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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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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马自强和申时行都是新人!

    冯保当然希望张居正准时回来,为此早就派人快马加鞭将京师种种情形告知,但张居正的回信却尚未送到。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张居正出仕之后就不曾回过家,这一趟回乡葬父又不能守制,怎么也会多呆一阵子才会回来,所谓的五月返回只怕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在今天来之前,和张宏略商量了一下,早已经有所决断。

    “皇上,京师距离湖广山高路远,张先生恐怕难以按时回来。之前既然是张鲸陷害张诚,又用揭帖构陷内阁三辅张凤磐,想来张凤磐气怒交加养了这么几天病,也应当可以复出理事了。不若便由皇上下旨慰问,令其重回内阁视事。如若确实不能,再廷推辅臣如何?”要收拾张四维,不能急在这一时,先从张泰徵下手,然后看他缓缓慢刀割肉,收拾那帮蒲州系的晋商!

    张鲸和张诚这一去,朱翊钧如今只觉得身边无人可信任,如今听冯保拿出这挑不出半点毛病的主意,他就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只听得张宏开口说道:“皇上身边如今换了一大批新人,之前老奴和冯公公去见两位老娘娘时,两位老娘娘也觉得这实在是不够妥当。老奴斗胆建议,皇上身边总得有识文断字的,不如亲自在内书堂中挑几个伶俐的孩子在身边。至于管事牌子这样的近侍,不如在二十四衙门中佥书和掌司当中,挑选从四十到四十五的,皇上亲自拨冗见见,自己挑,如何?”

    朱翊钧身边人从前都是冯保或张宏推荐,慈圣李太后点头,没有自己挑选的余地,张鲸和张诚也是这样进来的。如今张宏建议他自己选,他见冯保默然并不反对,他心中一喜,登时就有些雀跃,暗想如此也能练一练眼力。然而,他却没想到,张宏和冯保告退出去之后,冯保笑呵呵地看着张宏说道:“容斋兄果然把话说到皇上心坎里去了。等皇上亲自看过就知道,挑人使唤这种事,他自己选的,未必就比得上我们推荐的!”

    张宏面上打哈哈,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借着此次乾清宫完完全全大换血,让小皇帝知道用人之难;借着张鲸和张诚一个贬一个外调,让小皇帝知道信人之难。如此一来,等到异日真正掌权的时候,想来小皇帝就不会动辄大动干戈了!

    即便是天子,天下事又哪能随心所欲?

    PS:这是第一更。预告一下,近期有点事,接下来很可能会常常单更……(未完待续。)

第八五七章 御赐甜食

    汪孚林把张泰徵客客气气“护送”回了张府之后,就没再管这位张大公子,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做,却可以让对方比死还难受。果然,流言蜚语在冯保的纵容下,两三天之内就传得沸沸扬扬。而科道言官之中的投机分子自然品出了几分滋味,竟是接二连三有人上书弹劾张四维治家不谨,长子于父病之时在外寻欢作乐,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描述了细节。更有消息灵通的人,连张泰徵之妻及其继祖母有隙,然后出走京师这种内宅事都给曝光了。

    对此,汪孚林在都察院几个关系还算凑合的同僚面前,摊手表示自己非常无辜,横竖上书的几个科道和他半点关系都沾不上,而张家的家事,他更是表示完完全全不知道。之所以能够消息这么准确地去客栈把张泰徵给拎回张府,其中原因不大好奉告,建议大家去征询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

    这隐晦的提法,某些人也许摸不着头脑,可某些人联想到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和汪孚林联名上奏的这桩五年前理刑作弊的案子,还涉及到汪孚林管辖的广东道一个白衣书办,仔仔细细一琢磨,便品出了几分滋味来,竟是还真的有人去探秦一鸣的口气。

    一来二去,敷衍了一个又来一个,秦一鸣自是气得够呛,可明知道是汪孚林使坏,他却有苦说不出。

    这几日三法司联手查下来,涉及到当时的大理寺一个少卿,刑部一个侍郎,以及下头各色小官小吏七八人。虽说倘若自己独自上奏,这功劳必定是一个人独得,可风险和那么多人的怨恨也必定是他一个人承担。尤其是那位少卿如今放出去任了巡抚,这些年有些政绩。而那位侍郎虽说已经致仕,家里却是出了名的多女儿,姻亲遍布朝野。他真扛不下来。

    所以,哪怕汪孚林借此讥刺泄愤,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一口咬定了之前那段和汪孚林不打不相识,如今完全是好僚友的说辞。

    于是,在经历这一系列打击后,当张四维复出回内阁的这一日,这位名义上的三辅,实际上的次辅竟是满头多了无数银发,形容憔悴,身形瘦削,仿佛真的大病了一场。内阁中那些年资久远的中书舍人见他如此光景,全都唏嘘不已。而马自强和申时行见到张四维时,更是吃了一惊。

    他们两个都是刚进内阁的新人,这几天张四维不在,大小事务要分出能斟酌票拟的,以及送去给张居正做主的两类,再加上各方面的压力,两人也都疲惫不堪。所以,哪怕觉得张四维如今这精神状态相当之不好,可他们还是不得不将整理好的奏疏先送去了张四维那里。

    内阁之中,排名先后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铁一般的惯例,不可逾越,哪有那么多像高拱这样,能够倚靠皇帝信任排挤前辈,悍然插队的!

    申时行知道马自强和张四维是儿女亲家,因此他略盘桓片刻就先告辞了出来。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前脚刚回直房,竟是听到马自强在外头说话的声音,仿佛人也回来了。而且不消一会儿,人竟是直接进了他这屋子,也不落座,而是到他面前将桌子重重一拍。

    “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最终锦衣卫和东厂在京师内外抓了几个小贼,宫中一口气杖毙了五个小火者,这事情竟然就算是完了。说是什么有人冒用高新郑公的名义,给张阁老送揭帖,乃是内外勾结,希望司礼监和内阁生出嫌隙所致。宫中如今正在整肃,日后内阁和六科廊这边用事的内侍会换一批人,还说什么让我们也好好自查。这也太过分了,刚刚张阁老的样子你也瞧见了,他……”

    申时行知道马自强素来便是不畏人言的性子,可他和张居正颇为交好,和张四维的关系却不过平平,此时就装傻和稀泥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之前不是说,元辅回乡葬父时,却还特意经过新郑,去探望了高新郑公,足以说明他也是不信那些传言的。内廷既然连皇上身边的近侍都已经换过了,听说这次又是冯公公和张公公联名请了皇上抚慰张阁老,请了他复出理事,我们再揪着不放也没大意思。”

    马自强知道申时行一贯唯唯诺诺,此时见他还是这般光景,不禁气得一跺脚道:“都有人逮着张泰徵一盆盆脏水泼下去了,哪里就是事情过去?”

    “那却简单,我们上个揭帖上去替张阁老之子诉说两句,请皇上申斥那些哗众取宠之徒,不就得了?”

    申时行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颇为不以为然。张四维这两个儿子,据说本打算是参加后年那一届以及再后头那一届会试的,为此明年乡试都已经打点好了。可现在经历这么一遭,长子张泰徵身上就多了一个抹不掉的污点,但这又能怪谁?既然到了京师,知道父亲在家养病,就算这养病有所玄虚,也该回家去,而不是在外头上蹿下跳。堂堂朝廷三辅,在首辅外出,次辅养病的情况下,哪里是冯保就能够轻易说驱逐又或者处置的?

    只要回家过了明路,张泰徵又不是张四维这病人,难道冯保还能把人关在府里?张泰徵堂堂正正现身,往各家奔走一下,拉几个人去探望张四维,把张家的门禁给解除,然后再回家侍疾,这就能够让冯保投鼠忌器。就算生怕自投罗网,被人一锅端了,也用不着在外头不冒头不回家那么夸张。

    而且,听传言,张泰徵显然是算计了汪孚林什么,这才使得后者火冒三丈亲自去把人“护送”回了张府。既然做都做了,被人逮着机会那不是活该?

    马自强被申时行以柔克刚地再次打了回来,一张脸顿时拉长了。张四维刚刚并未留下他说私话,可他却不免想到张四维回家“养病”之后,自己连日都被冯保以内阁不能缺人为由留下,申时行也总共就回过家两次,所以对种种内情不大了解,只能一个个密揭送去司礼监,结果石沉大海。如今张四维回归,宫中对此的解释却那般乏力,他自然窝着一口气。而且,这不是为了张四维,而是为了整个内阁的地位。

    见争取不到申时行的支持和声援,他只能冷哼一声道:“之前我们又不是没送过密揭,哪有回音?”

    “之前只有咱们这两个新进内阁的,此次却有张阁老回归,自然不一样……”申时行虽说知道马自强是个一根筋的死脑筋,但想着毕竟是一同进内阁的同僚,又是比自己早三届及第,翰林院中的前辈,他少不得苦口婆心规劝了马自强好一会儿,终于把人给说服,他这个昔日的状元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起身亲自把马自强送到门口时,却见一个中书舍人引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红袍太监往这边走来,却是文书房掌房田义。

    四十出头的田义见是两位阁老,非常恭敬地行了礼,这才含笑说道:“皇上听说了之前张阁老长公子被人弹劾的事,还有人因此语及张阁老,皇上对此颇为生气,说是这些科道言官没事找事,着实可恶,应该立时申斥。所以,皇上让我来劝慰张阁老几句,顺带赐了点心甜食三盒给三位阁老。”

    劝慰张四维,赐的点心甜食却是三位阁老全都有份,一贯心细如发的申时行听在耳中,心里却飞速思量其中奥妙。而当他的目光看到田义身后好几个小宦官拎着食盒,绝对不止所谓的三盒点心甜食,他不由得眼神一动。而这时候,马自强却已经直接问了出来:“田公公应该是还要去往其他地方颁赐吧?”

    田义打了个哈哈,客客气气地说道:“正是还要颁赐吏部王尚书,然后是都察院陈总宪以及那两位上书揭破五年前那桩弊案的御史。只不过,三位阁老的乃是皇上让御膳房精挑细选做出来的,多了核桃饼……”

    这样的客套话,无论马自强还是申时行,谁都不会放在心上,但两人还是不得不陪着田义一块到张四维那边去了一趟,等到一块拜谢了赏赐,送走了田义,申时行见马自强这回是真有话对张四维说,他想想就退了出来,嘱咐了一个中书舍人把自己那份食盒送去了直房,他却拔腿就去追田义。

    今年才四十四岁的申时行别说在内阁,就是在大多数京官之中,也算是相当年轻的。若非素来和张居正私交不错,在翰林院又有文章学问通达的美誉,嘉靖四十一年才状元及第的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官至吏部侍郎,而后一举入阁。在内阁中,排在末位的他自知资历也好人望也好全都远远不及前头三人,平素从来不争,此时追上田义之后,他再次委婉表达了一番谢意,这才字斟句酌地开口问道:“颁赐这么多人,次辅吕阁老那边……”

    田义九岁净身入宫,有幸因为聪明伶俐而被选到内书堂读书,而后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如今到了文书房掌房这个掌管百官奏章以及皇帝旨意的重要位子,等闲并不需要亲自到内阁来,但他却时不时被冯保或者小皇帝点名跑这一趟,自然是看中了他守口如瓶的性子。

    但是,什么事要守口如瓶,什么事却可以透露一点,这个分寸他却还是能把握的,而他从六科廊掌司到文书房掌房,对大多数朝廷官员的性格都有所了解,知道申时行此言与其说是探问,不如说是提醒。于是,他就笑着说道:“申阁老放心,张容斋张公公亲自去看吕阁老了。”

    申时行这才放心。毕竟,吕调阳虽说告病请辞,基本上已经不来内阁了,但名头还挂着,如果颁赐什么东西却少了吕调阳,那传出去他们这些新进内阁的阁老就有些尴尬了。于是,他笑呵呵陪着田义又言语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而离开内阁的田义,则是带着小宦官先出了东华门。

    尽管他距离二十四衙门的头头脑脑,也就是真正的太监职衔还有一步之遥,但却早已蒙赐内府骑马,但午门到承天门这段距离,那却不算寻常意义的皇城范围,而且长安左右门大多数时候都是给朝官走的,他这样的内侍要出宫,却是东华门走得最多。然而,吏部在承天门两侧的千步廊,都察院却在西城,所以他今天颁赐的顺序自然是吏部最后。此刻他却没顺道往西安门出皇城,而是上马拐向北边,径直从北安门出去,从北城绕了个大圈子。

    三法司所在之地,民间都说阴气太盛,故而田义虽说在宫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竟也是少有到这来,他身后几个小宦官都是他的徒孙辈了,一个个都不满二十,更是头一次到这地方,虽说脑袋不敢乱转,目光却四处乱瞟。

    听说是来颁赐的,都察院门子立刻毕恭毕敬将田义一行人迎了进去。而匆匆赶到正堂的秦一鸣看到那食盒时,那炽热的目光恨不得将那食盒都吞下去,后来一步的汪孚林则是时不时打量一眼田义。头一次看到田义的他,只第一眼就觉得面善,可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对方。直到行礼拜谢折腾了一阵子,田义笑着和他说话时,他才经由那口气做派,意识到那种熟悉感从哪来的。

    此人竟是像极了张宏的言行举止!

    虽说陈炌对这份“厚赐”也同样颇为惊喜,但他毕竟是堂堂都察院的第一把手,不可能做出去送田义这个文书房掌房的事情,于是,他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汪孚林,选择性忽略了秦一鸣那渴盼的目光。而汪孚林也有些好奇田义和张宏的关系,再说他对太监又没什么大排斥,当即爽快答应。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出了正堂之后,田义就差遣了随行的小宦官先到大门口去等,自己和汪孚林并肩往外走的时候,他就细声慢气地说道:“汪掌道,这御赐点心甜食,本来是分赐内阁阁老,是皇上正好看见奏疏,想起了你来,这才额外添上了吏部王尚书以及都察院陈总宪,还有你那个同僚。”

    听到这里,汪孚林暗想如果秦一鸣在这里,听到在田义的口中自己就变成了某个同僚这种无名无姓的待遇会是什么表情,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然而,对于万历皇帝朱翊钧,他一贯的做法都是敬而远之,少沾染关系,所以此时脸上固然显得受宠若惊,心里却不以为然。

    虽说我是吃货,但赏赐一盒点心甜食就能收买我吗?(未完待续。)

第八五八章 皇帝挖墙脚

    田义哪里知道汪孚林这番心理活动,他九岁入宫,在内书堂跟着翰林学经史,讲的是忠孝节义,忠君两个字那是深深刻在了骨子里,故而压根没去想汪孚林在得到如此嘉赏殊荣的时候,还会有什么别的情绪。毕竟,他挑明的绝不止是小皇帝对汪孚林的赏识,还特意点出,就连吏部尚书王国光和左都御史陈炌,都只是为了使得这番颁赐显得不这么瞩目,足可见天子的一番苦心照顾。

    所以,接下来,他便循循善诱地说道:“司礼监张公公之前将汪掌道写的几篇西洋演义都敬献给了皇上,皇上看了之后百感交集,说虽然是番夷,却也是以史为鉴,不可不引以为戒。而此次汪掌道毫不惜身,揭露了多年前的这么一桩弊案,实在是可堪嘉奖。若非敕封家人得是六品官方才能得,以你之前那些功劳,元辅张先生又素来爱重,皇上早就开口封了……”

    汪孚林知道田义乃是司礼监最重要的文书房掌房,这番话却是显然向着皇帝,他心里不禁有些思量。想来冯保这么个大权独揽的司礼监掌印,文书房掌房这种最最要紧的职司,肯定是安放自己人的,田义此行也应当是冯保知道的,那么这话到底替皇帝说的呢,还是试探他呢?可想想冯保应当早就知道他是张居正的人,更不可能来试探他和小皇帝的关系,他便决定用个万精油似的回答。

    “皇上如此殊恩,虽说我也想具疏拜谢,可为免让人指摘皇上偏私,只能请田公公替我拜谢天恩了。至于什么功劳苦劳之类的话,我实在是愧不敢当。须知我当初少不更事,曾经当众说过绝不为御史的话,如今却身处掌道御史之位,实在是每每想及就觉得心中不安,自当竭尽全力报效君恩。”

    这年头的文官,对于忠君报国之类的话自然张口就来,毫无滞涩,汪孚林当然也是一面肉麻的表忠心,一面脸上半点发热的感觉也没有。见田义脸上笑得一朵花似的,但眼神中还隐含期盼,他便知道自己刚刚这话还少了些对方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就知情识趣地问道:“若皇上有何差遣,自是万死不辞。”

    你万历皇帝要是有什么容易完成的任务,我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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