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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外加番外-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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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手环不会产生电流伤害她后,楚玉便没少把玩这东西。她现在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手环的每一条弧线的形状,宝石的大小,以及最细微处的形态,但是她始终无法使用。
  不是她的,始终不是她的。
  焦灼和疲惫真是十分可怕的东西,将她几乎要逼得疯狂,只余下一点点清明记住最初地执念,却已经没有多余地心力分给那些柔软的美好的情感。
  天如镜知道楚玉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因为她地粗暴和冷漠愤怒,只是越发的悲哀怜悯。
  虽然被绑缚着的人是他,可是他手中依然握着不败的底牌,最先被逼迫到绝境的人,反而是她。
  是他将她逼迫到这等境地的吗?
  如此想着,天如镜剧烈的咳嗽之后,终于总算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哑着嗓子,慢慢地道:“……是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使用神物的。”
  这也是三天以来,天如镜头一次主动跟楚玉说手环的事情,楚玉冷冷抬起眼,等他的下文。
  “想要使用此物,必须得到现任执掌者的承认。”天如镜艰难地道,之前呛着水,他的气管中依旧火辣辣的,每说一个字,从肺部到咽喉,都带动起一阵痛楚,“又或者,杀了我,再等三年,神物便自然无主,听凭驱策。”
  他说的两个条件,都极难达成,手环的现任执掌者自然是天如镜,他坚持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愿意帮她?而三年光阴,她更是等待不起。
  她可以晚三年再回家,可是三年之后,容止只怕已经化作一堆枯骨。
  楚玉没怀疑天如镜所言是否虚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必要编造什么谎言来骗人,纵然编造
  会提出杀死他这种自寻死路的办法。想了一会儿,“你告诉我这些,是为着什么?”
  这三日来,她已经费尽口舌,就连那所谓的天书不过是历史记载这件事也一并说了,目的无非便是希望软化天如镜那固执的心念,可惜天如镜纵然是听了这些,也没有如何动摇。
  他修炼了三天的如封似闭,若非有所图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破功。
  天如镜垂下眼帘,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淡薄浮云上飘过的微风:“我想了三日,想通了一件事,你最初应当不是为了容止而来的,以容止的智计,不该是用这等手段,也不会让你出面,你挟持我,最初应是为了另一件事。”
  楚玉面无表情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并非为了容止。”她原本是为了自己,可是现在容止的昏迷,已经让她改变了第一目标。
  既然被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天如镜没有看楚玉,他依旧看着地面,低声道:“那与容止是不相干的,是吗?”
  “是。”
  “你想从此间脱身?”
  “是。”
  “远走他方?”
  “是。”
  “再不回来?”
  “是。”
  “平淡度日?”
  “是。”
  “倘若我应允你这个,你是否愿意放弃容止?”
  “……”
  楚玉险些惯性地脱口而出“是”,好容易艰难地咽回去,但是不可否认,天如镜所说的,对她而言拥有莫大的诱惑力,就算是细细思索之后,她也很有答应的冲动。
  天如镜看着他,慢慢地道:“我想过了,你是否活着,对大局的影响并不大,但是容止活着,却足以改变天下大势。”
  两厢比较,楚玉的危险性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天如镜自己知道,楚玉对他所说的话,并非全无影响,听到那历史记载之说,与其说是震动,不如说是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有了能让楚玉活下去的理由。
  大不了,等过了二十年,他走遍天下,修改所有的史书,让所谓历史变得和手环中的记载一模一样,按照楚玉的说法,这也未尝不可。
  虽然辛苦一些,但是至少能保全她。
  带着一丝恳求,他望着楚玉:“我已经让步,所以,你也退让一步吧。”
  他认输。
  他低头。
  他屈服。
  他退让。
  不是为了容止,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她。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一日,他珍惜一个人超过自己,最后甚至压倒从小到大竖立的信念和执着,令他做出这样的后退。
  他退的这一步,看上去很小很小,但却是从未有过的。
  继续僵持下去,最先崩溃的人将会是楚玉。
  他终于还是不忍心。
  三天不眠不休无食少水并没有击倒他,可是他却在她冷凝绝望的眼眸底败下阵来。
  看着楚玉怀疑审视的目光,知道她疑心他有所图谋,天如镜苦涩一笑。
  他终于认输,终于低头,终于屈服,终于退让,却并不是为了自身,而是缘于她永远不会知道的理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绝望——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零一章 山有草木兮(中)
  放弃容止。”天如镜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时,花错几心底愤怒的杀意。
  他整个人伏在房顶上,面孔正对着推开半片瓦片的缺口,窥视着屋内的景象,而两人的说话也自然而然传入他耳中。
  花错受容止托付看着楚玉,不让她对天如镜做出危害生命的举动,不过他一直忧心容止身体,只是偶尔偷偷的来看一眼,确定天如镜没死便回去。
  这一回前来,他却正好撞上天如镜对楚玉说,让楚玉放弃容止。
  纵然知道容止原就没打算依靠楚玉救命,可是他还是为这句话感到无可遏止的怒意,几乎当下便要发作起来。
  但花错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以免给容止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强自忍耐了一会儿,他分散的心神又被下方传来的声音吸引去。
  “换不换?”
  “不换!”
  “换!”
  “不换!”
  要求交换什么的是楚玉,而另一方坚持着“不换”的,自然是天如镜。
  花错想了想,猜测被他漏听的那段话,大约是楚玉要求用天如镜允诺她的要求换取救治容止,但天如镜依然坚持己见,虽然知道容止这边早有安排,但花错还是忍不住对楚玉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之前她做过什么,此刻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顾着容止,这份心便足以让花错对她稍稍改观。
  但是尽管如此。花错依然不认为,楚玉这样能说动天如镜,她花了三天才让天如镜退那么一小步,容止计划里只给她这么多时间,不会有第二个三天。
  到头来,还是必须他出手。
  花错这回决定不回去了,他就在屋顶上等着,等两人什么时候松懈下来后。最多再等两个时辰。他将伺机侵入。击昏楚玉,取走手环,归还并释放天如镜。
  以他的武技,在楚玉发现之前击倒她,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纵然对不住楚玉,但是为了容止,也只有如此。
  花错在屋顶上无声等待。而屋子里地争吵声也渐渐地产生了火药味。
  “换!”
  “不换!”
  依旧是一样的对话,但是不光是楚玉气急败坏,天如镜也开始焦躁起来:“你不要再说了!我退让这一步已经是容忍至极,你不要得寸进尺!”
  “换!”
  “不换!”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容止呢?
  “换!”
  “不换!”
  天如镜有些狂乱的想,她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呢?那个人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换!”
  “不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挑明了利害和底限,彼此都逼迫到绝境,为什么她还是不放弃?
  容止有什么好的?
  “换!”
  “不换!”
  情绪波动之下。他竟然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平和。不是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而是下意识地在心里贬低容止。
  “换!”
  “不换!”
  这个时候,天如镜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飘然出尘地天师,他跌落云端,跌在尘埃里,满身地泥泞,满腹地委屈和妒嫉。
  天地如炭炉,他只是那正在被苦苦煎熬的众生之一。
  爱不能言,求不可得。
  “换!”
  “不……”
  天如镜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声音卡在喉咙里,定定的看着身前的楚玉。
  而与此同时,屋顶上的花错,也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怀疑自己眼花产生了幻觉。
  楚玉心平气和地,慢慢地说:“天如镜,我求你,请你将应允我的,换成救治容止。”她的声音陡然火气全消,宛如盛夏中涌现清凉地流水,平静柔和地朝四面八方延展。
  她跪在天如镜面前。
  纵然是来到尊卑分明的古代,由于身份特殊,楚玉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行过大礼,骄横跋扈的小皇帝是她这具身体的弟弟,对她十分依赖,纵然是
  裂,也不曾让她做出代表屈从的动作。
  但是现在楚玉曲膝,为了容止。
  她清雅的容颜没有表情,漆黑的眼眸仿佛千百次琢磨过的黑色宝石,紧抿地嘴唇泛着惨白,而她眼眸中闪现地水光,压抑着浓重的屈辱。
  面对天如镜,没办法以利益引诱,没办法以死亡伤痛逼迫,唯一小小的缺口,大约便是一点点心软地同情。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自己,以壮士断腕的决然,舍弃平等的尊严和骄傲,用这样屈辱,也是这样平静的姿态,向天如镜发出最后一次请求。
  纵然排除楚玉的现代人身份,以她公主之尊,为了救人而向人曲膝,也是极为震惊的,不光天如镜,屋顶上的花错也惊呆了。
  他隐蔽自己的行藏,只怔怔地看着下方:印象中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飞扬跋扈的女子,竟然为了容止……
  天如镜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渐渐化得迷惘,却是好像投往了不可知的远方。
  纵然天如镜和花错感到无比震动,但是他们却永远不会知道,这一跪,对楚玉而言,意味着什么。
  纵然是从前的山阴公主,也曾经跪过君父,跪过鬼神,但是楚玉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她不曾跪父母,也不曾朝拜天地,更不曾刻意的讨好和乞求过什么人,这一跪给她带来的屈辱感受,比旁人所认知到的还要强烈上一倍。
  但是她只是平静的,坦然的,强抑着,她望着天如镜,双膝弯曲,背脊笔直。
  天如镜的目光慢慢从遥不可知的远方收回,重新投注在楚玉身上,他低声问:“我放过你,真的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今后我不会再留情的,到了你应该死去的时候,假如你不死,我会让人来杀你,至于容止,我会全力对付他……即便是这样,你也坚持如此吗?”
  听出他话语中有松动的意思,楚玉心中浮现一丝欣喜,也不管天如镜将后果说得如何严重,眼下他能够救容止,不管什么,都答应下来再说:“是的。”
  天如镜面上晃过一抹恍惚,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急促,似是心绪澎湃不能自已,可是转瞬间便又压了下去,紧紧咬着牙关,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赌气:“好,就遂了你的意,今后你可莫要后悔。”
  目的既然达成,楚玉便上前去解天如镜身上的绳子,而屋顶上花错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轻轻把瓦片推回原位,一个纵身从屋后飞掠而下。
  这么大的变故,他要将这件事告诉容止。
  楚玉释放了天如镜,看着他白皙手腕上深紫色的勒痕,伴随着心情的放松,歉意再度浮上来:“我先去瞧瞧容止,你在此休息片刻。”
  她话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出门外,看着房门关上,天如镜快速低下头,他抬手用力捂住嘴唇,但是从指缝间,还是传出来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再也无法忍受了!
  明知道她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明知道她心中没有任何容纳他的余地,为什么到了现在,他竟然还会因为她的痛苦,而加倍的感到痛苦呢?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二百零二章 山有草木兮(下)
  玉的脚步匆忙,她赶到沐雪园的时候,花错正从园中对站住,两人目光碰个正着。
  花错看着楚玉,眼神有一些不自然,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公主。”
  楚玉隐约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她挂怀着容止的身体,也懒得在花错身上多花费脑子,只直接问:“容止如何?”
  因她问话,花错的面色更加不自然:“阿止他……还没醒。”
  楚玉点了点头,她让花错去看着点天如镜,随即越过他便朝内走去,她穿过清冷无人的竹林,推开门让小厮守在屋外,再走到卧室看到容止时,面上却没有多少欢悦的神情。
  她没有欣喜若狂,上前抱着容止说“你有救了”。
  她也没有关上门便哭出满腹的心酸委屈,说“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容止。
  而容止也静静地安睡,气若游丝。
  过了一会儿,楚玉在床边坐下,侧过身子仔细凝视容止瘦削的脸容,和上次一样,看到昏迷着的他,都会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这个人也会倒下的,他也确实倒下了。她看了许久,似乎是看得入神,忽然开口轻唤:“容止。”
  连唤了几声,容止的呼吸依旧微弱,楚玉低叹了口气,道:“明知道你不可能醒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微微一笑,有点儿释然地:“也许很多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可是我想,就连几乎无所不知的你,大概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她的心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然没有觉察,当她说“喜欢你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容止的睫毛,轻轻地。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在这盛满了暖意的屋内。绵软熏香之中混合了少许清新的草药味,她说得很慢也很低,只有贴近了才能听清分明:“因为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地。”
  “你大概不会知道,我究竟放弃了什么。”
  “假如在三天前,有人告诉我,我将伸手推开放在我眼前地回家机会。我一定不相信。”
  “啊,对了,你大概也不会知道,我地家在哪里,我一直不敢对人说,这是我心里的最大秘密,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说的。”
  “我来自一千五百多年之后。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又更迭了许多个朝代,虽然那时候污染严重。生活压力也不小,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很想念,我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我的过去也都在那里……发现可以回去的时候,我高兴得快要疯掉……”
  她低低地说着,好像想要一口气把心中的压抑郁气发泄出来一般,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这是她最大地秘密,谁都不能说,她在这个孤独的时代里,一直严守着自己来历的底限,纵然会感到寂寞,也绝不对任何一人提起。
  但是这些天来她的情绪接连波动,到了如今已经有些压抑不住,假如不找个地方倾吐,她也许会先自己把自己压抑成精神病。对着容止说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容止昏迷着,听不到她的说话,但是她又可以一吐为快。
  就好像童话里那个理发师,看到国王有一对驴耳朵,却不能向任何人说起,只有跑到森林中,对着树洞尽情大喊:“国王长着驴耳朵!”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一千五百年后。”
  “我根本就不是山阴公主。”
  “天知道她怎么不见了。”
  楚玉把“昏迷”的容止当作了自己地树洞,说着不能对任何人启齿地秘密,一直说了半个小时,她才停下来,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虽然很想找个人诉说,但是也只有在面对昏迷不醒着的人时,她才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口。
  休息了一会,楚玉自嘲地笑了笑,道:“经过这一次,天如镜应该对我很有戒心了,想要再把手环弄过来,不会再如此容易,就算弄来了,我也不一定能够使用。”
  也就是确信容止听不到,她才会说出这些,她做这些是因为她想要这么做,而不是为了换取什么博取什么,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所舍弃地东西有多么宝贵。
  她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难过的意味:“我回不去了,容止,可是我不会后悔,这是我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说外貌,你不是最好看的,说待我真诚,十个你也比不上桓远,我很难猜到你的心思……”
  只能说,喜欢上一个人,真是完全完全没有办法的事——不管是理智还是利害,都不能掌控主宰。
  “……就算是,我比较笨和比较倒霉吧。”楚玉笑了笑,很轻松也很释然的,她忽然俯下身体,很轻很慢地,嘴唇亲吻上容止的眉梢。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冰冷的额角,若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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