

　　　　宁王妃肯定也是爱书之人，书都能被她悉心对待，这也是让黎成很欣赏的地方啊。

　　　　等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宁王妃从偏门进来了，还是坐在屏风后头。

　　　　因为慕泽也不和黎成说话，所以元锦玉开口：“黎大人不必客气，多用些。”

　　　　还没等黎成说话，慕泽却问了一句：“锦玉已经吃过了？”

　　　　“嗯，臣妾毕竟不喝酒。”元锦玉柔柔地回着，丫鬟帮元锦玉向慕泽转述了一下。

　　　　慕泽桌子菜，一点胃口都没有。等收回了放在饭菜上的目光，他还眼黎成，皱眉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还没吃完？真是麻烦。早点吃完，自己也能早点回去陪元锦玉啊。

　　　　黎成现在锦玉，心就活了，虽然他平时一直压抑着，但是那里面真的有好多是自己找了好些年都没找到的书啊！

　　　　于是他在和元锦玉寒暄了两句后，还是忐忑地问着：“王妃娘娘也是喜欢读书之人？”

　　　　元锦玉还没答话，慕泽很想来一句：“关你什么事？”

　　　　可是一想到元锦玉就坐在后头盯着，只能沉静下脸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开始喝。

　　　　“本宫一向喜欢但比较杂，有些不好找，都是殿下给臣妾寻来的。”元锦玉这么一说，慕泽倒是想起来了，自己之前似乎真的帮她寻过一些书。

　　　　元锦玉又补充着：“所以大人若是问那些书的来历，只管问殿下就成了。”

1091。第1091章　收服黎成

　　　　黎成听过元锦玉的话，又看了看慕泽，虽然他周身气息还是很冰冷，可是黎成却鼓起勇气来了。

　　　　自己不要还不行么，就是问一问，没什么的吧？

　　　　林泉看到黎成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按捺不住，要发问了，于是林泉有些担心，生怕慕泽一个不高兴，把黎成给丢出去。

　　　　但看黎成的样子……就算是被丢出去了，恐怕也是值得的吧？

　　　　于是黎成恭恭敬敬地问着：“请问殿，那《四时曲》是从哪里得来的？”

　　　　慕泽这一晚上也没和黎成说什么话，原本是想让他快点吃完回去的，但是想到自己怎么也身负拉拢黎成的“重任”，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去年陪皇上南巡的时候，无意中在一个小书店得来的。”

　　　　“就这么一本？”

　　　　“嗯。”慕泽回答完，黎成眼中的光芒就消散了一些。

　　　　他不死心，又问：“那《古蜀》呢？也是孤本么？”

　　　　“这个不是。”慕泽记性好，所以就算是黎成问什么，只要是他接触过的，他都知道。

　　　　看到了黎成把脊背挺直，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慕泽真的不太愿意打击他：“这是本王当初从南疆带回来的。”

　　　　一听到南疆两个字，黎成就蔫了。

　　　　别看不是孤本，但那是南疆啊，慕泽统治的南疆，谁没事敢去那里找书？南疆人本事诡谲，地势更是凶险，听说尤其排外，而且在南疆，最掌权势的，可不是汉人，而是南疆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