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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圈-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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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粥的吧。”
提着绔裤,正蹲在地上低头整理战利品的步六狐,闻声抬头,把腰侧垂杵触地的环首刀朝后拨了拨,蹭着地挪过来两步,倾起身子,勾头朝高昌手里的小盆一看,一脸确定,“喝水粥滴。”
“我咋看着不像咧?”
高昌歪着个头,把手里小盆翻来覆去在各种角度打量了一番,伸手一弹,又抱着瓶对着敞口,做了个喝粥的姿势,放下小盆,扭头看向步六狐,好奇道,“这么深的粥碗,我真没见过,你哪弄来的?”
“就是安乐西林外的那股蛾贼的嘛。”
步六狐伸手把高昌手里的小盆拿了过来,斜身举在高昌耳边,曲指弹了两下,喜滋滋道,“你听你听,是铜滴还是铁滴?反正是很好滴,不是陶,摔不破。咱冲过去的时候,我看那伙人就在用这个喝粥,咕噜肚子在前面冲过去的时候,马把这盆踢了好远都没事,我专门捡回来的。”
“叫我里长。”
一个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头散辫的咕噜蹲了下来,斜脸吐了口吐沫,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眼朝步六狐喝骂,“不叫我里长,也要叫我古鲁。远古的古,山东的鲁,仙帅说我像山东人一样豪爽,给我起了汉名哩。”
“山东?哪个山的东?”步六狐疑惑的问。
“山我也不知道哪个山。”古鲁翻起眼皮朝天望望,眨巴眨巴眼,眼神郁郁,扭头好奇的问高昌,“和尚,我是哪个山的东?”
“五姨山。”
高昌轻蔑的瞥了古鲁一眼,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样子。
“别听和尚瞎扯,山东哪他妈是武夷山之东?”
一个牵着战马的武装小地主,正被军法巡查朝外轰,路过同里的仨人,昂头嚷嚷了一嗓子,“不周山之东,才叫山东。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这才有了东南西北中,绿发白皮带红中。”
说着,低头看见了仨人手中的敞口盆儿,奇怪道,“你们仨棒槌,捧个夜壶干嘛呢?”
步六狐,高昌,古鲁,大眼瞪小眼的互视一眼,同时抬头问:“夜壶是啥?”
“喝粥的!”
被军法推搡了一下的牵马家伙,身子趔趄了一下,愤愤的来了句。
“当当。”
步六狐闻声得意的弹了两下敞口盆,喜滋滋道,“我就说了吧,喝粥滴。”
“嗯。”
高昌与古鲁深沉的点了点头,对军中见多识广的涿郡武装地主,还是信的过。
“郝老三,别磨蹭,快滚。”
信的过的小地主身后跟着的巡查,本就是赤备左翼的军法,一脚踹磨磨蹭蹭的赫老三屁股上了,又回头冲蹲地上的仨棒槌大喝道,“你听赫老三跟你仨瞎白话,夜壶哪他妈是喝粥的?夜壶夜壶,夜里喝酒的!”
“唔?”
高昌,古鲁闻声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神疑惑。
步六狐倒是看着手中的敞口盆,越看越欢喜,满脸赞叹:“海量啊!”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摇铃声,伴随着一声轻唤,“轮到谁啦,诶?排个队都拉,带纸没呀?”
“嗯!嗯?喔我我,轮到我了。”
背对矮桌,被蹲在身前的高昌与古鲁提醒,捧着个夜壶傻乐的步六狐才反应过来,赶忙扭身站起。
在两个同伴的帮助下,才把几大兜战利品抬到桌前,“咣咣咣”一一摞在一个实木板撑的硬台上。
“嚯?这么多啊。”
矮台后的一位白衣束带,一脸儒雅之色的佐吏,抬头看了眼步六狐,百无聊赖的问,“军中寄存?盟内寄卖?还是送家去呀?”
“送部里。”
步六狐低头看了眼台上的一个黑墨字竖木牌,他在军中学过常用简字,见上面写着“范进,少佐”,立马自来熟的冲桌后佐吏嘿嘿一笑,“范少佐,我是辽东吐谷浑部滴步六狐,我要送部里家去。”
“送回部的可不多。”
范进被叫了声范少佐,嘴角就是一抽抽,暗叹有辱斯文,这北盟真是官迷的圣地。拉够人就是伍什里亭乡长,曹吏以下不入流的佐吏,都再分个大中少佐。
“咣当。”
范进从桌下篓里抓了十几个绳穿双面木牌朝桌上一扔,又在旁找了个竹皮纸册,低头翻了起来,少许,才头也不抬的问:“长白南乌骨山,慕容赫连那部?”
“对。”步六狐憨憨的一点头。
“州内筐二十,满袋三十,五铢。”
范进站起身来,拉了下台上半敞口的大布袋,朝里一看就是嘴角一抽抽,“你这夜壶都朝家寄呀?四袋一筐,一百四十五铢啊,盟内寄卖了不好么?”
“不好,我要寄回家。”
“咣”的一声,步六狐掏出两吊五铢朝桌上一拍,昂起下巴,得意洋洋道,“我刚发滴钱,发了八大串呢。”
“行。”
范进见步六狐一副我不差钱的表情,服气的点点头,一拉下摆坐回马扎,“按记画押,双牌各留一份,写明收件名址。中途丢件,无论货值,只以邮资十倍赔付。”
“不是说还能多赔么?”步六狐打听过不少军中邮局的事。
“对,货值另保,一赔十。”
范进点点头,指了指步六狐拎来的袋子,“货值自估,货值一百钱,你另交十钱保费,货丢全赔。一根草你自估一百贯都没问题,那就交十贯保费,货丢就赔百贯。要保么,你货估值多少?”
“我货是无价之宝。”
步六狐骄傲道,“所以我不保。”
说着,脸色又是一垮,“邮费这么贵啊,我发了八串钱不够寄根草的?”
“寄信便宜,每人每月都有三封州内免费信可寄,多出来的一封也才一文。”
范进说着,指了下布袋里的零碎首饰,金属器皿,自嘲的一笑,“乱世武贵文贱,万金一纸家书,不抵一夜壶呀。”
“我会写字。”
步六狐喜滋滋的一点头,又叹了口气,两眼郁郁望天,满脸遗憾,“就是我写的字,缺胳膊少腿,说是出了军中,天下没几个人敢认。”
“那就让天下在军中。”
一旁桌后的文吏刚忙完手头的收件,摇铃叫下个过来的同时,随口冲范进与步六狐打趣了一句。
“那得续租才行。”
步六狐期待道,“说是租一勇一月一牛,军中会另赏勇一牛,那么大的天下要打下来,以我武勇,估计能得好多牛。”
范进闻声摇头,苦笑不语。
第120章 你们到底是谁?()
“我叫王朝,盟里人,北方联盟的人。军人,北方军陆军少尉,可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们。”
“你们是谁?黎民?太平道徒?百姓?反贼?苦命人?黄巾?庄稼人?蛾贼?战俘?劳改犯?”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北方军品字形合营区的中央空场上,一个蒙皮冲车屹立场中,车前黑压压一片蠕动着的脑袋,两万劳改营战俘席地而坐。
一排五十人成一小队,队左竖一杆长条燕尾横帜旗。两个小队并排为百人中队,队左插一杆三角旗,四个中队四百余四排成一大队,竖方旗一面。
大队以上设大队部,前后左右中五个大队,在地在营为一区,野外生产任务,军事管理编制为一旗,每旗满额两千五劳改犯,设旗本部,竖独立营旗。
旗与旗间隔一弓箭步半,留出近丈的过道,成扇形铺开。左右翼两旗并列成一联队,额定劳改犯五千。
劳改营临时编列的八个不满员混编联队,就在空旷场上成横纵列放射性排开,整整齐齐。
混编不是兵种混编,是男女老幼混编,最大战俘七十二岁,最小战俘不满月,尚在女战俘怀中吃奶。由于其战斗力与生产力实在指望不上,故而不在营册。
与大汉征戍卒年限一样,但与大汉的怜民政策相反,五十六岁以上的老劳改犯,在劳改营中不列册。
即强制拘禁,不强制劳动,但也不配粮。营中只予联队,旗队安排任务,施行特定物资分发。旗下大小中队,是否予本队的老劳改犯分粮,由各中队自行决定。
军中是个强者为王的地方,狱中又何尝不是弱肉强食?
劳改营此时属于军管,隶属北方军指挥序列,营中没有尊老一说。
要么,加倍努力,为帝国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要么,宁抛白首心,不坠凌云志,从自身挖潜,发掘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技艺。木工活,泥瓦匠,篾匠,土木营建,农林牧渔经验,百草野菜野生植物辨识,一切技艺都可以在光荣的劳改岁月中,焕发新生。
家乡附近山川地理,水源地分布,丘陵山地的荒僻小道,一切沉淀经验与知识,都可以从记忆深处唤醒,主动向营中提交,用来换取回报。
要么,积极主动向新政权靠拢,从灵魂深处拥抱伟大的新生活。安抚战俘情绪,发现欲破坏新生活的反动分子,立即向同队杂役或上级报告,配合其后的镇压工作。
要么,就祈求“仁孝”治天下的道德,在同队劳改犯的心中,依然光芒万丈吧。
窝头会有的,稀饭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以“仁孝”的名义,一切都会有的。
若是没有,饿死了,不关劳改营的事,找仁孝去。
北方军的劳改营不尊老,却非常爱幼,小婴儿都有驼奶喝,有暖融融的驼绒被盖。断奶可进流食的幼儿,有精米,白面,麻糖配发。
且一应常见病用药,例如打蛔虫,人体寄生虫,水痘,寒热等儿童多发病,都有一定的军用片丸配发。
北方军中的军用药剂,正在丸片化,即从草药熬制,三碗煎成一碗的古法,向中成药转变。压成片,包成丸子,以大力丸的形式吃。
相关皮肤衣物消毒的天然原料,艾草等驱蚊香,都对营中小战俘有一定配额,享受等同成人劳改犯的在册物资配发,却与老劳改犯一样,不强制分配劳动任务。
唯一强制的就是读书,十五岁以下,必须进营中学堂,习算识字。
随算术识字越多,福利愈高。营中仅许杂役以上使用的特定澡堂,厕所,允许随营学堂中的算文达标少年进入,一应洗漱用品由随军学堂配给。
且一旦算术识字考核达标,即解人身禁锢,可出营自由活动。
营中老劳改犯空闲时间制作的工艺品,偷偷摸摸在生产任务中藏的下脚料赃物,不少就是由营中脑瓜聪明的小劳改犯,带出营与北方军士卒,甚或在地乡民交换东西的。
主要是换粮食,营中粮食不够吃。
劳改营中又清闲,又能吃饱,甚至有奶供给,时不时就能吃上肉的,就是营中知算识字的小劳改犯了。
营中从小婴儿到倒腾赃物的不良少年,皆享受北方军特别优待,比在地乡民的孩子活的都滋润。
劳改营中的纪律不是竹马板凳练出来的,是一层层无形又看得见的区别对待,由犯人管犯人管出来的。
由于组织能力与社会学领域差距过大,北方军劳改营没有十七禁五十四斩,劳改犯各个中队的纪律照样远超黄巾,甚至郡国兵。
两万郡国兵堆在一起肯定乱糟糟一片,可就不过多了个“坐下”,两万黄巾战俘就是简简单单的原地一坐。随时会炸营的那种躁动感,就消失无踪了。
只有旗与旗之间的丈宽过道中,零星几个负责秩序的大杂役在缓缓走动,待背后扬出声音,就立即原地转身,面对冲车站定,条件反射一般。
“我知道我是谁。”
两万黄巾战俘半扇形围着的空场上,冲车旁站着几个从军中过来的大头目。
冲车上站着的王朝却一无所觉,只是目光缓缓扫过眼前黑压压一片的人头,见嘈杂声趋缓,重新举起右手攥着的大喇叭,复又扬声广播道,“我知道我是谁。我叫王朝,盟里人,北方联盟的人。军人,北方军陆军少尉。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们。”
“我与你们一样,曾经崇敬着那些需要我仰望的人。贤良,孝廉,茂才老爷,青天大老爷,仁义的父母官。”
“可我越是对我曾经仰望的人了解,那些崇高的人就越低,就越是像人,而不是圣,不是神。那些笼罩在崇高之人身上的光,就越是黯淡。”
“所以,他们需要回避牌,需要仪仗,需要把我们隔开,不许我们离近了,看清他们的真实模样。”
“可你们不同,你们现在身处的是北方军劳改营。与我军交战前,我不知道北方军在你们的眼中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当你们离近了,与北方军面对面了,甚至我们彼此的血都融在一起了,你们对我军的看法,是崇高了?是黯淡了?还是更真实了?”
“我不知道你们刚进入劳改营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是你们仁义的父母官。劳改营,就是劳动改造的军营。就是强制让你们劳动,要改造你们的军营。”
“为什么要改造你们?而不是坑杀了你们?因为我们把你们当做一家人。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谁,知道你们是谁。知道你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汗珠子摔八瓣,辛苦打粮。起早贪黑,辛苦做工的人。”
“与你们厮杀的我军将士,就是乡兵,流民,与你们是不是一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生活境遇,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么?不是一家人么?我们看错了你们么?”
“我们是一家人,但我们不敢认你们,我们怕你们忘记了自己是谁,怕你们不认我们。”
“你们杀官捣衙,杀贪官污吏,想让把黎民压的喘不过气的苍天变一变,你们还是我们,我们也在这么干。可你们为何要裹挟与你们一样的人?一样汗珠子摔八瓣,一样辛苦做工的可怜人?”
“你们把与你们一样的人,视为牛马草芥,奴役他们。你们驱驰与你们一样出身的人为你们填壕,让与你们一样的人为你们挡箭,为你们蚁附攀城。你们把与你们一样的人视为猪狗,那你们是什么东西?就脑袋上包个破黄布,你们就高人一等了?就学会让你们曾经不耻的贪官污吏的崇高做派了?”
底下本是略显轻微的嘈杂声,越来越低,直至完全静谧下来。
席地而坐的两万黄巾,无数人低下了头,不敢用眼光与冲车上的人对视。
无数人眼圈发红,甚至有妇人哭出了声。
这些都是被裹挟的农民,良人。
黄巾一过境,全家不分老弱皆被挟。
为了崇高的天下大吉,全家不跟着大吉都不行。
“强制就是压迫,就是无情的打击与摧残,这正是我们要对你们做的。你们只有不被无情的打击摧毁,才会更坚强,才会成为我们。”
“我们知道你们原来与我们是一家人,可我们现在不敢认你们,怕你们认不出你们自己。你们中有些人,已经变成了他们。变成了把自家人视为猪狗,把自己视为青天大老爷的父母。这样的老爷,这样的父母,我们是不敢认的。我们只想从你们中发现他们,让他们体会一下猪狗的感觉。”
独自屹立于冲车之上的王朝,一身崭新的北方军士官服,左手轻搭牛皮腰带,下身不动,上身时不时左右微侧,脑袋左右前后频频扫视,无一遗漏的一遍遍扫过面前两万人的听众,右手高举大喇叭,嗓门暴大,声音激昂,“这就是为何我们要改造你们,因为我们要清洗掉你们中的他们。要把你们中能想起你们曾经的样子,愿意重新做回你们的人,变成我们。”
第121章 农籍,五公五民()
“如果你们不愿变,我们不强迫,强制改造期是有限的,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愿与我们一起,期满出营后,各走各的路就是了。”
“我们北方军,与黄巾军是不一样的。我们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可我们与愿意用双手耕耘,收获的你们,是一样的。”
“你们没有罪过,你们只是跟错了人,只是被他们像猪狗一样胁迫,又像蝗虫一样胁迫更多的人,变成了猪狗一样的人。我们就是要强制改造你们这些已经变成了猪狗的东西,让你们重新做人。”
“由于是强制,强就是道理。劳改营是一个强制劳动改造的军营,行的是军法,不是云里雾里的仁慈。我北方军不讲仁慈,但讲信义,说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你们。”
“我们的信义,不是自诩仁慈,自诩为你们的父母,其他云里雾里。我们说一是一,我跟你们说下我们的信义。”
“居庸之战被俘者,不分人等老弱,一律服五年苦役。立功者升阶减刑,有罪者减级加期。营中条例就放在那里,是减三月的功,还是加一年的罪,清清楚楚。仁不仁不论,冤不冤不管,反正就按这个执行。”
“五年之后,除犯出营为农,入‘农’籍,在册男丁一律发田一百亩。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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