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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处，张立伟愣在那里。天哪！财政收入要翻两番，那就意味着是原有财政收入的4倍啊。去年东泉县的财政收入是8000多万元，那就说明今年要完成3个亿的收入，这简直是……张立伟不敢往下想。

　　　　吴江凯看出了张立伟的疑问，于是笑呵呵地道：“怎么？是不是对财政收入感到惊讶，我还告诉你，这只是保守估计，按照我原来的想法，要达到翻三番，私挖滥采这股恶风一刹住，财政收入肯定一下子就起来了，你看着吧，就这么写。”

　　　　而沈桐则想到了另外一层，前两天看报纸，省委乔书记提出要重点发展城市建设，而章省长则提出发展工业，吴江凯这一提法正好迎合了两头，谁都不得罪，这也正是吴江凯的高明之处。

　　　　吴江凯又强调道：“沈桐起草底稿不错，但秘书科的人也不能让闲着，让他们收集原始资料，都统一报到沈桐这边来，需要什么数据，秘书科必须全力配合。”

　　　　沈桐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走出吴江凯办公室后，看到秘书科科长郭建刚眼神巴巴地盯着自己，他暗道：“尽管是吴书记安排的，必然会得罪郭建刚，真是比较难啊。”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郭建刚平时工作做到位了，也不至于让吴书记瞧不起，这也是自作自受。不过该协调的关系还得协调好。

第0299章　人情世故

　　　　进入腊月，东泉县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在外打工的、读书、经商的游子们都陆续返乡，县城一下子热闹起来，随处可见人。

　　　　街上的小商小贩也多了起来，有卖春联的，有卖衣服的，有卖带鱼等食物的，还有卖锅碗瓢盆的，各式各样，卖什么都有。百姓也不惧寒冷，早早地就坐上三轮车来到县城置办一些年货。一年的劳作，就等到年底才舍得为家里，为家人添置点东西。

　　　　沈桐家也不例外，今年对于他们家可谓是双喜临门，沈桐的父亲沈建柱高兴地合不拢嘴。儿子成了大器，当上县委书记的秘书，这可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啊。另外，他自己的养殖场也搞得如火如荼。到年底，养的猪全部出栏，光这笔算下来也挣了20多万。

　　　　往年一些部门一到年底就排着队来要钱，今年奇了怪了，居然没有一家执法单位上门收钱，沈建柱猜想，这可能与儿子当上县委书记秘书有关。带来的实惠远远不止如此，北寨乡党委书记大笔一挥，把上级配套的资金一份不克扣地亲自送上门，并把沈建柱的养殖场定为北寨乡的重点农业企业，计划来年继续扩大规模，全力扶持。

　　　　这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党委书记、镇长亲自登门嘘寒问暖，甚至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人也登门送来米面油，让沈建柱乐得脸上都开了花。再说村里，以前村里的人都看不起这家“外来户”，可沈桐去了县委后，来他家串门的人也不少了，村民们见了面老早就打招呼，热情地都有些不好意思。另外，上门提亲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上次，沈建柱养的猪再次跑出猪圈，村长亲自的大喇叭上吼叫，发动全村人给他家寻猪，不到半晌功夫，几十头猪一头不落地全部寻了回来。

　　　　儿子有了出息，沈建柱也年轻了许多，成天在婆姨跟前唠叨：“啥叫光宗耀祖，这就是！你看我女儿，在昭北市，你再看我儿子，给我长足了脸，美啊。”

　　　　沈桐的母亲刘秀兰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可儿子自从到了县委办上班后，总共回家没几次，最多的时候就是打个电话，她叹了口气，道：“儿子是有出息了，可这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啊。”

　　　　沈建柱不搭理刘秀兰，道：“你懂什么？男人嘛，就要以事业为重，成天往家跑，能有多大出息。你看村里周海龙家儿子成天窝在家里，不是打麻将就是瞎晃悠，要是沈桐也那样，你高兴？”

　　　　沈建柱躺在炕上，道：“我算过了，抛去一切明天的买种钱，手里还能剩下十几万，够给他在县城买套房子了。至于装修钱，我和女儿说说，让她出点，她还是拿出的。儿子大了，马上就要成家了，他肯定不会回村里来，咱就给他在县城安家。”

　　　　想到儿子都快要娶妻生子了，刘秀兰突然抹起了眼泪，道：“哎！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我儿子也要结婚了。对了，也不知道他找对象了没？前两天隔壁村的王嫂还和我说，想把他女儿嫁给咱儿子，她女儿我见了，模样长得不赖，工作也比较体面，在乡小学教书，要不等儿子回来说说？”

　　　　沈建柱剜了刘秀兰一眼道：“我告诉你啊，儿子的事你别瞎掺和，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他想找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说不定他已经找好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刘秀兰叹了口气道：“沈桐早点结婚就好了，乘着我身子骨还行，还能给他带孩子，要是再晚几年，估计就怕不行了。”

　　　　沈建柱不搭理刘秀兰，从炕的一角拖过一个枕头，盖上毛巾被呼呼大睡了。刘秀兰自讨没趣，拿着鸡毛掸子去打扫其他屋子去了。

　　　　沈桐这边也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工作报告的事情他已经连续加了好几晚上班。正如沈桐所想的，郭建刚听到吴江凯让沈桐来起草报告，心里凉了一半，既然不让参与，索性不管了。不管就不管吧，离了你照样该干嘛干嘛。

　　　　让沈桐意外的是，新抽调上来的聂少新表现出了很大热情，这些天几乎都陪着沈桐，需要什么数据他就忙前忙后打电话和各个单位要数字，晚上沈桐加班，他也不走，也跟着一起加班，或多或少让沈桐感到些温暖。

　　　　聂少新比自己大一岁，师范毕业，分配到县三中教书，上次县委办抽调人，他父亲找了关系愣是把他送进了县委办。他人比较憨厚，又懂得人情世故，从来不以年纪大自居，对沈桐十分尊敬。俩人兴趣相投，又都没成家立业，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朋友。

　　　　除了起草报告，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沈桐去做。吴江凯去开会他一般都要陪同，前两天开茶话会，让他大开了眼界。

　　　　既然是茶话会，会议形式相对活泼，平日里的会议桌拼成一个圆，中间供一些文艺积极分子表演，沈桐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虽然在角落，也逃脱不了一些官员们的火眼金睛，一会儿就有一个官员过来与他握手。这些面孔沈桐都深深地印在脑子里，基本上都能叫得上名字来，起身谦微地哈腰，表示尊敬。

　　　　关键就在握手的环节。比如说交通局局长悄悄地溜过来很自然地与沈桐握手，沈桐伸出手去迎接时，感到一个硬硬的，类似于卡片的东西再两手中间，他顿时心一跳，准备收手。可那位局长紧紧地一握手，头微微点了下，迅速抽手转身离去了。

　　　　沈桐心跳狂乱不止，待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悄悄取出卡片一看，居然是超市的购物卡，面额是500元。沈桐不知该怎么处置，于是就先装进了口袋里。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两个多小时的茶话会下来，沈桐先后收到面额不等的购物卡以及米面油票多达20多张。

第0300章　人情世故（二）

　　　　虽然这算不上受贿，但累计起来的数额就巨大了。他回到办公室，就把收到的卡和票都交到吴江凯办公桌上。没想到吴江凯很淡然，道：“别人给你你就拿着吧，过年了，你也辛苦一年了，只要你不背着我做什么事就成。”沈桐能够把这些情况报告给自己，这让吴江凯很是满意。

　　　　沈桐无奈又装到了口袋里，但忐忑地心始终静不下来。

　　　　更凶猛的还在后头，一些领导想见吴江凯，都会提前给他打个电话问询，他利用职务之便透漏了吴江凯的行踪。下属给领导拜年，这很正常。何况他不知道吴江凯怎么想，如果真挡了驾，吴江凯可能会不高兴。

　　　　不过几次操作下来，吴江凯并没有生气，相反这些天比以前下班更早了。一到天黑，各个单位的领导排着队给吴江凯拜年。

　　　　当然，沈桐的“情报员”也不是白当，一些领导给吴江凯送礼时，还给他和老魏也备了一份。

　　　　一到过节过年，老魏可高兴了。这两天他哪都不去，就等着别人来孝敬吴江凯。有了吴江凯的，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就这两天，老魏往市里跑了都不下两三趟，基本上都是给吴江凯运送“物资”。

　　　　吴江凯不是贪官，这是沈桐所了解的。吴江凯虽不收受别人的钱财，可过节过年别人送上来的东西，都照常收下，沈桐跟着也得到了实惠，这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更劲爆的还在后头，公安局局长万强给沈桐发了一年的补助，一个月300元，一年就是3000多元。照万强的话说，辛苦一年了，这是你应得的。统销办主任李俊峰同样是大手笔，给了沈桐2000元的交通补贴。还有国土局局长赵晓声，也表达了应有的意思。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果子沟煤矿矿长何运昌，他居然也神奇般地给吴江凯拜年来了。临走时，给了沈桐10吨的炭票，表示对沈桐为他出书的感谢。

　　　　这样一算下来，沈桐光收到的现金就多达8000多元，加上购物卡、各种票下来高达上万元。天哪，自己一年的工资也就不到8000元，这，这，这……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烟酒茶，土特产也不少，什么鸡蛋、木耳、蘑菇、野鸡等等，吃都吃不完，沈桐除了给家里留了一点外，基本上都拉到了蓝月家。另外，他特意给他舅舅刘国志送去一点，让刘国志以及舅妈乐得直夸沈桐懂事。

　　　　拿了别人的，自己也总得付出。吴江凯、张立伟、陆伟、赵毅堂、万强这些人都得拜访，可送什么东西，难为住了沈桐。送礼，无非就是烟酒茶，送现金又太直白，可要送出新意，这就有些难了。

　　　　对于领导们来说，都不在乎你送什么，就算送也记不住你送得是什么，可要你不去送，领导记得一清二楚。礼品轻了，拿不出手，礼品贵了，自己又承受不起。就好比烟酒茶来说吧，领导们都抽的是中华，一条就好几百，你至少的成双吧，酒也一样，一瓶太单调，必须是两瓶。这样一算下来，要花掉两个月的工资。

　　　　沈桐经过几番思考后，他决定让父亲卤一些猪头肉，每个人家都送去一点，礼轻人意重。然后过年上门拜访，再给他们家孩子包一个大红包，送得合情合理。

　　　　果然，沈桐把猪头肉送到赵毅堂家后，他高兴地不得了。并告诉沈桐，他平时最爱吃的就是猪头肉，可街面上买的都不正宗，你父亲做的味道一定错不了。最关键的，是有那份心意。

　　　　过节过年，对于领导们来说是一种享受，可对于下属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既要考虑的面面俱到，又要不失体面，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这样花出去了，至少两个月的工资没了，可你也必须地忍着。

　　　　领导上面还有领导，他们也需要大出血，不过他们出血就巧妙很多了。大多数都是用公家的款送礼，不花自己的当然不心疼。

　　　　吴江凯同样要送礼，而且面积相当广。有部分领导由沈桐代劳，与老魏相跟上，带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送上家门。但有一些重要人物，就需要亲自出面了，自然不会带沈桐，就连老魏也不让跟着。有一次，老魏说漏了嘴，说吴江凯带着馨苑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刘海东去送的礼，这让沈桐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刘海东到底与吴江凯是什么关系？”一个大大的问号悬停在沈桐脑海中。

　　　　新年的脚步一天比一天临近了，机关人员已经无心上班，部分单位的人员来签个到，喝喝茶聊聊天，10点多就跑回家打扫收拾家里了。有的干脆签到也不签到，直接请了假安心等着过年。相对于一些冷门单位，更是如此。

　　　　东泉有个习俗，过年前要买新衣服，可沈桐忙前忙后跟着吴江凯跑着，还要起草工作报告，根本没时间出去买衣服。蓝月打算一起去隆中市逛逛，可照沈桐这样忙，估计可能性不大了。于是她瞅了个星期天，一个人跑去了隆中市，乐不思蜀地疯狂购买着衣服。

　　　　“蓝月！”蓝月正在为沈桐仔细挑选着衣服，突然听到有一个人在叫她，她好奇地转过头，手中的衣服瞬间落地，愣在了那里。

　　　　一个长相斯文，身穿一身西装的男子向蓝月走了过来。“蓝月，真的是你吗？”

　　　　蓝月感到头一阵眩晕，伸手要抓旁边的护栏，但没有抓稳，一下子倒地坐到地上。

　　　　男子伸手要去扶蓝月，可蓝月好像并不领情，使劲一摆手，自己坚强地站了起来，已经是泪眼婆娑。

　　　　男子一把抓住了蓝月的手，哀求地道：“蓝月，我回来了。回来后我就一直在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蓝月使劲挣脱，但男子紧紧攥着，几次挣脱都无果。她转过脸擦掉眼泪道：“你回来干什么？你走吧，我不认识你。”

　　　　男子也略显愁容，蹙着眉道：“蓝月，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当初对不起你，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补偿你行吗？”

　　　　蓝月哭得更伤心了，她拼命一抽手挣脱开，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旁边的营业员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莫名其妙，不到一会儿功夫，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第0301章　人情世故（三）

　　　　“同志，你们要什么感情纠葛一楼就有咖啡厅，你们堵在我门口，我也没法做生意啊？”营业员没有好气地说道。

　　　　男子拽了拽蓝月，蓝月也明事理，跟着起来了，刚走出门口，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手里提着东西高兴地跑了过来，看到男子搀着蓝月，顿时脸子拉了下来，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双手交叉至腰间，恶声恶气地质问道：“楚晓天，你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楚晓天慌了神，连忙松开蓝月道：“莉娜，你听我解释……”

　　　　还没说完，女子拿起地上的衣服往楚晓天身上一扔，转头就走，气汹汹地骂道：“你他妈的见鬼去吧！”

　　　　楚晓天正要起身追，回头看了眼失落的蓝月，又返了回来，拉住蓝月的手道：“蓝月，我们到一楼咖啡厅，边喝边聊。”

　　　　蓝月看到楚晓天如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乘着下了一楼。

　　　　找到一处位置坐下，楚晓天优雅地脱下西服往椅子上一挂，解开衬衣的袖口，然后松了松领带坐了下来。

　　　　楚晓天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再配上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十分精神。在灯光的照射下，头发梳的一缕一缕，毫不错乱，从整体形象看起来，典型的成功人士。

　　　　蓝月不看楚晓天，头靠在窗框上，眼睛盯着车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

　　　　楚晓天看着蓝月的样子，心里也十分难过，他低头咬了下嘴唇道：“蓝月，你听我解释，当初并不是我抛弃你不管，而是，而是那次出国深造的机会对于我来说十分难得，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怎么样，与其他人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如果我不抓住那次机会，可能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蓝月依然看外面的风景，没有作答。

　　　　楚晓天继续说道：“我今年回来后就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可好多同学都说与你没有联系，而且我还去你舅舅家打听你的下落，可你舅舅始终不肯告诉我你的情况，没想到，今天我这里相遇了。”

　　　　蓝月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楚晓天看到蓝月有了反应，于是又道：“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我现在在省人民医院内科工作，你呢？现在过得好吗？”

　　　　蓝月睁开了眼睛，用手缕了下泪水打湿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依然不作声。

　　　　楚晓天有些急了，他一把抓住蓝月的手，道：“蓝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好吗？”

　　　　蓝月抽出了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这咖啡真苦。”

　　　　楚晓天不明白蓝月的意思，于是拿起一边的糖，要给蓝月的杯子里放糖，蓝月拿着杯子躲开，道：“不要放糖，我喜欢这个味道，我也不想忘记这个味道。”

　　　　楚晓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绅士般地笑了笑道：“你大学时候最喜欢喝咖啡了，你还记得不？有一次大半夜的你想喝咖啡，我愣是转遍了京城才给你买了一杯，因为这，我还背个了个处分。”

　　　　蓝月苦苦一笑，道：“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不！我要提，你那次要去香山看枫叶，可是你生病了，我愣是背着你到了香山公园，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楚晓天一遍又一遍回忆着曾经美好的过往。

　　　　“你说这些有意义吗？”蓝月抬头盯着楚晓天，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有意义！”楚晓天忙道，“蓝月，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你，心里，脑子里都是你，注定这辈子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蓝月冷笑了一声道：“那刚才那位女士是谁？”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