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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高祖对永德皇后，先是强取豪夺之后又言听计从；宏帝对宣德皇后也是执手偕老……至于平帝对喻太后，我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明神爱对这些事所知甚少，所以听得格外入迷。“他们怎么了”
　　
　　“喻太后出身勾栏瓦舍，如此出生，平帝也愿意为了她，不顾朝臣的反对，废掉了之前的皇后，将她迎入宫中，继而立为皇后。”谢简之叹气一声，然后接着道：“喻太后专宠于后宫，不许平帝去宠幸其他人，平帝竟也由着她胡闹，丝毫不考虑子嗣的问题，这才导致了子嗣断绝……”
　　
　　瞧了一眼明神爱复杂的神色道，十分无奈地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喻太后是你们的恩人。”
　　
　　明神爱一一在心里揣摩完了他所说的话之后，才长出一口气来，感概道：“喻太后长得这么好看，她姐姐一定也很好看，你不是也很深情吗？”
　　
　　说者无意，但是听者有心，谢简之只能苦笑道：“公主不要将话题歪到我身上来，我的心意在之前已经向公主表达地很清楚了。”
　　
　　明神爱将嘴巴一捂，“抱歉……我只是想说她们都很好看而已。”
　　
　　谢简之偏着头，认真地盯着明神爱的脸看，笑着缓声道：“公主不觉得自己也很好看吗？”
　　
　　明神爱十分惊疑地望着他，一点都不相信，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奶奶以前就跟我说过，我没继承到明家的一点优点。你看我鼻子不够挺，眼睛也没他们的大，奶奶说我比较像我娘。”
　　
　　谢简之拿手掰过她的下巴来，又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那你娘应该也挺好看的。”
　　
　　“就是！”明神爱像是找到知音了一样，一叠声地赞同。“可是奶奶还总是说纪家人长得不行，连带着让我和我哥都没长好。”
　　
　　谢简之仰头哈哈地大笑出了声：“太皇太后眼界这么高啊。”
　　
　　“是啊，她不仅看不上纪家，山南人她都不喜欢，说别人长得不好看，可是我觉得挺好的呀。”
　　
　　谢简之听了她的话，了悟似的嗯了两声。“以当年王家的盛势，太皇太后要是没有这股傲气，反倒奇怪了。”
　　
　　明神爱想了想，嘴巴一撇：“反正我挺喜欢山南的，那的人也很好。”说完，激动地拉了拉谢简之的衣袖：“以后你跟我再去看看吧。”
　　
　　谢简之温柔地一笑，拿手轻轻摸上了明神爱的肚子，“山南是一定会陪公主去的，不过要等这个小家伙生下来之后再说。”
　　
　　明神爱也摸着自己的肚子乐呵呵地傻笑：“到时候带着它一起去！”
　　
　　明神爱祖父和父母的陵寝还在更里面一点，因为是新修筑的，时间比较匆忙，相比于其他几座陵墓来说，显得有些矮小简陋。中间略大一点的，是祖父的，两边陪伴的，则是她父亲和母亲的。这三人的命运同样凄苦，一辈子被皇权所累，到这个时候，才能平静安详地在一起作伴。
　　
　　墓边有新安排过来的守陵人，每天按照明霄禹的要求在这三座陵墓跟前点香烧纸，行礼祭拜。明神爱走到了的时候，那纸钱刚刚烧完，脆弱的灰烬被风一卷，就细细小小的漫天飞舞。她走上前去，分别给每一座陵都上了三炷香，又各对着躬身作了三个揖，谢简之也一路跟在后面庄重地行礼。
　　
　　上完香，站在路边，明神爱仰头看着那三个土堆，年初才填得土，现在已经被荒草覆盖了。太阳已经西斜，天色有些阴沉，宽阔的大地上偶尔卷起一阵风来，便觉得四周呜呜作响，面对此情此景，由不得人不心生哀叹。
　　
　　见明神爱略微有些出神，谢简之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公主不要太伤心。”
　　
　　明神爱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还算平静：“我不伤心，就是觉得有点惋惜……我对他们一点记忆都没有，明明都是最亲的人。”最后的尾音几乎微不可闻，越来越低的声音，透露了她心里无法诉说的惆怅。
　　
　　谢简之高昂着头，望着渐渐苍茫的天色，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道：“逝者已矣，他们要是知道你们如今的情况，一定会很高兴的，也许冥冥之中就是他们保佑的结果。”
　　
　　突然有一阵风呼啸地从两人身边吹过，尽管身上穿着厚实的衣裳，依然觉得寒气逼人，谢简之忙将明神爱圈在自己怀中，背对着风，一面被刮起的沙尘迷了眼睛。
　　
　　明神爱乖乖地不动，过了半晌才开口低声地说道：“……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不太吉利啊。怎么我的生日，就成了父母的忌日呢。”
　　
　　眼前的几座陵墓，就如同几座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明神爱的心头，尤其是马上就要到的那个敏感的日期，更是让她的心情复杂难言。谢简之瞧出了她心中的沉重，果断地带着她往外面走去，将这三座陵甩在了身后。
　　
　　“公主怎么会这么想自己？何不换个想法，也许皇上和太皇太后能有今天，是公主的助力呢。”
　　
　　明神爱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谢简之，眼神中有之前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哀伤：“是哥哥命好，我什么都没做……”
　　
　　明明为了自己的哥哥，嫁给了我。谢简之心中暗叹，圈着她的手紧了紧，“触景伤情难以避免，但要是为此而妄自菲薄，可就不太应该了。你祖父的死跟你无关，你父母更是因为恶疾，那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但是你没有染上，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没有染上，你们可都是最幸运的人。”
　　
　　谢简之拿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身边的人，从来没有遭过无妄之灾，公主反倒救助过不少的人，怎么可能不吉利呢，不要多想了。”
　　
　　明神爱悻悻一笑，有心结束这个话题，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上次来这里，乱哄哄的一大堆人，现在只有咱们两个，我才发现原来皇陵也这么荒凉，就跟以前镇边上的坟地一样……”
　　
　　谢简之被她的话说得摇头直笑：“这里可是天下难有的风水宝地啊，怎么被公主这么一说，就显得那么一文不值了呢。”
　　
　　明神爱低头一笑，“我不懂什么风水，坟地嘛，就算是皇陵，也是一副阴冷的样子……”说完，明神爱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此刻的风虽然不大，但是吹在身上分外的刺骨。“咱们快走吧……我总觉得冷飕飕的。”
　　
　　谢简之仰头大笑：“以前总听说公主胆子很大，但是现在看来有点言过其实啊。”
　　
　　明神爱脸上一红：“以前胆子是比较大啊，大热天里跑出去捉蛇玩，蛇就盘在脚边，也不知道害怕，那是因为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嗯。”谢简之笑着点头，“不知者不惧。”
　　
　　“现在知道了，就怕了。”明神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着，“怕得东西越来越多。”
　　
　　“现在有我在呢。”谢简之握着她的手，轻柔的声音如同最亲密的呢喃一般，说得明神爱耳朵发烫。“有我在公主还怕什么。”
　　
　　明神爱感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觉得有些难为情，便故意用大笑来掩饰道：“你什么都能做吗？”
　　
　　谢简之眯着眼笑道：“看公主的样子，是想拿一些东西来考量我吧……”
　　
　　被对方看穿了，明神爱嘻嘻地笑。
　　
　　太阳慢慢落下山去，天色也逐渐灰暗。明神爱略有些担心道：“天黑了，咱们回得去吗？”
　　
　　谢简之像是早有准备，脸上丝毫不见担心。“还记得我跟公主说过的那个远郊的园子吗？离皇陵并不太远，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差不多就到了，咱们今晚就去那里歇息吧。”
　　
　　明神爱忙不迭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马车上有点心，并不担心饿着，反倒是谢简之担心道路颠簸会让明神爱难受，便嘱咐车夫一定要缓缓地行车，不急着赶路。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马车在密林中穿行，借着挂在车角的灯笼，只能模模糊糊地观察着两边的景色。已近寒冬时节，外面的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呼呼地鼓动着，刮进四周的林子里，把树都吹得摇摇晃晃，有如人在悲苦地抽泣呜咽，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这样，明神爱也是趴在车窗，看得兴致勃勃。
　　
　　谢简之怕她的头被冻着，将她往车内拉了一点，又给她披了一件大氅。“都是树，有什么好看的。”
　　
　　明神爱一笑：“树和树，也长得不一样啊。”
　　
　　谢简之也挤过去伸头往窗外看了看，略一沉吟道：“看这天，只怕是要下雪了。”
　　
　　明神爱的眼睛马上睁得老大，十分惊喜：“这么早就要下雪了？在山南都是过年的时候才下一两次。”
　　
　　“京城的冬天比山南要冷，会经常下雪。”谢简之温柔的眼睛似乎会发光一样。
　　
　　明神爱高兴得恨不得要拍手叫好了：“那在这京城住着还算有点意思。”
　　
　　谢简之失笑道：“怎么说也是古都，也算是公主的原籍，公主怎么就这么嫌弃它呀。”
　　明神爱捂着嘴笑道：“山南是先入为主嘛。”
　　
　　“呵呵，”谢简之低声笑着，故意把头凑到明神爱身边去，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那我对公主来说，也是先入为主咯，真好。”
　　
　　明神爱脸红着推搡了他一下。
　　
　　谢简之的话果然不假，马车还未行驶到目的地，天上就飘飘洒洒地开始下起了雪。天色太暗，明神爱起初还没有注意，等那细小的雪花飘落在她额头上，让她感到了一丝凉意，才意识到。伸手出去探了一下，高兴地欢呼道：“真的下了雪啊！”
　　
　　谢简之也过来朝着窗外看，尽管雪不大，根本就看不太清楚，看着明神爱雀跃不已的样子还是觉得此刻的心情十分好，对她笑道：“公主的心愿这么快就达成了。”
　　
　　明神爱拿手垫着下巴，搁在窗框上，悠远地回忆道：“往年在山南的时候，只要是下了大雪，我就会有一座我自己的专属雪人，就站在门口，是哥哥拿撮箕给我堆的。”
　　
　　从她的语气中不能听出骄傲，但之后的语调有渐渐低落了下来，她自己也知道，今后想再让明霄禹帮她堆雪人，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谢简之拿指头一下一下敲打着车窗，发出清脆的声响来。“行啊，那以后我来给公主堆好了，也摆在门口。”
　　
　　明神爱一脸满足的笑，心中很是感动，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那我也给你堆。”
　　
　　只是堆个雪人而已，两人这样你侬我侬地也能散出一种甜蜜的气氛来。你靠着我，我搂着你，都笑着不言语了。
　　
　　谢简之的照心园在一座小山的脚下，面积并不大，四周被山林环抱着，十分雅致，不过这大半夜的也瞧不太清，只是等到两人下车之后，脚下的路面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白色，谢简之从下车便不敢放手，一直将明神爱搀着，生怕她滑倒。
　　
　　园内马上有人迎了出来，朝两人各行了一礼便将他们引了进去。坐在正堂之中，有侍女端上来热茶和点心让两人饱腹，又说厨房已经在准备了，只稍等片刻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折腾了这么久，谢简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歇息，而明神爱犹不觉得累，站在门口满面喜色地仰头看着那天上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
　　
　　谢简之保持舒适地动作一动不动，安逸地连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公主顶着风站在门口不觉得冷吗？”
　　
　　明神爱美回答，而是兴奋地转头对着他道：“这个雪越下越大了！”
　　
　　谢简之闭着眼笑出了一声来。“雪一下大，咱们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林间的小道并不宽敞，要是被大雪覆盖之后，就更难以辨认了，而且都是下坡路湿滑无比。平时走一走没什么要紧，只是明神爱身子越来越大，谢简之断然不会愿意去冒这个险。
　　
　　哪知道明神爱并不在乎，还喜滋滋地说道：“那正好啊，什么时候化雪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出去，隐在这山里面多自在，跟神仙一样！”
　　
　　这确实是很悠哉的生活，但谢简之却摇头道：“山中虽好，终究寒气太重，况且公主的药和诊脉都不该断太长的时间。等以后了，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明神爱点头嗯了一声，不再站在门边，走到谢简之身边坐下，两只眼睛在四周观察了很久，赞叹道：“你这个院子很好看啊……”
　　
　　谢简之还在闭目养神，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嗯，这是先帝赐给我父亲养伤的住所。”
　　“你们家可真显贵，到处都有这么好的房子…”明神爱由衷道。
　　
　　谢简之听了她的话直接笑了起来，睁开了眼睛。“我家再显贵，不也是你家给的么。哦不对，公主你现在分明是我们家的人……”
　　
　　稍稍起身靠到明神爱那一边去，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一脸揶揄：“公主，你家现在这么显贵，你什么感想。”
　　
　　明神爱的脸上又瞬间铺满了红霞，张口便觉得说话有些不顺畅：“……不显贵也、也不要紧啊，都是一样的过。”
　　
　　谢简之挑高了眉，笑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热饭菜摆满了桌子，全是山间的珍馐美味，看着就让人口水横流。明神爱迅疾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番，最后是在谢简之的劝说之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公主吃了这么多，晚上会睡不着的。”谢简之笑着拉起她，在屋子里转圈，权当消食。明神爱边转，眼睛边盯着外面的雪景。雪已经下得很大了，铺天盖地又静谧无声。谢简之瞧出了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深切渴望，“要不我现在去给公主堆个雪人？”
　　
　　明神爱听过之后忙挥手：“现在这么晚了，还是等明天吧。”
　　
　　谢简之一笑，放开了她的手向外面走去。“等着。”
　　
　　明神爱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追上前几步。“真的不用了，你快回来。”
　　
　　谢简之不听，继续往前走。他也没拿什么工具，只是弯腰在地上用手聚起一捧雪来，然后捏成两个结实的雪球。走进屋里，还笑着对明神爱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雪球。
　　
　　见他又往正堂边上的侧门走去，明神爱便好奇地跟着一起去，顺道轻柔地给他把头上肩上的雪花给拍掉。“你捏雪球干什么。”
　　
　　侧门后面是一间小小的书房，谢简之拿起笔沾了墨，极轻极细地在那雪球上勾勒。明神爱低下头去看，惊呼道：“你在画人脸啊。”
　　
　　谢简之全神贯注地在缓缓地画着，口中断断续续地道：“嗯……随便画几笔，有那么个样子就成了。”
　　
　　两个雪球，都被他画上了脸孔，通过表情就能瞧出来是一男一女，一个刚毅坚强，一个妩媚柔软，看起来十分有趣。明神爱将两个雪球拿在手中仔细地观察，笑得合不拢嘴。“你不是只会画那种东西吗，这个只简单几笔就画得很好。”
　　
　　说完，她的头左右环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在找什么？”
　　
　　明神爱将两个雪球握在手中，有点舍不得。“屋子里面有点热，我怕会划掉，想找个什么地方放好。”
　　
　　谢简之带着她走到了卧房去，将窗楹撑开，把两个小雪团端正地摆在窗台上。
　　
　　明神爱喜道：“这样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也没也关上窗子，就这么任冷风吹灌进来，因为被子暖和，也不觉得冷。窗外渐渐被白雪覆盖，映得月色也更加明亮了，从黑暗的屋内望过去，也能隐约瞧得清楚外面的事物。
　　
　　明神爱还像是没看够一样，坐着不肯躺下，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模模糊糊的雪景。谢简之催促了几遍，她才听话地盖好了被子睡了下来。
　　
　　“当心冻到肩膀，这雪明天看也是一样的，又跑不掉。”谢简之将她圈到自己怀里，又给两人整理了一下被子，确定都被裹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不会露出来才放心。
　　
　　明神爱还是很兴奋，她以前极少见到这么大的雪，窝在谢简之的肩头问道：“明天会停吗？”
　　
　　“不知道。”谢简之摇摇头，低头见她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便唬着脸道：“快把眼睛闭上，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到明天了吗，也就知道这雪停没停了。”
　　
　　明神爱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笑出了声，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马上又睁开，无辜道：“天还是黑的。”
　　
　　“那就再闭上，直到天亮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