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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 第一二部完结-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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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犰犰捡起散落的零件仔细瞧上了,没注意初一这个时候眼睛是看向魏小白了的———

  他们两人坐在蒲团上说话儿,魏小白自打进来就只远远站在门前,望着他们俩儿。

  “这些部件都能仿出来么——”犰犰才拿起来一个部件想问,就发现气氛明显不对头了。犰犰看向小白,刚想出声儿喊他,却!——犰犰防都防不及呀,小白冲过来一脚就跩向初一!———轻jian狠毒如他家一条狗!

  “小白!!”犰犰惊叫!

  魏小白伸手那个敏捷,跩倒了他,跨上去一脚膝盖残戾抵在胸 口处,拿起一个蒲团就捂在他的整个脸面上,双手使劲儿向下,明明就是想将他捂死!

  “小白!你疯了!!”犰犰惊吓地翻身变成跪,双手用力就去拉扯小白的手腕,小白坚决不松!

  整个过程,初一没有丝毫反抗。

  如此临界生死之间,他被全然捂住口鼻,也只见到那因为极致痛苦双手指头弯曲的颤 动。

  犰犰脸都吓白了,小白下手毫不留情,是真要要他命一样!

  “小白!——你松开!疯了呀!”犰犰惊怒得手直去抠抓小白的手臂,

  小白抬起头,眼神却是出奇的宁静,“你稀罕他?”

  “当然稀罕!”这话儿,赌气。犰犰心想,现在才不是谈“稀罕不稀罕”的问题咧,你要当着我的面儿把他给捂死了,你们两个,我都不稀罕!!一个死翘翘,一个坐牢坐穿,两傻子,稀罕你们个屁!!

  小白仿佛看穿她般,突然眼中露笑意,小声儿说了句,“真没良心。”不过马上一抹残戾又滑过眼眸,“再稀罕他也得防着他,这东西没他妈心可言,谁都能利用。”说着,微微一抬身,蒲团往旁边一丢,慢慢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小白冷酷地睨着地上躺着直大啜着气的人儿。

  他的脸卡白,因为险些窒息。大口呼吸,又过猛,脸颊由下至上又慢慢像充血一样染红。犰犰急得又不知道如何施救,手足无措地就跪在一旁想摸他又怕摸他,

  他在那里很缓和了一下,待有知觉了,慢慢转过头,看向犰犰,轻轻抬起左手腕,摆了摆,示意没事儿。犰犰这才敢去抱起他,搂在怀里直摸他的脸,“没事吧没事吧,——”

  他却挣扎着还想站起来,哦,不,是跪着。

  犰犰实在无语,她的这两个劫数哇,——

  就见,他还在急促呼吸着,跪在他脚边,

  他站立着,垂眼冷漠地望着他,

  他慢慢抬手,抱住了他的一条腿,脸庞扬起,“对,对不起,小白。”

  小白轻笑,“你该死的,西山上,你就该死的。”

  初一点头,又点头,“是该死的,可没死,就要有活下去的支撑,——我这条命以后是她的了,我想跟着她,也想求得你的原谅。小白,相信我,我有心的,心里有犰犰,心向着你。”

  犰犰叹气,

  也许外人看见这一幕会觉得超诡异吧,甚至,可能还以为这是出扯不清道不明的“三角恋”,

  可是,

  她是眼睁睁一路看下来的,心里明镜一般。

  魏小白是沈迦离唯一坦诚相待的朋友,这帮精灵人儿呀,内心孤寂,如履薄冰,稍簇起一团温情之火,多么珍贵。不想失去,不愿失去。

  犰犰想起荷兰,想起端无,甚至东东。又无比庆幸,自己的铁杆圈儿多铁,才没他们这变 态复杂。

  衙内真叹气出了声儿,她刚才拉拉扯扯也搞累鸟,又瘫坐在蒲团上,怏妥妥又像无比cao心样儿,

  “别闹了,好生过日子吧。我把你从西 藏带出来不容易;把你送去参军也不容易。你要刚才真把他捂死了,我这一番心血不都白废了?那真是谁也不得稀罕了,值得稀罕吗。”

  呵呵,三个谁是好货儿?却偏偏还只有她说得出这样像人话又不像人话的话。

  啧啧,别说,这胡言乱语的,也算衙内天生制衡这些鬼神的神器咧。正经人夸不得这样的口,“我把你从西 藏带出来不容易;把你送去参军也不容易。”正经人也冷不下这样的情,“那真是谁也不得稀罕了,值得稀罕吗。”

  是的,不值得,衙内是不得下半点神思的。信不信,两败俱伤,衙内谁也不同情,她拍屁股走人。她说得出,做得出! 

111
    “漂亮吧。”

  “嗯,三五年的?”

  “嗯嗯。”衙内双 腿 盘侧一边坐在蒲团上,拍了拍旗袍边缘。初一更是这方面的行家,有得谈。

  “对了,你的衣服寄来了,我看过了,腰带你是要的颜色。”她这头来了北京,武汉那边家里头都是他在操持。这不,汇报呢。

  “哦哦,挺郁闷,那件衣裳我在动物园批发市场也看到了。”

  她是得郁闷。

  端无简直就是一只游走在老北京犄角旮旯里的时尚嗅犬。她带着荷兰和自己去了动物园批发市场那块儿,在混乱庞杂的楼群中,隐藏着一个只有她和她的同道才知道的时尚宝地。

  快拆迁的一个小二层,一层不能看,直接挤进二楼的人 流 中。在弥漫着麻辣烫、汗臭味儿的拥挤过道里,她拎着大黑塑料袋,穿着破裤子,说着动批黑话;不能问怎么卖,而要说:“这个怎么拿?”还价时要省略十位数,比如“二五”、“三 八”。一般花五百块钱能淘到八件国际大牌。

  “呵呵,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了?”他笑。盘腿坐着的他,漂亮的不似真人,陪着她谈论的却是俗之不能再俗的话题。

  “怎么,你也知道那儿?”

  犰犰先好奇,后来马上想到,他是yin窝的首脑咧,藏污纳垢的地方哪儿哪儿他会不知?衙内一下抓住他的手腕,“你开窑子?”

  初一处惊不变,“你去那儿玩了,我知道。”

  “真是你的?”

  “以后是你的。”

  “去,我才不要呢,”衙内一撒手,后来又想不过,又抬头问,“那里嫖一次多少钱?”

  “会员制。不是都用现金付账,很多途径可以用来抵账。”

  “没人查?”

  初一只是淡笑。

  衙内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天真的问题,撇撇嘴。这是他们的产业,她不会参合,现在也就纯粹好奇问问。

  衙内扭身站起来,整了整旗袍,“有些也不能光图便宜,一分钱一分货。”

  初一仰头,“你能这么想最好。动批那些衣服怎么来的?时装周,一大牌推出一个创意,随后二线品牌跟进,被缺乏灵感的三 流 打版师傅剽窃,经过华南小工厂的廉价劳动力批量生产,挂上标签就出现在动物园了。犰犰,你用不着贪这个便宜。”

  犰犰弯腰,一手背后,一手伸过去揪住他的下巴,“哟,我们家初一懂得就是多,幸亏做和尚了,要不还得祸害多少人。”又坏又荡。初一跟前,她胡作非为无所顾忌。

  初一仰着头,被她揪抬着下巴,笑,那双水灵的眼睛哦,勾死人!“做和尚就不能祸害人了?你不喜欢谁,我就祸害谁。”

  犰犰听了咯咯笑,大拇指磨他的唇,又撅嘴儿,“来北京了怎么不告诉我,电话也打不通。”

  “入佛头一年,你每个月都要斋戒几天,犰犰,你又离不得荤,我帮你在雍和宫守着了,你该怎么快活还怎么快活。”

  犰犰一愣。突然想起来绒布寺出世时是有这么一说,瞧她只享“妙吉祥”的福,把该守的戒律全扒脑后勺去了!

  立马脸红,她也晓得羞愧,手松了,不再玩笑,又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望着顶上佛祖,“是我造次了。”闭眼,默念经文起来。越来越静。

  初一一直就这么盘腿望着她。

  犰犰去了“李纱帽胡同”,他当然知道。那天,龚晓跃正好还点了出“三尺媚”。初一眼中有轻笑,龚晓跃那厮临走前特意来自己的地界儿张扬一把,没想,走狗屎运,巧了还碰见犰犰了——估计以后还有得斗。——哦,不,真还等不得“以后”,他人是走了,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抢”了。———

  正想着,初一转眼看过去,魏小白从二楼小阁楼上走下来。初一起身,“看得见吗?”

  魏小白轻轻摇摇头,若有所思,“部队圈地搞工程用得着警车守着?这是哪路人——门口那些车停着的是哪路的。”

  “总政的。那边*****殿马上有个藏宗武器展。”

  “邪乎不是,老子才看中这块地——”

  难怪魏小白嫉恨。

  传说紧挨雍和宫后的戏楼胡同,有一块地下埋着一尊“金佛首”,是雍正帝压在前邸的镇邪之宝。

  现如今,雍和宫后开始拆迁了,魏小白盯住了这块地。一来,据说“金佛面”造像正好是文殊面向,可不应了犰犰的“妙吉祥”。魏小白想试着挖挖,看有没有这出儿,如果真有,得到了,也算给自己的犰犰攒福泽。

  如果没有,紧挨雍和宫的这块地价值巨大,魏小白六年一步未踏京城,现在回京,正好拿这块地打响“重返京城”第一炮!嗯,小小少人是要从军了,精明的商业头脑可绝不会跟着迂僵起来。

  到底是一丘之貉,沈迦离一准儿明他的心思,一进驻雍和宫就禁了一切阴暗事业,专注地准备搞定后面那块地。哪知,——沈迦离进驻后的第三天,后面那块地就被部队工程车圈了;雍和宫内也说*****殿要筹备“藏宗武器展”,虽然主办单位是文化部和宗教协会,总政只是协办单位,却,军车一辆一辆停靠在门前,倒像“次变主”了。

  魏小白看着那边佛像下还在静静默念的犰犰,——他这还没有入伍呢,博弈就已经开始了———魏小白冷笑,要搞是不是,老子陪你们玩儿!

  却,

  真正把小小少惹恨怒了心的,还不是这一件。

  四月二十八,北京高老庄承办了它开张以来的第一场婚宴。注定精致。

  里面陈设没改动,就是搭了一个非常别致的戏台。

  黄东东亲自设计,八角式,攒尖顶。

  戏台下设九口水缸。水缸既能扩音,又能园声润色。且“九”寓意“长长久久”。

  最别致,是戏台中央盘着一条怪兽,是牛、马、鹰、猴的混合体,躯干上布满塔状突起。这也是黄东东设计的,当然原创是高犰六年级时的涂鸦作品。黄东东记得,那年高犰边画着怪兽边说,“我以后出嫁了,就要缠着这东西入洞房,新郎要害怕,我就不嫁他,说明那是个没胆孬种儿。”

  那年东东就晓得自己拍不下高犰这婆子的,高犰画的栩栩如生,他看了,真心怕,宁愿娶个丑八怪,也不抱这个神经病入洞房!这主儿,伺候不起,宁愿当没胆孬种儿。年幼的东东那时候就有了这个自觉,呵呵。 

112
    古老的中国智慧这样教导我们说:

  如果你想一天不得安宁,你就请客;

  如果你想一年不得安宁,你就装修;

  如果你想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你就结婚。

  关于“一辈子不得安宁”的另一个版本是:“如果你想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你就娶姨太太。”娶姨太太当然是旧社会的事,新社会改叫“包二 奶”。这个版本,无疑令“一辈子不得安宁”更有说服力,但是不知何故,旧社会的姨太太们好像个个都擅长炊事,至今仍在流传的一些著名私房菜系或者个别名馔,都出自姨太太之手,莫非,老爷们当年就是经常性地避免“一天不得安宁”而选择了“一辈子不得安宁”?

  高犰此时想着这个问题时,人正站在饭店门口作为新娘迎接宾客呢。

  今天的一对新人穿着都很朴素。高犰一件由纪梵希设计的象牙色低圆领连肩袖的丝缎礼服,上衣 胸 前有精致的刺绣花卉,腰部以蝴蝶结腰带微微束紧,裙身微呈喇叭型,内有双层的丝质和塔夫绸衬里。发髻也简洁利落。淡妆。看上去清雅秀丽。

  魏小白简单的白衬衣,西裤,皮鞋。腰间纪梵希皮带与老婆的一身儿搭配成双。

  看上去,这小两口净美、气质佳,再加上脸上真挚的笑容,深得前来的高知宾客们的眼缘。

  确实,高、黄两家俱高知出身,亲朋好友大多学识界,喜净喜素喜雅致,这场在高老庄举办的婚宴,不张扬中细节显档次,很符合这个阶层的兴好。

  “犰犰,百年好合啊,这一朝嫁为人妇,老高看是又满足又心疼呐。”

  “谢谢钱伯伯。”犰犰柔羞的微笑。一桌子都是从小见她到大的叔伯长辈,有些还是她的老师。

  “真是快,一晃眼,你看犰犰都出嫁了。还记不记得,那年小瞿结婚,犰犰跟东东跑去捣蛋,——”一桌子教授都笑起来。笑得犰犰脸更红,一旁招呼客人的东东还直挠脑袋,“都是犰犰的主意。”

  那年,上海路天主堂正在举行婚礼,教堂外犰犰穿得像个小公主却撅着小嘴巴,“无聊死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东也穿着小西装,也像那样挠着脑袋,“玩什么好呢?”

  “对!去和新郎开个玩笑吧。”小犰犰坏笑,

  “开什么玩笑?”

  犰犰凑到东东耳朵旁蛐蛐蛐,

  东东也坏笑起来,犰犰一说完,他就跑进教堂里,对着新郎官大喊一声,

  “爸爸!你怎么又娶了个妈妈!!”

  当时,犰犰躲在门后面捂着嘴巴笑翻了。东东被大人抱着“痛打”了一顿。

  现在又提起这件趣事,老高知们哪个又不感叹呢,原来意气风发的当年过往,现如今随着儿女们的成家立业,都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了。——

  当然少不了叔叔伯伯阿姨们嘱咐小白要好好珍惜犰犰。没有人知道小白的身世,只知小白的父母多年前亡故,所以多少都还有些同情这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有些甚至理解成,高教授确实舍不得犰犰,女婿一身清白,可以招赘上门了。

  趁着小白在主桌那一桌接受长辈们的“交代嘱咐”,犰犰略显疲态地端着酒跟东东边交谈地回到她自己朋友这一桌儿。

  “咳,岁月真是不公平,你看它对老男人特别特别厚待!高教授就不谈了,风采卓绝。东东爸爸也儒雅有加。没想,今天一看钱陆,还是那样爽朗翩翩!”荷兰妹妹直叹。

  就是刚才那个祝犰犰百年好合的钱陆教授在武大时也教过荷兰一年,后来调到北师大了。

  犰犰喥了口酒,这金门高粱口感真不错,小白搞来的,怎会有差?今天是要招呼宾客,不能好好品,赶明儿,一定用心喝一盅儿。

  “就是想着今天有钱陆要来,我裙子都不敢穿短,妆也不敢化浓一点。”犰犰笑,“钱陆名言,xiao jie化妆,涂重粉,颜色发蓝,走在阳光灿烂处尚称好看,走到了暗处就让人想起了戏台上的窦尔敦。xiao jie穿短裙,会朝上收 缩,走上街呈现一种倒马鞍形。一些可爱妇女走在当街叉开腿站下来,用手抓住裙子的下摆往下拉,简直可怕至极。咳,嘴毒令人发指。”

  荷兰也笑,“没发现吗,还是这一批老教授最可爱,适当愤 青,稍矫情稍二一下,真叫人怀念。——”

  正说着,见端无微蹙着眉头走了过来,她才去上洗手间了。

  “怎么了,幽灵屎?”荷兰问。还说人家老教授“二”,她们这几个鬼女人最“二”!何谓“幽灵屎”?就是你已经感觉大出来,但在马桶内找不到屎的那种。她们当年还分出许多屎的种类,什么清白屎、濡湿屎、续摊屎、额头青筋爆裂屎、如释重负屎、豪华加长屎、气泡屎、玉米粒屎等等等等,咳,算了,吃饭呢,不多说这些了。

  端无也不见怪,摇摇头,“厕所里有个女人在哭呢。东东你去看看,这犰犰大婚,一个女人搁那儿哭哭啼啼的,影响多不好。”

  东东先蹙起眉头,后又又好气又好笑地瞄她一眼,“才说鬼话咧,你要我去女厕所管闲事?”

  荷兰已经起身,横他一眼,“这怎么是闲事!犰犰结婚,一个女人哭,什么意思嘛,去看看去看看!”

  荷兰先行,东东只得起身,犰犰也跟去鸟,端无殿后。

  照样是荷兰先进去女洗手间,一会儿,荷兰出来,很谨慎地对东东说,

  “诶,你真的得进去瞧瞧,是你的一个服务员妹子。”

  “啊,我刚才没见她穿制服咧。”端无问,

  “才换的。”荷兰说,推着东东进去了,犰犰也跟着进去瞧了。

  就见一个穿着“高老庄”服务员制服的女孩儿正在镜子跟前赌气似的哭,水台上还放着一只手机。这情形,有点像刚打完手机,跟谁闹别扭哭得厉害。

  “你,你谁呀?”东东有些严厉地问,毕竟是自己的员工了,怎么这么不讲组织纪律,他一再交代过,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一定要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领导的领导”检阅!咳咳,领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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