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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针抵着稍用力地过针。老翁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老妇动作很慢，老翁看得也很慢。

　　　　不再年轻的眸，眼睑上纵横着岁月的沟壑，目光低垂，不浓烈不张扬，却美得像一幅画。画框之内，每一处线条每一处色块都在衬托一种几十年沉淀下来的越刻越深的东西。

　　　　季文看得低下身去轻碰了碰那花。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问：“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老妇没有抬头，可能是太专心或者是听不到。倒是老翁点点头，但只给了季文串好的几串，他说，花篮里的那些要留着，足够他们夫妻俩安静地待到晚上。

　　　　白兰很香，但是太香，季文已经很久没有买过。记得小时候爸妈经常买着挂在自己和姐姐脖子上或者环在手腕，那香味在记忆里还有很薄的一层。穿着白兰的细线勒在手指上，痒痒的。买这花，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刚刚那一个瞬间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觉得，时间是最公平的，人总有天会到迟暮，到时我不再美丽，不再健康，不能再天天吻你，到那时会不会仍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个人，会不会仍然是你。

　　　　“好了，走吧。”季采走出门来，对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的陆臣示意。

　　　　“恩。”男人收回了放远的目光，方才那笔直的白色身影已经走到街角消失不见。走得真快。

　　　　“这种级别都看不上啊……”舒豹面容沉痛地拍了拍陆臣的肩膀。那眼神大有一种，如果有一天，你老无所依，我会把你埋在，在这春天里的意思。

　　　　陆臣直接无视那怜悯意味浓重的眼神，转身理了理桌面资料，收拾文件夹准备下班。舒豹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欢快起来：“诶我和你说啊，上次那个小橙马和我在yy房间里语音聊天了诶。”当然啦其实聊天总长不到五分钟而且一半的时间是在谈论你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一张利润表滑到了地面上。

　　　　“小朋友声音真的不错诶，聊完我就加了他好友。”我死乞白咧发了三十多遍请求这种事情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呢。

　　　　——季度现金流量表也跟着掉下去了。

　　　　叮咚——一声手机提示音，舒豹看了一眼就蹦了起来：“诶，小朋友找我聊天了诶。”舒豹举着手机yy界面兴奋地指给陆臣看。

　　　　“哗——”一杯水自头顶泼下。

　　　　还没绽放出的美丽笑容就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脑袋瞬间就被浇了个透，头发衣服华丽丽地往下滴水。

　　　　“知道错了？”

　　　　“…………知道。”

　　　　“恩。”

　　　　“下次记得用温水啊混蛋！”舒豹大声抗议，全然没发现重点不对。不就是人家拒绝加你好友耿耿于怀嘛，还滥用我的职权查了人ip，还要调出那个时间段那个路段所有的监控资料来找拍照片的人，我容易吗容易吗容易吗？再也不要跟着你这种丧心病狂虐待员工还没有福利的老板了。诅咒你那个小橙马和拍照片的小朋友不是同一个人虐死你！就算我刚刚说要借用你办公室的休息室洗澡也不带这样的。虽然我上次泼了你没错啦……

　　　　“你当我不知道那是上线提醒？”一句话打断了舒豹的怨念，陆臣慢条斯理地重新把杯子盛满。琢磨着扒了他管理员马甲，扣他一年薪水，能找个借口扫地出门什么的就更好了。

　　　　“你想要辞退我！”看陆臣若有所思的表情，舒豹后退一步警觉道。

　　　　“不。”陆臣淡淡否认，“我当然会想办法让你自己交上辞呈。”

　　　　“……”“我不会的！”

　　　　“你会的。”陆臣笑得分外无害。

　第8章　面对面

　　　　8　面对面

　　　　学校的讲堂难得地用上了，可以容纳四千人的大教室来办这次交流会场面上还是相当体面的。一阵忙前忙后之后，学长学姐们终于安排好了这一场讲座的到场嘉宾接着和其他的外场老师交接了一下就先退到了后台的隔间里，以确定最后的互动环节有没有纰漏。季文有事儿耽搁了一下，这会儿才匆匆赶到后台，学姐吩咐季文在后台大厅里看着，要是有什么事情马上喊他们。

　　　　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来的嘉宾演讲方面的经验都相当丰富，所以大致不会有什么问题。季文一个人在后台大厅里，有专门的音响师确定了音响，讲座就开始了。

　　　　季文往前台探了探脑袋，看到满座的学生，感慨着步回后台，然后悠哉悠哉地戴上耳机，开始听非臣最近新出的一部剧，他饰演的角色是一名杀手。杀人无数却始终过不去命定的那道坎儿。

　　　　“喊救命干什么，你那也能叫命？”

　　　　“当然是我自己乐意杀人，看着生命终结，听那最后的哀嚎和弥留，怎么都不够。”

　　　　“你说呢？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何必满手沾了鲜血，我何必！那里面，甚至有我的结发妻子……”

　　　　剧情正到了紧张的地方，季文突然瞥到外面教室里学生似乎骚动了起来，他连忙拿下耳机，正听到外面的嘉宾正透过麦克风说着：“工作人员？”声音透过品质极高的音响清清楚楚地传到季文的耳中。

　　　　声音和方才剧中那个残忍却痴情的杀手的隐忍的叙述稳稳重合。

　　　　外面那人又说了一句：“工作人员，可以配合一下吗？”

　　　　季文连忙走到前台去，就看到非臣一身正装站在讲台上，拿着麦克风对着后台的方向微笑。

　　　　完了…………………………………………………………………………

　　　　季文脑袋里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非臣继续故作严肃地开口：“麻烦工作人员帮我放一下ppt。”

　　　　方才在台下跃跃欲试举着手甚至是想到台上来的同学统统泄了气。也放下了想去接近这个年轻英俊的讲师的念头，调整好态度准备认真听讲座。

　　　　也许这么和谐的讲师和助教氛围，一方讲一方播放，偶尔来个眼神交流什么的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但是季文满脑子全是大辟以及季采要嫁人了。两句话连起来就是——姐夫要阉了我。

　　　　然后就在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为什么他还没有女朋友？诶，他衬衣左边领子和右边领子没有对称。这个经济理论解释得比那老头儿好太多了啊！鼻子好挺……季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撇了撇嘴。

　　　　最后觉得整个两个小时的报告居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束了………………诶？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所以我男神面前你就是这么度过这么三个小时的——胡思乱想？？？？？？？？？？？？】七古在qq界面的另一端咆哮。

　　　　【对啊。】季文很无辜地挠了挠耳朵。

　　　　【暴！殄！天！物！我男神肯定喜欢蓝孩纸！！！他是不会成为你姐夫的！要是你说他看上你了我可能还会相信！男神诶！说好的要签名要拥抱抱大腿不放求带我回家？呢橙马大人您就不能主动点吗吗吗吗吗？？？？？】七古打字的力度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破。

　　　　七古是季文yy上不多的好友，另一个就是书包，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咳，不说了不说了。再说这七古，是频道红马，也是个网配圈小有名气的女cv，和非臣关系还不错。可能是女人旁敲侧击的功夫太厉害，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死缠烂打就和季文打成了一片战线并且发誓不透露半分给非臣。但是季文今天把见到非臣的事情一不小心说出来之后，七古的反应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吧……】季文又打出了三个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非臣拿着麦克风对他微笑的样子，他点着投影耐心讲解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从音响里发出来的低沉睿重的声音，和讲台上颀长的身影再次奇妙地嵌在了一起，感觉声色越发明晰，反倒让季文恍惚了一下。季文垂手，又把刚刚打在对话框里的字一个个删除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男神他只配*吗？你造这是为什么吗？在这个天下大同的世界里……】七古消息越发越激动，字里行间简直都想把季文的脑袋整个儿洗一遍。

　　　　这剧情的节奏分明就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到了季文这儿就完全不按剧情走？？？没见过这么逆导演剧本的！太坑观众！还我电影票钱！

　　　　【我拍了他照片……】季文回道。

　　　　【不要拿这个诱惑我，我和你说，非臣上次给你发马甲的时候肯定在想……】七古坐怀不乱，继续进行她的谆谆教诲。

　　　　【正面高清无码。】季文继续打，还加上了一个特别正直的句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把男神照片给我！！！！！！！！！！！快发我发我发我！！！！！！！！！】停顿数秒，七古的本性叮咚一声上线。

　第9章　演讲甚好

　　　　9　演讲，甚好

　　　　季文打开自己的微博界面，发现又多了很多的转发评论私信还有新粉丝。设置了一下自己的提醒范围，然后刷新了微博首页。看到非臣发了一条微博，季文盯着微博上的好友圈三个字动不了了。好友圈权限？季文连忙点进自己的关注列表，赫然发现非臣和他的关系已经变成了双向箭头。难怪粉丝增长得更凶残了……季文无措地点回刚刚那条微博界面，这会儿才发现微博内容是非臣：今天去f大演讲，甚好。

　　　　季文突然有点想打人，这明目张胆关注了我之后发好友圈微博的行为是闹哪样？就怕我看不见吗吗吗吗？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季文连呸数声，f大人杰地灵师资力量雄厚硬件资源完备学生们都有很灿烂的笑脸，这些都是好的因素！！！季文没有意识到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带着一种要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就要拉黑这个人的情绪点开了评论……

　　　　【七古：所以我再次知道发生了什么禾子文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我说了不是我好吧，您老闹哪样？

　　　　【书包不重：恭喜你发现小橙橙和小男孩是同一个人，但我还是祝你虐恋情深！】

　　　　“……”

　　　　【策划俏帝：真爱终于来了么？？？祝幸福祝幸福！这种人生大事可千万耽误不得呀……所以快点把音交了吧。】

　　　　【非臣回复策划俏帝：在你邮箱。】

　　　　【策划俏帝回复非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欠了八个月这次居然交得这么爽快？！我支持你寻找真爱！】

　　　　“……”

　　　　季文觉得自己肯定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说非臣已经知道那个微博id还有今天的工作人员以及橙马是同一个人了？

　　　　季文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季采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喂？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打过来了，我告诉你你这个周末必须回家，我……”

　　　　“姐，姐……”

　　　　“你你你，干嘛？”叫这么亲热是要我请你吃炒鸡皮疙瘩么？

　　　　“我是爱你的。”季文说得异常认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现在手上没有现金，你假装我弟也是骗不到钱的，我弟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是不可能出车祸的，生病什么更是从小到大就那样了，他自己选择放弃治疗，所以你抢了我弟的手机也骗不到医药费啊朋友。”

　　　　人家只是想和你说说遗言，按照非臣此人给人的气场压迫来看，你弟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么！

　　　　愤愤地鄙视了不解风情的季采一番，季文挂了电话。

　　　　非臣的拿着麦克风微笑的样子又开始晃了，还有那句“工作人员？”麻麻地匍匐上心底。季文默默捂住了脸，要是刽子手都是美男子而不是彪形大汉的话，自首率会不会增加很多。

　　　　他好像不很能记住非臣可能会变成他姐夫了。

　　　　“等不及你的辞职信了。”陆臣对着刚被叫进办公室的舒豹说，边说边在办公桌上放下一份文件，食指中指轻夹而落，姿态甚是优雅。

　　　　“是你自己没把微博页面关掉的！”心下暗叫不好，但舒豹还是不甘地控诉。

　　　　“……”陆臣没说话，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你自己也想关注他啊，搜索记录里面全是禾子文的首页，不要以为删除了历史记录我就发现不了了。”

　　　　“然后？”陆臣不为所动。

　　　　“老板你真的不能辞退我。”舒豹终于撑不下去了，改抱陆臣大腿的策略，“你看我还介绍了你去f大的讲座，你还看到了可爱的小朋友不是吗？”

　　　　“抱歉，貌似那学弟本身就是直接来邀请的我，而你刚好碰上他拿了邀请函而已。”

　　　　“这不一样！你不是不接讲座吗？要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小朋友在f大！”舒豹再次为自己争取一点点功勋。

　　　　“我请不起程序信息员？”陆臣没有表情，只是挑了挑眉。

　　　　“可是我这么忠心耿耿说一不二日月可昭……”舒豹委屈道。

　　　　“所以……”陆臣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你的升职手续还没办，不签字吗？”

　　　　“……”是谁说他家老板不讲理虐待员工的拖出去杖打好吗，明明这么大方。

　　　　“打个商量好吗？”舒豹弱弱出声，“麻烦下次说喜讯不要用发唁电的语气，会吓死人的啊！”

　　　　签好手续，舒豹整个人都更明媚了，明天就可以换更大的办公室啦！

　　　　“诶，你到底喜欢那小朋友吗？”舒豹此刻一副完全不怕被削的样子。

　　　　“喜欢？”出乎意料的是，陆臣居然应话了。

　　　　接近午后的办公室被镀上一层暖暖的橘红，陆臣靠在窗边，手中的玻璃杯也像他此刻的眼波一般剔透。

　　　　“喜欢？”陆臣又重复了一遍。

　　　　侧过脸去看外面的斜照，温郁的颜色很是好看。远处落日擦过大厦的最高处往下沉，楼顶好像映出了季文被从后台叫出来时惊呆的神情。一会儿又变成了逐渐走远的白色背影，手上的几串白兰随着步伐晃动，混着夕阳的颜色，让陆臣的眸光都流转起来。

　　　　身为灵长类的高级智慧生物，对一切事物的发掘，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你骗我！】

　　　　季文正在纠结微积分老师板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字的时候，收到了七古的消息。完全没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骗了她。

　　　　【什么时候？】季文只能回。

　　　　【我男神的正面高清无码皂片就是这么一张从教室最后一排拍的光年般的远景？？？】

　　　　【其实，构图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季文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拍的才不发给你，那张只是新闻社的人发给他的，他就顺带发给七古。

　　　　【呸！构图明明好烂，只有我男神拉高了整个照片的质量好吗？！正面比背影还带感啊啊捂脸

　　　　【……】此刻突然好希望你男神确实是喜欢男的就不用被你荼毒。

　第10章　偏导数的短信

　　　　10　偏导数的短信

　　　　【诶，我说，你入圈吧。】七古突然提出来。两人此时正在七古自己的频道小黑屋里聊天。

　　　　【啊？】不明情况的季文受到了惊吓。

　　　　【入圈多好啊，数不清的妹子开不完的后宫，其实之前我男神关注你的时候就有好多策划来单独戳过我打听你了。】

　　　　【可是……】我要那个干什么？

　　　　【可是什么，不情愿？那要是我说我手上有一部非臣主役的剧，现在还差另一个男主角呢？】七古一边说一边默默嘚瑟着。心中默数三、二、一……

　　　　【你想用这个拐卖我？】季文在三秒之内应了话。

　　　　【那你乐意自己乖乖伸出手再帮劫匪绑绳子吗？】七古也不甘示弱。

　　　　【我是不会考虑的！】季文回答得分外嘚瑟，再接着很没骨气的加了一句：【我直接答应了，但你得教我。】

　　　　【没问题啦~但是得试音过过场，明天八点别忘了来。】七古把频道飞机票戳给了季文。

　　　　和非臣配戏……听起来还不错。

　　　　季文关了电脑，开始考虑待会儿应该叫外卖还是去食堂解决温饱问题。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这个点，我手机欠费了么？

　　　　季文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带着疑惑点开短信，看到了如下内容。

　　　　【期待和工作人员的下次合作。】

　　　　没有署名。

　　　　明明是官方得令人发指的一句话，季文的耳朵却没出息地红了。这手机号码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手在键盘上空一厘米处盘旋许久，却不见降落。纠结到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不知道回什么啊啊啊啊……趴在桌子上郁闷许久，却想起什么似的，拿过手机新建了联系人，存进了非臣的号码。歪着头看着非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