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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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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带着我们向前走,

大风淘尽了我的衣兜,

失明的灵魂更加自由。

我是世界壮丽的伤口,

伤口是我身上奔腾的河流。

啊,我的饥渴映红起伏的沙丘,

我不要清醒的水,

我只要晕眩的酒。

我不要清醒的水,

我只要如梦的酒。

山鬼

词曲:周云蓬

有一个无人居住的老屋,

孤单地卧在荒野上。

它还保留着古老的门和窗,

却已没有炊烟和灯光。

春草在它的身旁长啊长,

那时我还没离开故乡。

蟋蟀在它的身旁唱啊唱,

那时我刚准备着去远方。

有一个无人祭奠的灵魂,

独自在荒山间游荡,

月光是她洁白的衣裳,

却没人为她点一炷香。

夜露是她莹莹的泪光,

那时爱情正栖息在我心上,

晨星是她憔悴的梦想,

那时爱人已长眠在他乡。

上帝坐在空荡荡的天堂,

诗人走在寂寞的世上,

时间慢慢地在水底凝固,

太阳疲倦地在极地驻足。

这时冰山醒来呼唤着生长,

这时巨树展翅渴望着飞翔,

这时我们离家去流浪,

长发宛若战旗在飘扬,

俯瞰逝去的悲欢和沧桑,

扛着自己的墓碑走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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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空水杯

词曲:周云蓬

孩子们出门玩儿还没回来,

老人们睡觉都没醒来。

只有中年人坐在门前发呆。

天黑了,灯亮了,回家吧。

孩子们梦见自己的小孩,

老人们想着自己的奶奶。

只有中年人忙着种粮食。

长出来又衰败,花开过,

成尘埃,成尘埃。

长出来,成尘埃,

花开过,成尘埃。

十年流水成尘埃,

十年浮云,成尘埃。

* * *

*2009年,周云蓬邀请众多民谣歌手无偿录制了一张童谣公益合辑,每个歌手或翻唱或原创一首童谣歌曲,一共二十五首儿歌收录在两张CD中,专辑名字为《红色推土机》。CD销售的全部收益作为他所发起的帮助贫困盲童计划的基金。

*典出《三国演义》“温酒斩华雄”。

二、歌

吉他的故事

吉他之于我,好比战马之于战士。有时候,音乐节彩排结束,空空的台上只剩下一排排高矮胖瘦的吉他,好像冲锋前躁动不安的吃草的马群。吉他有生命,有它自己的故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参加过沈阳街头的碴琴运动。就是两拨人,轮流弹唱,技不如人者,或者请客吃饭,或者当场砸琴。一次,决战中我们这边掷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十几个人各抱一把吉他,站成一排,狂吼:“成,成,成吉思汗,有多少美丽的少女都想嫁给他,他拥有世界最大的国家。”声势太大了,一下子就打垮了对方的信心。后来,我独自来北京,还是一把吉他陪伴,唱街头,下地铁,跑酒吧,窜教室。保安来了,先抱上吉他跑,搬家时,先把吉他放进车。那是真的患难与共的生死交情。

记得徒步走西藏的时候,在山南露宿,睡觉时吉他就躺在身边,但有一天走得太累了,睡得有点沉,醒来突然发现吉他没了,天塌了,因为前面的路,谋生全依靠它呢。我想,肯定是给小偷偷了,就赶快报警,可由于吉他估价太低,警察破案的兴趣不大,所以找了几天都没下落。

后来,聪明的我想了个招,我的吉他是个电箱琴,对于小偷没什么具体价值,我就找人写了个告示,大意是只要把琴还给我,可当场酬谢二百元,还有一盒红塔山。结果,果然奏效了,一人来找我,声称他朋友捡到了,然后成交,琴回来了,钱拿走了。我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它,在心里默默地祝告:老伙计,一场虚惊,只要你在,未来的路就有希望。

后来,这把琴老了,面板有了裂纹,琴轴也生了锈,我就把它挂在墙上,我去香港买了个国外产的新琴。演出基本不用它了,偶尔拨弄几下,嗅一嗅它身上千山万水的味道。

2005年,深圳电台发起了一个扶助贫困家庭的活动,他们邀请我拿出一样珍贵的东西拍卖,用作帮助的资金。我就想起了那把吉他,我心里说,老伙计,给你找了个返聘的工作,像我爸退休后老躺在床上,就容易生病,所以继续你的流浪旅程,发挥你的余热去吧。并且偷偷嘱咐它:你私下里见证过的我的那些爱情故事,可别乱说出去。最后这把琴拍卖了五千多元,换得了柴米油盐和一户人家几个月的温饱。

卖唱者言

春晚舞台上了若干卖唱歌手,闻之,令我这个曾经活跃在卖唱第一线的人备感欣慰。但北京地铁广播里还宣传着“抵制乞讨卖艺行为”,有点不和谐,这不是变相抵制春晚吗?真希望能借这阵东风,落实卖唱人的合法身份,像欧美国家那样,进行考核,定点上岗,成为都市公共生活中的特色风景。

作为一名资深卖唱人,下面我向读者普及一些此行当的基本常识,仅供就业无路者参考。

按照工作态度可分三类:

1.专业转正型。把它当做终生职业,全部生活收入都来源于此。比方,我在圆明园时期,邻居小罗按时去街边地铁上班,迟到要自己扣自己工资的。后来,他靠在北京卖唱的收入给乡下的妈妈盖了大瓦房。

2.临时救急型。比方刚来北京搞音乐闯天下的,一时马高凳短,没吃的了,一咬牙,拿着吉他就下了地铁。但只要找到唱片公司或者酒吧,接到了活儿,也就洗手不干了。

3.姜太公型。此类人,自认非池中之物,卖唱不过是名义。等找了一个爱传奇喜浪漫的好姑娘,或者被某导演、电视台看上,立马冲天而去。

从工作特点又可分两类:

1.守株待兔型。我就在西单唱,别的地方好赖都不羡慕不嫉妒,时间长了,我就成了西单女孩。我的朋友刘2,当年在东单也唱过很久,他想2012年作为东单男孩冲击春晚。

2.主动出击型。比方说,拿着自己的歌单到夜宵摊上,点一首歌五块钱,我那个小罗朋友拿着吉他去学校教室,瞅准下课的前一秒,冲进去,唱自己原创的歌,趁保卫科的人还在路上,迅速收钱,撤退。这个得有点军事素养,不可轻易效仿。

总之,从业者若嗓门大,琴弹得糙,且神经强悍,更可成为该行业的佼佼者。

和其他体制外职业一样,卖唱也是高风险工作。好了,你能赶上旭日阳刚;差了,你要去收容所蹲几天。举一个经典的案例,上面提到的东单男孩刘2,某年在东单卖唱。话说,他正唱得美,警察来了,看他衣衫不整,没暂住证,就把他带到了派出所。按规定要遣送的,刘2好说歹说,警察叔叔决定让他写个检讨拉倒。可这时出了个美丽的差错,有个姑娘天天在通道听刘2的歌,一看偶像被抓了,一路尾随而来,和警察大吵大闹,搞得叔叔们很下不来台。警察生气了,就公事公办,把刘2遣送回了济南。桃花运还是狗屎运,一念之差。

大多流浪歌手看似浪漫洒脱,实际心中暗藏很多尴尬和辛酸。但流浪艺人是民间音乐自由的土壤,当我们称赞《荷马史诗》还有《二泉映月》的时候,也请多多善待身边的卖艺人。

第一次出国看演出

2010年9月22日,我应歌德学院之邀,参加了汉堡“绳索道音乐节”。这是我参加的第一个国外音乐节。那里是一个著名的红灯区,滋养了摇滚乐和最初的嬉皮士群落,披头士就是从此地发迹的,当地人至今仍津津乐道,说当年他们在酒吧里,每天要唱五个小时。我第一次参加国外的音乐节,所以认真地观察了他们的运作模式。演出共三天,有二十多个场地,将近两百个乐队演出,三天的套票折合人民币要一千多元。我们的团队里,有上海著名乐评人孙孟晋,每天大家都拿着演出指南跟着他,研究看演出的攻略。老孙喜欢看风格生猛的乐队,所以第一场就把我们震了出来,只留下他自己在里面手舞足蹈。我们换了一个民谣场地,有一个苏格兰的小伙子,一人一箱琴,他的演出行头和我很相似,他的嗓音酷似约翰尼·卡什(Johnny Cash),简单的旋律不断地反复,好像在讲故事,带给台下一阵阵哄笑。他演唱结束的时候,台下人热烈鼓掌,求返场,但是他不想演了,就下来跟观众站一起,对着空空的舞台煞有介事地鼓掌。观众大笑而散。

看了几场,给我印象很深的是,乐队开始时间都很准时。他们的调音时间不像国内乐队那么长。我和绿妖还去了披头士第一次演出的酒吧,破败的老街,酒吧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屋子里挂满了披头士成员的相片。我们一坐下来,就有个乐队开演了。之前,我还跟绿妖吹嘘:国外的调音师水平特别高,现场的音响效果跟国内的不可同日而语。结果,那个乐队的前奏一起,贝司就开始汽笛一般地呜呜啸叫,让我这个有点崇洋倾向的人,当场被大大折辱。

另外,与国内酒吧的高消费对比,德国的酒水算便宜了。一瓶纯正的德国啤酒,在酒吧里只卖一两欧元。而且你不消费,也没有服务生拿酒单满场追着你跑。为什么酒吧到了中国就成了奢侈品?在酒吧看演出的,除了年轻人,还有好多老头老太太,就像我们国内当年的戏园子。

音乐节的第三天,演出达到了高潮。街边坐满了背着帐篷、拎着啤酒来看演出的酷小伙和酷大叔,红灯区的女主人们一个个地靠墙而立,巧笑嫣然。还有暗潮涌动的某政治团体的集会,警车呜里哇啦地一辆接一辆,彻夜不息。

最后一天,我们坐着邮轮游览易北河,快靠岸的时候,最生动的一幕出现了,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在岸上,像唱歌一样,一起挥着手,向着我们喊:“Hello!Hello!”

马不停蹄的音乐节

过去,我们在北京城里跑场子,曾经戏言:将来能坐飞机满中国地跑场子,那就牛了。2010年,牛来了。

我是2010年10月8日到的济南,参加一个叫“民谣盛典”的演出季。跟我联系的时候,主办方说这次演出并非商演,前一阵工体不是有个摇滚的“怒放”演出吗,他们宣称也要搞一场民谣的“怒放”。等我们到现场时,剧院到处都是某酒厂的大幅广告,演出前,各方领导纷纷登台讲话,所以到后来,歌手就没多少时间唱歌了。可是他们忘了通知我,所以我还优哉游哉地唱了四十多分钟,事后才知道,那时后台已经乱套了,因为领导等着唱完合影,甚至主持人在后台发狠:“怎么不直接掐话筒!”我以为这只是作为开幕式第一天的特殊待遇,过几天遇到张佺,他也在济南刚演完,我问他怎么样,他说前面各方领导纷纷登台讲话,最后要合影,所以他那天只唱了两首歌。

还有一个趣事,名单上写的有小河参演,我还纳闷,因为那时小河已经去了瑞士,以为他有分身术。据现场人描述,先是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小河。台下欢呼声中,上来了一个陌生版小河。观众一阵交头接耳,但大家以为小河爱搞行为艺术,今天或许是个易容的表演。结果唱了几首歌,观众狐疑着纷纷退场。

之前,2010年10月3日我参加了丽江雪山音乐节,音乐节最怕下雨,尤其是户外的。所以,据说国内很多大型音乐节主办方事先要去龙王庙拜祭一下。束河也有个龙潭,上面有个过去的龙王庙,可能主办方忘记了,没去祭拜,演出三天一直下雨。

这次演出有些细节:张佺一上台,雨就停了,他练的是大漠派的功夫,歌声起处,雨散云消;实验舞台万总就是不唱歌,人们误以为他调音一个半小时,就下台了;老狼人气最旺,雨后的现场蘑菇般突然冒出几千人;苏阳喝醉了,哄客栈的牧羊犬睡觉,搞得那狗彻夜失眠;张玮玮唱歌的时候,李志冲进大雨里,和场地中的姑娘们串成串跑火车。事后,大家问他是不是被玮玮的歌声感染了,如此冲动。他解释,本来在避雨,旁边的哥们儿放了个屁,熏得他无处可逃,结果被迫一头扎进雨地里。束河成了北京的后海酒吧街,每家门前都有个深情款款的驻唱歌手。某早点摊的招牌上,写着“豆浆油条”,紧接着加上“发呆,晒太阳,艳遇”的宣传标语。可每个饭店都没有厕所,真是只管艳遇不管排泄。

永远年轻,永远不听话

2011年4月8日,我去“上海大舞台”看鲍勃·迪伦(BobDylan)中国巡演。仿佛是上天为他安排的出席仪仗,离体育馆三百米,路边就有一个卖唱歌手,在吹着口琴唱歌。再行百步,第二个卖唱歌手正在低头调弦,马上就要开唱。快到门前,第三个卖唱摊出现,并且有自己的宣传口号:向鲍勃·迪伦致敬!流浪歌手某某街头演唱会,手机号、QQ号。

坐在座位上,听到后面的观众嘱咐自己的孩子:“今天演出的老爷爷,你这辈子大概只能见一次,一定要好好看。”

全场熄灯,乐队上场,大家欢呼还未结束,第一首歌的前奏已响起,老迪伦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我真是难以想象,七十多岁的人能在舞台上这样“嗷嗷”地唱歌。我们常见的七十岁老人,都是在公园里,像落日一样庄严又平静地唱着《夕阳红》。歌曲几乎是一首连着一首。第二个高潮是鲍勃·迪伦开始吹口琴solo(独奏)的时候。那是他的招牌范儿。其实他的solo跟我们万晓利的水平很接近,就是执拗地在几个高音上来回挣扎,突破乐队的和声,又颓然地倒下去。至于他的歌,我跟在北京的先行者的观众们意见一样,都不甚了了。就感觉他把当年的一些旋律肢解成欢乐或愤怒的口白。

整个乐队的表现,也就是中等偏上。有一首歌,开始的时候,贝司跑音了,鼓手没有等他,直接进入前奏。贝司是在前奏的摸索中把音又调回原位。按照我苛刻的要求,作为世界一流的乐队,这个错误是不应该犯的。

整个演出的氛围更像一个不经意的酒吧现场。无论是舞台设计还是曲目的安排,都找不到我们所理解的上万人的大演出的严谨结构。但也可以理解,这正是鲍勃·迪伦我行我素的风格。每一次前奏响起,大家都盼望着,是《答案在风中飘扬》吧,是《敲开天堂的大门》吧,都张开了嘴准备大合唱,然而,又是一个陌生的旋律。从这个角度理解,鲍勃·迪伦的确是一个终身叛逆的歌手。他从一个阵营叛逆到另一个阵营,叛逆自己的反战标签,叛逆自己的木吉他。当然,他也会叛逆那些被经典化、偶像化的旋律,如《答案在风中飘扬》等。我想,他在中国的舞台上诚实地呈现了他本真的面目。

高潮在最后还是出现了。倒数第三首歌,乐队磨合得更加自如,乐手好像也放开了手脚,整个音乐趋于华丽飞扬,调音似乎也比前半场好了很多。经过一个小小的返场,《像一块滚石》在上海滩真实地响起。它的和声套路丝毫没有变,所以一听前奏,我就空前绝后地找到了一首自己熟悉的歌。那些资深的迪伦迷,或者英语娴熟的人,听几句就知道这是他经典的歌曲,全场开始部分地沸腾。另一些人还在艰难地判断、取舍:这到底是哪一首?当最后他唱“Like a rolling stone”时,整个一个多小时的万人大合唱的期待得到了解放。

最后一首,是《永远年轻》,一首关于光辉的嬉皮士运动的落幕之歌,带有一种燃烧后的灰烬的温暖和怅惘。迪伦也很动情地反复唱了好多遍“Forever young”,。电子书下载这让我想起了凯鲁亚克的那句话: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但我还想补充一句:永远不听话。

绝妙好词之一:关于梵高的两首经典民谣

“野孩子”乐队的主唱张佺,一人一冬不拉一口琴,低调地走在巡演的路上。他是中国装备最简约的民谣艺人,是那种绚烂隐于平淡,杀气敛于无形的民谣剑客。他关于梵高的歌词如下:

《伏热》

他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强

哪怕破碎了那也是,那也是石头

他的爱就像花儿一样善良

就算天黑了那也是,那也是花儿

太阳在那阿尔的天空燃烧得太快

送行的人还没有到来

大风把那苦涩的汗水吹遍了田野

只有天真的孩子快乐地唱着:

伏热伏热伏热伏热

一次古老民歌精神的灵魂附体,用石头、花儿作比喻,首先要放下争奇斗艳的心,孩子和大师才有的思路。民歌几千年就是个保守的赋比兴,从身边的事物中找比喻体,信手拈来,又无比恰当。像陕北民歌中的“山坡坡”、“泪蛋蛋”,一切外物都成了歌唱者的亲娘老子婆姨孩子。张佺最早离开北京,娶妻生女在丽江,丽江对于艺术家可是个险恶之地,“烟盒里的云雾,酒杯中的大海”,艳遇满天飞。而张佺如定海神针,岿然不动安静踏实地在那里做有关理想和土地的音乐。

李志当之无愧是中国新民谣的人气王,他无论去哪儿演,宣传与否,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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