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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5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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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说?你不是也没送信回来?”小北眼睛一瞪,随即有些心虚地说,“我一回来就让灶上给你做了羊杂汤,回头多撒点胡椒面,大冷天的正好。”

    “是你自己也想吃吧?”汪孚林笑吟吟反问了一句,见妻子果然脸上一红,而严妈妈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了,他就上前挨着人一坐,捏着妻子的下巴看了看那张丰润的脸,“都已经养胖那么多了,还要宵夜?”

    “呸呸!”是女人都最恨男人说自己胖,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丈夫!

    小北便忍不住在汪孚林身上肉多的地方使劲掐了两下,直到他嗷嗷直叫后,她才没好气地说,“在徽州的时候,公公婆婆全都最讨厌这种腥膻的东西,我又不好让人买来自己吃独食,再说了,南边的人也没北边的人料理这种东西手艺好……不和你啰嗦,你爱吃不吃!”

    “吃,就算我原本已经吃得肚圆回来,冲着夫人这一番心意,当然也不能辜负了。”

    汪孚林笑呵呵地接过了话茬,随即便问起了小北去许家和叶明月以及那些旧日闺蜜见面的经过。当听说只谈过去,只谈家庭,不说外头那些大事,他便微微笑了起来,暗想叶明月这个主人还真会把握关键。

    说实在的,他当初还有些诧异王崇古临走前却把孙子留在京城当监生,可看看都察院的前前任左都御史葛守礼同样是这么做,他就理解了。毕竟人走茶凉,与其日后等子侄参加科举时再让他们在旧日亲朋故旧面前刷个脸熟,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在京师,稳固那些关系。既然如此,史元春和史鉴春会去许家,那就很好理解了,毕竟许国在翰林院是出了名的学问好人品好,可要换成史家姊妹来汪家,她们的长辈不立刻来信训斥才怪!

    即便这样,不谈国事那也是必须的。

    “姐姐说,你自从进了都察院,就一直没消停过,总是在风口浪尖上,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风头出得太多,就好比被人碰到了顶点,想要下来就难了。”

    “她还真是继承了岳母大人的衣钵。”汪孚林呵呵一笑,搂着小北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自然也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可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你应该听说了,元辅上书请回乡,虽说绝对不可能守制二十七个月不回来,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如若别人要对我做手脚,那就很难说了。我如今越是显眼,就越不容易被人随随便便算计了下去。毕竟,吕调阳致仕估计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张四维很快就是次辅了。”

    从悠闲的乡间来到了刀光剑影的京师,小北想到成日这里游玩,那里会友,甚至还在呼朋唤友准备来一场黄山文会的汪道昆,忍不住有些心疼地抓住了汪孚林的手。她当然知道,汪孚林骨子里是多懒散的人,如今这么拼,何尝是真的愿意这样?可是,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娘之前特意到徽州来看过我,说是你现在备受瞩目,所以希望我能帮你挑点担子。我虽说不如娘那么缜密能干,但总能帮一点小忙的!”

    听到妻子这么说,汪孚林顿时莞尔:“只有一条,都是当娘的人了,以后千万别给我再翻墙!”

    很自然的,他这番话又迎来了一顿猛捶。(未完待续。)

第八二六章 大度量和不看好

    家有贤妻照管,汪孚林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轻松舒适了许多。而与此相应的,则是他在都察院中的战斗力更强,威慑力更高,以至于很多人在得知他在家乡的元配妻子过来照料起居时,全都在心里琢磨那是怎样厉害的女人,管得汪孚林只能把火气撒在别人头上。

    因为小半个月里,汪孚林累计弹劾了三个倒霉催的官员,从外任知府到六部员外郎,再到五城兵马司的某指挥,涵盖面之广,引用证据之确凿,都令人叹为观止。虽说涉及到的人及不上前一回捎带进去一个次辅阁老,一个兵部尚书那么让人惊悚,但效率之高也已经很惊人了。

    而张居正回乡的事宜,也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稳步向前推进着。因为事实上已经不能再指望吕调阳在内阁处理事务,那么自然需要推选新的阁臣,因此,那些年纪资历都够格的官员,就被人罗列成了一张表格。只不过,鉴于在去年张居正夺情风波中,如马自强、王锡爵、申时行、许国在内的某些官员,因为替赵用贤吴中行求情,显然并不和张居正完全站在一条战线上,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冷落,那些曾经去给吕调阳贺喜的投机分子就更加不受欢迎了。

    于是,最终被人扒拉出来的几个人选,竟然是小狗小猫两三只。毕竟,除去那四位在翰林院在朝野都很有名的招张居正不待见的老资格,也不是没有其他曾经呼声很高的官员,然而,这些有资历有声望的人中,丁士美死了,孙铤(也就是万历二年会元孙鑛的哥哥)死了,王希烈死了……到最后,资历尚浅的陈经邦竟是成了呼声颇高的阁老备选。只不过,这位莆田人却也光棍,大门一关装了病,直叫某些打算政治投资的人捶胸顿足。

    在这节骨眼上,从前常去张家晃悠一两圈的汪孚林,却是再也没有登张家的门。每日两点一线,就是都察院和家里两头跑,不访友,不交接,让打主意的人没了可以下嘴的地方。直到这一日,休沐在家陪媳妇的他正高高兴兴地给人描眉,突然就只听外间一阵大呼小叫。

    “双木,快出来,出大事了!”

    听出是程乃轩的声音,汪孚林没好气地丢下螺黛,低声嘀咕道:“要早知道他这么聒噪,就该把那道联通两家的门给关了,让他绕个圈子多走点路!”

    小北笑着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等到汪孚林出去,她就擦掉了汪孚林画的不伦不类的眉毛,走到支摘窗边往外望去。就只听程乃轩也没有进屋再说的意思,就在院子里嚷嚷道:“廷推名单上去之后,新阁臣的人选批出来了,竟然是礼部尚书马自强和吏部左侍郎申时行!现在外面人都在说,元辅真是宰辅肚量,申时行也就算了,据说只是私底下写信求情,可马自强是明着上书得罪过他,他竟然毫不在意。”

    不是不在意,而是张居正忖度着,马自强这么个人加上申时行,应该足够钳制张四维了。马自强肯定不会因为张居正援引入阁,就事事都跟着张居正的步调,张四维则绝对是一面跟着张居正亦步亦趋,一面玩小算盘,这两人有得好争。而申时行为人那是有名的擅长和稀泥,同时又绵里藏针,居于末位,和马自强关系又不错,正适合在绝对强势地位的首辅不在京期间,让内阁维持一个平衡的局面。

    如此还能够给自己树立一个大度宽容的形象,张居正何乐而不为?果然是厉害人物,他这种时候避嫌不登门才是对的,仗着从前的交情,没事也去刷存在感那才是多余。

    汪孚林心里这么想,随即便笑道:“未来的申阁老和你家岳父交情最好,你回头可以备礼去贺一贺。”

    “这不特意来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程乃轩如今在六科廊,同样是万历二年这一科混得很好的进士之一。毕竟,他们这一科没选庶吉士,大多数人日后能当到尚书又或者左都御史就到顶了,所以不少都在私底下较劲。如今除却一甲在翰林院的三人之外,几个已经在一任之后回京进入科道又或者六部的,自然是佼佼者。可是,哪怕就是那一科的状元,也不如如今的汪孚林出风头,而程乃轩知道这风头未必靠得住,少不得便来问问汪孚林的意向。

    “我……还是不去了,我和申阁老到底从前压根没什么交情。”汪孚林也想左右逢源,可是细细想一想,如今张居正还没出京城,他连张家门都已经多日不曾踏足了,却因为申时行当了个排名末位的阁老就去凑热闹道贺,那传出去成什么了?见程乃轩体谅地耸了耸肩,知道这位不用自己多解释,他就笑道:“你既然要去,马阁老那边也不妨去点个卯,人家见不见且不说,毕竟也是你岳父的老上司。”

    “那行,我回头就去。”程乃轩正要转身走人,可才离开两步,他就突然转头说道,“前几天我遇到了礼部主事孙鑛,说起你时,他评价很高,说入科道而不以清流求名为念,却务实为上,实在是不辱传胪之名。你听说了吗,他的兄长光禄卿孙鑨,因病辞官了。”

    余姚孙氏那三四代人的声势,不止放在如今的东南,就是放在天下恐怕都称得上头一份,所以听到孙鑛对自己竟然是正面评价,汪孚林先是有些小小的得意,可听到孙鑛那位如今刚刚五十出头的兄长孙鑨竟然辞官回乡去了,他不由得若有所思皱起了眉头,随即问道:“孙鑛的三哥孙錝现在官居何职?”

    程乃轩顿时翻了个白眼:“朝中那么多官员,我又不是吏部文选司的,这哪记得清楚……你真想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记得好像不在京城。”

    “如果是京官,那自然问题不大,但如果是外官,你想想,孙鑛这一支应该属于当年那位孙老爷子的三房,老大告病辞官在家,老二英年早逝,老三如果也不在京城,老四就是孙鑛如今不过是个低品级的主事,元辅还老压着他,你就没想到点什么?”

    此话一出,程乃轩又不是呆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道:“余姚孙氏这是想要避开如今这些年的朝中漩涡,这才出外的出外,告病的告病?至于孙鑛,反正这些年元辅老压着他,就把人丢在朝中大大方方让人去压,反正凭他会元文名,又有余姚孙家的声势,熬下去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他们就这么不看好元辅……是了,吕调阳分明还没病到七死八活,可却连次辅的位子都不要了,拼了命要告老还乡,原来他也不看好元辅。还有你家那位……”

    程乃轩说着说着,声音就压得极轻。哪怕知道汪孚林用的仆人多数都是东南老人,筛选了再筛选,理应没有会嚼舌头的,他还是不禁存着十分小心。他也好,岳父许国也好,如今全都心知肚明汪道昆和汪孚林所谓的伯侄闹翻是怎么一回事,对比孙家也是收缩力量避祸,再想想朝中从去岁年底到现在以来,那一**告病的风潮,他就只觉得喉咙发苦,背脊发凉。

    “我立刻去打听,孙錝到底在哪当官。”

    “这个不用太心急,你先去随大流道贺。”汪孚林笑着耸了耸肩,随即无所谓地说道,“如果孙錝真是在什么分守道又或者分巡道任上,那就回头让你岳父给你在申阁老那使使劲,尽量早点调出去做个知州,又或者分巡道,躲开接下来的风波。”

    “算了吧,本来我倒是一心想走的,可现在……”程乃轩走了回来,突然在汪孚林肩膀上擂了一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伯父叔父,还有沈懋学那些人,再加上你岳父,人一拨一拨全都走了,要是我也溜得飞快,你在京师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我这人可是很讲义气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这不是怕福还没享,难就要同当了吗?”汪孚林对待这位损友,那是素来不说什么漂亮话,没等程乃轩恼羞成怒再擂一拳,他就干咳道,“你既然有决心陪我一同掉坑,我今后就毫不客气地坑你了。不过,你可以随时后悔。好了,快走快走,好容易休沐一天,让我好好陪媳妇。”

    “见色忘友!哼!”程乃轩指着汪孚林点了点,随即就神气活现地拂袖而去。

    眼看程乃轩走了,小北这才出了屋子。倒不是非得避着汪孚林的这位密友,实在是两人的对话让她打消了现身的主意。上前之后,她见院子里并没有别的丫头仆妇,暗赞严妈妈管束得力,却只字不提刚刚两人的对话,而是似笑非笑地问道:“真的不出门,就在家里陪我?”

    汪孚林没想到刚刚对程乃轩说的话,转眼之间就被媳妇拿来用了,顿时干笑道:“都在家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惹是生非一下了。反正阁老人选已定,也就没那么多干碍了。你也一样,没事就出去闲晃一晃……”

    “我出去走正门,走侧门?”小北打断了汪孚林的话,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严妈妈说,正门那边胡同口,一边一个探子看着,侧门那条小暗巷,唯一的出入口也有一个探子看着,就你这七品芝麻官,居然要劳动三个眼线没事在这盯着,你是得多会惹是生非啊?除非坐轿子出去走亲访友,否则你让我怎么出门,就那次我跟着许家姐姐去许家,严妈妈也发现后头跟了个人!”

    “但你要记得,你当初在辽东抚顺关做出的事情,只怕不是什么秘密。”汪孚林哪里不知道小丫头的脾气,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后,见人登时哑巴了,他就笑呵呵地说道,“这里是京城,锦衣卫和东厂看得最严,你不要凡事亲力亲为。有严妈妈这样又稳重又不打眼的出去做事,这才更适合。凡事都得主母上去,养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你姐姐现在还在京城呢,有什么事两个人办,总比你一个强。”

    媳妇虽说已经是为人妇为人母了,但那脾气汪孚林最清楚不过,她说得振振有词,不过是因为在家乡那段日子要在公公婆婆面前装淑女,如今到了京师便有些故态复萌。果然,三言两语把小北那气焰给打压下去,他又顺毛捋了捋,说了一大通好话,这才将从小就接受非主流教育的媳妇给哄完了。得知丢在后头的几个丫头应当会在这几日到京城,他略一思忖便开口问道:“岳母身边既然有几个会武的,怎么没培养几个小的?”

    “这哪里就那么容易,我也挑了几个,但年纪还小呢,就十二三,这次就带了两个上京,让她们先学学。”

    小北说到这里,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严妈妈她们是怎么来的?娘是世代武门出身,所以自小学了些武艺。而当年严妈妈她们家里全都是开武馆的,穷文富武,从来花钱厉害不说,东南打倭寇的时候,会武的总不能缩在后头,家里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渐渐败落,她和娘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是这么卖身出来的。现如今天下太平,东南地界学武的就更少了,尤其是女子。而且,家里教这个,很容易露出风声,倒是你,就没让镖局多培养几个女高手出来?”

    “当年不要紧,现在……呵,全都在厂卫盯着的,就算我真养了这么些人,敢调出来用?幸好年纪适当的我已经调出来一批放在家里,又或者别的地方备用,否则,以你相公我惹是生非的本事,门前门后何止三个人盯着?”汪孚林说到这里,拉了小北回房,又将之前张居正让张嗣修捎来的话说了说。当他提及自己并未明确答应还是拒绝,而是含糊了过去,心有余悸的小北方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逞能,随随便便答应下来揽在身上。否则要是干得太明显了,难保冯保不怒;要是如同游七那样推在别人身上,到时候那位最敏感不过的元辅琢磨一下,要是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你就惨了。”

    “是啊,替人排忧解难,那得看情况。”说到这里,汪孚林便正色道,“徐爵此人,我没时间,更不好太关注,你如果闲着没事,不妨替我看看有什么空子可钻。”

    小北不由心中一动,而这时候,汪孚林袖了双手,施施然说道:“我去一趟张家,算是提早送一送元辅和张小二。我记得之前家里有一张孙家的请柬,好像是几日后孙鑛的五弟孙镶成婚。虽说他不比那些兄长,不过就是个顺天府学的秀才,而且从前都是送礼不去人,但回头等程乃轩打听清楚消息回来,如果正好如我猜测,你就约上他家那口子去做个客。虽说不至于人家夸了我一句,我就要把人供着,但至少熟悉一下孙家那圈子的人都是什么立场和态度,对今后有用。”

    PS:就一更(未完待续。)

第八二七章 东风和西风

    张居正再三请求回乡葬父守制,万历皇帝朱翊钧再三挽留,朝中上下人等冷眼旁观这如同夺情时的那一幕,却是再也没有那时的骚动了。果然,小皇帝眼看留不住,便最终勉为其难地开口允准,而两宫皇太后则各出银两表里赏赐充作路费。然而,身为皇帝嫡母的仁圣陈太后不过赏了三百两银子,纻丝四表里,可身为生母的慈圣李太后却赏了五百两,纻丝六表里,明显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只不过,自从当初朱翊钧登基,张居正和冯保为了讨好李太后,于是两宫同上徽号,这嫡庶之分早已被人忽略了过去,因而也无人敢置喙。

    等到张居正进宫陛辞谢恩赏的那一天,又是好一番君臣相得的戏码,朱翊钧更加赐了各色食物八盒,李太后仿佛犹嫌当初那赏赐不够,竟是将宫中常用来博戏的银八角和银豆叶取了六十两作为赏赐。朱翊钧又照着母亲的吩咐,令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在张居正临行日践行郊送,送了点心甜食各一盒。那一天,恰是满城空巷,也不知道多少官员蜂拥去送,场面壮观得犹如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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