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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庄 第一二部完结-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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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汇报厅旁的一个会议室,龚晓跃右腿压左腿靠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一手轻轻刮着旁边放在茶几上的杯盏盖儿,人显得若有所思。
走过来一位年轻军装,肩头挂两杠三星,坐下来也翘起了腿,身子稍向他凑了凑,
“晓跃,老爷子已经开始知会曹宇闽着手办你的事儿了。”
“嗯。”晓跃吭了一声,很平淡。
这一平淡却叫军装微蹙起了眉头。
这位上校名叫纪醇,是龚全志办公室的一级秘书,本身也是个八 旗 子弟,龚晓跃的嫡系。
龚全志接手总政后,龚晓跃的去向就一直耐人寻味。
都晓得这位龚小爷爷跟他老子不对盘,这位又最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现在老子调任成了自己的大BOSS,龚小爷爷肯定受不得憋,要找下家的。从老爷子这边看,也是万万不想把这小阎王放在自己身边的。老子一来,儿必须走,这是个必然结局。只是,寻味就在此,这场必然的父子较量,到底是小的听老的的话,去老的安排的地方;还是,老的屈服于小的的荒诞不羁,听任小的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总之,又是一场好戏。
只不过,这次,好多人恐怕要大跌眼镜了,别说瞧热闹的人,就是身处热闹本身的人,————都大大的出乎意料,———龚晓跃,转性儿了?
首先就是从纪醇这会儿开始感知到的。如果以往,晓跃听闻这样“摆布他”的消息,早讥诮一笑,看着那沉稳的坏主意就一个一个地往外冒了!
可现下,———他只是淡淡一“嗯”,
他手上依然轻轻拨着杯盏盖儿,并不是轻慢的表现,反而似乎是在认真考虑,
纪醇有点不信,“晓跃,这次老爷子把你撂去驻港,头衔上好像是升了,权限可是降了不少啊,相当于贬回基层。——”
“嗯。”他还是淡淡吭了一声,接着,说出的话儿,纪醇听了心惊!惊的是,这真是龚晓跃?那个怎么也不得吃点点亏的龚晓跃?!
“基层也好,重新来过,再怎么说,这次是凭自己本事吧。”
他这意思是———愿意听他家老爷子的?愿意去驻港?回基层?!!——
纪醇望着他,“晓跃,你,你这是不是有新主意?你可得考虑清楚啊,香港那地方是不错,可部队里,不自在啊,——”
晓跃放下杯盏,慢慢起了身,微微一笑,“要那么自在做什么,我是去长本事的,不是去享受,——”说完,似乎又是那种若有所思,不过,眼底现出些点点坚决。
纪醇愣那儿,
长本事?长什么本事?
你说龚小爷爷反常吧,他说这句“长本事”又太突兀;说他不反常吧,———还不反常?!!他老实乖乖都准备听老子的话滚去香港保卫港府人民,做基层解放军鸟!!———
只能说,荒唐主有深邃心,深不可鸟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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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晓跃刮着这枚汝窑瓷的小杯盏,想着什么叫大器晚成。
人都说出名须尽早,他到不太苟同。因为不管什么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都有一个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过程。
龚爷细想了一下自己这小半辈子,开端是有点像毁了一样。
从小大院儿里拘着,老子娘都忙事业去了,他撒了欢的疯长。胯 下两枚蛋都没长熟,就碰见过这样一档子事儿。那是军区后院的墙角根儿,有个老宅子,据说以前是关*老特务的。那天他鬼使神差摸进去,猛然就撞见一老流氓,斜躺在墙角,上身穿了个白色跨栏背心,背心上四个红字“青年标兵”,*赤luo,露出他的鸡毛信。
他一手拿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一手抓着他的鸡毛信。眼睛一边盯着那本杂志,手一边不停搓动。他越搓越快,“啊…啊…啊!”地哼唧了几声,鸡毛信不自主地一阵chou动,白旺旺的东西全she在地上,地上相应的位置铺了一张对折了几次的《人民日报》。
未长熟的龚晓跃转头就跑,那老流氓一声断喝,“小兔崽子,别跑!”
手里那本杂志就向他后脑勺“啪叽”丢过来,龚晓跃个野性子不服气还回头一瞪,见到的,就是肉 晃晃满是光了屁 股的国民党女特务。他满是嫌恶地啐了口唾沫那杂志上,却听见老流氓晃悠悠地说,“尿满则流,精 满则溢,尿满了上厕所,精 满了打手枪,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大惊小怪个什么,没有教养的样子。”
奇异的,那老流氓长啥样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可他说的这句话,却着实主宰了自己小半辈子。
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怎么快活怎么来,想到过“器物要成,几臻化境”吗?
现如今,到想到了。
一个女人的归宿问题叫自己想到了。
这个女人感觉就像个蚊子,感觉对了,心神一交,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在你不留神的时候打动你一下,就像那蚊子叮你一口,当时没有太多感觉,但是之后想一想,挠几下,感觉不对,越挠越痒,肿起一个大红包,抠了还有疤。
知道她的“传奇”命相了,
知道她嫁给了胡来,嫁给了郑井,甚至,韩应钦。连那个沈迦离都跟她“攀亲带故”上,更荒谬的是,白鹤筱收了她做女儿。
其实,看透了,都是想被这蚊子越咬越长久,疼不怕,痒不怕,就怕她不咬你了。
不自觉,龚晓跃放下杯盏,左手轻轻摩 挲了摩 挲右手背,
他何尝没迷上这被咬得又疼又痒的滋味?只不过———“大器晚成”,冷不丁这四个字就蹦进自己脑壳里,挥之不去。
胡来,是自己一直敬佩的人物,是兄弟。现,“器”以成。且,完全自己打拼而来。
郑井,你再怎么看不惯他,可他的真板眼你不得不服,医术精湛,在军中享有盛名。
韩应钦,白鹤筱,更不得说,家世显赫,可细数个人经历,全靠真才实学。
就连那个沈迦离,———也是国防大学天才少年一枚。
回头看看自己———龚晓跃不想用“自卑”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可客观想来,确实一无是处,落于人下。
都有祖辈荫蒙,可最后赢得一席之地,还是得靠自己。
确实不能这样得过且过下去了。犰蚊子那小 嘴儿,你把手伸过去,相信她还是会咬你一口的,只是,这滋味,总有到她越咬你越浅的时候,———龚晓跃算也看出来了,犰蚊子是个会挑队伍的,没板眼,她最后也会瞧不起,看不上,颇为势力咧。
龚晓跃淡淡笑起来,没想,一个自己一无是处的女人,到有了“激励他人成器”的作用?当然,队伍多了,优胜劣汰,也应该她挑花眼。
这就是龚爷灵滑之处了,与其现在岔一杠子进去,慢慢慢慢显出自己的不堪,不如,先强盛起来,到时候强势回归,不丢脸也符合龚爷撒野的性子!
其实,细瞧,这灵滑之处又怎得不隐隐显大气呢,到底世家子,也到底还是自尊心强,最终,还是个傲气孩子。再喜欢,舍得了一时,看细微处明明白白。
高教授随后在首长会见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年轻军官。他并不认识他,可他主动过来与自己握手时,那份隐隐的灵气,
“高教授,我刚才仔细听过您的发言,确实,立德和立功立言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问题。往严肃了说,立德是后两者的前提,德不立,事功文学都无以立。往实际了说,立德是扯淡,横看成岭侧成峰,什么是德?往开了说,都不容易。——”
龚全志首长在旁听他这混账儿子一言,都暗暗心惊!好嘛,俺们家晓跃也有这样“烨然若神人”的时候?!
殊不知,这是他这混账儿子“长远计划”的第一步,先给犰蚊子的爸爸下降头,叫他对自己留有深刻印象。
我要出去“长本事”了,再回来之时,会叫那蚊子把自己咬得又深又痛,也能叫她疼进心里去———
啧啧啧,心聪与心机并存,高犰或隐或显淬炼着她的队伍,也许,“十一观音”相是妄言,可这一命数确实真真实实地改变着各路王侯的终生命运。
国防大学那边,高教授惊赏,龚全志惊惑,而龚晓跃暗暗为人生铺路之时。这边,衙内还在有滋有味品着荷兰妹妹的歪理哲学。
“————元朝权臣伯颜家养了一条狼,就是他当儿子一样养大的侄子脱脱。脱脱为了上位怂恿元顺帝干掉了自己的亲大爷。当然这条狼自己也没好下场,被元顺帝药死了。所以,老师们,咱们要吸取惨痛教训,看准是个苗子了,也要悠着劲儿培养,不能一口喂成个大尾巴狼了。———”
荷兰激情澎湃,引经据典滴,下面的老师真还频频点头!
衙内也点头,她主要是赞赏荷兰的每个“引经据典”都很准确。正韵味儿时,手机震动了,
衙内从口袋里翻出来一看,是她伪爹的号码。弓着身子从小礼堂里出来,
“喂,”站门口一接起,
却,
不是她伪爹那不温不火的声音,
一个男人焦急地,
“是犰犰吗,你知道白主任药放哪儿了吗,快拿到雍和宫来!!”
犰蚊子被蜇了一口,因为搞糊了这两个关键词,药、雍和宫,有必然联系吗?
90
作为正宗格鲁派传人妙吉祥,自然明了雍和宫的地位。
这片“龙潜福地”适于梦游,特别像她这样一直梦游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眼中不为人知的角落,燃烧着艳 丽的火焰,就像雍和宫琉璃瓦上燃烧着的晚霞。瓦上是yu望,瓦下是伟大。
白鹤筱那晚把她领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指导了她自己的药放在何处。小少也有可爱之处,既然领回个“大闺女”,就得当救命稻草用,你以为“叫她送终”这话真说着玩儿的?指望她养老救急哩。
高犰匆忙赶回家取了药,门口,小少的办公室主任方启亮早已在门前迎接她。刚才,正是这位大叔匆忙打的电话。
“喏,这是药。”犰犰把药递给方启亮,
方启亮也没接,却是很为难样儿,“你一块儿去,把他接回来吧。——”似乎欲言又止,
犰犰也干脆,药揣荷包里,上了车。她这段时间吃他的喝他的,人把她伺候得不错,理应去关怀一下。
车上,犰犰好奇地问方启亮,“是上次住院的旧疾犯了?”
“嗯。不过,诱 发的。”方启亮如此精油的官场人物,怎么犰犰觉着他今天说话这么艰难,好像特难以启齿。
可该问的她还问,“什么诱 发的?”
方启亮停了下,“chun药。”
人家到底是官场老油子,既然被逼着说出来了,也就很平淡了,接着说下去,很稳重,
“这都是下面一些人瞎琢磨,你现在也该了解他,他,他其实不好这个。可一些人总听外面传的,瞎搞。雍和宫,佛门清净地,他本去上柱香的,不过就多问了句,有更适合女人用的佛香吗,下面人就会错意了,以为小少又喜欢玩佛门禁 忌了——”
犰犰听着,眼睛望着车窗外,耳朵根儿都是红的。没别的,她就是想到鸟她自己,她玩过多少次“佛门禁 忌”了?———
当听到“chun药”时,犰犰心就一跳!chun药与雍和宫联系起来,真是百般销 魂呐——
可当引入雍和宫深处万福阁中时,——撩起明黄帘,外殿,她看见一个女孩儿。
短发,独自坐在大红立柱边,整个身体包裹在深红色的大喇嘛袍里。不远处,站着几个工作人员,似乎监视一样盯着她。
犰犰走近些,才看见女孩儿脚边有烟蒂,她手上还夹着一根。
女孩儿漫不经心抬头看过来,却是正好跟高犰好奇看过去的眼光碰撞!——犰犰觉得这女孩儿真漂亮,眼睛里桀骜不拘,很有个性。那女孩儿望见她,却是一愣,——犰犰跟着方启亮进去内殿了,她是没注意,女孩儿的眼睛一直望着她,眉头轻蹙起来,好像在回想什么,——
这一进来,犰犰望见这满地凌乱的蒲团,再看看蜷缩在佛床上的白鹤筱——犰犰感叹,七世达 赖 喇嘛当年敬献这尊迈达拉大金佛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佛眼下会躺着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古怪妖孽,被chun药磨 折,散发着新鲜 鬼 魅的yin态,却生生被心中的极厌感摧残,———
车里,方启亮已经跟她说了,这次是真把小少搞烦了,他把十根手指都烫伤了,就为保持清醒!
犰犰一进来,佛床上蜷缩着的男人像感应了一样轻轻睁开了眼,
“药呢,”
他这一吭声,犰犰才感知到他人好像还在隐隐战抖,声音微嘶哑,人裹在一床大佛被里,藏花团簇,更显脸色苍白,眉间一点 媚 红!
犰犰忙走过去,从荷包里掏出药倒在手心里微弯腰递给他,“喏,”
他伸出手想拿过药,——犰犰看见那黢黑的手指尖儿还在隐隐抖,哪里拿得住药?———犰犰侧坐下来在床边,手凑到他唇边,把药送他嘴里含住,心里直叹,这孩子这次毁的不成名堂鸟,十指连心,为了这一刻的清醒,手指尖儿烧成这样?显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不过,肯定疼的揪心!
吞下药后,他撑着手肘就要起身,犰犰忙按住他肩头,“你这样走得了?等等吧,叫救护车,———”
他将她轻轻一呼开,微啜着气,好像耐性已然用光,“你不想扶我就走远点!”
犰犰撅嘴巴,怪他不识好人心,不过,知道现在极难受的是他,就迁就他吧,
犰犰又凑过去,酱个他的小答应跟他把被子裹好,他里面估计没穿衣服。衣服摆明都甩在那边地上嘛。
“你打外面那小姑娘了?”她还问,
他阴沉着脸,身体依然像打寒噤一样不停隐隐颤动,被犰犰环抱着扶着一点点往殿外走,
短短几步路,又有人掀帘子的,又有人从旁关切护卫着的,犰犰又觉得好笑,说不好听点,这是小少“被强制”“嫖”了个怒气冲天,下面讨好的人都有点战战兢兢。
一出来,那女孩儿立即站了起来,有点想向他们走过来的意思,眼睛明明是盯着高犰的呗,可是却被工作人员误会,以为她还是要冲小少,忙过来揪住她,拽着她的胳膊。佛袍有些松动,隐隐现出女孩儿里面也同样什么都没穿,这一点点的窥见,就能想象女孩儿完美无瑕的身材——
“她怎么还在这儿!”
白鹤筱看见她一眼,———哎哟喂,就像看见那超级恶心的啥东西,厌恶到极点!
犰犰本想多看那女孩儿几眼,这么美丽的尤 物,他都不动心?——却,这个时候,————犰犰真信了他的邪!!——他突然一作呕,竟然真吐了!!———吐出来的全是清水——
犰犰忙去拍他的背,那些工作人员也顾不得惊讶了,忙把那女孩儿连拉带拽地拉走了,女孩儿走时,还一直回头看犰犰,——
犰犰边拍他的背,她自己都有些呆愣,真能恶心到这个程度了?
“完了完了,你这病不轻啊,都这样了?你是不是打她了?你这么恶心她,——”
“你能不能闭嘴!”小少已经有点被逼到底线了样儿,她还在一旁嘚嘚嘚。小少低吼她。
哪知,这神经病蚊子又揪心又cao心的,竟然抬手狠狠按了下他眉心那个红点儿,
“太yin伤身,可是你这太素,也伤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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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的身边人也都知道犰犰是谁,又都深知小少重隐 私,严重洁癖,于是,犰犰亲自开车把他接回家。方启亮他们再开一层车远远跟在后面,看见犰犰把他安全扶进家门才离开。
咳,犰犰酱个人样儿啊,一进屋把他扶到床上躺着,又打热水给他擦脸擦身的,——也没什么好尴尬好害羞的了,现如今,他这么难受,———小少全身泛出一种媚红,就像那薄薄的皮层下桃滟滟的红,他还在轻轻战抖着,好像很冷,又好像很热,人是清醒的,可是因为难受,难免脾气大,又似晕晕沉沉,——犰犰给他擦身时,擦过敏 感区域,譬如,小 腹、大腿,他的手都会紧紧揪住被单,犰犰又过不得,他的十指全部起了小水泡,这一揪不更疼?
“我给你去请个家庭医生过来好不好,”犰犰倾身用毛巾给他擦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
他侧过脸避开她的手,“不用,你出去吧,让我睡会儿。”
真是犟!
就见他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向里蜷缩成一团。犰犰拿着毛巾站在那里直叹气,这是要泻的火,你以为睡就能睡熄火了?当然,犰犰也知道他肯定懂这个道理,就是太洁癖,宁愿这苦自己受着,也不叫任何人近他的身。犰犰也清楚,他要不是身上有刚才那女人的味儿,根本也不得叫自己给他擦身。
犰犰端着水出去了,轻轻给他合上了门。
可是,怎么放得了心?
他才吃过她带去的那药,那药说到底是止痛药,也许chun药诱发了他的骨疼,吃了那药后,阵痛过去,他才起得了身能被她扶着走出来。
你说,这是不是受罪?本身体弱,又被这样凶猛的yin药一冲击,———犰犰越想又越愧疚,他要健康人一个,扛也扛过去了,偏偏,这鬼门关前晃几道又都是她给的,———
这一想,犰犰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就在她自己房里来回转圈圈,胡思乱想,
不就是泻火么,
用手?
再不济,用嘴?
神经病是个心里搁不住一点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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