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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江城，小姐对天香楼的改造让我的想法更加强烈：
　　小姐有问题！
　　是的，从一开始，小姐醒来的那刻，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小姐的改变太大了。
　　我开始有些莫名的担心，情绪有些不稳定，心情有些复杂。
　　我不能忘记我的使命，但我不能伤害小姐。
　　小姐是我的姐妹，可是另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不忍伤害小姐，但我发过誓，要为母亲报仇，完成她的遗愿。
　　我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我开始期盼，这个小姐是假的。那么，我就可以找出真的小姐，再实施我的计划。可是，小姐一醒来我就在她的身边，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我日日夜夜被这个噩梦纠缠，每晚从梦中惊醒，梦见自己手握剑刃，小姐满身淋漓的鲜血，目光空洞地望着我。这种感觉，压抑的感觉，让我生不如死。我很想告诉小姐我的秘密，可是我又不得不担心，小姐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秘密，而故意改变态度诱我说出真话。
　　所以，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装出自然地样子。一个月来，我天天试着对自己催眠：小姐是真的小姐。念兰，小姐待你这么好，你不应该怀疑她，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她。
　　而那一天，天香楼正式开张的日子。看着小姐谈笑风生，我对小姐的疑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做出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我没拿住筷子。
　　从小就内敛沉着的我竟第一次这么沉不住气！
　　或许，小姐在我心里的地位很深了吧。
　　小姐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我都知道了。
　　之后，她让我去休息。我逃也似的冲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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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兰花殇（2）
　　之后小姐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告诉我一席让我豁然开朗的话。
　　她说：“每个人要战胜别人，就要先战胜自己。”
　　她还说：“我是你的姐妹，我会永远保护你。”
　　这样的小姐，有什么不值得我相信的呢？
　　我咬咬牙，直直地跪了下去，脸几乎贴到地上，羞愧难当。
　　我说：“苏主，对不起，念兰没有像您信任念兰一样信任念兰。念兰不该怀疑的。”
　　“傻丫头，都说了不要紧的。”她扶起我，嗓音轻轻柔柔的，如同空中飞扬的柳絮，如同春日的阳光，让人心头一暖。
　　“苏主，”我吸了吸鼻子，做出了一个决定：
　　“念兰有一件事瞒着您。”
　　
　　我其实不是府里的丫鬟。
　　我的母亲才是颜府的丫鬟。
　　当年，颜于鼎还年轻，刚刚在职场上取得一官半职，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我母亲是当时的一个丫鬟，李秀秀。
　　后来，就是小姐曾对我讲过的什么叫做电影里的俗套剧情，颜于鼎和我娘相爱。两人如胶似漆，生活很是甜蜜。
　　可是，颜于鼎当时为了升官，巴结上了朝廷的一个重臣，并娶了重臣的女儿为妻，也就是现在的颜夫人。之后，就再没有理睬娘了。
　　娘当时气极，去找颜于鼎理论，谁知换来的是两人的奚落，还有，被扫出颜府的悲惨消息。
　　我不知道娘当时有多么伤心。因为那时我并没有出生。
　　娘离开颜府后，用仅有的盘缠买下了一个小房子，以做女红为生，并在八个月后产下了我。
　　之后，娘更加操劳，她夜以继日地劳作，只为了养活我。
　　同时，她对颜于鼎的怨恨也与日俱增。
　　我七岁的时候，娘因为身体过度操劳而卧病在床。我心急如焚，便央求隔壁的王奶奶给我找份工作。
　　当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去颜府当丫鬟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时年幼的我只希望快快拿到银子给娘治病。
　　当我把这消息告诉娘时，娘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大声，笑得很猖狂，笑得很恐怖。
　　我呆呆地站在床边，不敢再上前一步。这样的娘，我不认识了。
　　娘突然又泪流满面，她看着我，向我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
　　她那时对我说的话，一字一句直刺进我的心里，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她说：“奴儿，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李奴儿吗？”
　　我摇摇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爹爹是谁吗？我告诉你，你那该千刀万剐，不顾我们母女的爹就是颜府的老爷，颜于鼎。”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娘，听着那一句句话在我心头割下一刀又一刀，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你就是我和颜于鼎的私生子。不过，哈哈，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奴。他早就忘记我了，就为了那个高官的女儿，那个不要脸的拆散我们的贱人！哈哈，不过，她也得到报应了！据说，颜于鼎又有一个新欢了，他可宝贝得紧呢！不仅给了她名分，而且啊，他俩的女儿都五岁了！”
　　娘的目光锐利起来，整个人变得癫狂：“奴儿，你去颜府当丫鬟，一定要给我报仇啊！我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却换来不留情的遗弃，这口气，我忍不下啊！记住，你去颜府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当四小姐，也就是那个新欢的女儿的丫鬟。然后，选准时机，杀了四小姐。我一定要让颜于鼎后悔！颜于鼎，这是你欠我的！”她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我有些害怕。
　　这时，颜府的管家说要带我进府，我便逃也似的出去。
　　我在颜府从最卑微的扫地丫头做起，足足干了一年。期间，我放弃了所有的休假，为姐姐们跑腿。因为我的勤劳，姐姐们都对我很照顾。
　　然后，我终于见到了娘口中的那个四小姐：颜如玉。
　　她的确出落得美丽极了！她的母亲的确是颜于鼎的一位宠妾。
　　不过，娘不知道的是，四小姐的母亲在六年前，也就是生四小姐的时候难产去了。而四小姐并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是变成了颜府最没有地位的小姐。有时候，看她的落魄样，我有一种误觉：她似乎是颜府的一个下人，或许，连下人都不如。
　　在小姐七岁的时候，我八岁。小姐已经习惯了在哥哥姐姐还有那个刁钻古怪却深得他人喜爱的妹妹前忍声吞气，受尽奚落；而我，也习惯了每次小姐受气回来被当成出气筒训斥打骂了。那年秋天，我带着满身的伤痕，回了家。我想要告诉娘四小姐的真实情况，还有我受到的屈辱。告诉她我的迷茫，我不想再呆下去了。我想和她一起远离这个伤心之地，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熟悉的面容，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那曾经有着我童年记忆的小屋，已经有了新主人。那时，我才知道，娘在我走后不久就走了。那番让我心惊肉跳的激烈话语，竟成了她的遗言；那狰狞的扭曲的面容，竟成了我见到的她的最后一面。
　　痛彻心扉。
　　丧母后的我，万念俱灰，继续回到小姐身边。
　　姐姐们都笑我傻，也为我担心：除了我，谁也不愿意伺候那个软弱无能却又心狠手辣的四小姐。我摇摇头，说没关系的，我不怕。
　　呵，娘死了，我没有亲人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时的我，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童，更像一个八十岁的老者。我又重新酝酿起娘在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一番话：除掉四小姐！
　　我一直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受气包，就是为了那一天，完成娘的心愿，即使死了四小姐并不能打击到颜于鼎。但，这是娘说的，我就要替她完成。
　　这一天来的那么快。再一年后，小姐无缘无故地中毒了。
　　我知道这是颜夫人故意在小姐的膳食中加入了慢性毒药，但我没有告诉小姐。她不配！
　　原以为小姐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想到，颜于鼎知道了小姐中毒，找了几十个大夫，甚至向皇帝请来御医，为小姐就诊。小姐捡回了一条命。
　　这时，小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对我和善有礼，时常望着天空，那眼神，几乎是以前的我：那么沧桑。
　　只不过，我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她的眼神，充满了悲哀与惆怅。
　　我在她面前收敛自己，努力表现得幼稚，赢得了她的信任。
　　只不过，我也迷失了自己。
　　我怀疑过，彷徨过，痛苦过。最终，我坚持。我坚持相信脱胎换骨的小姐，那个说是我的姐妹的小姐。
　　我终于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原以为她会愤怒，或者惩罚我，她那么信任我，我却瞒着她如此重要的事。可是，她没有生气，她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永远不能忘记，她用安静的声音抚慰我。
　　她说：“原来我们真的是姐妹。念兰，不要认为你对不起我，你没有错。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这表示你已经把我当姐妹了，不是吗？以后，就把我当做你妹妹吧。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她的话如甘泉一般，在我心间淌过。
　　我泪流满面。
　　妹妹！
　　妹妹，不管你是小姐，还是苏主，念兰绝对不会再背叛你！
　　从今以后，你生我生，你死，我绝对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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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千年之际
　　“苏主，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呀？”念兰一脸温和的笑，犹如黑夜的星辰，光彩照人。
　　自从那一次谈心之后，念兰又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仿佛以前那个忧虑万千的念兰只是我的幻影。
　　“笨！”纤纤玉手不客气地拍向念兰的头。念兰嘻嘻哈哈地躲开，长长的发丝伴着翩翩欲飞的蝴蝶发带，迎风飞舞。
　　“今天你家苏主可是一身女装啊，叫小姐。”
　　“哦，小姐。”念兰呼唤了一声，有些疑惑；“小姐，你为什么又变回小姐了呢？”
　　“我们一直女扮男装，还要易容，多麻烦！”我轻笑出声，看来这丫头是扮男装扮上瘾了。“我们今天就做一回真实的自己，放松一下，庆祝我们成为姐妹，如何？”
　　“好啊好啊，”念兰乖巧地应承，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高贵如仙子的气质的小姐，忽然眼眸一亮，如同见到新大陆一般，一蹦三尺高：“小姐，我现在才发现，你好漂亮哦！”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惊奇。
　　“死丫头，这么说是我以前不漂亮喽？亏我待你那么好，你家小姐可伤心呢。”看着念兰得小脸因委屈而皱成一团，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姐，不是的，”念兰立马努力地辩驳，“小姐以前一身男装，是，对了，英俊。”念兰由于想到了一个好的词汇而洋洋得意起来，听到我的轻笑声，又立马回过神来，气嚷嚷地碎碎念：“好呀，小姐，你故意逗念兰呢！”说着，固执地把头扭过去，不理我。
　　“哈哈，念兰，你变笨咯，这么久才反应过来。”我好笑地看着念兰似气不气的面容，感觉到我的纯真的念兰又回来了，心里一阵宽慰。
　　宽慰？
　　这个词语有些可笑啊。我一个八岁的孩子感到宽慰，呵呵。
　　我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心绪迎风飘举。忘了我置身于大街上，忘了周围车水马龙，忘了一切的悲欢离合。
　　梦儿，这是天意吗？在念兰身上，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不对，念兰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你的替代品，她给我的，是和你一般的温润暖和。
　　也罢，就让我摒弃一切，重新生活吧。梦儿，我相信你听得见我说的话，我们是那么的默契。不要为我伤心了，好好生活下去吧。
　　念兰，我会永远照顾你，如同梦儿一般，你是我今生的姐妹。
　　…
　　21世纪
　　深圳某知名医院
　　“小兰，小紫怎么样？”苏家夫妇风尘仆仆地从加拿大赶回来，却看到宝贝女儿躺在床上，毫无血色。苏母早已泣不成声。饶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苏父，望见女儿毫无生气的素颜，也不禁潸然泪下。
　　是啊，他们再是富可敌国，也不过是爱极孩子的普通父母。如今，看见爱女如此惨淡，怎能不心痛？
　　“姐被夏芷柔从楼梯上推下，幸好我们及时发现送入医院，否则现在她性命不保。”苏梦兰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冷静地说。
　　“梦兰？你，”章旻杰有些诧异，“你怎么能那么平静，病床上的可是你姐啊。”他的语气有微微的颤抖。
　　“我当然知道她是我姐，”苏梦兰语气仍然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我感受得到，姐姐就在我们身边。虽然她昏迷着，但她的心和我的心是如此贴近。为了她，我一定要更加坚强。毕竟，我是苏梦兰，是苏凝紫的妹妹，我不能被打倒！”苏梦兰脸上浮起一抹决绝。
　　她扭过头去，看着一脸诧异的苏父苏母，脸上的微笑顿时溃不成军，她恸哭出声：“爸，妈，姐姐一定会醒来的，对不对？我知道的，我感受的到的，姐姐一定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
　　有谁说过，不是出自真心的笑容，是比哭还难看的。所以，姐姐，原谅我，允许我放肆地大哭一场吧。然后，我一定会更加坚强，不断变强。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我，长大了。
　　苏母心疼地搂紧了自己的小女儿，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曾几何时，她的大女儿，她的姐姐，还和她们谈笑风生，一板一眼地讨论公司的运营；
　　曾几何时，她的大女儿，她的姐姐，悉心准备一桌的美味佳肴，一家四口开怀畅饮；
　　曾几何时，她的大女儿，她的姐姐，会在愚人节偷偷送她们一份令人哭笑不得的大礼。
　　。。。。。。
　　而现在，这些遥不可及的美好回忆，是的，只能是美好回忆罢了。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现在，连微微一笑都成了奢求。
　　章旻杰站着，一动不动。细细看来，他英俊伟岸的身躯有些微微地颤抖。
　　他最怕的一天还是来了！
　　尽管自己尽可能的不让夏芷柔接近小紫一分，为此他不惜离开小紫。可现在，小紫还是被夏芷柔伤害。
　　夏芷柔！
　　男子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继而起誓：不要以为你有夏总裁的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伤害了小紫，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的瞳孔透着幽深的褐色，黑色的流光溢彩隐约现出，嘴角闪烁一抹嗜血的恶魔微笑。可在看到病床上昏迷未醒的人儿时，又轰然崩塌，幻化为一抹无限痛心与自责的苦笑。
　　“苏先生，苏夫人，令千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请来各方名医进行会诊，一定会没事的。”相比于其他人，章老总裁显得临危不乱。多年商场上的打拼，使他能更好地处理一切意外。可是，他最后的颤音却暴露了他此时不输于其他人的着急忧心。
　　高效的治疗仪器发出的声音，在众人听来更像是死神的召唤声。凝紫已经昏迷了近两天了，要不是各种仪器和高级药物的维持，她早就香消玉殒了。而今，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多么令人恐惧的声音与消息，一下一下地敲击众人的心。大家顿时陷入了沉默，只有此起彼伏的抽噎声。
　　苏梦兰揉了揉哭得酸涩的眼睛，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有些哑瑟，目光却炯炯有神。她如撒旦一般开口，“现在不是我们哭泣的时候。姐一个人同死神抗争，我们不能懦弱。”
　　“对，对！”苏父如大梦初醒般叫起来，觉察到这实在重症监护室内，又马上降低声音：“我们可以带小紫去美国治疗，那里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几人用眼神相互咨询，又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那么我马上联络直升机。”苏父一溜烟跑到外面。
　　“小紫的情况不稳定。爷爷，伯母，梦兰，我去通知医院的主治医生随行，以防突发情况。”章旻杰当机立断，走出病房之前，他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不要担心，小紫，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苏梦兰点点头，“章爷爷，现在章氏企业、苏氏企业、夏氏企业三足鼎立。我们和夏氏无冤无仇，可是夏芷柔却伤害了我姐，这是我不能容忍的。我希望我们两家能联手，对付夏氏。我要让夏氏的人付出代价。”
　　“好。”章老总裁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妙人儿现在变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那不如这样，章爷爷随我们一起去美国，一来可以随时知道姐姐的情况，二来可以当做考察。据我所知，章爷爷的集团核心也在美国。深圳的小公司，可以让高层干部代为管理。”
　　“嗯，好。”想想也有理，章老总裁便答应了，“我再去安排一下回美国的事。”
　　目送着章老总裁走出病房，苏梦兰回头看向母亲，不出所料的，母亲一脸的诧异。
　　是啊，在姐姐的宠爱下，自己永远像没长大一样。
　　其实自己不是不成熟，而是自己无意识地装懵懂，想要珍惜片刻的纯真无邪。
　　如今，姐姐性命垂危，自己也应该长大了。担起重任，为父母分担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