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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外加番外-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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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弘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幌子,是天如镜用以掩人耳目的棋子。
天如镜见冯亭,与冯亭定下对付容止的计策,接着假意投向拓拔弘,这几年来他与冯亭甚至没有说上几句话,可是两人每一次目光交错,他们都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是容止。
几年下来,他们不动声色,以退为进,任由容止势力壮大,逐渐地形成一个整体,同时北魏的朝政,也藉由他暗中操控的那只手,整顿得越来越似模似样。
容止甚至制定出了今后二十年内的施政计划,冯亭只需稍加改动使用便可。
他们小心隐藏着真正的目的,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容止的弱点越来越明显和深刻,终于在这一刻,与花错两地联合遥相呼应,瞄准容止最薄弱的地方。向他发难。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凝滞般的沉重,过了一会儿,容止才发觉是他自己忘了呼吸。
这是一个局,一个五年前便设下地,针对他一个人而设置的局。
这些年的平静无波,是为了引他入局,也是为了让他渐渐放松警戒。
若论才智,冯亭绝不是容止的对手。倘若在政事上明刀明枪地争夺,又或者凭各自势力较量。冯亭天如镜花错甚至加上拓拔弘绑在一起,也未必能有容止一半能耐,但冯亭在宫廷中长大,她更为擅长的,是针对人,而非势,她此番攻的,是容止心性上难得的空隙,出手迅捷无伦妙至颠沛,以至于容止甚至还未来得及防备。便中了这一记绝杀。
花错是剑,天如镜是盾,而幕后操纵的人,还是冯亭。
容止轻轻地舒了口气,他露出一个极浅地笑容,丝毫不带火气:“阿亭,我小觑你了。”他静静地问:“那么现在洛阳如何?花错已经出手了?”
冯亭也同样微笑道:“不错。”
容止平静地道:“你要什么,我都可应允。但是你怎么担保在我应允之后,你能周全楚玉安危?”他心如明镜,冯亭不会杀死楚玉,否则便失去了与他谈判的资本,但是冯亭也不会给出空暇让他有救回楚玉地机会,眼下,洛阳那边大约已经动上了手,楚玉的生命等不到他赶赴两千里去挽救。
冯亭却没有回答容止的问题,听到“都可应允”这话后,她双眼一亮。问道:“你当真什么都舍得?”
此时不须她回答,容止自己也找到了答案,因为他看见天如镜的神情稍稍动了动,如此看来。另外一个关键。便在天如镜身上,他的作用不仅仅保全冯亭这个人。他应该还有某种非常手段,能转瞬间改变洛阳的势态。
这样一个局,宛如悬于丝线上的千钧,险之又险荒谬绝伦,只将所有胜负堵在楚玉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能割舍楚玉,眼下的局势对他便是完全有利的,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左右他。
可是……
容止地手探入另一侧袖中,摸到一个锦囊,那个锦囊是几年前他便一直随身带着的,锦囊中没有其他,只盛装着一缕青丝。
那日雪地里,她割断的头发,他留了下来。
她舍弃的东西,他拾了起来。
他作茧自缚。
他不愿挣脱。
原本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为了他灵魂的主宰?
容止低下头,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的,他以为他囚禁住了她,可是谁能料想,真正遭囚禁的人,是他?
身心都不由自主,可怕地是,他却偏偏甘之如饴。
容止再度抬起脸,接着,他笑了一笑。他平素深沉内敛难以度测,心中喜怒皆尽难形于色,然而这一刻,他却少有真诚地笑了起来。
那是释然与坦然的从容,那是彻底放手的决然,是不存在于世间的瑰丽宝石,在碎裂的前一刻,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华彩。
纵然是冯亭见惯了这张脸,也恨极了这张脸,看见他的笑容,也禁不住怔了一怔,紧接着她心中大为戒备,容止如此反常,难道他想玉石俱焚?
容止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须如此防备,愿赌服输,胜者为王,不论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你胜了便是胜了,我也不是输不起。”
他转身唤人近身,说了几个名字令其代为传唤,这
墨香的身份近似,乃是他的直属部下,其中有人在朝掌握军权财政人事,民间的则拥有大片土地财富,此外还有藏在暗地里地细作探子总领。这些人,容止现在要交给冯亭。
他不是不能保留一些以求将来翻盘,但容止虽然常施诡计,却从未赖过输赢,输了便是输了,他不赖账,更不屑赖账。他有失败的器量。
冯亭赢了,他便将她所想要的都给她,至于手下那些人会不会完全服从冯亭,那便要看冯亭自己的本事了。
权力地交割很快便完成了,虽然属下都不怎么愿意,但在容止难得一见地强令重压之下。却也不得不服从,这边才一了帐,容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殿后的另一间屋子,屋内站着等待他地天如镜,单刀直入道:“要怎么做?”
他半点时间都不愿浪费,每一个瞬间,都是楚玉的生死攸关。
天如镜却只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容止洒然一笑。道:“也罢,楚玉说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眼下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便只有求你吧。”他轻轻地一撩衣摆,身子一低,便曲膝跪在了天如镜面前。
天如镜惊得退了好几步,如遭雷击,身体剧烈颤抖不能自已。
数年前,楚玉也是这样,为了救容止,跪在了他面前。而如今。容止为救楚玉,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刻骨的绝望。
他们心心相印天作之合,纵然身在两地,但是他们各自愿意为了对方向他曲膝,这两个人之间,一点儿容他人插足的空隙都没有,如同一个完美的圆。
天如镜艰涩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在转瞬之间,让你直接跨越两千里距离,到达洛阳。
”他吸了口气,语调这才稍微顺畅了一些,抬起手腕,他让容止看到腕上的手环,“虽然手环地主人是我,但若是得我允准,可让你暂且你施展手环的一种神通,籍着这神通。你能及时赶到洛阳,救下楚玉。”
他这段装神弄鬼地话翻译过来便是:他能够开放手环的部分功能使用授权,让容止通过空间转移瞬间直达洛阳。
容止微微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神情平和地笑道。道:“既然如此,那便来吧。”他话音未落。身后另外一道声音将两人的动作打断,“容止,当心其中有诈。”
说话的人是观沧海,在容止与天如镜说话的时候,他因不放心容止来到门口,虽然天如镜话语之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观沧海却敏锐地感到,这其中对于容止,必然还有什么他所不知的伤害。
被观沧海叫破,天如镜面上浮现些微的不安,他下意识望向容止,却见容止依旧只是平和地笑着,仿佛已经明了了一切真相。
天如镜心中巨震:不,他是真的已经明了了一切真相。
他知道他要害他。
天如镜和冯亭的安排是这样的,先逼迫容止交出权力,再以相救楚玉为由,让容止主动使用手环中空间跳跃地功能,这一项功能用起来风险极大,必须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将身体状态调养到最佳后才开始,而使用之时,需要先在原地缓冲超过三个时辰,让身体逐渐适应从普通环境进入空间扭曲氛围,之后才能启动空间折叠。
自从几年前吃错药后,容止身体内便埋下了一点隐患,以容止现在的身体状态,再立即进行空间转移,空间扭曲的力量会诱发他身体深处的隐患以最恶劣的态势爆发出来,裂解他的健康,摧折他的生命。
天如镜仔细估算过,救下楚玉后,容止活不过三天。
他以为容止是不知道这些地,却没料到,容止与楚玉生活这些年,对相关知识的了解几乎已经不在楚玉之下,虽然楚玉对空间物理学没有多少研究,但根据一些科幻小说的描述,容止也可以猜测出其中的危险性。
他早就知道冯亭和天如镜不会这样轻易地如他所愿,但是即便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他还是要走过去,因为楚玉就在悬崖边。
二百七十四章 怎么阻止他
几乎在同时,从容止的沉默中,观沧海也忽然明白了他种可说是难以遏止的伤痛攥住他的心房,他抬手扣住容止的肩膀,低声道:“容止师弟,壮士断腕,还来得及。”
容止失去权势什么的,他并不如何在意,这等身外之物从来就不是他所看重的,可是当知道容止为了救楚玉,竟然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填充时,他终于不能再安然坐视。
死并不可怕,观沧海无法忍受的却是,容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自愿走向死亡。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诡计之中,他不曾被堂堂正正地打倒,却是为了一个人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观沧海手上加重力量,沉声道:“听着,容止,我不会让你自个去寻死,纵然是要救楚玉,也不单只这么一个法子,倘若那手环能让一个人眨眼间去到洛阳,那么让旁人去,也是一样的,你何必亲自犯险?”
容止低下头,笑了笑。
自从在前殿之中做出决定,他的笑意便一直这样温柔平和,好像并不曾被胁迫,并没有失去一切,笑看着死亡,他如此从容。
观沧海手上的力量显示了他的决心,只要容止不改变主意,他不介意使用武力来阻止他,容止尝试拨开他的手,没成功,只有叹了口气道:“沧海师兄,你何以待我至此?师父是师父,你是你,你全无必要为了师父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一直对我忍让。醉露书院”
当年……
其实说起来,容止和观沧海,与天如镜那一拨。是师出同源的,观沧海的父亲观日月,昔年正是天如月的师兄,而那手环,本来预定是要观日月来继承的,但观日月素有桀骜之气,不愿自己将来地人生被一件死物左右,更不愿去用自己的一生去维护什么天命。便主动放弃继承,如此。手环才最终落入作为替补存在的天如月手中。
论起智略谋算,天如月原不如观日月,但自打天如月继承了手环之后,依仗手环之力,暗害了观日月一记,甚至牵连观日月的妻子身亡,观日月心中悲郁孤愤,立誓要让天如月付出代价,但当初他放弃手环之际,又曾在他的师父面前立誓。此生绝不与天如月为敌,如此,他只有自己培养一个工具去对付天如月。
容止便是那工具。
虽然观沧海的天分不逊于容止,但观日月又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冒险对上天如月?因此当他见识到被父母送来求教的容止地资质时,顿时便确定了替他复仇的人选。
观日月倾其所有地教导容止,但是在容止十七八岁地时候,他发觉这工具成长得太过快速,已经到了一个他难以掌控的境地。他试图左右容止的意志,却遭他反戈一击,也就是在那一击中,观沧海失去了双目。
容止出走后,观日月苍老得很快,妻子儿子先后因他而遭受牵连,这让他心中负罪极深,而容止走后,对这个弟子的愧疚也终于在他心间浮现,他最初收下容止。便没有存着好心,又怎么能怪他不听使唤?
而观沧海,他在少年的时候,与容止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奇怪的竞争关系。过了许多年后。观沧海才明白,那时候他只是有些妒嫉父亲教导容止如此尽心尽力。一直到容止离开,他知道真相,对容止的情感,又转为矛盾。
一方面,他理解容止的作为,换做是他,也不甘愿如此受人控制的,可是另一方面,受害的人却是他,观日月地抑郁早死,也与容止有分不开的关系,以至于师兄弟两人分开的几年,观沧海尽力让自己不去打听容止的消息,便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止。
观沧海受何委托,准备追杀楚玉的时候,容止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因为身上隐患发作倒下,观沧海接住容止,讶异地发现自己这位师弟竟然是如此的清瘦单薄,从那一刻起,怜惜才终于压倒过往的一切,他不动声色留在容止身边,守护他一直到现在。
他帮助容止,并不是因为容止治疗他的眼睛,也不是为了父亲昔日对容止地亏欠,而是因为容止是容止。
观沧海哑声道:“你这人肚子里九曲十八弯,万事万物无不可用计,心思太深,城府太重,实在讨厌极了,可是不管你如何地讨人厌,父亲死去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却又叫我如何能放手不管?”他成长的过程中,除了父亲,几乎有一多半的时光,却是与容止在一起。纵然是相互较劲,他们之间也始终不曾成仇。
不管最初他对容止抱的什么心态,也不管谁亏欠了谁,那么多年的相伴,争胜,似远又似近,已经化作了他生命中宝贵的一部分,正如容止无法割舍楚玉,他也同样无法割舍容止。
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去寻死?
楚玉是什么人,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缘交情泛泛之人,连说是朋友都有些勉强,可是容止却是他唯一的亲人,孰轻孰重一眼可知。
容止微微动容,旋即再度笑开,他反手按上肩头观沧海的手背,低声道:“师兄,你不明白,手腕可以斩断,可是你教我如何剖出自己地心?我这一生,没有多少时候真正快活过,唯独少年时与你相争之际较为无忧无虑,而这些年因为楚玉,我才有些真正像一个人,”他嗓音温雅低柔,语调却异常荒凉,好像孤独的旅人,走在没有尽头也没有同伴的漫长道路上,低低地唱着别离的哀歌。“师兄,就当是最后求你一次,我这个做师弟地素来任性妄为,你便再放纵我一次吧。”
观沧海怔怔听着,忽然落下泪来,手上力道也开始逐渐放松。
他固然能凭着一己之力强行阻止容止,可若是那样,便真地是对容止好么?这个惊才绝艳的师弟,生命却是这样地坎坷,他的父母逼迫折磨他,他的师父欺骗利用他,在他的心性还幼嫩的时候,便被专横之手强制扭曲得失去本来模样,好不容易遇上能让他放开心胸的人,却又遭到这样的胁迫打击,他空有绝世才能,却遇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生生扼杀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更要夺去他的生命。
可是,自打他认识容止以来,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此刻他是这样的幸福,他怎么忍心阻止他?
二百七十五章 暂且留下你
容止曾经试图夺取手环,不过那时候他对于这种超出时实在缺乏了解。一不当心着了道,而在几年后的今天,这件曾经险些置他于死地的物件,终于套上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手环如同镣铐,沉甸甸地坠在腕上,容止有些好奇的抬起手来仔细端详,一边同时听天如镜解说使用方法。
在天如镜的指导下,容止启动了手环的空间折叠功能,他身体周围出现了些微的扭曲,再看周围的物体,好像被扭曲了一般。而他自身的感觉更为明显,好像有澎湃浩荡之力在撕扯他的身体,而身体内部那股时不时与他作对的那股奇异力量,早在两年前已经沉寂蛰伏,却在这外力的诱导下,再一次苏醒,并比从前更加疯狂地躁动起来。
在外面的人看来,容止的身躯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武器,变得模模糊糊似幻似真,衣衫无风自动,恍若要乘风而去。
这所谓外面的人,便是天如镜,在观沧海之后进屋的越捷飞,以及天如镜的另一位师兄干林,观沧海虽然目不能视,却能敏锐地觉察到,在容止身边逸散出来的,极为可怕的毁灭性力量――那甚至是他所不能抗衡的。
撕裂身体也无妨……要快些啊。
容止温柔地想。
早些到洛阳,便能早些救下楚玉。
其实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比如让别的人代他走这么一遭,但是事关楚玉的生死,他又如何能放下心来,用那些微的可能去冒险?
他也知道,天如镜此刻心中也在忧心楚玉的安危。倘若他拖延下去,说不准天如镜自己便会按捺不住,去救楚玉。
可是他赌不起。
他不愿意楚玉遭受风险,他不能以楚玉地安危做筹码,光是这一点,他便彻底输了。
容止微微一笑,觉得人生转折真是荒谬,今天清晨。他还是不慌不忙局面在握,可是现在。却情势大变,沦为棋盘上一粒小小的棋子。
那拨弄着他的手,不是任何人,而是楚玉所说的命运。
他可以反抗命运,可是假如这有可能赔上楚玉的生命,他宁愿束手就戮。
天下是他一局棋,他原是操棋之人,但为楚玉,他愿沦为飘摇的棋子。
微微一笑,容止在心中默念启动。眼前好像出现大片的漆黑,空间生生撕裂开来,以无可阻挡之力将他卷入其中。
身影在空气里消失之前,容止留下两句话:“师兄,留下天如镜。”
后一句却是对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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