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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你俩来的正好。”雷剑说着对牛大力和王晓亮招了招手，走到放在屋子一角的八仙桌跟前。

　　　　他摊开地图，指点着地图说道：“独立营现在驻防在六宫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现在的兵力已近一个团，但要与围剿咱们的日军龟田联队的野田大队，以正面作战打击敌人，恐怕还是招架不住。”

　　　　“那咱们就跟小鬼子兜圈子，瞅机会就打他一家伙。”牛大力说道。

　　　　“怎么兜圈子？一个团的兵力行动起来目标太大，很容易被敌人发现，一旦龟田这个狡猾的家伙，纠集沙河西岸的所有敌伪军，对咱们独立营实施包围，就是把咱们的老低拼光，也没有胜算。”

　　　　王晓亮摸着头问道：“雷营长，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怎么打，弟兄们就怎么打。”

　　　　雷剑瘪嘴笑骂道：“你小子就知道等现成的，会不会动动脑子？要是你是指挥员，你说怎么与敌周旋？”

　　　　“要是我是指挥员，就把部队化整为零，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瞅准机会集中优势兵力干小鬼子一闷棍，准会打的小鬼子找不到北。”王晓亮撸起袖子坚定地说道。

　　　　雷剑听王晓亮说出如此贴谱的话，不禁打心眼里赞道：“晓亮这混蛋臭小子，长进很大，以后应该会独当一面了。”

　　　　他点头赞许道：“说的不错，脑子已经开窍了，那你说打不过就跑，咱们往哪跑，才能不被小鬼子咬住？”

　　　　王晓亮低头看着地图，看了半天摸着头，看着雷剑突然说道：“哈哈哈，你是最高指挥官，往哪跑就是你的事了。”

　　　　“滑头，一个纯粹的机会主义者。”

　　　　“雷营长，你说得对，有机会再有了主意，咱们就能打胜仗。”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解说，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怪才，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机会，就把那出主意的事让给别人，你小子玩儿的也太高明了。”

　　　　雷剑与王晓亮嬉笑了几句，面色严肃的指着地图说道：“六宫镇离宋庄有一百多里，只要把围剿咱们独立营的野田大队，引诱到宋庄一带，在沙河西岸的泰礴顶山区与敌周旋，咱们东依沙河，南面和西面是泰礴顶山区，向北是鳌山，活动范围之大，可以长途奔袭占领阵地，就不怕鬼子大队以优势兵力围剿咱们的独立营。”

　　　　牛大力心里不踏实的问道：“雷营长，要是日军野田大队把咱们包围在泰礴顶附近，东是汹涌的沙河，南、西，北三面被围，咱们可就不好突围了。”

　　　　“强渡沙河，在鸡鸣山一带与敌继续周旋。”雷剑一拳捣在桌子上，果断的说道。

　　　　“啊？又要强渡沙河呀？”王晓亮和牛大力同时惊呼道。

　　　　雷剑看着身边的血肉兄弟，张开大口那吃惊地样子，故作愤怒地骂道：“两个混蛋犊子，一条沙河就把你俩吓成这个样子，还有点出息没有？”

　　　　王晓亮哭着脸说道：“我的雷营长，咱先不说沙河水有多凉，就那泛起的水浪，就会把人拍进浪底，我王晓亮拼了个九死一生，才活着回到你的身边，这突然听说还有可能强渡沙河，我能不害怕吗？”

　　　　牛大力也紧张的说道：“雷营长，晓亮说的对，沙河水凉恶浪太凶险，这次从东岸强渡到西岸，咱们的战士可有好几个被汹涌的河水冲走了，我、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他突然转头问王晓亮：“你是怎么活着从沙河东岸游到西岸的，当时还都以为你死定了，雷营长和弟兄们，拼命朝着沙河那一通哭喊那，就是河神听见了都会掉眼泪。”

　　　　王晓亮被牛大力这么一说，回想起他在沙河与凶险的恶水生死挣扎的场景，一时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他哽咽着把他在沙河命悬一线的情形，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王晓亮当时看到雷剑带头牵着战马，冲入波涛汹涌的沙河，瞬时就被河浪冲到下游，他是大山里猎人的儿子，本来水性就不太好，看到泛起白浪的滔滔沙河，滚滚向下游咆哮，心理胆怯的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后退了几步。

　　　　战士们看雷剑已经带头冲进沙河，为了不被追上来的日军德川联队，在沙河东岸绞杀，牵着战马奋勇的冲入咆哮的河水。

　　　　岸边上的战马和战士大都冲进河里，向下游快速飘去，王晓亮已经没有退路，他闭着眼睛，紧紧地抓住马缰，猛地在战马屁股上擂了一拳，战马吃痛不过，可能意识到他的主人怕水，可它也并不情愿就这么冲入水中。

　　　　王晓亮眼看着岸边就剩下他一人一骑，再次狠狠地擂了战马一拳，战马吃痛不过，纵身跃起冲进河里。

　　　　王晓亮被冲下河水的战马带入河中，没想到马缰脱手，他在激浪的拍击下，沉下水面，慌急之中两手乱抓，突然感觉抓住了马尾巴。

　　　　他死命拽住马尾，随着战马向下游快速冲去，战马不停地在水中沉浮，王晓亮也随着时起时伏，不知呛了多少口沙河水。

　　　　王晓亮呛水太多，近乎于昏迷，可他在与波涛搏斗中，始终保持意识的一丝清醒，他知道，一旦松开马尾，他王晓亮就是沙河水中的水鬼。

　　　　他的手臂已经快失去知觉，抓住的马尾突然松开，战马失去水中一个近似死人的拼死拽拉，身子一轻向下游冲去的速度更快了。

　　　　王晓亮被浪头袭击突然清醒，两手想再去抓住马尾，战马已经离他有五六米远了。

　　　　他拿出在山中撵兔子的劲头，拼死加快速度往战马跟前靠拢，可战马的体重远超过王晓亮，在奔腾的沙河水中，下冲的速度更快了。

　　　　王晓亮不能失去能救他性命的马尾，突然想学雷剑在陆地那样的向前纵跃，还别说，几次纵跃离战马越来越近了。

　　　　就在王晓亮探手就可以抓住战马的尾巴时，一个大浪把王晓亮打压进河水里。王晓亮在水中惊恐地大喊救命，一口河水呛入口中，他想闭住嘴可又连呛了几口。

　　　　王晓亮已经精疲力尽，实在无力冲向下游、接近快速离开他的战马，他昏昏沉沉真想放弃挣扎，就这么被滔滔河水卷走，死活凭天命了。

　　　　就在王晓亮在一时松懈准备放弃时，他被身边的一只手抓住，抓住他的那只大手，意图把他拉出水面，可一用力，两个人同时沉入河里。

296。第296章　救命的陌生人（二）

　　　　水中抓住王晓亮的那只大手，施救的人沉入水中也没有松开王晓亮，等两人再次浮出水面，王晓亮已成一滩烂泥，浑身无力的全靠抓住他的那只大手，牵引着冲入下游。

　　　　王晓亮醒来时，已经靠在沙河西岸浅滩，两人的下半身都泡在水中，任由拍岸的水浪击打着下半身。

　　　　已接近于精疲力尽的一匹战马，卧在两人跟前，头拱在岸边烂泥里，鼻口同时急促的喘着粗气，看样子一口气跟不上，就会倒毙。

　　　　把王晓亮救上岸的那个人，从泥潭爬起来，跪在王晓亮头前，两只手抓住王晓亮的臂膀，费尽全身力气往岸边拖拉，终于把王晓亮拉上干燥的岸堤。

　　　　那个人把王晓亮的上半身耷拉在岸堤下，不停地拍打王晓亮的后背，每拍打几次，王晓亮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上下抖动，喷出几口呛进肚子里的河水。

　　　　经过一阵急救，王晓亮呛满肚子里的水，基本上给拍打出来了，王晓亮的肚子瘪了下来。

　　　　那个人把王晓亮拖回到堤岸，翻仰着面朝上，又挤压王晓亮的肚子，到最后实在挤压不出水来，那浑身无力的人身子一软，趴在了王晓亮身上。

　　　　过了一段时间，王晓亮觉得胸口被人压得喘不上气，剧烈的咳了起来，惊醒了那个近乎于昏迷的人。

　　　　王晓亮慢慢的睁开眼，看到一个四十左右岁强壮的汉子，正睁着眼看着他。

　　　　那人看王晓亮醒过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咱俩算命大，没被汹涌的河水卷走，这匹战马是你的吧？”

　　　　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警觉地坐起来，身子猛往后退，紧张的问道：“你是谁？”

　　　　“不要害怕，我是救你的人。”那人突然发现王晓亮穿的是鬼子军装，猛的把王晓亮扑倒，愤怒地嘶吼道：“王八蛋，老子拼命救上来的原来是个小鬼子，我把你这杂种重新扔进河里，淹死你这个王八蛋。”

　　　　王晓亮一看这粗壮汉子扑向他，他机灵的身子往侧一闪忙喊道：“这位大哥，你既然救了我的命，怎么还想杀了我不成？”

　　　　他看那汉子看着他身上穿的鬼子军装，赶紧解释说：“这位救我性命的大哥，我是八路军，换装到沙河东岸敌占区杀小鬼子，破袭公路、炸炮楼，都是我们这支八路军队伍干的。”

　　　　王晓亮看那汉子皱紧眉头，赶紧接着说道：“我们被鬼子德川联队追到沙河东岸边，迫不得已才跳进河里，没想到我跳进河，就被河水呛的差点成了水鬼，多亏你救了我一命。”

　　　　他说着赶紧跪下来，给那汉子磕起头来，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谢谢大哥救命之恩，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只能在战场上多杀小鬼子，来报答你这位大恩人了。”

　　　　那汉子看王晓亮说的应该是实情，忙站起来要把还在磕头的王晓亮拉起来，王晓亮借势从地上爬起来，突然那汉子一把松开王晓亮，王晓亮又跌倒在地上。

　　　　王晓亮等再看时，那汉子朝岸边奔跑，突然身子往前飞纵，一头扎入水中。

　　　　那汉子沉入水里，半天没浮出水面，吓得王晓亮对着河面大喊：“大哥、大哥——。”

　　　　王晓亮眼中流着泪继续大喊道：“大哥，我王晓亮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我不是小鬼子，不会恩将仇报的杀了你——。”

　　　　水浪翻滚的河面终于露出一颗头，王晓亮看出来，是那刚投河的汉子，只见那汉子朝河心游去，一个激浪拍下来，那大哥又被没入水下。

　　　　王晓亮对被汹涌河水冲到下游的大哥喊道：“大哥，你快游回来，你、你已浑身无力，就这么跳进水里，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快游回来。”

　　　　他知道，在咆哮河水的激荡轰鸣中，那个人对王晓亮的哭喊，根本就听不见。

　　　　就在王晓亮替那大哥着急时，突然发现在河水中又浮出一个人影，那大哥已经游到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落水人跟前，揪住那人的头发，把那人翻转成面朝上，转身就往沙河西岸游过来。

　　　　王晓亮的心被震动了，这个大哥不顾自己死活，发现河面上飘着一个落水的人，竟会奋不顾身的再次跳入河中，他、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大哥费尽全身力气，终于把那个人，拖拉着快靠近沙河西岸，眼看就要靠上岸了，几个浪头打来，又把两个人抽回河水中。

　　　　王晓亮着急的冲下河堤，就要跳进河里，那大哥在水里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尼玛的想死啊？”

　　　　那大哥喊出这一声，又猛的把他抓住的人往岸边一送，王晓亮趁机一把拽住，脚下一滑摔倒在浅滩烂泥里。

　　　　身子下面烂泥滑溜，两个人快速向河里滑去，在这关键时刻，那大哥在水里抓住下半身还在水里那人的脚，再次往岸上推了一把，这才止住了王晓亮两人的下滑之势。

　　　　王晓亮不敢松手，他试探着一点一点的把那人往岸上拖，好不容易把那人拖离开水面，累的王晓亮眼前一黑，昏倒在岸边。

　　　　等王晓亮再次醒过来，看到被那大哥救上来的那人，面朝下一动不动趴在烂泥里。

　　　　王晓亮想起救他们两人的那大哥，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那大哥的影子，王晓亮不知那大哥现在是死是活，他顾不得还趴在烂泥里的那个人，爬到堤岸上大声喊叫：“大哥——、你在哪——。”

　　　　他哭了，双膝跪在堤岸上，看着滚滚流逝的河水，嘶声力竭的呼喊，呼喊救他性命不知是谁的大哥。

　　　　王晓亮头抵在地上，哭的浑身颤抖，他后悔没在自己刚醒来时，问清楚这大哥的身份，现在大哥被奔腾的河水卷走了，不知他现在。

　　　　“你在这给谁磕头呢？哭的这么撕心裂肺，我听着心里都不落忍，你要是再这么糟蹋自己，还不如。”

　　　　痛不欲生的王晓亮，听到身后有人这么说他，他愤怒地跳起来，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突然愣住了，猛的扑进那人的怀里，大声哭喊道：“大哥，你还活着啊，可吓死我了。”

　　　　站在王晓亮跟前的人，就是救王晓亮和还在河滩上趴着那人的恩人，王晓亮喜极而泣的说道：“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救人一命胜造、胜造什么的我也说不清，你说吧，我怎么报答你。”

　　　　那大哥脸显疲累的说道：“你是干大事的八路兄弟，赶紧走吧，要是小鬼子追上来了，咱们谁也活不了。”

　　　　王晓亮点了点头，看着还趴在河滩上，被大哥救上来的那人说道：“大哥，不知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来吧，搭把手把那人抬到岸上，看能不能救活他。”大哥说着拉上王晓亮，走下岸堤，把那人抬上岸。

　　　　等把那人翻过身来，大哥手忙脚乱的拍打挤压那人的肚子，一口口河水喷了出来，那人还是全无声息。

　　　　王晓亮看着满脸烂泥的那人，又从那人已被烂泥糊住的衣服上，看出是个小鬼子，他发怒的骂道：“王八蛋，大哥豁上命救上来的人，原来是救了个小鬼子。”

　　　　他猛的一脚踏在那小鬼子的胸口上，那小鬼子‘噗’的又喷出一大口水，仰面躺在地上那小鬼子的脸，被喷出的水冲淡了脸上的烂泥，露出一张王晓亮似曾相识的脸。

　　　　王晓亮看着那张如同死人没有血色的脸，越看越像一个人，可他一时又认不出来。

　　　　那大哥看王晓亮对救上来的小鬼子深恶痛绝，他也就不再施救那混蛋了。

　　　　王晓亮坐在地上，对那大哥说道：“这小鬼子看来是死定了，要是这杂种还有一口气，我决不会饶了他。”

　　　　就在王晓亮和救他的那大哥说话之际，身后那小鬼子竟命大的急速的咳了几声，吓得王晓亮霍的站起来，冲到那小鬼子跟前，一把把那小鬼子揪起来，狠厉的一拳就要砸下去，却突然顿住。

297。第297章　救命恩人（一）

　　　　王晓亮揪住那小鬼子的衣领，握拳就要砸在那小鬼子的头上，突然顿住，他大声喊道：“马铭、你真的是马铭吗？你给我快醒醒。”

　　　　那大哥也站了起来，一看王晓亮把那小鬼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呼喊，他凑过去问道：“这位小八路兄弟，这、这假小鬼子也是你们八路军的人？”

　　　　“大哥，你一下子救了两个八路军战士，我叫王晓亮，是八路军独立营的副营长，这位是独立营三排长马铭，你可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说这可叫我怎么答谢你？”

　　　　那大哥憨憨的笑道：“小兄弟，你们说的什么独立营，难到你们的战士都是娃娃兵？怎么看着都是半大孩子？”

　　　　王晓亮哈哈笑道：“这位大哥，不瞒你说，我们的营长也是个孩子，可整个胶东战区，不管是小鬼子还是八路军、老百姓，只要提到雷剑的名字，哈哈，没有不知道的。”

　　　　“你们、你们就是这几天在沙河东岸破坏鬼子公路、炸炮楼的八路军？我的乖乖，说到这支部队，乡亲们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

　　　　那大哥豪爽的接着说道：“这位小八路兄弟，看到你们把小鬼子搅合的东西乱窜，俺这些乡亲们看着就过瘾，要是我再。”

　　　　“咳、咳咳咳”，连续的咳嗽，憋得被王晓亮搂在怀里的马铭，差点喘不上气来。

　　　　王晓亮听马铭咳了几声，赶紧抓住马铭的双肩喊道：“马排长，你可醒过来了，你小子一脸的烂泥，看不出来你的身份，还以为是小鬼子呢，差点被我一脚踹死你。”

　　　　那大哥‘呵呵’笑道：“这兄弟命大，也多亏你那一脚不是致命的一踹，这下倒把这兄弟踹醒了，看来人的死活，不一定温柔就能救人，命大的踹一脚就能救了他的命，哈哈哈。”

　　　　牛大力听到这里追问道：“晓亮，你和马铭被这大哥给救了，那这大哥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是啊，快说说看，这大哥现在在哪？”雷剑听王晓亮一再提起那救人的大哥，情不自禁的追问道。

　　　　王晓亮被雷剑和牛大力追问的摇了摇头，表情带有敬重的说道：“那大哥，怕我和马铭被小鬼子发现把命丢掉，逼着我俩赶紧离开。”

　　　　“你俩就这么走了？”牛大力问道。

　　　　“我也怕那大哥一个人在河边有危险，就劝说他离开。谁知这大哥竟说‘你们走吧，八路军从沙河东岸强渡到西岸，说不上河里还有八路兄弟没上岸，我再等等吧。’”

　　　　雷剑站起来，对王晓亮和牛大力说道：“这就是咱们的父老乡亲，为了打败小鬼子，豁上命的支援八路军，这就是人民战争，小鬼子早晚会掉进人民战争的汪洋之中，日军必败，几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