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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gl]-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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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滚,各种滚。滚回去治你的各种脑残。好滚,不送。”
她不愧是咪宝门生,二十秒之内说完这番不带脏字的损话,叫值夜小医生光是长着嘴回忆理解就花了三分钟。反应过来之后,小医生横眉倒竖作势发威,好在有护士拦着,嘀嘀咕咕耳语几句,彼方倔气就再也硬不起来,气喘如牛地眯端竹一眼,小医生白着小脸踹门而走。
端竹知道郝君裔已安妥,倒是不儿女情长,只替郝君裔摆好四肢盖好被子便撒丫子奔出医院搂区去往隔临军区大院门岗,穿过层层戒备,一通电话,经过次次转接,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接电话的是胡敏。正合了端竹意。“老奶奶,这边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她欲言又止,把胡敏急得拍桌子让她实话实说,“刚才郝君裔。。。急性尿潴留,高烧昏迷,脸色都紫了,可值夜医生过来反反复复插了好几回尿管,把她疼得。。。”她装样抽泣两声,照样欲言又止。
胡敏在那头俨然心脏病都要发作,话筒究竟被郝耘摹接过去,口气倒是一脉相承的担忧。端竹依瓢画葫芦,痛心疾首磕磕绊绊仿若郝君裔即将不得善终。郝耘摹在胡敏的推攘下坚持了半晌沉吟,倒是捏拳头的声音还可以叫端竹听见,“回来。你们明天就回来。你跟小裔说,负伤退役不丢人。剩下的事我来办。二等功总有,你跟她一起回来,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车到。”
端竹眉眼都隐隐有了些笑开的趋势,然语气依旧颤抖担忧,“这样会不会违反政策?”
郝耘摹此时也顾不得揣摩顾不得,光是着急忙慌地要挂断她的电话去安排余下事宜,“不会!”得到这样一言九鼎的承诺,端竹再没别的挂念,挂了电话又是一溜小跑回到医院病房。
郝君裔在微弱床灯之下仍是昏睡,也许是想翻身却不能,所以腿膝半蜷,上身半侧,睡成了一根脆弱的麻花。为避免她腿间尿管受挤压,端竹只好狠心逆她,将她摆弄成四仰八开的姿势,可她也不知是哪条神经作疼,一旦翻正就曲起左腿哼哼,间或有微量鲜血顺着尿管流进尿袋,看着相当刺目。端竹疑心她是插管时尿道受伤,然而这东西怀疑也没用,便只好拿一个枕头垫在她左腿下,避免尿管再刺激她伤口——看起来健康是没用的,郝君裔其实比谁都娇嫩。
说是两小时,可郝耘摹大概急疯了,居然百转千回地把隔临军区的医护车征调过来,随行更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两人入院时是空手到,要走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端竹在郝君裔被人裹上被单,挪上担架车的同时着手烧毁病例信息卡等资料,临出门,她斜一眼瞥见茶几上装熟食的袋子,就顺手一抄,带上了。
林森柏一家这会儿正在酒店里没心没肺七扭八歪地呼呼大睡。
何宗蘅有些小感冒,林钱钱只好塞在妈妈和伯伯中间当一个害怕掉床的第三者。然而她那睡相并不比林森柏更好,睡着睡着便要打横——头枕林森柏肚皮,脚搭咪宝大腿,怀里抱着一只带尾巴的小熊枕头,也不管林森柏都快把手伸进她嘴里去了,一味的憨憨死睡。
黎明时分,咪宝惯性醒觉,发现林森柏和林钱钱已经痴缠成一团毛线。她身为一个好妈妈,条件反射地想分开她们,把她们各自捋顺摆好,以防林森柏把林钱钱压死,可她刚一拉林钱钱的胳膊,林森柏便反对似地唔了一声,转即将林钱钱抱得更紧,两人哼哼唧唧地你搂我我搂你,形似一大一小两只考拉。咪宝无奈地站在床边摸下巴,看着看着倒也诡异地看出了几分幸福。
转天一家人去爬泰山,半途,咪宝的电话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她很奇怪地拍拍几乎就在头顶上扭动的林森柏的尻尾,“诶,好像是端竹回来了。”林森柏停下脚步,回过头屏息凝神地听她接电话,结果刚听一半,咪宝的电话还没挂断,她就兴奋得甩开步子连登七八十阶,直到累得像只大狗般吐舌头了也不肯停。咪宝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儿,也没那个勇气和体力去追她,收起手机便转身接过何宗蘅怀里的大娃娃,边走边道:“钱钱,你不是说要看泰山上的猴子么?”指指林森柏,“呐,那个就是了。泰山长臂猿。”
林钱钱挠头,撅着嘴把脑袋靠到咪宝肩上,“妈妈,猴子不是红屁股么?伯伯也是红屁股?”
咪宝点头,答:“你等她再爬几阶,那不但屁股是红的,全身上下都是红的呢。”
她说这话时,一家人已经基本靠拢了,林森柏耳朵也不是聋的,闻言便坐在泰山石阶上一面红着脸喘,一面梗着脖子骂:“各、各种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精神不济,又有点儿中暑,总断更,真是对不起各位大人。。。
我的熬夜后遗症太严重了。。。请叫我睡神。。。
☆、不作为
老人对子孙的心思,往往是各种矛盾的综合,然而依着一条原则主线,种种矛盾便可简化为:既怕子孙活不好,心疼;又怕子孙活太好,无用。当老人提到“还是应该吃点苦锻炼一下”之类话题时,其实不过是在弥补自己心内可能耽误了子孙前途的愧疚之意,换言之,老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提起这类话题,那就是在此之前施与了比较过分的宠爱——因为有错,所以才有了“应该”。
若干年后,郝君裔偶尔勤快一次,坐在摇椅上要睡不睡地叼着健康香烟回想往事。她恍然觉察自己受的那通内伤、遭的那些苦罪,竟是值得,若往深了想,简直还有赚到之嫌。却可惜她老太爷能念起这一层就已很值得表扬了,奇迹什么的,还是尽量不要发生的好。至于说懒人有懒福,确实深有道理。她这厢刚想一半昏昏睡去,没过几秒便有细爪一只伸到她面前来,摘掉她唇间半根燃烟,替她把个脑袋扶正,再盖上小被子,而后一刻不停留,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后话什么的,永远最有爱。但没有一个含辛茹苦的经历,就很难有啥劳什子的有爱后话。
郝君裔回到B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换床,从担架床换上病床。
如果她是平常身份,病中半月也许会与汪爸爸成为一对病中邻居,偏偏她不是,所以只能孤独地躺在军区医院里,天天有气无力地旁观那些于她病房门口路过的戎装美人。
表彰礼大概会设在北京的金秋九月,她有很多时间治疗她那可怜兮兮的尿道。
是人都说割痔疮痛,女人都说人流痛,可没几个人知道尿路炎也挺痛的。总结起来,大凡“难言之隐”都挺不是东西。下身的那些洞都不似鼻孔耳孔,都挺娇嫩,稍一折腾都痛。最关键是痛,还没办法说,且她深受潴留之苦,不敢喝水,大热的天,总让她在中暑与感冒之间徘徊,只消回程一路便出落成了一只肤色蜡黄四体消瘦的瘟鸡,活活要把四个老人一双弟妹心疼死。
不过,说到底,她终究是回家了。她这种人,只要能回家就不会再出问题,又因身体底子生来不差,所以她那一家子人心疼也心疼得有限,刚开始还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但久而久之,身体与感情两方共有的固有惰性呈现出来,虽然天天有多人陪床,但陪床期间所为,不过嗑瓜子聊天之类令人伤心的事。她病得娇花一样柔弱,要求低得不能再低,能吃能喝就很开心了,耳边呱噪什么的,她倒是不在乎。最可怜是端竹,由于辈分小,她不单要伺候郝君裔,还得伺候访客,滴溜溜地忙成一只陀螺也不足够。待到病情好转时,病人的体重已经沿上开口抛物线恢复到之前水平,她的体重却沿斜率负二十度直线跌回了高中水平。
六月上旬即将结束时,她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郝君承看她身心俱佳,便挺着胆子把自己那番阴谋诡计和盘托出。郝君裔挠耳朵听着,听到最后,唯有坐在会客椅上摸着肚子叹气,“我一不在你就给我捅篓子。没事你去招惹林森柏干什么?她是那么好惹的吗?你打完她,我去赔了医药费,她就消停了?”郝君承很莫名地看着她,一面小心翼翼地喝一杯热茶,一面无辜地盯着她看。“林森柏的发家史我比你清楚。她是挨打当时不还手,最爱秋后算总账的典型。她借一场地震攒了多少人脉,通过这些人脉网点,又能建立起多大的人脉网络你想过没有?迟早有一天,她要清算这笔帐,即便今天她不跟你算今后也不会放过的。”
郝君承向来觉得姐姐有缩头乌龟之嫌。如今更是肯定。当然,他自己也强不到什么地不去。可他自认在应对商人方面尚不至于畏手畏脚——自打有国,情报界与政界、军界三足鼎立。连官都要让他三分,他还怕那些十级之外,连臭老九都比不过的商人?他都不怕了,姐姐还怕什么?“老大,你不会是对钱隶筠余情未了吧?”闲闲翘起二郎腿,他又摆出富家公子哥儿的架势,眼神是油滑风流且略带几分脂粉味的睥睨,“或者你根本就是暗恋林森柏?”说到这里,他突然精神起来,两眼圆瞪着轻轻一拍桌子,毫无预兆地开始唧哇乱喊:“噢!这是多么深沉的爱啊!我的各种虐点都被你戳了个遍,你果然很适合苦恋啊苦恋!萌死个人了喂!”
郝君裔喝了胡敏送来的绿豆汤,刚有一点尿意就条件反射地尿道隐痛,连带的,膀胱和伤口也要阵阵作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她再次学习孕妇,抚摸肚皮,“没正经。我跟钱隶筠之间早就没事了。现在是你给非给我惹出事来。从小爸妈怎么教你的?宁得罪君子,莫开罪小人。林森柏自认小人,当小人必然当得出色。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她肯束手就擒,说明她已经打点好了后路。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三年之内她为避风头,可能夹着尾巴做人,你会没事。三年之后呢?你进哪一间酒吧,哪一家夜总会,喝哪一杯酒都有危险,你希望这样?何况她的手段何止这些?从此,她在暗处,你在明处。拿解放战争说事,你是国,她就是共。三年打不赢,接着打八年,十年,二十年,你总有放松戒备的时候,我问问,你谈何胜算?”
“她不像是这么阴的人啊。”郝君承出了点儿冷汗,下意识地去摸鼻子,“她似乎能理解我的处境,还承认我是知己来着。”
此时端竹要扶郝君裔去洗手间,郝君裔便乖乖任她扶着站起,一边缩着肚子走,一边摇头道:“你不明白她。可你要知道人人都会精神分裂。想看她今后会做什么,只需要看她以前做过什么。意识得到自己是坏人的,大抵坏不到哪儿去。就她那种永远觉得自己是好人的,阴起人来才真坚持。谁造孽谁遭殃,你的烂摊子你自己收吧。至于你是管公司还是顶我班,你能说服老人和爸妈就行。我无所谓。我跟钱隶筠,说断就断了。不会再有念想的。别指望用钱隶筠绑我。”
郝君承急了,呼地站起,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却见端竹扶在郝君裔背上的细手意味明显地摇了摇,表面意义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现实意义则像是已经有了安排,他没有必要再说。他从小接受这种暗示,不憨不傻的当然知道端竹会帮他。一口长气吁出来,他阖起那双樱红迷人、不让人联想到GAY也难的薄唇,坐回椅间,静待后文。
与此同时,端竹在洗手间里,背靠门板,环手胸前,明目张胆地看着坐在马桶上的忸怩美人,似乎意在将其活活憋死。
“你先出去吧。你这样我尿不出来。”郝君裔苦苦酝酿几分钟,到头确实经不住膀胱羞涩的后果,尿液堵在尿路的某一处,车子等红灯似地把油门轰得隆隆响,尿意爆棚,偏偏得不到疏通,比正儿八经的憋尿还要痛苦三分。
罪魁祸首、端竹同学明知道这种苦楚,可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别人不能妄动郝君裔,她自己却是什么狠手都下得去的。“你还是答应他比较好。放任自流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他们明刀明枪地干起来,对你没有好处。或者。。。”端竹眯起眼,挑高半边眉,目光如剑,笔直射进郝君裔眸心,“你就是想借他的手,针对林小姐?”郝君裔眨眨眼皮,随即双臂搂腹弯起身子,不作答,不求饶,只专心致志地尿尿。“这样吧,我不再提当老师的事了,前提是我承认小时候的梦想有点儿幼稚,目光也比较短浅。如果你肯正式接手盛昌,今后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替你做。你每天在家养老就好。”此言落地,郝君裔的颈背微微颤了一下,眉头随之皱紧。端竹心知此为排尿反射,便不再忍心去刺激她,只等她尿完。
半分钟之后,郝君裔终于像个前列腺肿大患者那样艰难地清空了自己的膀胱。端竹将纸盒递到她眼前,她抽一张,做完自我清洁,端竹扶她站起,替她穿好裤子,正准备按冲水键,却听上方传来一把宛若虚脱般慵懒的嗓音,“你可想好,一辈子奉献给盛昌,牺牲很大的。替老二和林森柏背这口锅,不是一时,而是一辈子的事。”
承袭郝家思维,郝君裔在权衡轻重方面饶是一把好手——盛昌确实需要一个不是郝家人,却绝对忠心于郝家的人去抛头露面。之前人选空缺,现在既然有个自告奋勇的,令她落得清闲,她何乐不为?林森柏令她心理不平衡不假,随手抽林森柏一巴掌解恨的事她也不是干不下去。郝君承那边,她骂归骂,吓归吓,其实心如明镜台:林森柏有能力,却不会对其痛下杀手。因为林森柏是真小人,却不是二愣子。林森柏有分寸。
意在安抚心灵的恶趣味不能与正常生活相提并论,赚一辈子清闲,挺好,老实说,这才是她要的结果——人要懒得有道理。要会算。形同下棋,走一步看百步。反正她已经看清,她只是一只有几分能耐的母鸡,在狼群之中未必能将端竹保护周全。既然端竹被她扯进郝家这滩泥水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洁身自好了。不如就让她在盛昌保持相对的洁净。
没在走前警告郝君承少去招惹林森柏,算她不作为。
但有时候不作为比作为省力。她热爱不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更新。。。
☆、禽兽
很多时候,事情远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而灰色的东西,也不能以好坏论之。就像汪爸爸的病情,从手术完成到六月中旬,似乎永远都要处于一个不好不坏的阶段,让所有人束手无策,其中甚至囊括了惯来最有主意,且对无力感十分恐惧的师烨裳。
老实说,师烨裳是不惧怕汪爸爸会死的,因为就本心而言,她觉得换肾不是什么天大事——只要病情得以控制,又有替肾可换,就不是大事。所以她的无力感不是来自于汪爸爸,不是来自于医学技术,不是来自于老生常谈的生老病死,而是来自于汪顾。
汪顾自汪爸爸手术后,师烨裳觉得,汪顾似乎是突然就陷入了一种强迫症式的关怀情绪,旁事不想,每天只顾将自己调动于精神紧张的状态,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里陪床。
当然,从原则上说,师烨裳肯于承认,身为女儿,这是应当应份的。但在一只冷血动物的旁观视角看来,汪顾的这种状态,完全是受了世俗标准,也就是所谓“应该”的驱使。因她本不是热情洋溢,温柔满泄的人,对当前情势也并非全然无知,张氏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权衡定夺——师烨裳有些想不通,她到底在这样道貌岸然却显而易见的儿女情长里兴奋个什么劲儿。
嗯,古老哲人说,做人要客观。所以不能片面地光看师烨裳所思所想。
可一旦提完师烨裳的视角,换到上帝视角,任何一个三观端正的人都不会认为汪顾做错了什么。如果她不这么做,反而有错。
否则怎么能说明师烨裳的自私又冷血呢?师烨裳是在得知张蕴兮死讯后,一边求死般酗酒,一边与张家各种势力抵死周旋的人;是党育花至真至诚地感化了近二十年也没感化过来的人;是可以为了张蕴兮血脉,将张蕴兮的父亲激得半死不活的人;是为长久目标,宁可站在父亲与情人的对立面,在病重时与病愈后都演绎殚精竭虑地帮助敌对方针打压父亲与情人的人。跟这种人谈三观谈道德,说是与虎谋皮都嫌客气,她不反过来咬你一口说你虚伪就算幸运。
天赋人格。乌龟跑不过兔子。蝼蚁抱不起黑熊。却不代表乌龟活不过兔子,蝼蚁活不过黑熊。古生物能存活至今的多是冷血,人家师烨裳也真没觉得自己想错了什么,让她自惭形秽难度很大,指望她反省只能在她做错了大事的情况下,她甚至不会去安慰规劝——十几天来,表面上,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视物无物的样子。见谁,第一眼都是冷脸,该笑时也笑,但笑得皮笑肉不笑,不如不笑。
二零零八年六月二十三日,星期一,她终于在很斟酌地慢速扒完了半碗饭后,低头面朝饭碗,深吸两口气,终于耐下性子开口对汪顾提议道:“今天例会,张蕴然都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去露个脸?”年中例会,不一定比紧急董事会重要,但因为是年中、例会,按规矩,随与会人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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