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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耽美)-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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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能真正抛开,只不过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得到,所以才压抑住心底的渴望,只那么站在对方身边看着他过得顺意也就罢了,然而最初的那份真心却是从来也没有变过,相反,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发沉敛而醇厚。
此刻殷知白将心中一直用理智掩埋住的话都说了出来,只觉得胸中的积郁顿时散去了大半,他本就是心思非凡之人,兼且久居高位,与普通人不同,此番将真心话吐露出来,心结一解,整个人也立刻清明了起来,一时间轻叹一声,淡然道:“你对北堂之心,就好比我对你之心,当初我向他讨要你不成,这么多年以来也已经绝了这个念头,但对你的心意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沈韩烟低声道:“……我知道。”又涩然一笑:“你又何必?”殷知白扶他起来,却笑了笑,温言道:“这世上的事,不管旁人再怎么说,自己心里再怎么明白,都敌不过一句‘心甘情愿’……就好比你对北堂一般,我对你有情,你对他也一样情意深重,如此,于你于我,都是心甘情愿,你今天既然来见我,求我帮你这个忙,那么自然也是想好了以后可能会遭遇到什么,若是被发现了又会是什么结果……但你仍还是心甘情愿,不是么?”
沈韩烟微微抬眼,正迎上殷知白柔和而复杂的目光,心头顿时一滞,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却摇一摇头,又是愧疚又是恳切地道:“知白,你待我之心,我铭感五内,也不会忘记,只是……终究没有这个缘分。”殷知白神情温默,定定看着青年,柔声道:“我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有什么回应,你我没有眷侣的缘分,但好友之谊却还是有的。”他顿一顿:“所以我眼下便以好友的立场劝你,不要再做误己之事……不应该如此。”沈韩烟微微摇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色,顿时令平庸的五官也仿佛焕发出了奇异的光彩,一时间沈韩烟神情畅然,斩钉截铁地道:“知白,我知道你是好心劝阻我,只是到了今时今日,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选择……知白,我跟你说实话,哪怕我这么做明显是一个错误,以后会因此付出代价,但我也宁可就这么错下去,无论如何也不会后悔,无论什么结果我也不会后悔。”
殷知白微微一怔,虽然这些年来沈韩烟看起来始终是一副温柔和顺的性情,但是他也感受得到对方骨子里的倔强,甚至不比北堂戎渡那种极端的性格好到哪里去,方才推心置腹的一番话显然没有起到什么劝阻的作用,有心想再劝几句,可是此刻看着沈韩烟眼中的决绝,那规劝的心思就不由得渐渐沉了下去……殷知白犹豫了片刻,终于叹息道:“……那么,我知道了。”殷知白说着,忽然间好象把所有的心思都放了下来,他了然地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却隐隐有着伤怀之意,沈韩烟见了,似是心有不忍,说道:“知白……”殷知白摇头而笑:“没什么。”他略一思忖,已经做了决定,一时间望着沈韩烟略显清冷而又决绝的眸子,只觉得又爱又怜,再也没有什么犹豫了,只负手含笑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韩烟,我一直都很清楚,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知己以外的情谊,即便是和我在一起也不会真正快活,但是在我心里,曾经却还是奢望有朝一日可以与你在一起,但后来这念头也就渐渐消了,我也不再起那种心思,可是在我心中,却总还是希望你过得平安顺心,这对我来说,就是很要紧的事情了。”殷知白笑容淡淡,一只手在青年肩头轻拍了拍:“我会帮你,只要你希望如此。”他停了停,忽然凝视着沈韩烟的眼睛,一时间心中千百种滋味糅杂在一起,徐徐叹道:“……韩烟,你宁愿如此也要见他,你甘心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么嫉妒北堂!”
这一番话听在沈韩烟耳中,只觉得难受到无以复加,他知道殷知白对自己乃是真心实意,或许并不比自己对北堂戎渡的情意要轻上多少,然而,却终究没有这个缘分,一时沈韩烟再次下拜,轻声道:“知白,多谢你……我知道你帮我这一次究竟是要冒着什么样的风险,一旦我露出破绽,就会让你也受到牵连。”他抬头看着殷知白,双目微惚,里面泛出一抹深重的感激,极力忍住情绪,道:“你放心,我会处处仔细,不会露出马脚,即便万一有事,也必然尽力撇清你的关系。”殷知白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只是微微扬起唇角,笑了一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怎么劝你也没用,那么我也只能帮你了,不是么?……只要你心里高兴,觉得心满意足,那我自然愿意帮你做这些事情,只要你希望这么做,只要我能够做得到。”
沈韩烟听着这些话,心下不禁微微一颤,他与殷知白相识已久,怎能不知道对方话中深意?其间拳拳之情昭然若揭,一时再回想起身世,心中百转千回,终于下了决断,再拜道:“多谢你……”殷知白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扶起青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他看得出来沈韩烟心中对北堂戎渡情意之深,已经是深深刻在心上,再也容不得其他纷扰,只怕其他人在对方心目中根本就不可能占有一席之地,若是换了旁的什么人,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他或许还会试探着争取一二,甚至趁虚而入,可是沈韩烟却不同,因此沉默了片刻,只淡然道:“此事还需你我商议一二,总要把事情做得圆转,滴水不漏才好。”沈韩烟也知道若是再连番称谢反而着相,因此也不再多说这些,一时间二人便在室中相对而坐,细细谋划此事。
………
四月里,乾英宫周围草木葱郁,日光明灿,此时北堂尊越刚刚批阅完一摞奏折,闲来无事,正好一名宫妃前来,欲送些点心,这宫妃乃是正四品贵仪,向来做得一手好点心,不但生得十分美貌,兼且才华俱备,从前也算颇受北堂尊越宠爱,因此北堂尊越尝过点心之后,倒也并没有立刻就让这徐贵仪回去,反而叫对方暂时留下来,陪自己下两盘棋解闷。
一时北堂尊越与对方相对坐着,凝神对弈,阳光斑澜洒了一脸,这徐贵仪生得袅袅娜娜,清丽非常,一双美眸微张,眼中似乎还有微微的一抹动人水光,纤纤玉手拈着棋子停了片刻,这才轻轻落下,她身穿嫩绿色的宫装,裙摆处绣满了一朵朵盛开的牡丹,婀娜多姿,肌肤白嫩得吹弹可破,满头秀发梳成偏髻,无形中透出一丝慵懒之意,楚楚生姿,令人忍不住心里一阵发痒,但对面的北堂尊越却好象完全不受影响一般,手中的黑子‘啪’地一声落下,将胜局定了,徐贵仪见状,立刻软软笑道:“……陛下棋艺高超,臣妾自愧不如。”北堂尊越也不说什么,只是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道:“先清理一下,再开一局。”
却说另一厢东宫书房前,几株芍药开于阶下,花香宜人,室中北堂戎渡身披团龙服,静静坐在书案后面,一副俊美的容貌虽然太过精致了些,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久掌大权,威严已经刻在眉目间,此时正在翻阅着一份呈文。少倾,北堂戎渡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旁边的金漏,见时辰还早,便吩咐一旁侍立的太监道: “……你去叫人备车罢,孤要进宫一趟。”
一时北堂戎渡前往大内,进到乾英宫,刚一进殿就见北堂尊越正在榻上盘膝运功,他也不过去打扰,自己随意寻了个地方静静坐下来等候,但等他刚刚坐稳,却忽然不经意间看见身旁的小桌下面躺着一把团扇,北堂戎渡微微一顿,旋即就弯身去将那扇子捡了起来,只见扇柄上坠着鹅黄的流苏穗子,扇面是素纨所蒙,上面绣着一枝浓艳的桃花,从扇子上隐约散发出一股脂粉的香气,定然是某个宫妃不慎遗落的。北堂戎渡一滞,从心底蹿出一道凉气,他捏紧了那镂花的象牙扇柄,一时间不由得暗暗冷笑起来,随着手指越来越握紧,面上那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也更浓了……北堂戎渡忍住气,用力按捺下来,眉宇间颜色虽然阴沉,但是却逐渐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他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厌恶地不让那扇子上的脂粉味道钻进鼻子里,一时心中又是冷笑又是烦躁,将扇子收进袖内,不久之后,北堂尊越运功完毕,微微睁开了双眼,嘴角便露出了笑容,伸手示意北堂戎渡过去:“……怎么忽然想到进宫来找朕了?”
北堂戎渡见状,面不改色地起身走了过去,只是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但是不知怎么,眼神却是没有一丝温度,旁人只要瞧见那双寒色幽幽的眼睛,便立刻会觉得一缕寒意从心底缓缓涌起,北堂尊越当即便感觉到了这种异乎寻常的气氛,他对北堂戎渡是再了解不过的,若是平常为了什么事情与他置气的话,定然是把心里的想法全部都表现在脸上,可是此刻北堂戎渡的神态却是十分异样,虽然一张脸上的表情仿佛若无其事,但是却令北堂尊越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对方心里难以抑制的怒意……北堂尊越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北堂戎渡这是怎么了,一时疑惑道:“……怎么这样看朕?莫非是谁惹恼了你不成?”
北堂戎渡冷漠道:“惹恼我?我如今贵为大庆太子,又有哪个敢惹我来?”北堂尊越怔了一下,既而微微挑眉:“……怎么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北堂戎渡的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仿若压制着怒气一般,缓声道:“我不过是说话不大好听罢了,你就不高兴了,那你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却不让我说话的口气冲人一些了么?”北堂戎渡长长的黑睫如同羽翼一扇,漠然道:“谁惹恼了我?自然没有旁人敢,既然如此,除了你隆武陛下,还会有哪个了?”
话音未落,北堂戎渡额上的青筋已经突突一跳,削薄的双唇亦且紧紧抿起,已从袖中取出了那把桃花团扇,狠狠捏在手心里,那扇柄原本是象牙镂空的,北堂戎渡这么一捏顿时就将其捏得裂了,然后直接扔到地上,与此同时,他轻轻哼了一声,蔚蓝的双目似睁非睁,异常平静地冷笑道:“这是谁留在这里的?倒让我在桌子下面捡到……方才是谁来过你这儿了?”
北堂尊越眼见那扇子被丢在地上,目光不由得一顿,一时略略皱起长眉,随即却释然而笑,道:“……刚才徐贵仪来过,给朕送了些点心,朕又顺便留她下了两盘棋而已。”北堂尊越说着,伸手欲抚眼前北堂戎渡的面颊,哂然道:“怎么醋性这么大?”北堂戎渡侧首避开男人的手,面上微微一动,仍旧木着脸不说话,目光落在北堂尊越身上,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两片薄薄的唇好似盛开的花朵,红润欲滴,他只是一语不发地静静看着自己的情人,仿佛在审视着什么让自己犹疑不决的东西,北堂尊越眼见北堂戎渡今日有些异样,面色都因为怒气而变得略略晕红,一时也有些不解,按理说北堂戎渡从前并不会在意这些,不过是与宫妃有所接触而已,又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北堂戎渡何必这样大惊小怪?但北堂尊越却哪里知道自从北堂戎渡认定他那夜外出寻欢作乐以后,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就有些敏感甚至极端起来,但凡北堂尊越与其他人稍有接触,北堂戎渡就会胡思乱想,哪里还能够像从前一样容忍?
“……我醋性确实大,你不高兴?”北堂戎渡原本海波一般动人的蓝眸里此刻却仿佛燃着冰凉的火焰,幽幽地清冷,与他眼下的语气正相当,北堂尊越被莫名其妙地抢白了几句,心里也有些不快起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好了,不要和朕耍小脾气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嗯?朕又没真做什么,不过是和她下了两盘棋而已,朕自从当初答应你再不会与其他人有肌肤之亲以后,到现在哪里又和旁人亲热过?你却还总这么闹脾气。”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出来顿时就让北堂戎渡心里腾起火来,原本他刚才还想干脆把北堂尊越那夜外出寻欢之事拿出来质问,但此时北堂尊越却自己就把路给堵死了,口口声声再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关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问的必要?没意思!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眸底阴沉,目光之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他握紧了拳头,直捏得指节都微微作响,仿佛就快要被捏碎似的,突然间冷笑道:“……是,我闹脾气,我这臭脾气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北堂戎渡眼底清晰地涌现出浓重的愤懑阴云,密密地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劈头盖脸地整个兜向了北堂尊越:“不喜欢就算了,我看我也干脆别在这里留着,省得这么没眼色,没的碍了别人的眼!”
北堂戎渡把话一撂之后,转身就走,北堂尊越见状,也不免有些火气,被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顶撞弄得恼了,他平生一向专横霸道,有谁敢这样给他甩脸子?无非就只有北堂戎渡这个冤家罢了,一时喝道:“……你给朕站住!”与此同时,下床便几步赶上北堂戎渡,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强行将北堂戎渡扯过来,叱道:“你果真是我行我素惯了,如今越发放肆了!”
“那又怎么样?!”北堂戎渡面上看不出分毫情绪,只以凌厉的目光瞪着北堂尊越,扬眉以对,半点不露软色:“……你看不惯就算了,没人逼着你看我的脸色!” 北堂尊越怒道:“混帐,你就是这样对朕说话的?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咬牙逼视着北堂戎渡冷漠的脸庞,又是气恼又是莫名其妙地憋屈:“没头没脑的就朝着朕发火,朕都已经说了和那女人没有什么,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早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堂堂一国储君,怎么倒学得胡搅蛮缠起来!”
北堂戎渡抬眼望去,只见北堂尊越正怒气冲冲地瞧着自己,一双幽深的金眸已经是冰火交融,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若是换作旁人,在北堂尊越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只怕早就已经心惊胆颤,冷汗遍体,但北堂戎渡却是个例外,哪里会吃这一套,当即就用力甩开北堂尊越的手,眼中更是似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不休,冷冷道: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莫非你不知道?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了,改不了了!……你若是不满意不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北堂戎渡说着说着,只觉得这些时日以来所积攒的委屈和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火‘腾腾’地就猛蹿了起来,他僵立了片刻,忽然重重一推北堂尊越的胸膛,道: “……今天我就不该来!”说罢,快步便向外面走去,而北堂尊越被他这么用力一推,在猝不及防之下却是被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顿时北堂尊越当真火了,他又哪里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眨眼间闪身便拦在了北堂戎渡面前,一只手直接就探了出去,抓向北堂戎渡:“……给朕站住!”北堂戎渡脸色一凛,瞬间右手便向上一弯,五指内屈成鹰爪状往上方一抬,一记大力的托顶,正顶到了北堂尊越的手腕位置,就要将其格开,若是常人正面挨了这一下,至少就要当场将整个腕关节连同手臂都脱了臼,但北堂尊越修为之高,尚在北堂戎渡之上,眼见对方骤然发动,顿时眼神一厉,手臂如同大蟒翻身一般回转,双手却云淡风轻地仿佛穿花也似,几下微抖便搭向了北堂戎渡的两肩,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已经贴身抢了过来,就要将北堂戎渡即刻拿下。
北堂戎渡被北堂尊越闪电般迅速搭住了双肩,心中顿时一凛,与此同时,身体的临战反应却比思想还要更快了一步,本能地就沉肩垂肘,足下滑后,就欲使出金蝉脱壳的法子从男人的桎梏中脱身,但北堂尊越哪里容得了他轻易挣脱,两手立时一搭一扣,五指如同铁钩一般扣住了北堂戎渡的肩膀,几乎力透骨髓,北堂戎渡只觉得一股疼痛之意从肩头传来,顿时大怒,低喝一声便一脚踏前,反手直取北堂尊越的腰眼,两人一时间你来我往,斗得分拆不开。
少倾,猛地只听见北堂戎渡突然怒喝一声,伴随着清脆的‘喀嚓’一响,似乎是骨节被扯脱的声音,几乎与此同时,只见一团人影如同箭矢一般扑出了窗外,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北堂尊越仿佛有些怔怔地站着,但旋即男人便回过神来,飞身自窗户中追了出去。
一时北堂戎渡含怒奔出,不知跑了多久才一头冲进一片花海中,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那样凉,右手抓住左臂,突然猛地一抬,只听‘喀嚓’一声响,便把脱臼的手臂给重新接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之后,北堂戎渡这才觉得自己身上开始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可是某种从内向外透出的寒气却让他感到有些冷,北堂戎渡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神色古怪至极,紧紧咬着牙,一面却忍不住双臂环抱住膝盖,仿佛想要借此得到一些温暖,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冷……就在此时,北堂戎渡却从视线中看到了一双靴子,软底青海牙皂靴踏在地上寂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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