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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人狼城III侦探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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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你背的照相机侧面贴着流水编号的标签,而且照相机上有很多细小的刮痕,看起来似乎使用了很久。也就是说,这台照相机并不是你的,而是借来的。因为如果你是大公司的专属摄影师,至少会有一台自己的照相机;再者如果你是单纯的记者,身边也应该会有其他摄影师随行才对。所以,一个人负责两种工作的你,应该是和某间小规模杂志社签约的自由作家。”
“那你又是怎么知会道我去了尼斯?”他狼狈不堪地提高音量。
“布雷杰克先生,从你的外表看来,虽然你的脸、脖子和手都被太阳晒红了,但是你的皮肤却还没有变成咖啡色,所以距离你日晒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这应该是一天以下的短时间日晒造成的。此外,你脖子上虽然戴着一条十字架项链,但是你的脖子和胸部都被晒得很均匀,没有项链的痕迹。也就是说,你是在海水浴场等需要把项链拿下的地方晒太阳的。就算不是游泳,而是做日光浴也一样。如果你是在白天工作时晒红的,那么戴着项链的部分,应该会有白色的痕迹。还有,从项链的形状来看,你应该不是为了时髦才戴项链,而是因为你的信仰,所以你一定会随时——除了游泳时怕弄丢以外——戴着它。
“另外,在这个仍有点寒冷的时期,法国人若要度假,除了尼斯,也没有其他可能。再来就是像你这么注重外表,指尖为何会有黑色的油污?而且你白色巴拿马草帽的帽沿上也沾有一些同样的污垢。一般来说,提到黑油,会先想到的修理车辆引擎。而你的手脏脏的,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地清洗。因为卡在指甲里面的油污,是很难洗掉的。
“把以上几点综合起来,就能分析出你可能是从度假处慌忙赶回巴黎,出席这场记者会。车子抛锚、把引擎盖打开修理车子,应该是在你返回巴黎途中发生的吧?巴拿马草帽上的污垢和你没有时间换装这两点,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以上这些都只是透过一些观察而简单导出的结论,并不是什么魔术或是神通力量。这是具有逻辑性的推理。这样你清楚了吗,布雷杰克先生?”
兰子这段一气呵成的发言,是一场最佳示范。所有对她能力抱持怀疑心态的记者,也全认同她那犀利的头脑。
“二他阶堂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布雷杰克先生有恋人呢?”一位看起来很高兴的年轻女记者问,而其他记者也在一旁窃笑。
兰子一派轻松地说:“请看他的手。布雷杰克先生没有戴结婚戒指。像他这么注重外表的单身男性,怎么可能独自去尼斯度假?不过,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的恋人是女性还是男性。”会场顿时发出一阵爆笑,布雷杰克先生则发出哀嚎声,脸也红了起来。
笑声告一段落后,又有人提出问题,“二阶堂小姐,你有特别尊敬的人吗?”
针对这个问题,兰子也巧妙地回应。“这个嘛……其实,我不太喜欢傲慢自大的福尔摩斯。比较起来,我更喜欢充满知性、纤细、有爱国心、有勇气、行动派的亚森·罗苹。他是我从小就很憧憬的人。”
“也就是说,比起英国人,你更喜欢法国人?”
“是的。至少在法国的这段期间。”
兰子的幽默再度让笑声包围全场。在蓝色眼睛里,身为东方人的兰子似乎非常可爱。年轻的她挺身面对坏人与犯罪,从事侦探的工作,与其说这令他们惊讶,还不如说令他们更感到有趣!之后的提问都充满善意。某个记者还问到兰子最喜欢的书籍。
“左拉、雨果、巴尔札克、莎冈、波娃,以及凡尔纳的书,我都读过。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莫里斯·卢布朗和大仲马……还有马凯,我也蛮喜欢的。”
这个笑话也获得了好评。所谓的马凯,据说是大仲马在撰写历史小说时,替大仲马搜集资料的助手,他经常替大仲马打草稿。
“二阶堂小姐,你有男朋友吗?”一名年约三十岁,痩痩的女记者问。
“我有很多男性朋友,不过并没有特定的男朋友。很遗憾,日本并没有亚兰·德伦,也没有尚·嘉宾。”兰子如此回答的同时,也投以优雅的微笑,而记者们则再度哄堂大笑。
兰子在记者会上的所有发言占满当天傍晚的电视新闻,以及翌日的报纸版面,成为巴黎人的最新话题。
2
即使如此,我观察到法国人对兰子的态度和反应真的很有趣。基本上,他们是分不出日本人、中国人和韩国人——其他的西方人大概也一样。对他们来说,我们通通都是东方人。而有点概念的人,也还依旧认为日本是武士国家,男人都盘着发髻,身上佩带武士刀;而女人则全是穿着和服,服侍男人的艺伎。
以往我们在日本时,若在路上看到外国人,总会因为奇特,忍不住地直盯着对方看——即使明明知道这样不礼貌。但是现在立场却反过来,我们变成大家的注目焦点。这也表示,我们总是在人前活动。
兰子的容貌和潇洒的态度,粉碎了法国人无知的主观看法。最初他们认为兰子只是东洋偏僻小国的年轻女孩——不过是警视厅副总监的女儿——到法国的目的只是游山玩水。但是她那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以及一流的知性,让他们不由得对她以及所有的日本人的印象大大改观。
还有一点相当有趣,就是兰子本身的改变。这一、两年来,她把她那头自豪的鬈发染成金色或其他颜色,但是在决定要来法国后,她便突然把头发染回黑色。我问她为何这么做,她的理由是——这样法国人才喜欢。
“兰子,你竟然会在意别人的眼光?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你不是一直认为外表不重要,甚至还曾轻蔑地说,重视外表正好证明女性隶属于男性这恶习吗?”
我指出这点,但她却笑了起来,“人类的行动模式会随着他从哪里找到价值而改变。黎人,你应该明白我最无法忍受与别人一样。在外国,日本人原有的乌黑头发是最特别的,况且,我们这次必须从法国人那里获得各种情报,所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光靠头色就能打动法国人吗?”
“不管是哪一国人,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都是一样。与日本人比起来,法国男人更容易诚实表现出他们的内心,这样不是更好吗?”
结果,不管到哪里,兰子的行动准则都离不开“观察与逻辑”。她把自己的容貌打扮当成测试法国人反应的石蕊试纸。然而,这样的游戏或恶作剧,并不能完全让兰子与生俱来的“无聊症”消失。
到法国才一个星期,她就已经开始对这个国家幻灭。我知道她几天前就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这是因为她想要快点调查德国那起事件,但是行程却被安排得满满的,所以她才变得着急。
我们只要一有空,就会互相讨论那起事件。我们不但看了好几遍那份发生在银狼城的惨剧记录,更试图针对事件内容,找出适当的解释或确切的推理而不分昼夜地绞尽脑汁。
到法国约一个星期的某晚,我们结束一天的行程,吃完晚餐后,便到饭店附近的咖啡厅休息。修培亚老先生点了酒,而我和兰子则喝着咖啡,三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各种话题,最后仍不免提到银狼城事件。
当兰子将文学性话题转到人类的恐怖时,我问:“兰子,你认为人类感受到的恐惧,全都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力克服?”
“对呀!实际上,恐惧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世界。就算有,也只是从人类的无知或因不了解而衍生的妄想罢了。”今晚,兰子穿着一件缎棉的红色花洋装。她一边回答,一边在那又长又柔软的裙下交叉双脚。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我不太会解释,但我认为在人类的心里,或是本质,应该有一种类似潜在的恐惧之类的东西,那东西是与生俱来的,相对于人类的理性,当我们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那份畏惧的感觉就会煽动我们内心的恐惧。因此,人类才会发展出信仰、宗教和哲学。人类从太古时代就拼命地想要拭去那种恐惧心理。”
兰子把刘海往后挽,笑了笑,“黎人,我真是吓一跳,你何时变成神秘主义者?”
“每个人总有一天可能会因意外或是突如其来的死亡,也有可能是因病而死。说得极端一点,也许人类的一生只是朝着死亡前进而已。这样一来,难免会变得有点悲观吧!”
“原来如此。”
“有一些超自然论者相信出现在《圣经》或土著信仰的恶魔及妖怪,其实是史前的恐龙或巨大爬虫类。也就是说,人类在原始人时代曾经和从大灭亡幸存下来的恐龙,共同生活过一段时期,并为躲开这强大又凶暴的敌人而四处逃窜。而当时的恐惧还残存在人类的细胞里,并无意识地流传给后世的子子孙孙。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何西洋文化中所描绘的恶魔的滑滑皮肤上,有蓝灰色的鳞片;从眼睛、牙齿、舌头到整个形体,都很类似爬虫类,就连像蝙蝠的飞膜一样的翅膀,也和无齿翼龙十分相像。这样想不是很合理吗?”
兰子用一种惊讶的表情说:“黎人,这种说法还真是牵强附会!你觉得从恐龙灭绝到有原始人出现为止,这之间到底相隔了几万年?恐龙是在新生代第三纪,也就是七千万年前濒临灭绝的,就算我们把南猿(译注:最早在非洲发现的灵长类化石)视为人类最原始的袓先,人类最多也不过只有四百万年的历史。所以,这两者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在地球上生存的。
“同样地,有一派说法认为,恐龙之所以灭绝是因为陨石冲撞地球,但这是一种极度无知、愚昧的想法。恐龙是历经了好几千年、好几万年——比人类的历史还长——才逐渐灭亡。”
“说不定人类及猿猴的祖先——也就是那些小动物,在恐龙称霸时代所留下的可怕记忆,还残存在基因里。”
“真是的。我真的很受不了你那种肤浅的命运论。你的解释根本就是妄想。你竟然能把恐惧这种精神代谢反应,牵强附会到这种地步。我说,恐惧根本只是人类扭曲的想像力衍生而出的产物罢了。”兰子若无其事地说,还耸了耸肩,仿佛已经得到结论。
不过,我却认为这正好是一个机会。我早就想要问问兰子,她对于那起德国失踪事件的看法,特别是雷瑟的口述记录。“那么,兰子你认为雷瑟所经历的故事,只是他因恐惧而衍生的幻想?”
“我承认那起事件真的很有趣。而且我认为,那是首尾一贯、确切又非常真实的故事。说不定比法国料理的大蜗牛壳还要牢不可破呢!”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导出这个结论的。”
“这么说来,你认为那份口述记录全是虚构的?”兰子以认真的表情问我。
坐在我身旁的修培亚老先生正热切地倾听我们的对谈。我把咖啡杯放在桌上,整个人深深坐进椅子里,检视着我的内心。
“我不太明白。但单看那份口述记录,应该任谁都会以为那是一个疯子的妄想。只不过因为实际上真的发生了一起集体失踪事件,所以也只好相信这个记录。”
“修培亚先生觉得呢?”兰子转向他问道。
一直静静听我们说话的修培亚老先生,用他细长的手指摸着他尖尖的下巴,“这个嘛……其实我也是半信半疑。我重复看了那份记录很多次,也试着推敲那些事情的可能性,但是依旧无法获得结论。从德国一起寄来的报告中提到那份口述记录,其实是精神病院的治疗记录吧?也就是说,那应该是把精神病患所说的话字一句照写下来的吧?所以,我的疑问是,这种资料到底能不能尽信?我总觉得关于杀人这部分,似乎都是叙述者那份强烈的被害意识的表现。”
“您认为它不可信吗?
“也不尽然。不过也不可囫囵吞枣地全部相信。若以病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件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在雷瑟这个精神病患的头脑里,很可能会膨胀成好几百倍。”
“例如呢?您觉得哪些是不可信的?”
“不用我说,当然是结尾这部分。雷瑟说他是‘人狼’,会变身成狼。而且他还说城堡的地下深处有一间怪异的研究室,他就是在那里变成狼后逃出。这部分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黎人,你呢?”兰子用那清澈的眼睛望向我。
“我觉得一开始就很奇怪。柯纳根夫妇在密室被杀害的事也是。如果雷瑟说的是事实,那么犯人杀害那两人,并把他们的头给切下后,是如何在那间上了两道锁——而且还是从房里上的锁,呈现密闭状态的房间里,像一阵烟似地凭空消失?另外,费拉古德教授在武器房遇害的场景也是。它竟然像魔术一样,瞬间发生在雷瑟的面前。而穿着盔甲的杀人魔,在犯案后,也同样从上了锁的武器房消失踪影,这真的有可能吗?”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不是也遇过好几件密室杀人,或其他不可能犯罪吗?”
“是啊。可是在那些事件中,都有确切的证据或可信的证人。遗憾的是,在这起事件里,我们只能仰赖一名叫做提欧多尔·雷瑟的精神病患所提供的证词。这样讨论起来难道不会有什么缺失吗?”
“等一下,黎人。”修培亚老先生突然拍了一下手说,“如同数学的公式或解法一样,在论证时,一定要先有前提或定理才行。在目前的情况下,即使雷瑟的口述记录看起来像是胡说八道,但我们也只能依赖它。总而言之,我们就姑且假设他所讲的都是事实,再来进行讨论怎么样?”
“嗯,我不介意……”兰子轻轻调整一下坐姿,“对了,黎人你不是有把整起事件的要点整理在笔记本上吗?你有把自己发现的疑点写下来吗?”
“有啊。”
“那你能不能念给我们听听看?”
“好。”我点点头,从脱下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我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所以顺序可能有点奇怪。”
我起个头,接着读出银狼城惨案中的相关疑点。
◎银狼城到底在哪里?它真的存在吗?为什么它的位置是秘密?
◎人狼城真的是由银狼城和青狼城所构成的双子城吗?如果是的话,又为什么要建成这种构造呢?
◎银狼城和青狼城之间夹着一条很深的溪谷,有没有可能透过某种秘密的地下通道,在两座城堡中往来呢?
◎费拉古德教授透过〈哈梅林的吹笛人〉这则童话所暗示的“恶魔”是什么?这则童话的真相与人狼城有关联吗?
◎在人狼城的传说里提到一则不可思议的故事:银狼城中的修士们全部被一个穿着盔甲的亡灵给杀害,但他们的尸体和杀戮的痕迹却都消失。这是事实吗?
◎费拉古德教授和雷瑟遭到穿着盔甲的杀人魔袭击,这和传说是否有关联?难道是亡灵苏醒了吗?
◎费拉古德教授在人狼城一直要找的“朗吉努斯之枪”,被人藏起来了吗?
◎银狼城里的无人足迹,以及半夜听见的那种像是大蛇在爬行的怪异声响,究竟是什么?
◎城门损坏是人为?还是意外?
◎班克斯管家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是谁将旅行团一行人关在银狼城里?目的为何?(是为了要杀死所有人吗?
◎犯人在杀害柯纳根夫妇后,如何从呈现密室状态的储藏室脱逃?
◎柯纳根夫妇的头颅为何会被切断?
◎在“狼之密道”中,为何只有约翰·杰因哈姆的尸体被带走?
◎沉在水瓮中的女佣汉妮的尸体,头部为什么被切断?
◎杀死费拉古德教授的盔甲杀人魔是如何从呈现密室状态的武器房里消失?
◎莫妮卡·库德的尸体为什么会被吊在大厅的吊灯上?
◎约翰·杰因哈姆的尸体为何会被肢解,又被塞在大钟里呢?另外,为什么也没有身体和头颅呢?
◎修达威尔伯爵真的存在吗?他为何没在旅行团成员面前露脸?
◎被害者之间有什么共通点?
◎雷瑟真的是人狼吗?抑或这只是他的妄想?
◎城堡的地下真的有秘密研究室吗?
读完后,我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当然,最大的谜题就是犯人。究竟是谁杀了这群人,还有,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谢谢你,黎人。”兰子满意地微笑,“你整理得很好。”
修培亚老先生也露出满意的表情,“对呀,像这样整理出来后,问题点就会变得更明确,思考起来也会更顺畅。”
“不过,还有一些事项可以再加上。”兰子说。
我问:“哪些?”
“我现在说,你把它写下来。”
于是她列举出一些我遗漏的地方。
◎汤玛士·福登的照相机为什么会被抢走?
◎莫妮卡·库德的尸体下面为何放着一个大金属盆?只是单纯用来盛血吗?
◎杀害费拉古德教授的盔甲亡灵,真的如雷瑟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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