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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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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皇帝苦涩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朕只要你去见见他,你也不用多说什么。”
  ——告诉那个政坛上一呼百应的人,这江山不久后就会易主。这条讯息的传递甚至都不需要语言,只要他民声渐高的儿子亲自出现在元老院。他相信陈珉有这个理解力。
  从此之后,东宫就是天下。然而这种考虑,他却无法对儿子说出口。
  沈斯晔神情淡然地欠了欠身。仿佛用尽了所有的耐性,告退之后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他迎着光线站着,皇帝眯起眼,却只能看清楚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
  抬起头,沈斯晔无悲无喜地注视着那个与自己血缘最近的人,姚氏乍一触到那目光,竟被震的一缩。父子隔着虚空对视着,以往二十多年的光阴岁月,仿佛在此刻终于画上了了结。
  “儿臣恭贺父皇,”他一字字清清楚楚地开口。“新婚之喜,夙愿得偿。”

    100尽人事

    把最后一件换洗衣服压进旅行箱,锦书半跪下来,用尽全力拉上拉链。箱子体积不大但格外沉重,塞满了为这次榄城之行带的书,从教科书到儿童读物。她想了想,又把此前买的一堆常用药塞进外层。做完这一切才觉得疲倦,锦书索性没有起身,就势坐到木质地板上,反正现在的她无法从事任何创造性工作,只能勉力收拾一下行装。

    昨天在夜市,沈斯晔谈笑如常,她却看出了他眼里的淡淡落寞。游览因此也没了兴致。等到回到夜阑人静的绮园,两个人在灯下默默相对,她只觉得为他心酸。踌躇许久,锦书好不容易积攒起软弱的勇气、想要开口留下他时,沈斯晔紧紧抱了抱她,独自离去了。

    而后锦书失眠了许久,到临近中午才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

    她发觉,自己的心情似乎已与去年时有所不同。那时候,她对去千山万水之外毫不犹疑,对启程满怀期待。情感的牵绊并不足以阻止她的脚步,但让她软弱了些许。把下颌搁在膝盖上,锦书凝望着手上的戒指,发了半天呆,终于低低叹了口气。

    “阿晔……”她低声对自己喃喃,“等我从榄城回来好么?我一定嫁给你……”

    ——然后不请自来的男主角就从从容容地推门进来了。

    锦书张口结舌地仰视着他,精神恍惚地想着,谢家是不是绑定了召唤灵?沈斯晔随手关了门,有点嘲笑地居高临下俯瞰她:“不行啊你,都多少回怎么还吓着了?”一边伸手就来拉她。“怎么坐在地上?”

    锦书有点羞恼地甩开他的手,撑着地面起身,眼前却猛地一阵晕眩。沈斯晔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免她五体投地之苦。这一幕倒是颇如初见,不过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想到这层罢了。倚在他怀里,锦书揉揉眼睛随口轻嗔:“我昨晚没睡好,都怪你……”

    沈斯晔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微笑了。锦书怔了一下,忽然看懂他的不怀好意,脸颊立时烧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只会遂他的意,只得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头发。“你怎么来了?”停顿一下,锦书有点小心地看了一眼他。“……那边,结束了?”

    松开揽着她的手臂,沈斯晔轻轻一推眼镜,神色从容。“没。小锦,跟我去见一个人。”

    他要带着他将要迎娶的意中人,去非正式的拜会元老院院长陈珉。

    把稍显困惑的锦书轻轻推进更衣室,沈斯晔看向窗外蕊珠碎玉般的桂花,神情淡淡。这个决定虽属临时起意,却也算得是思虑已久。适逢保守派控制的元老院对皇帝失望之极,机会稍纵即逝,却只需要他从负面情绪走出来的一点时间。

    如何将不利的局势转化为对自己最有利,他跌跌撞撞地领悟了二十多年。

    被沈斯晔抓着手腕踏出院门,锦书蓦然看见,铮亮的黑色汽车正静静停在前院柳树荫下。

    方正的车头一侧飘扬着国旗,连牌照亦是专用的黑底金色。与司机一样制服笔挺的罗杰沉静地欠身行礼,为她拉开一侧车门。锦书一时失语。这无疑是皇室公务用车,她在电视报纸上都见过。正在犹豫,似乎看出她心里所想,沈斯晔貌似好心地拍拍她的背。“不用怕,这车窗从外往里看不透明。”

    ……不透明是很好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车里钻出来,感觉就不太好了。站在元老院气势恢宏的几十层台阶下,面对保持“我什么也没看见”表情的侍从官们,锦书颇有点无奈地想。

    其实还在路上时,沈斯晔就简短地为她解释了现状。他的婚事想要得到批准,元老院是必经的一道关口。到了需要彼此扶持的此刻,他已经不希望对她隐瞒什么。锦书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会,狠掐了他一把也就算了。

    昨天才毫无准备地觐见了皇太后,现在她神经坚韧如钢。与他们狭路相逢的人无不表情镇定,即使偶有惊愕之色流露,也能迅速遮掩起来行礼。沈斯晔表情和善地一一颔首示意,微笑真诚又温和,直让锦书看的腹诽不已。

    对门边举手敬礼的警卫轻轻颔首示意,沈斯晔握紧了锦书的手,镇定地走了进去。

    虽然天气阴霾,室内的百页窗却仍旧垂下了一半,室内光线因此并不充足。地中间摆着一圈硬木座椅,淡淡的茶香飘过来。看清与陈珉对坐的座中人面容时,沈斯晔不由一怔。触到那双熟悉的目光时,他瞬间清醒过来。

    “院长阁下。”沈斯晔微微一笑。“姨夫好。”他觉得手心里的纤指一僵,便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分力气。

    元老院院长陈珉和官居中将的苏韫同时看过来,两人都没有太动容的表情,苏韫只对他轻轻颔首示意。片刻后,陈珉垂下眼皮,淡淡道:“殿下如果是来当说客的,就请回去。陈某不为五斗米折腰。”

    “先生多虑了。”沈斯晔莞尔。“我是奉命来的不错,但绝没有劝您违心的意思。”

    陈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请坐。这位小姐是?”

    拉着略显拘谨的锦书坐下,沈斯晔淡淡一笑,神情却是异常坚定。“是我想要娶的人。”

    锦书脸颊上有些发烫,只得微微垂下目光,悄悄在坚硬的椅子上坐的更端正一些。沈斯晔握紧了锦书的手,礼仪周全地为她介绍了座中两位重要人物——礼尚往来,他相信陈珉不可能不明白。

    头发全白的清癯老人是元老院院长,那么另一位严肃不失平和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姨夫了?似乎的确颇有运筹帷幄的气度,与苏慕容并不很像……锦书偷偷在心里品评着,尽可能的温雅浅笑,轻声道:“您好,我叫何锦书。”又对苏韫微笑。

    苏韫回以温和的笑容。陈珉却不置可否。被他如鹰锐利的眼一扫,锦书便有点如坐针毡,只得装作羞涩地垂下目光。被他一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看清楚了。这种感觉,她只在靖王沈斯煜那里体验过。

    “小锦今年夏天博士毕业,现在在燕大医学院工作,跟着舅公的小组。舅公那个脾气您知道,小锦过两天也会跟着他去榄城。”沈斯晔对陈珉的审视目光恍若未见,只一笑。“她去年就在那里做了一暑假的实验,光复之后又在承天给人做手术,累到发了高烧,还亏了慕容把她救下。我怕再有什么意外,才赶在她临行前来拜见您。”

    这平平淡淡的话如同一块石头丢进清池,连两位久经风浪的人都有些动容。再打量皇储身边文静清秀的女孩子时,陈珉的神情就有了些不同,终于感慨地颔首道:“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像瑞平公主那么有胆识的女性,现在已经不多了。何小姐,你今年多大?”

    锦书按捺下心跳,微笑道:“过了新年二十六岁。我在榄城见过长公主,一直很敬佩她。”

    陈珉的目光愈发温和,甚至可以算慈爱了。“你和我小孙女同岁,小小年纪,难得这么有志气。”他转头看沈斯晔,不动声色地问:“殿下决意要迎娶何小姐为太子妃了?”

    沈斯晔谦和微笑着,心里骂一句老狐狸又把球踢回去:“假如您批准的话。”

    “殿下说笑。”白发苍苍的院长轻轻颔首,目光满怀欣慰。“殿下得妇如此,是帝国之福。我等只须静候佳音,焉有不准之理。季庄觉得呢?”

    苏韫的嘴角细微地抽了一下,微笑着点头道:“内子如果知道了,必定会欣喜万分。”

    三人相顾而笑,气氛顿时缓和。苏韫虽是皇帝的连襟,但一则家世高华二则性格方正,对妻妹的一对子女虽然关心,却多是以礼相待,难得这次心情好到拿出长辈身份关照了几句。沈斯晔趁机把锦书吹捧一通,又不经意提到太后皇帝谢皇后都已见过她,顺便说了一句她导师和瑞平公主的旧交情,只字不提何麓衡吴霜夫妇。好在座中两位均是身居高位,自不会八卦到未来太子妃的家世——心里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聊了一时,沈斯晔看了眼腕表,神情恳切地看向陈珉。“小锦第一次来这里,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一位工作人员带她四处看看?恐怕以后也没多少机会了。”锦书自始至终微笑着端坐在他身边,眸光一动,并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妃的身份只能用来供民众八卦娱乐,而懿慈杨氏皇后和谢皇后都从未踏足此地。陈珉了解地点头,当下按铃叫了助手进来。沈斯晔把锦书送到门口,抱了抱她才放她离开。锦书出门前回头含笑致意,陈珉还慈祥地挥了挥手。

    门在他身后关上。一瞬间,方才春天般和煦的气氛就消散了。

    在沉默的压力下,沈斯晔镇定地坐回去,还是忍不住微微苦笑。陈珉于他亦师亦长,兼之老奸巨猾,就算是看谢家的面子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他带锦书过来,一则主动示好,二则别有用心。果然,沉默了片刻,陈珉慢慢把老花镜摘下来,淡淡说:“有什么不方便当着小姑娘说的,殿下这会就说罢。我老眼昏花,也快糊涂了。”

    “是。”沈斯晔苦笑,在座中欠一欠身。“先生,我确实是奉旨前来。我知道您不可能自降身份去主持婚礼,也不强求您违心。但事已至此,能否委派他人前往?级别并不需要太高。”

    “稍后我会咨询议员们的意见。”陈珉的回答意外爽快。“我会派答应的人过去。”

    沈斯晔微笑。这句话看似与他此前的坚决态度违背,实则微妙而高明。元老院毕竟不能和皇帝真正闹翻,强硬的表态后还是要服一下软。但这个机构向来标榜少数人的意见也应被尊重,一时间找不出愿意去主婚的议员,也未必不可能——如果被派去的人心怀怨气,这怨气决计波及不到他;如果最后皆大欢喜,那么就是他孝顺而且不计前嫌。

    果然,陈珉看了他一眼,表情已有些松动。“比宣誓就职那时候,殿下长进多了。”

    “那之前我绝无为东宫之心,我想您也知道。”心里如闪电般转了几百个弯,沈斯晔露出无奈地一笑。“兄长辞职去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合格的皇储,是摸索着自己——”

    “殿下。”陈珉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你做的比靖王要好。你至少比他负责任。”

    在自封道德捍卫者的元老院议员们看来,前任皇储为红颜抛弃江山的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靖王妃也就比姚氏要强那么一点,以致连年初的王妃册封都语焉不详,没用上什么暗讽的辞藻已经是给面子了。苏韫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仿佛此事与他全然无干。沈斯晔听了这话,苦笑不由从三分真变成了十足。

    多亏了锦书肯嫁他。他哥哥有退路,他却没有。谈话短暂间隙里,沈斯晔不无庆幸地想。

    机要秘书在这时推门进来。苏韫温和地看了一眼妻子的外甥,起身告辞,全无谈话被打断的不悦之色,仿佛他真是来找陈珉喝茶闲聊的。眼看要清场,沈斯晔不好多留,也随着起身。正要出门,陈珉忽然咳嗽一声。“殿下请稍留步。”

    沈斯晔一怔,驻足停下了。“……先生?”

    会客室的门开着,任何路过者都能看见皇储与院长在交谈,但房间的纵深却使窥听成为不可能。白发清癯的元老院院长缓缓站起身,盯着愣住的沈斯晔,目光深沉。

    “过几天,元老院会发布一份通告。”他面无表情地说。“对皇室成员的责任与义务再次重申。殿下放心,这与你没关系。我们不会针对你。”

    沈斯晔并没有松了口气的表情;相反,他注视着陈珉,目光中微带震惊。不待他说话,陈珉已淡淡道:“我与几位同僚也聊过,陛□体状况已日渐衰弱,一旦缔结婚姻,恐怕容易受到某些蛊惑。为帝国计,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希望殿下早日成婚,为帝国诞育继承人。”

    他对面的年轻皇储安静了许久,欲言又止。陈珉注视着他,神情淡然无波。

    能坦荡至此的逼宫,阴谋也变成阳谋了。沈斯晔硬着头皮半晌无语,却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不是没想过某些可能,但那只是想一想;官居元老院院长的陈珉肯把这层意思透露给他,却是大不一样。沉默着深深吸了口气,他终于接过了这枝橄榄枝。

    “殿下勿重蹈覆辙。”陈珉颔首。“希望殿下大婚之日,结婚文件还能由我经手通过。”

    “我也希望如此。”沈斯晔苦笑。“……多事之秋,先生还请多保重。”

  101倾情(一)

  临行去忻都前一晚,锦书被沈斯晔强拉去共进了一顿晚餐。他似乎总觉得彼此之间浪漫情调不足。锦书听的大为无奈,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只好答应了。
  ——可是,在枪林弹雨的榄城一吻定情之后,下一次见面这人就被枪打的要死不活,累她献血操刀还照料了半年,而后从死亡边缘直接跳跃到了伪同居状态,连热恋期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浪漫?锦书听着沈斯晔抱怨,只是笑,并不回答,由他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皇城区治安极好,警察巡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这一带是古建筑保护区,所有亭台楼阁仍旧保存着雅致的古色古香,路边花草葱茏整洁,时有看上去位高权重的人擦肩而过。沈斯晔不厌其烦地颔首微笑致意,留意到人们看见锦书时眼底的惊愕,然并不多解释什么。
  反正女主角明日就会离开帝都、过不多久就要昭告天下,这时候稍稍透点风出去也好。
  等他们慢悠悠地晃回绮园,已超过深夜十点钟。锦书不免有些困倦,正在盘算明日行程,沈斯晔却开始弯腰换拖鞋了,自然到仿佛他就是男主人。“书房还没动吧?让人给我送个枕头过去。你先去冲凉。”
  锦书哑口无言!沈斯晔站在原地无辜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先冲澡也成,你先进门好么?”
  而后,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锦书后悔不迭、坐立难安。
  不待她平定纷乱思绪,玻璃门一开,松松裹着浴袍的沈斯晔施施然出现在她面前。他拿毛巾随意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面色因为热水与蒸汽共同作用而比素日红润许多。“新的沐浴液那个味道不衬你,下次还是换原来那种。”
  锦书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忽然领悟到什么,脸颊一霎那烧熟了。沈斯晔随手将毛巾丢进洗衣篮,冲她露出洁白牙齿,从容微笑:“另外谢谢你,还给我准备了浴袍。”
  那那那根本就不是她预备的!从她入住时起,浴室里就常年预备男女两套沐浴用具了!锦书缩在沙发里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越解释越觉得尴尬。他向她俯身过来时,她甚至闻到了熟悉的、自己身上常有的玫瑰香。
  沉默。似乎终于端详够了美景,沈斯晔悠然退开一步,给她留出呼吸的余地。“去洗吧,我把水温都调好了。别用那个沐浴露。”他闻不惯。
  锦书如逢大赦,立即逃进了浴室。但在还弥漫着芬芳味道的空间里,她越来越觉得古怪。尽可能迅速洗完,锦书侧耳听了听才裹紧衣服悄悄推门。令她庆幸的是外间空无一人。
  虽然松了口气,锦书不觉有些奇怪,试探地唤了一声。“……阿晔?”他走了?
  一片夜深沉的安静。
  ……有点反常。
  锦书蹙起眉,思索着他可能的去向,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主卧室。目光落到床榻上时,她低低的逸出一声呻吟:“沈斯晔你——”
  那个家伙正淡定地倚在床头,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睡裤。看见僵在门口蒸汽沸腾的锦书,沈斯晔懒懒一勾唇角。“我今晚在这睡。管家说书房这几天在灭蟑,让我换个地方住。你应该还不至于心狠到把我赶到跨院去?”
  看了一眼时间,斜倚在床榻中的男人轻抬下颌:“明天不还得早起?早点睡吧。”
  忍下对这种轻浮浪荡态度的薄恼,锦书深深吸了口气,慢慢走近过去,安静地和衣躺下。其实绮园并非仅此一间卧室,但她亦不愿把恋人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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