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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4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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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援兵,那分明是野草在随风摆动!再谎报军情者立斩不赦!”

    “营官……”

    那军卒还想分辨几句,他并没谎报军情,可是他已经被营官粗暴的打断。县令赵成栋将信将疑,他试图向黑暗中看去,可是远处漆黑一片竟然看不清任何影像。赵成栋发现自己的眼睛白日里看远处的东西很是模糊,尤其在天黑之后视力下降的更为明显,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就模糊不清。

    平日里虽然惹人不便,却终究是影响不大,可今日在战场之上,无法观察清楚远处的情形,如果耽误了大事,他岂非万死难赎?直觉告诉赵成栋,那个军卒的告警未必是无的放矢,只是营官分明是霸道惯了,有些听不进下属的话而已。

    “全体听令,预备射击!”

    就在与那军卒告警的对话时间内,倭寇已经进入到了距离治安军步卒三十步的范围内,只要到了二十步的距离,今夜的决战将拉开序幕。就在之前,营官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既然左右都是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呢?只可惜了那文绉绉的县令竟也跟着一并战死。

    他瞥了那面露惊恐却又坚定留下来的县令,发觉此人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惹人厌烦了,能够在强敌压境的情形下视死如归,那就是真汉子!

    突然间,营官心念一动,对身边的县令低声道:“倭寇有援兵,今夜俺将战死此处,县尊赶快带着人回去安排守城,否则龙潭群龙无首,势必将不保!”

    一句话说完,营官再不看那县令,而是抬眼望去,果见倭寇已经尽入射击范围,于是断然下令:“全体开火!”

    于是沉寂了片刻功夫的战场霎时间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火枪齐射之声,随着南风的忽起,浓烈的硝烟被吹到了战场上空,一场混战似乎马上就要拉开序幕。

    县令听了营官的话后呆若木鸡,一时间竟然难以决断,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五百将士牺牲当场而独自逃命吗?他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但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赵成栋激动之下抽出了临时寻来的一柄雁翎刀,对身后的几名护兵吼道:“都听好了!本县今日决一死战……”

    李信收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他没想到这支治安军的战斗力竟然不输于三卫军的步战营,挡住了数千敌军的进攻。

    “大将军,捉了两个舌头!是倭寇!”

    “带上来!”

    很快,两个发式古怪的家伙被带了上来,一张嘴就是叽里呱啦的语言,很显然这些都是真倭寇。

    “姚启圣,姚启圣!”

    姚启圣和他的一个队已经被李信编入了自己的亲兵营,其中那个被阉掉的田川卫门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对亲手阉了他的姚启圣像猎狗一样服从。

    对于这个倭人的心理,李信实在无法用常理揣度。

    姚启圣自然知道镇虏侯唤他过来的意义,他一挥手招来了田川卫门。

    “你问问他们,是谁派他们来的?究竟目的是哪里……”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原来他们是被镇江一位官员派人偷偷迎上岸的,此行的根本目的是位于秦淮河畔的南京,至于那些明朝官员的具体底细,由于他们地位低微,是以并不是很了解这些内情。

    “大将军,治安军似乎要撑不住了,咱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李信有些奇怪,按理说三卫军已经距离倭寇如此之近,他们应当做出反映才是,怎么倒像没发现自己一般,仍旧向前冲击呢?这可是太奇怪了。

    “命令待命的炮兵进行试探性射击!”

    由于身处黑暗之中,李信并不想贸然行动,以目前的形势看来治安军仍旧能顶住倭寇的几次冲击。而姚启圣的禀报让李信则眉头紧锁,如果这些倭寇的话属实,那就是说南京官场中有人勾结了倭寇,意图不轨。

    那么勾结倭寇的官员究竟是谁呢?看来对方处心积虑终于等到了卢象升大败革左五营的时机,是以才急不可耐的意欲除掉三卫军在南京的人众。

    如果不是今夜他们在龙潭登陆,那么这股倭寇是否挡在夜半时分便会地达到南京城下呢?到时虽然未必会撼动南京防备,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啊。

第八百六十八章 重返南京

    “不留活口,一律诛杀!”

    李信的命令让他身边的姚启圣浑身一震,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直冲脑门。这镇虏侯看着一副沉稳模样,可发起狠来绝非一般人可能想象。今日若非亲眼所见,又焉能相信这几千已经束手待毙的倭寇要被悉数杀掉。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传令亲兵走后,李信的目光扫向身边的姚启圣。冰冷的目光加深,立刻让姚启圣若坐针毡,嘴巴干涩不已。但是他并不想说违心话,是以壮着胆子质疑道:“这些倭寇里并非全然是倭人,也有我华夏子民……”

    李信冷然打断了他的话。

    “助纣为虐更为可恨,他们勾结倭寇祸乱我百姓,早就自绝于祖宗,如果不加以严惩只怕还有心存侥幸之人前仆后继!”

    在南京附近发现成建制的倭寇的确让李信大为惊讶,他不相信这完全是地方官的疏漏造成的,这背后有着什么肮脏的交易也显而易见。所以,他必须以雷霆手段警告那些隐藏在暗处伺机咬上三卫军一口的所有心怀叵测之辈,如果敢于勾结倭寇,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李信的说辞并不能让姚启圣信服,如果这些人肯于投降,自然可甄别俘虏予以适当的安置,将这些人不加甄别悉数杀掉,则于天理不和。

    更让姚启圣难以接受的是,李信竟然下令将所有倭寇的首级悉数装车,连夜运往南京。

    他不清楚李信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但却从这位年轻的侯爷身上体会到了凛冽生寒的怒意,或许南京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吧。

    倭寇的战斗力并非如传说中那么强大,仅仅是龙潭县的地方团练就把他们打的丢盔卸甲,这让姚启圣大跌眼镜,而三卫军仅仅是负责清扫残敌,然后将这些失去战斗力俘虏的脑袋一一砍下。

    与姚启圣不同的是,身为倭人的田川卫门则眉毛都没多皱一下,神色默然的看着这些同胞被一个个砍掉了脑袋。他甚至也跟着亲兵们往大车上装载泛着血腥之气令人阵阵作呕的狰狞头颅。而田川卫门对待自己同胞的遗体似乎也没有半分的怜悯与敬畏,踢打踩踏,让人瞠目结舌。

    姚启圣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景,趴在路边差点将肠子都吐了个干净。

    直到将肚子里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净,他这才痛苦的直起身子,面露不解的指责着田川卫门。

    “这些都曾是你的同胞,难道你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么?”

    田川卫门淡然答道:“大和民族只倾慕于胜利者,这些人可耻的失败了,自然死有余辜,也不配作为我的同胞!”

    姚启圣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骂道:“你不也是个失败者么?你怎么不去死?”

    一句话戳中了田川卫门的软肋,他眼睛里原本闪烁的兴奋之火在霎那间被倾盆浇熄。是啊,他同样也是个可耻的失败者,他已经不配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当锋利的刀剑刺破腹部的皮肤时,那钻心的痛感,却让他对死亡充满了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远远超出了失去男根的痛苦。

    直到此时此刻,田川卫门才意识到,当一个真正的武士并非一件唾手可得的容易事,什么百人斩,在死亡面前竟然被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他根本不想反驳,瞪大了迷茫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指责自己的少年人。但让姚启圣吃惊不已的是,他很快就说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卑下留着残破之躯体,效命于伟大英武的镇虏侯,足以洗刷掉身上的一切耻辱!”

    与此同时,田川卫门的眼光再一次的炽烈了起来。

    疯了,这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厚颜无耻之辈。

    姚启圣已经没有兴趣搭理自己这个行为思想怪异无比的部下,在他看来这个人或许是受了被阉割的刺激,已经变得精神失常。

    三卫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天将放亮的时候,姚启圣已经可以依稀望见不远处的南京外城墙。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南京,但今日重新审视这座雄伟的大城,却透着说不出的陌生与威严。

    南京的官员们在上元门码头外没有迎到镇虏侯,盛大的欢迎仪式白白便宜了那个叫华莱士的红毛番,而那个红毛番则厚着脸皮接受了南京百官们的盛大欢迎,至于镇虏侯的行踪则闭口不谈一句。

    所以,这场迎接仪式也在议论纷纷的各怀鬼胎中草草收场,人人都在私底下揣测着镇虏侯的行踪,人们也都意识到了镇虏侯态度中不确定因素。同时,山雨欲来之感仿佛在顿时之间就笼罩了整个南京城。

    就在百官们回城时,惊讶的发现原本守卫并不森严的各内外城门都加派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镇虏侯的归来,原本并非足以震动人心,可南京城的气氛却变得怪异无比,仿佛一场暴风雨已经就在眼前。

    果不其然,当太阳再次升起,一则爆炸性的消息随着报纸传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镇虏侯在龙潭县全歼数千倭寇,终使南京百姓免遭屠戮。不明真相的人们,这才放下了一直紧紧悬着的心来,原来他们预感中的不祥之事,或许就是这次倭寇的出现吧。

    如果不是有镇虏侯的出现,恐怕倭寇将对南京附近的百姓进行毁灭性的劫掠。

    人们纷纷庆幸着,南京附近有三卫军这样一支强兵拱卫,不至使得贼寇横行。

    “哎!听说了吗,城南有倭寇的首级都垒成了小山,那场面能将人吓死!”

    “胡吹吧!镇虏侯在龙潭击败倭寇,怎么可能费时费力将倭寇的首级运来南京呢?”

    消息还是很快传入南京城中,而且比官方发布的还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南京附近的道路都已经戒严了,说是咱们内部有汉奸,要捉汉奸呢?”

    “什么汉奸?”

    原本是两个人汉子私下的交谈,但忽高忽低的声音,却引起了酒肆中食客的注意。

    “兄台的意思是,城中有人勾结倭寇?”

    只见那人煞有介事的摇摇头,“大致不差!兄弟行商,昨日耽搁在城外,本来今日是无法进城的,但有亲戚在新军中做队官,求了担保后这才有缘在这酒肆中与诸位把盏言欢。”

    言及此处,他顿了顿,得意的扫视了众人一遍。酒肆中果然升腾起了一阵阵艳羡的议论,而今若谁家有子弟在三卫军中,那的确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的事呢。

    当然,这种艳羡是有实际的好处作为基础的,首先,但凡有新军中服役的壮丁,其父母子女将免于徭役,同时三卫军会每月在饷银之外加发补助,到手的好处自然使人趋之若鹜。

    但这还远远不够,凡每户有新军子弟,应天府便会在其家门楣处悬挂特质的牌匾以彰显奖励,有了这牌匾以后,市井无赖、差役胥吏甚至都不敢在其左邻右舍造次。

    一时间,城中百姓纷纷以能加入三卫军为荣,不过这新军却不是谁人想要参加就能加入的,在严格的筛选条件下,符合条件者只有十之一二,一时间大有洛阳纸贵的味道,这种心往而不得的状况更使得三卫军口碑蒸蒸日上。

    是以,这位商人有亲戚在新军中当了队官,自然是一件极为值得夸赞的事。不过也有人质疑他说谎。

    “你就胡吹吧,谁不知道新军筛选严格,商户家中子弟不得从军!”其时身份户籍壁垒除非大富大贵之后有希望打破,小民百姓却是不能随意妄为的,像家族姻亲间,商户的亲戚自然也只能是商户。

    见到谎言被拆穿,那商人脸一红只得承认,他的确在新军中有一位旧相识,虽然不是亲戚,但两家渊源颇深,所以才能请得动人家做担保放自己与货物入城。

    到此处,那商人又话锋一转。

    “不怕告诉诸位,在下过管卡时,曾偷听到军将谈话,说是城中有大人物勾结倭寇,只怕官场中的富贵人家又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

    他说这话不知真假,也许是谎言被拆穿为了挽回些颜面也说不准。但在酒肆中还是引来啧啧之声,甚至还有人兴奋的期待着:“如此说来,那教坊司内不定又要新增多少尚书侍郎家的小姐,这可是不常有的荤腥呦……”

    随着**猥琐的笑声,酒肆中的气氛陡然为之一转。尚书、侍郎家的小姐,谁不想睡上一宿,然后在来夸耀一番,自家在床榻上是如何英勇搏杀,置办的官家小姐求饶连连。

    市井中的传言似乎并非空穴来风,才一日功夫,一连有几位部中郎官被逮捕入狱,家中府邸都被查抄一空。但是却尚为涉及到四品以上的重臣。这让勾栏酒肆间等着看热闹的闲汉们不免有几分失望。不过事态的发展还是没能让他们的失望持续多久,第一个被揪出来公审的正是前些日子已经臭名昭著的南京兵部尚书高宏图。

第八百六十九章 酷吏之梦

    朱运才署理刑部侍郎不过月余功夫,就迎来了他为官二十余年最为得意的时刻。有志于做一名名垂千古之酷吏的他,终于等到了一展所长的机会。本来酷吏并非褒奖之词,但他却另有一番想法。

    正因为酷吏行事苛刻狠辣所以罕有朋党之人,所为者无非是忠君之事的孤臣而已,就算酷吏罕有善终下场的,那也是因为他不朋不党,得罪了朝臣权贵,鸟尽弓藏后,为君者为了平息臣下的怨愤,又压榨了酷吏最后的利用价值。这对酷吏而言也当得是死得其所,而朱运才正是这样一种人。他庸庸碌碌了一辈子,如果再不趁着天时与人和做出一番留书青史的事业来岂非辜负了来者人士一遭?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由衷的体会到西汉酷吏主父偃那句惊世骇俗之语,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则五鼎烹。的确如此,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些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吏们。

    就在高宏图丑事败露之前的那一天,米琰连夜登门拜访。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此人虽然位不高,名不显,却是镇虏侯身边为数不多的核心心腹之一,仅从镇虏侯放心由此人监军坐镇南京,其信任就可见一斑。

    所以,朱运才对米琰的造访自然是诚惶诚恐。而米琰也直接道明来意,现在有一股反对镇虏侯的势力正伺机蠢蠢欲动,为了防范于未然,他要下一盘大棋,不过这确需要刚刚署理了刑部侍郎的朱运才配合。

    朱运才早就听说了卢象升在淮北大败革左五营,朝廷似乎有一扫颓势的可能,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却未必是好消息,因为他的平步青云与镇虏侯已经脱不开干系,如果镇虏侯倒霉,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将随之烧成飞灰,恐怕那些人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有了这种种因由,朱运才自是一口应承配合。但他却很是怀疑,米琰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他能随意在城中搜掠官员,拷掠供状。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位年轻的监军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城中大小报纸对高宏图的狂轰乱炸,很快使这位三朝元老的重臣名誉扫地,甚至到了人人皆曰可杀的地步。任谁都知道,高宏图彻底完蛋了,但谁都不会可怜他,因为此人生平所贪墨的财产经过市井传闻的放大以后,他早就成了过街老鼠。如果此时有人跳出来,惩治此人的罄竹难书的罪行,那么一定不会遭到反对,反而会迎来一片热烈的欢呼。

    不过,朱运才不愧是天生的酷吏,他立即从高宏图的悲剧中发现了机会。城中对镇虏侯对三卫军公然有不满之词的官员不再少数,而抱有这种言论的人,早被三卫军的情治人员记录在案,他只需要按图索骥一一上门捕拿便可。至于捕拿的罪名就是此时南京百官闻之色变的贪墨。

    往往报纸刊载风闻贪渎之事,刑部以及应天府的公差皂隶就在当日上门锁人。不过,朱运才此时的行事也极有分寸,从四品以上的人就算被有贪墨行为被刊行报纸之上,却仍旧置之不理。他所针对的就是五品以及五品以下的中下级官吏。

    这些人身为爪牙,每每冲在第一线上,因此只要治住了这些人,那些别有用心的幕后黑手势必便会失去左膀右臂。与此同时,也避免了与那些威望甚隆的老臣们正面交锋,又达成了警告的目的。

    而今,朱运才的目的果然达到了。南京户部的一位司官在城中关系盘根错节,家产亦以百万计,其被抓当日其家人曾四散钱财,求告门路,希冀于解救于他。但他于城中的昔日同僚上司竟然无一人伸一手搭救,甚至避之惟恐不及。

    南京城中这股反腐风潮来的太突然,太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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