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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圈-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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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盟时下没精力整治势力范围内的豪侠,相反,为了管制世面,对地方恶霸倒颇有借助,说是沆瀣一气,都不为过。
像是汉江西栈码头,为北盟所修,运输转运的都是燕歌建设物资,需求是北盟掌握的。
苦力有没有“活”,有多少“活”,看似是恶霸控制,实际背后的杠杆在北盟手里。
控制不好,恶霸就是工会的领袖。控制的好,恶霸就是东家的狗腿子。
“那是韩家嫂子么?”
在棚内讨了瓢水喝,一伍人又站在棚东,边聊边等了半晌。
待一艘乌篷缓缓靠泊,两个身穿排扣军衣,高领无襟的警卫旗卫士,虚搀着一年轻妇人跨上栈台,正在朝江边张望的士卒,立即喊了起来。
“应该是吧。”
一伍人皆伸头细看,脚下已然朝栈桥迎了过去。
刚跨上站台的妇人,头扎盘发木钗,身着短麻褐,肘下的补丁被很巧妙的用褶皱挡了起来,穷中透出的不是苦,而是一抹俭朴中的鲜活。
妇人身后还跟着个半大小子,坠后的一个粗壮的警卫旗卫士,挑着一个大扁担。
扁担前后两个大筐里,伸出两个小脑袋,眨着怯生生的眼神,正好奇的朝忙碌的栈前江边看。
又一个脑袋从扁担前筐伸了出来,一对毛爪摁在了筐檐,一条黄狗左右转着脑袋,看了看陌生的地界,“汪汪”叫了两声,撑身从筐里跳了出来。
蹿上站台的小黄狗,先是浑身剧抖了一阵,遽尔伸出长舌,舔了舔脸,后腿儿一抬,撒了起来。
狗眼半眯,一脸惬意,在人来人往的栈桥上,旁若无人的享受撒尿的乐趣,颇有大将之风。
“是韩家嫂子吧?”
一伍人跨过不让路的小黄狗,与两个警卫旗的袍泽和小妇人打招呼。
“是。”妇人眼神同样发怯,双手攥着衣下摆摩擦,显是与陌生人说话,紧张。
“我们是‘韩湘什’的,我是伍长薛让。”
薛让说出了一个让小妇人脸色一紧的名字,“什长让我们来接您回家。”
“挺准啊。”
打前的一个警卫旗卫士就笑,细细打量了薛让五人一眼,“连我们什么时候到,都知道。”
“哪啊。”
薛让一听就笑了,“营里轮休,我们几个没事,估摸着韩家嫂子也就这几天到,就每天过来看看,第四天了。”
“韩湘能有你们几个弟兄,不枉军中一场。”警卫旗卫士闻声肃然起敬。
“有韩湘在前,我们什的弟兄才不枉军中待着。”
薛让几人都笑,轮流与见生的韩湘遗孀打了遍招呼,就把兴趣放在跟着妇人的半大小子,与筐里挑着的俩小不点了。
半大小子是韩倪氏的胞弟倪冲,姐弟俩跟着老母逃荒,被韩湘家收留,韩倪氏就做了韩家的童养媳。
待诞下韩进,韩用一对双胞胎兄弟,养至三岁,如今也才年方十九。
韩倪氏十九岁丧夫,其夫韩湘,北方军烈士。
“走吧,我们赶着牛车来的。”
同伍的士卒把筐里的俩小可怜抱了出来,薛让招呼韩倪氏与倪冲朝栈外走。
“用不着你们。”
挑着扁担的警卫旗卫士,筐里的娃一卸,就连筐带扁担的一起扔回了乌篷船上,同时朝船上的船夫扬声道,“把东西卸了,待会儿有人接收。”
说着,仰头用目光在江岸边左右扫视了一下,目光一定的同时,扭头对薛让一笑,抬臂朝栈桥外一指,“让韩家嫂子坐我们的车,比你牛车舒服。”
“嗯?”
薛让循着臂指方向望去,就见栈尾岸东的一株衰柳旁,一驾两马拉的厢式马车,正缓缓启动,车头的御者正一手轻抖缰绳,一手朝这边挥舞。
“你们马车来的也挺准啊。”
一旁抱着小韩进逗趣的士卒,看到了同样来接人的马车,神色微愣。
“你们来几天了?”薛让好奇。
警卫旗的卫士,轻瞥了薛让一眼,淡然道:“我们有信鸽。”
薛让:“”
第138章 亭式房()
三河北营空旷的原野上,一排排间隔十步,一模一样的房子,一字排开。
李轩参考了**德国标准住房与赫鲁晓夫筒子楼,综合了蒙古包,设计的大汉版标准简易房。
“亭式”支撑结构房,就是中式园林中的凉“亭”,一个“口”的四个角,挖四个坑,把四根原木一竖,完事。
这就是“亭式”房的支撑结构了,其后就是四根柱上铺个“井”字形阑,茅草伞一样一搭,毛毡一垂,大汉“亭式”蒙古包简易房就出来了。
由于不用晾木,悬梁,楔接,拼骨,不用飞檐斗拱,砖石泥都不用,伐下的原木树皮都不剥。
就是挖四个坑,坑里竖四棵树,四个伞杆撑伞垂个帘,房就成了。故而可以标准化作业,大规模快速建房。
“亭式”简易房,用一百年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就成“停尸房”了,可用三年是没问题的。本就是用来过渡的房,比窝棚跟帐篷住着舒服,就可以了。
墙壁很薄,没有双层保温,可蒙古包也没有,冬季照样保暖,屋内加个炉的事。
韩倪氏的房位于北营中区偏西的区域,由于其是军烈属,配属的虽然同为简易房,却是一主二偏三间房,主屋是九棵树。
主屋除“口”字四角各一颗树外,“口”字每条边框的中心点,多挖了一个坑,多埋了一颗树。且房屋中心伞杆一样竖着颗最高大的树,能把房顶顶的高高,谷仓一样,高穹空间明亮。
九棵树的“亭式”房,室内面积是四个“口”字形“亭式房”,加上俩偏屋,等于一家六个“亭式”房。
韩倪氏一行过来的时候,其夫生前所在什的什长,同样是十户之“什长”的彭季,正在屋前路上,领着两个士卒从牛拉平车上朝下卸缸。
“韩家嫂嫂。”
见身穿警卫旗服色的卫士,街道里保,自什的薛让等人抱着娃娃,陪着一个小妇人过来,彭季把正转圈朝屋前挪的大缸一放,拍了拍手,笑着迎了上来。
“他大哥,真是麻烦你们了。”
韩倪氏与彭季三人寒暄几句,又被领着到主屋看了看。
高塌,崭新的被褥,矮桌高柜,柜旁书桌上,铜镜妆匣,一提灯两个马踏飞燕造型的灯盏,一排尖细不一的狼毫毛笔,一套文房同列桌上。
桌旁的一高一低,两个人字三角衣架上,挂着北方军制式的冬大衣,对襟敞袍,排扣风衣,针织毛衣,毛坎肩。
衣架下端的木托盘上,放着三双步履,一双猎鸭靴,一沓草履。两摞铜盆木盆相邻而放,铜盆内放着毛刷,毛巾,膏盐方盒。木盆里堆着一堆虎头帽与小鞋子。
衣架相邻的榻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摞摞的驼绒毯,羊毛薄厚被,秋衣秋裤。
韩倪氏被身旁人介绍着,看着,慢慢眼就润了。
闻夫战死时天塌的感觉,渐渐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化开了。
她只知道他的丈夫是个为粮应卯的卒,就是为了家里的四张嗷嗷待哺的嘴,才到“地主豪强”家的私军挣个裹嚼。
可事情与她想象的不一样,遇到的丈夫生前袍泽,没人说她丈夫是卒,皆称韩湘“英雄”。提起丈夫名讳,必挺胸抬头,下巴微昂,骄傲溢于言表,似乎在介绍自己一般。
她一路行来,也没看见地主豪强,行止任事,似做主的就是这些“卒”一般。无论是吩咐船夫,还是招呼车驾,皆是吆五喝六,随意自主。
就连为她分取房屋,在彭季,薛让等人的话中,不过提个“军中”而已,仿若“军中”就是他们做主,他们做主分的屋。
可伴她一起赴渔阳的二人,不就是“卒”么?薛让与彭季不过一伍长一什长,身边逗自家小子的不也都是卒么?
怎么不等豪强地主老爷吩咐,这些卒就做主了?
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的“卒”么?
可这些卒没人叫她丈夫为“卒”,皆称“韩湘”。
与乡下死人哭丧不同,这些卒没对“韩湘”战死掉过一滴眼泪,神色中不是哀容,而是一抹冷峻,一抹尊敬,一抹憧憬。
她的丈夫,生前就是与这么一群奇怪的卒,一个锅里舀饭吃么?
为何丈夫都战死了,这些卒的“军中”,还要让她在丈夫生前的锅里,舀饭呢?
“偏屋放的杂物,东屋还有辆小推车,袖头手套等军中劳保品。”
彭季没韩倪氏那么多愁善感,查无所觉道,“里内都要到里食堂吃饭。不准单独开火。你是军烈属,军中有优待,粮油菜肉禽蛋,由里内拨给。”
说着,透过屋内掀开的“墙窗”朝西房一指,“西屋有灶,爱吃什么自己做,蹭饭的一律打走,千万不要姑息。军中没几个好货,蹭上瘾了包管天天厚着脸皮上门,你那点福利不够大肚汉两顿造的。回头去里保那里登个籍,福利自提。”
“我都来了,哪敢让军烈属找我去?”
本区是“九棵树”社区,住的多是有功的大匠,幕吏,驻盟的豪强代表,往来的商队头目与各方使节,本里的里保与彭季等人就不是一个里。
“韩湘军内留的有籍,丁口田宅一核,变更下籍地就是。军烈属是军中直管,我只管福利。”
里保说着,把一直夹着的一本折叠册拿了出来,递给韩倪氏,“这是你家的粮本,粮食关系时下就在本亭,新户籍下来,粮食关系会随户籍走。”
韩倪氏打开粮本,一拉开就发现是一张张镂空锯齿相链的带字纸张,一块一块的字一样,每块都盖着一个红色印戳:“这是?”
“这是粮票。”
里保虚点了下册子,“烈士双亲,配偶,子女,皆是每人每月配发精粮30斤。双亲至亡故止,配偶至再嫁止,子女至十五岁成年止。依照你们家的情况,你与韩进,韩用三人符合,每月就是配发精粮90斤。
除此之外,你三人每人每月还有八两肉,三两油,鱼为季供给,品种多少不等。余肥皂,盐膏,布帛有一定配发,要到你落户之后,才会定额。
粮肉油都是按月免费配发的,每月你自去本亭粮站,划票自提就是。”
说着,又是点了点一张张锯齿虚链的粮票,笑道,“你这个是军内的特等粮票,是精粮,麦就是精粉白面。粳米,籼米和糯米皆脱壳白米,不耐储,粮站备的少。时下盟内粮食品种供应不稳定,白面还是白米,先到先挑,腿勤快些就是。”
“白米白面?”韩倪氏捧着粮本愣住了,手里的小票能换来白面?
“对,懒得动手,可以拿粮票,直接在亭里粮站换宽细不等的干湿面条。”
里保点了点头,笑道,“吃白面有点糟践了,除了军中,寻常人家哪有天天吃白面的。你若想食粗粮,甚或需要啥吃用,尽可拿粮票与外面乡民换去,咱盟内的粮票在外面比五铢钱抢手,我们家一月才发八斤特等粮票,超过八斤还想吃白面,也得跟人换粮票哦。”
“八斤?”
韩倪氏闻声一愣,一个里长家,一月才八斤,自家一月九十斤,岂不是一月顶人家一年?
“你不错啦。”
一旁的什长彭季低头看了眼韩倪氏手中的粮本,插言道,“你这还有五斤面额的粮票呢?我一月总共才发四斤粮票,一沓三十二张二两的。别说五斤的了,一斤面额的粮票我都没见过。”
“我一月两斤还没说什么呢。”
薛让嘟囔了一句,对自己与什长的差距,深感痛惜,“全他妈是一两面额的,两张才能换半拉烧饼。”。
“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六个同伍的士卒,更是骂骂咧咧,“一斤粮票都不给俺们发。”
韩倪氏没想到手里平淡无奇的粮票,居然会引发屋里众人的羡慕情绪,不就是白面么,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白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呀。
“倒是小弟的落籍?”
韩倪氏对白面无感,看了眼身侧的倪冲,反是向里保问起了最关心的事,“家弟算与我一户么?”
“不算。”
里保摇头,指了指牵着士卒手的韩进,韩用,“你这户是军烈属,户主只能是韩湘的子女,也就是韩家小兄二人。军内对烈士子女的身份认定,与相应福利,只会以他二人论。”
“姊。”倪冲小脸微涨,在旁小叫了一声,“弟有手有脚,何来靠姐夫恩荫,靠外甥接济?”
“好样的。”
里保赞了一声,他就是军中里长,故而对韩倪氏认真道,“烈属,属前有烈。军烈属不可怜,盟内没人敢可怜军烈属,那是对烈士的侮辱,对我军的侮辱。
盟里与军内为烈属提供的福利,是为了抚恤烈士遗孀,父母,是为了让烈士子女心无旁骛的好好读书,勤习弓马,勇敢的接过父辈的旗帜,奋勇杀敌。不坠父祖勇烈之名,不是为了养废物的。”
说着,又是诚恳道,“军内对烈属的福利,大利谈不上,福未必。有照顾,可照顾不了一辈子。与其安享照顾,不如趁还能照顾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加加担子,把孩子培养起来,那才能福利代代相传。”
第139章 止草,虫害,排水()
“他大哥,你说的对。”
韩倪氏感激的对里保点了点头,又惶然道,“可我能做点啥。”
“还有我。”倪冲在一旁昂声道,“我也想找个活干,莫让旁人笑我靠姐夫余荫过活。”
“很多照顾,活也很多。”
里长呵呵一笑,朝东屋一指,对韩倪氏道,“你这偏屋不用可惜了,盟内有租借予军属户的纺梭,络纱,缫车,纺车。我家就赁了三台脚踏斜织机,我老娘浑家在家缫丝织麻,不见得比我在军中的钱粮差了。
盟内最近似乎在整多综多蹑的织机,还有那啥上花纹的束综提花机,整出来是用于工坊,还是赁予单户,那就不知道了。可没整好之前,你若申请试用,八成真就给你试用。
便是今后只用于盟内工坊,也肯定不会收回你的织机,我建议你试着申请一套,真不成就是赁台脚踏织机回来,也比早先老断线的纺专强。
原料直接在亭里的物料点拿,能加工多少就拿多少。赁费就是加工费的十分之一,等于一月白干三天。织机坏了有专人来修换,不用你管。”
“咋申请?”韩倪氏心动的问,她在家摇的就是纱轮纺专。
一个轮中间一个杆儿,把麻与纤维捻一段缠在专杆上,一手提杆,一手转动圆盘。纺到一定长度,再把纺好的纱缠绕到专杆上,循环不停。
又吃力又慢,一不注意就断线,捻度不均匀,产量小质量差。
她摇三天纺专,不够大户家的踏板蹑机,蹬半刻的产出。
“我让我浑家带你去就是。”
里保也不知道怎么申请,只知道纺机除了盟内会赁予军属,外面的织机全在门阀豪族手里。包括铜器等一切手工业产品,皆豪族所出,朝廷官坊几乎全部倒闭。
独门小户又制备不起好机器,以致大汉手工业产品,完全被门阀豪族垄断。
市面上的铜器,上面的铭刻都是“某某氏”,官坊出产的铜器,早已绝迹。
“你是军烈属,盟内有好事肯定先顾着你,不然今后谁还用命?咱也不答应。”
里保慷慨的一昂头,似乎对盟内有好事先照顾军属,就是天经地义,说着又看了眼倪冲,笑道,“至于你嘛,吃军粮,扛包,搬砖,挖土方,能干的事多了。你有手有脚,怎么没主心骨呢,想干啥,能干啥,还让我帮你做主?”
“就是。”
一旁的薛让昂声道,“在军里,学不会自己为自己做主的人,就得挨欺负。”
“好。”
两句直硬的话,并没有引起倪冲的不适,反是对此处迥异于外部的氛围,感到很新奇,弓臂朝上爽朗一笑,“别小看我一膀子三千斤的力气。”
“咦?”
门口站着的一个警卫旗卫士,闻声惊疑了一声,循声朝倪冲望了过来,突然一笑,“你这么能吹牛逼,哪适合你,我倒是能跟你建议建议。”
燕歌,汉昌区。
雍水与汉江充沛的流量,深深浸润了两河相夹的这块湿土,溪流潺潺,植被茂密,禽栖兽藏肥鱼嬉。
每至秋风起,原野之上,一派草长莺飞。
这实际就是开荒遇到的最大问题:草太密!
草怎么除?
春天的青草点不着,秋天的草点着了,冬天就到了,第二年的草又长起来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根在,野草就会与作物争夺养分,大量的时间就要耗费在不断的除草中。
开荒若要除草根,就得深翻,人或牛马役畜,石犁铁犁,不然草比庄稼密。冬前还要翻,不把地下的虫卵翻出来冻死,虫害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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