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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云，再见了。”我轻轻地在他在他耳边说道。蓄积的眼泪一颗颗留下，冰冷而透明，如同我的心。
　　再见了，云云，我的亲人。
　　再见了，江城，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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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萍水相逢
　　远离了争斗不到一年，终又回到权势的最中心。
　　我对三国没有什么印象。就算是有，也是模模糊糊的。在脑海里盘旋，却没办法汇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曹操的地盘，大概是邺城吧。
　　这儿也很热闹。每个人都很聒噪，有着自己的生活步调，杂乱无章。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江城生活的怡然自得。
　　“小姐，”胡威硬着头皮提醒，“我们行程太慢了。”照小姐这种移步换景的行路方式，即使他们已经到了邺城，到颜府也需要些时间。本来他们还有马代步，可是小姐心善，硬是把它们送给贫苦无依的妇人和孩子去换银子了。
　　“胡威，不要急。我许久没有回来了，好奇是正常的。你若着急，先回去吧。顺便给爹报个信，我晚上之前一定会回府的。”我摆弄着衣角，上好的锦缎，可以换多少钱，救多少人哪？
　　“小姐，这怎么行？”胡威急急反驳。要是弄丢了小姐，或是让小姐受伤，哪一条他都担待不起。虽然四小姐不受宠，但她毕竟还是小姐。
　　“都已经到这儿了，你认为还有人会对本小姐不利吗？”我瞥了他一眼，故意把“本小姐”三个字咬得很重，“而且，我要和念兰去购置一些女孩家的东西，你随行，有些不太合适。”
　　“那小人就先回府，请小姐也快些回去。”胡威施了一礼，向前走去。
　　“那讨厌的胡威总算走了。”念兰忍不住抱怨起来，“他以为自己叫胡威，就真的是护卫了吗？笑话！我们还轮不到他来护卫。若真遇了险，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念兰，记住，到了这儿，我们会武功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严肃地说，“我们要装作弱势，才能尽可能地减少麻烦。”勾心斗角，我是再不想参与了。
　　“放心吧，小姐，我知道。”念兰呵呵一笑，就差没拍胸脯，对天立誓了。
　　“不过，走了个胡威，倒还真省去了不少麻烦。我们也是可以用轻功飞回去的。”我想了想，对念兰说，“我们先在街上转一会吧。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道。我从来没来过。”念兰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唉，”我叹了口气，她的童年，就是这样度过的吗？没有玩具，没有零食，没有家人，只有无休无止的工作和不时的辱骂。
　　我拍了拍念兰的肩膀，“那我们四处转转吧。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念兰立即摇头，她是不想让我费钱，宁愿自己衣饰简朴。
　　不过我可不依了，拉着念兰走进一家绸缎庄。进去之前，我注意到“锦程绸缎庄”这一匾额的右下角有片不起眼的云朵。
　　原来如此！云云真了不得，这家非凡的绸缎庄竟然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置办了很多女装，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的，还买了近十件男装。店小二见我一下买了几十件衣服，喜笑颜开，眉毛都舒展开了，麻利地将衣服打包。
　　念兰心痛地看着我。
　　“念兰，你随店小二去拿衣服，我去付钱给掌柜的。”我回头对念兰说，念兰很是幽怨，但也没有办法，挪动着比蜗牛还慢的步子，不情愿地跟在店小二身后。
　　他们走远后，我立刻拿出云云给的令牌，递给掌柜的。
　　“小人李兴龙见过主人。”一见令牌，掌柜的立马恭敬起来。
　　“我不是你主人，你的主人是苏主。他有事外出，便将这绸缎庄交给我打理。”我淡淡地说道。毕竟我是女装，贸然承认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的，小姐。”李兴龙顺从地点了点头，“小人已年过半百，家里子孙成群。但无情对我恩重如山，便答应他帮他暂时处理。待找到新主人，小人便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我会在十天之内找到一个管事的，你再多管十天，可以吗？”
　　“当然。”
　　“好吧，记住，今天之事，绝不可说出去。”
　　“小人绝对会保密的。”
　　我满意地点头，看念兰已经提着一个大包袱回来了，便向李兴龙摆了摆手，和念兰走了出去。
　　“小姐，你太。。。。。。”
　　没等念兰说完，我连忙接话说：“念兰，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这丫头，估计又是抱怨我浪费，不及时打断，她一开口就不间断，我可受不了！“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我极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水眸眨呀眨的，望向念兰。
　　念兰头痛地摇了摇头，这小姐，总是用这招对付她。“好吧，那小姐，我们先去吃饭好了。”说这话时，念兰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仿佛我是丫鬟，她才是小姐。
　　流云楼
　　“小姐，这是邺城最豪华的酒楼耶，我们还是不要来了。”大门口，念兰看着酒楼，望而却步。
　　“你这丫头，真是的，小姐我付钱，你只管吃就行了。在江城奋斗这么多日子，你家小姐不至于连一顿饭都请不起吧。”我拖着念兰往里走，无可奈何地说。
　　“可是，”念兰嗫嚅地说，“这不是一般的酒楼，这里的菜都是天价啊。”呜呜，她心疼死了。
　　“这你别管。”我拉念兰到二楼一个位置坐下。这种格调类似于21世纪的一些餐厅。每一个桌子之间有一个屏风隔着，既可观，又可隔断，一举两得。我有些佩服这家酒楼的负责人，真是独具匠心。
　　“我们要尝尝你们的招牌菜，你挑几样上菜吧。”我对一个店小二说。
　　“小姐，你太奢侈了吧。”念兰有些哭笑不得。
　　“念兰，放轻松。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突然想起李白的《将进酒》，便拿来教育这个抠门的念兰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能这么慷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进门前，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云朵标记。
　　“好。”
　　“小姐，谁在说话？”念兰吓得不轻，拍了拍心口，“不会是鬼吧？”
　　我是自然不相信鬼的。只有这丫头，才天真地以为世上有鬼。我曾告诉她很多次了，可是念兰还是固执地认为世上是有鬼神的。
　　“只是屏风后面的人发出的罢了。”我不以为意地说道。
　　“姑娘好才情！”屏风后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面目可憎，身后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在下曹操，十分佩服姑娘的才情。”
　　曹操。什么，曹操？我紧张起来，“那这位是？”
　　“他是我的儿子曹丕。”
　　“哦，我叫颜如玉。”
　　“可是颜府的四小姐，颜如玉？”男孩突然摆脱父亲的手，神色激动起来。
　　“是啊，”我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曹操、诸葛亮，我都已经见到了。那么，还有吴。
　　孙权、孙亮，我心中隐约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我觉得，我自己正在抽丝剥茧，接近太阳的最中心。虽然刺激，但稍有不慎，便会被烧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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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挨打
　　一顿饭就在曹姓父子的掺和下匆匆结束了。
　　曹操抢着把我们桌上的菜所需的银子一起付了。曹丕则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一分一秒不肯停嘴。临走之时，他给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让我立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我顾不上礼仪，拉着念兰落荒而逃。
　　我向来对曹操父子一行人不太感冒，也不喜欢他们。特别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有胆识，但终究不是我所看得惯的。
　　我和念兰就像两只蜗牛，背着包袱，包袱里装着几十件衣服，慢悠悠地往回赶。
　　“呀！小姐，我们带这么多新衣服回去，三小姐她们一定会怀疑的。”到了颜府门口，念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尖嚷起来。
　　“对啊，”我一拍脑袋，怎么把这给忘了。“念兰，我先把这些衣服放回房间，然后回到这儿，和你一起进去。我的房间应该没换吧？”
　　“应该没换。”念兰歪着头想了想。小姐的房间在颜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没有人愿意到那里去，连下人都不愿意。
　　“那就好办了，把衣服全部给我。”我接过厚厚一包裹衣服，飞过墙头。
　　“念兰，你还在吗？”放完衣服，我飞过高墙，轻声呼喊。
　　“小姐，我在这儿。”
　　“我们进去吧。”现在是下午，应该还不算太晚。
　　其实我很不愿意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但颜夫人还有颜如萱看见我带回这么多名贵的衣服，一定会怀疑我从何得来这么多银子。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哟，四妹妹总算回来了啊？”一进门，我就听到了颜如萱放肆的喧闹声。这让我不得不庆幸刚刚把衣服放了回去，不然又是一番争执。
　　“三姐姐。”我应了一声，便不再言一语了。说话很累，和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说话更累。
　　“大哥，二哥，你看四妹妹。”颜如萱见我不理她，回转身撒娇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两个俊男。颜辉、颜洛均一席紫衣，两人的脸庞有些微微地相似，淡漠地盯着我。
　　“大哥，二哥。”我同样对他们点了点头。大哥比我大五岁，现在已经十三了；二哥比我大三岁，现在十一；而颜如萱，我那个三姐姐，比我大两岁，现在正好十岁。虽然只有十岁，飞扬跋扈的本领却比十五六岁的千金小姐高不知道多少。而我那两个哥哥，从小就显得十分成熟，有时连我都看不透。有几次，我几乎以为他们也是穿越过来的了。
　　“玉姐姐！”快乐的欢呼伴随着粉红色的娇俏的身影，向我飞扑而来。
　　“小雅。”我搂住了她，下颚抵在她的粉嫩的额头上，语气亲昵，“告诉姐姐，这大半年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呢？”五妹颜如雅，现在只有六岁。活泼可爱，宛如一个小仙子，十分惹人喜爱。我自然也十分喜欢她。
　　念兰说，小雅因为出生时漫天的祥云，流光溢彩，便被认为是好运的降临。因此，小雅特别得到颜于鼎和颜夫人的眷顾。颜府上下都把她当做小公主对待。这让颜如萱十分眼红。
　　“才没呢！”颜如雅小嘴一嘟，两腮红彤彤的，“谁叫爹爹和娘把玉姐姐赶走，小雅才不听他们的话呢！”
　　我掐了掐她的水嫩的脸颊，笑着说：“玉姐姐是去外面念书。小雅怎么可以不听话呢？”
　　“真的吗？”颜如雅眼珠子转了转，“可是小雅也念书，爹爹没有让小雅去外面哪。”
　　“因为姐姐太聪明了，家里的夫子没办法教姐姐，所以姐姐才要去江城求学呀。”我耐心地编着一个又一个谎言。
　　小雅说得没错。的确是爹和颜夫人要将我赶出颜府。不过我不在意，对于这个世界，我本来就是一个闯入者。我在意的是，小雅透明澄清，不沾一丝污浊的心，不能被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销蚀。我要保护她的天真无邪、自由快乐。既然我已经没有了，那么，我就要好好地守护小雅，这个让我心疼又心爱的妹妹。
　　“你看，姐姐不是回来了吗？”我站起身，转了个圈，脸上尽是笑意。
　　“嗯。”颜如雅小脸上开了一朵绮丽的花：“姐姐回来得正好，再过几天，就是玉姐姐的生辰了，小雅还真怕玉姐姐赶不及回来呢！”
　　我的生日？
　　原来，在这儿，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终于明白念兰生日那天，她为什么痛哭流涕了。被人关心的感觉如此美妙。
　　小雅，我一定会守护你的。你是我的天使，就算为了你，我要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谢谢小雅，还记得姐姐的生日。”我微笑着抚摸小雅的头发。软软的，滑滑的，带着牛奶的香气，属于天使的美好。
　　“姐姐的很多事情，小雅都记得呢！”颜如雅亲昵地拉着我的手，“姐姐，我们快进去吧。站在院子里很累的。”
　　“小雅累了吗？那我们进去吧。”我左手牵起小雅的手，右手拉着念兰，向前走去。那一刻，我觉得我牵着全世界，属于我的珍贵。
　　“玉儿，你回来了。”大厅里，颜于鼎和颜夫人正襟危坐。
　　“是的，爹，大娘。”我不卑不亢地开口，身子却没有动半步。
　　“怎么？去了江城一趟，连最基本的礼仪也不知了吗？”颜夫人言辞犀利起来，“大夫人”这个称谓一直是她的硬伤。这就表明，颜于鼎不仅只有她一个夫人。即使我娘已经死了，但爹并没有撤去娘的名分。颜夫人是名门之女，重臣千金，那受得了这种气？她不喜欢我，非常不喜欢我。八年来对我的怨恨，使她丧失了旧时的温婉矜持，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妒妇。她一直处在对我娘的嫉妒中，嫉妒我娘得到了爹的爱。她其实也挺可怜的，蹉跎了大好年华，只为了和一个已故的人怄气。
　　“你怎么不说话？”见我呆呆地一动不动，颜夫人有些恼了。这小妮子不受宠，竟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春花，”她向旁边的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春花是颜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服侍颜夫人十几个年头了。在颜府也算一个老丫鬟了。她与颜夫人的默契可不一般。通常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知道颜夫人心中所想。
　　春花向我和念兰走过来，扬起手，就要拍向我的脸。
　　我闭上了眼睛。
　　看来，今天不挨这一巴掌，自己和念兰是过不去的了。
　　哼，颜夫人，我就如了你的愿吧。
　　“啪”的一声，在空荡荡的大厅内变得十分刺耳，也醒目。我的脸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小姐，”念兰的左脸颊红肿了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有担心，有愤怒，有惶恐。
　　春花应该不是第一次打人了。力度拿捏得十分准确：快、准、狠。光看念兰的红肿的脸颊，就知道那一巴掌一定不轻。念兰嘴角抽搐了一下，泪珠在眼眶里转啊转，却固执地不肯掉落下去。只因小姐说过，我们要战胜别人，就要先战胜自己。我们要坚强，不能懦弱。
　　念兰的脸上涌起了一抹坚毅之色，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该有的。她又变成了以前的念兰，成熟的念兰，忍辱负重的念兰。她向颜夫人盈盈一拜，凛然道：“是念兰的错。没有管好小姐。念兰愿意代小姐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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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对峙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念兰。
　　“念兰，你”
　　“小姐，”念兰朝我叩首，“没有小姐，就没有念兰。念兰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念兰只是一个奴，挨两巴掌没事的。”说着，又向颜夫人一拜，“请夫人赐打。”
　　我的身体一个趔趗，心像被人用刀割了一般难受。这时代的丫头，实在太可悲了。在21世纪，打人是不被允许的违法犯罪行为。而这儿，被掌嘴却还要心存感激地接受“赏赐”。我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握着小雅的手倏地抓紧，疼得小雅叫出声来。
　　我抱歉地朝小雅笑笑。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做到临危不乱啊，毕竟是念兰，自己的姐妹。
　　“哦，好一个主仆情深啊，我就成全你。春花，给我狠狠地打。”颜夫人抚摸着指甲，不留情面地开口。
　　“是。”春花应言又要打。
　　“等一下。”一声厉喝使春花扬在半空中的手停住。
　　我扶了扶身，恭敬道：“大娘，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那丫鬟不知礼数，自然是我这个小姐的过错。而且念兰本没有错，只是护主心切。是玉儿错了。玉儿礼数不周，愿意接受惩罚。”
　　“是吗？”颜夫人喝了一口茶，像是在考虑：“也是。那念兰就放过她吧。春花，给我好好教训四小姐。”
　　“是。”
　　冰雹似的巴掌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闭上了眼睛，依稀听到颜夫人得意的笑声，还有念兰的抽泣声。
　　颜夫人，休要得意。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我在心里恶狠狠道。
　　只不过这念兰，自己受苦的时候都倔强得不愿哭泣，现在却为了我，她的主子，挨打而痛哭失声。
　　“念兰，”春花的手不停地拍向我的脸，我的嘴角有些裂开，鲜血流了出来。随着我嘴巴的张开流进嘴里，尝到微微血腥的感觉。
　　我强忍住痛楚，平静地开口：“不要哭，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念兰听到这话，立马用手抹一下眼泪，颤抖地开口：“没有人值得我们流眼泪。值得我们流泪的人不会让我们流眼泪。”
　　“嗯。”我点了点头，眼睛仍不愿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