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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4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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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芝龙之名威震东方海域,你不也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才投奔了荷兰人吗?”

    这话等于直接戳中了何斌的心窝子,揭了他的老底。何斌原来是十三芝其一,郑芝龙的老兄弟,只因为郑芝龙接受招安以后,翻过脸来对以前十三芝的老兄弟大家剿灭,一方面讨好明庭,一方面借此机会铲除异己,何斌侥幸逃得一死,不得已才投靠了荷兰人以做通事苟活。

    不过,何斌早就看透了以往的经历,现在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投了朝廷,还升做水师副将,就算以往跟着郑芝龙干也未必有今日之地位。

    他不愿与华莱士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简单直接的劝勉了一句:“华军门不用害怕,现在对方的主将是郑芝龙的草包弟弟郑鸿魁,相信以军门的本事打败此人不成问题。”

    果不其然,华莱士闻言之后眼睛登时一亮,他又转过头去端起单筒望远镜在那还未及摆好阵形的郑家水师里瞧了半晌终于确认了何斌所言,对方的主将的确是郑鸿魁而不是郑芝龙。他假意扶帽趁机擦了把额头上淌下来的汗水。

    平蕃舰队一字排开鱼贯向西,大船火炮则此起彼伏,将本就仓促准备的郑家水师轰了个焦头烂额。

    而先机已失的郑家水师好像失去了以往的战力,任由平蕃舰队狂轰滥炸而应对缓慢。这让华莱士大觉奇怪,“如何郑家舰队像是换了一副样子?如果一年前的郑家舰队是这幅模样,普特曼斯总督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他本只是自言自语,谁知何斌令人讨厌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

    “将为兵之胆!有郑鸿魁这等怂包主将,郑家水师就算全是虎豹豺狼,现在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紧接着,何斌肃容正色道:“恭喜军门,贺喜军门!建功立业,扬名东海就在今朝啊!”

    以往何斌对华莱士动辄出言讥刺嘲讽,这也难怪,两人为荷兰人效力时华莱士每每刁难其人,而现在他居然说出恭喜贺喜之言。华莱士转过神来,颇为不解的看着何斌。

    何斌却道:“军门愣着作甚?何某如此诚意坦言相告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说到此处,一直板着脸的何斌自己都憋不住嗤笑了一声,“直说吧,这一战军门胜了建功立业,何某也是功不可没,如果军门败了,合谋又岂能脱了干系?现在你我实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今镇虏侯一不派监军,二不亲自坐镇,这正是给了你我极大的信任,如果不以一场漂亮的大胜仗作为回报,岂非对不住这份信重?”

    华莱士还是难以适应一本正经的何斌,不过此人说话在理,也让他的疑虑打消了不少,两个人现在的确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虫子。“这个比喻很是恰当,不过就算是虫子,通事何你也是那只小虫子。”

    华莱士又不自觉的说起了对何斌的旧称,何斌哈哈大笑似乎不以为意,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郑鸿魁所在海船被一枚炮弹击中,舱板碎裂,木屑横飞,整个船身都随着剧烈的颤动摇摆。郑鸿魁本人则差点站立不稳而跌倒,幸亏有身旁的副将伸手死死扶住才免于狼狈不堪。

    郑鸿魁奋力挣脱了副将的扶持,望着海面破口大骂:“赵秉谦,我**先人祖宗,你勾结,勾结……你不得好死!”

    他骂了一半连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按理说自己趁火打劫,赵秉谦不勾结人家,难道还身着脖子挨宰吗?他之恨的是自己居然被蠢猪一般的赵秉谦给狠狠戏耍了一通。

    “军门,咱们是战是撤?您尽快出个准主意吧!”

    郑鸿魁闻言一愣,他一开始要坚定迎战,可见到对方士气极盛,又占了先机,便又下令伺机脱离战场,不许死战以防伤亡过重。

    是啊,究竟是战还是撤?

第八百一十五章 战局突变

    钱塘江口外海骤然间乌云大起,黑沉沉一团团压了下来,一场大雨似乎就近在眼前。这让郑鸿魁又顿生绝望之心,眼看着战场上就失去了先机,现在狂风大作乌云压城,就算水师溃围而出也要与天斗与海斗,胜算几何,只怕连一根小手指都数得过来了。

    “起大风了,要有暴雨,如何决断,还请军门明示!”

    副将的请示生生催促,就像催命的小鬼一样。郑鸿魁内心好生为难,此刻大风陡起,对方舰炮准头打失,这正是溃围的大好时机。可是,就算他们逃了出去,到茫茫大海之上只怕会死的更惨。常年在海上的人自然领教过大海起伏,排山倒海的架势。尽管,这种情况有可能不出现,但犹豫良久他终究是不敢如此冒险。

    “传令下去,舰队开往钱塘江,以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风大浪!”

    副将闻言之后愣怔了一瞬,“军门,此一去等于自蹈死路啊,三卫军的海船只要把江口封锁住,咱们就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郑鸿魁斥道:“插翅难飞也总有活路,好过被海浪拍个粉碎,尸骨无存!让你去传令,就去传令,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乱纷纷的水师各船得令之后,有的仍旧试图往外海而去,而绝大多数则掉转了船头向风浪较小的钱塘江口慢腾腾驶去。

    “华总兵,郑家水师这回稳稳的会落入你我手中!”

    何斌依照三卫军绝大多数人的习惯称呼他为华总兵。只不过华莱士对此毫无知觉,也当是寻常,而他又何尝看不出郑家水师开入钱塘江口简直与自寻死路一般无异。不过,暴风骤雨袭来不仅吓住了郑鸿魁,也给平蕃舰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由于海浪起伏加剧,船上所有的舰炮都失去了准头。甚至已经无法点火发射。所以,如果此时此刻郑鸿魁若敢冒死开出外海,华莱士和他的平蕃舰队对此便束手无策。

    而郑鸿魁的选择则正中华莱士下怀。

    “传令全军收缩阵形,以扇形往钱塘江口前进,随时做好接舷夺船的准备!”

    华莱士虽然为人稍显局促了一些,不过一旦指挥海战,也还是一副有板有眼的模样。若非此前对郑家水师有先天的恐惧之心,可能会放弃眼前的小心翼翼,用兵再大胆一些也未可知。

    一道闪电划过,直劈天际,风势又进而增强,海浪随之起伏加剧,船身上下颠簸的更加剧烈。

    甲板上的一应军官几乎站立不稳,若非就近扶住了木栏等物,只怕早就跌了出去。何斌见状赶紧盯着狂风吼道:“落帆!赶快落帆!”

    谁都没想到这风势雨势来的这么快,如果不尽快将将主帆落下,桅杆顷刻间就有折断的危险。又是一阵霹雳,何斌的话被淹没在滚雷与惊涛之下,水兵们攀上桅杆顶着狂风吃力的解着缆绳,突然间船身毫无征兆的上下抖了一阵,巨大的惯性使得本就紧绷的揽胜折断,沉重的横帆就势猛然横扫翻转,几名水兵反应不及被生生的带了出去,三五人直直落入汹涌的海水中,就此再没冒出头来,有几个侥幸的跌落在甲板上,摔的肢残臂断,惨叫哭号连连,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眼看着大帆如果再不及时落下,旗舰的主桅杆就有可能在这暴风里不堪压力而折断。副总兵何斌是三十余年的老水手,虽然现在已经是副总兵但与大船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感情。

    只见何斌脱掉靴子,赤了脚,身体则如轻巧灵动的猿猴一般,纵身攀上了主桅杆,双臂绞住腕口粗细的缆绳,咬牙用力扯着主帆。被刚才变故吓傻的水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拥上去,协助副总兵何斌落帆。

    何斌的表现将总兵华莱士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位向来油滑不已的通事何如此敢于用命,不仅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道:“哦!我的上帝啊!保佑这讨厌的家伙不要掉下来!”

    念叨至此处,华莱士忽然愣住了,然后又大为奇怪,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他应该祈求上帝保佑这个讨厌的通事何跌下来才对。如此,今后耳边才少了一个嗡嗡烦人的苍蝇。

    很快,旗舰的主帆落了下来。不但是旗舰,平蕃舰队其余各舰都纷纷落帆,一场灾难就此避免,不过整支舰队也就此失去了动力,一如瘫痪在钱塘江口外海之上。

    华莱士望着逐渐逃远的郑家水师,心下焦急却无可奈何。“传令,水手操桨划船,尽速赶往江口躲避狂风巨浪!”

    他知道,狂风过后,很快就是骤雨,大雨一下海面将,莫测难料,如果不尽快靠岸躲避风浪,只怕他的这支舰队没准便会被狂风和巨浪推向大海深处。而他们不能杨帆,就失去了主要动力,无力与暴雨巨浪相抗衡。

    此时何斌已经从主桅杆上下来,来到华莱士身边,看他一副焦急的模样,便揶揄道:“华总兵好歹也是飘扬过海,有着丰富经验的水手,如何就看不出来,这大雨一时半刻还下不起来?”

    其实,何斌这就错怪了华莱士。华莱士固然有着丰富的航海经验,但毕竟才来到东方一年有余,而何斌却是自小就生在这东方大海之上,对海上的风浪变化,便如对自己的呼吸心跳一般了如指掌。

    而华莱士也对何斌的话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认为他是在吹牛皮。

    “通事何!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么?就是你这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像一个偷面包的小偷,巧言狡辩。”

    何斌哈哈大笑:“华总兵不信,就等着看吧,看看这暴雨几时下来!”

    华莱士被何斌一副笃定的模样忽的有些愣怔,扶着船舷举头望天,怎么看都觉得暴雨会顷刻即至。

    操桨的水兵在船底使足了吃奶的力气,船桨在海面上下翻飞,飞速的搅动。可大船船身却动的极为缓慢,与船桨运动的频率完全不成比例。华莱士急的满头大汗却无可奈何。

    突然,华莱士觉得脑门上一抹冰凉,伸手一抹却是片湿漉漉的水渍。他嘲笑的看向何斌:“通事何,你看看,这不是大雨是什么?”

    郑鸿魁的旗舰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入了钱塘江口,其余舰只也紧随其后,争先恐后。只要驶入了这江口之后便算安全了一半。他把在船尾遥遥望着海面上慢慢挪动的平蕃舰队,陡然间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与掩饰不住的庆幸。

    “好好好!真是老天有眼,他们这回算是死定了!”

    郑鸿魁十分清楚,只要大雨倾盆而下,那些被困在外海的大帆船将十有七八会被巨大的海浪卷向外海,再难回到海岸边。一场本来必败的海战,居然在顷刻间胜负逆转,如何能不叫人扼腕庆幸?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是天不绝我郑鸿魁,天不绝人啊!”

    他冲着漫天卷来的狂风,疯狂的怒吼着,以此来宣泄着此前胸中的愤怒与恐惧。紧接着,他慢慢从庆幸与兴奋中恢复了镇定。又想到了杭州城内的赵秉谦,便暗暗发狠,只要这狂风暴雨一停,他便命水兵登岸,一定要给这些人好看,以雪此前的受辱之仇。

    赵秉谦的态度之所以转变如此之大,肯定是仗了这些三卫军大船的势,只要这些大船被老天收了去,这眼前的局面将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到时候杭州城内的官员,还不是像面团一样,任由他搓圆搓扁?

    “去前面的码头落锚停靠!”

    此时的郑鸿魁觉得高枕无忧,便改变了于船上等过风暴的想法,他要上岸去落脚,安安稳稳的等着风歇雨住。按照郑鸿魁以往的经验,这场风暴骤雨来的虽然急,但是去的却未必快。每个一天两夜,只怕难以平息。如果在船上颠簸一日两夜也太辛苦了,既然左右已经胜券在握,不如上岸安安稳稳的等着暴风骤雨结束,然后坐享渔这白来的胜利。

    虽然海面上风浪暴起,天上黑云滚滚,郑鸿魁的心里却与之正好相反,已经乐开了花。

    副将不知郑鸿魁因何在这等天气下,竟然心情大变,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这不正常。他以为自家主将被眼前的局面忧急的脑子不正常了,便担心而又犹豫的问道:“军门?你,你这是怎么了?”

    郑鸿魁被那副将问的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板起脸骂道:“你知道个屁,你以为咱们只是自蹈了绝境吧?告诉你,事实恰恰相反,有老天帮着咱们,这回咱们水师可是不战自胜!”

    “不战自胜?”副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听错了,不过郑鸿魁又适时的重复了一句,这回他听的一清二楚,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心中却更加忧急,心道自家军门真是被这绝望的局面弄的得了失心疯,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第八百一十六章 纵兵劫掠

    副将急的快哭了出来,他跟随郑鸿魁多年,可算是忠心耿耿,而今自家主将如果真的被急出了失心疯,那可如何是好?郑鸿魁这时也注意到了副将眼睛里那种奇怪的目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知道这家伙以为自己在发癔症,但他心情大好之下也不以为忤,只苦笑道:“闲话少说,赶紧到码头先一步安排去,咱们到陆上去躲避暴风雨。等风暴停了,让那赵秉谦老儿来给老子请罪。”

    郑鸿魁的话坚定而自信,副将不敢再多聒噪,只好领命出去,亲自带着几十个亲兵冒着狂风以小船开开到码头岸边,以做准备。

    狂风依旧肆虐,只有偶尔几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好在大雨未至,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郑家水师的军卒听说要上岸躲避暴风雨都劲头十足,他们不明真相,以为自家军门与杭州城内的布政使赵秉谦达成了协议,一个个都心安理得的下船登岸。

    河岸边就是杭州码头,沿街有数不清的仓库民房。这些军卒们极富领悟能力,上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沿着码头大街清理足够的房屋以供军卒们避雨挡风,当然,他们还准备出了一间最好的房屋来供给郑鸿魁。

    郑鸿魁的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双脚踩在坚实的砖地上,心里踏实无比。副将极富眼里,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铜盆,里面添置上木炭,点燃后很快就烧的红彤彤,整间阴暗湿冷的屋子顿时就变得暖洋洋一片。

    说起来现在也属于初冬时节,一场大雨虽然不比北方大雪,但是这种湿冷有时候更让人难以忍受,光是湿寒之气就够人喝一壶的了。心下安定的郑鸿魁解开了身上的甲带,以使甲内的潮气散发出去,然后来到炭火铜盆前烤火暖身,片刻功夫就烤的通体暖洋洋,连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此刻,他还没忘了关心外面的局势,“外海的敌舰情况如何?速速报来!”

    副将觉得自家军门失心疯的情况似乎好了许多,便道:“仍旧聚集在外海,狂风虽大,只是暴雨未下,他们正以划桨向江口而来!”

    郑鸿魁闻言哈哈笑,真是自不量力,荷兰人的大战船,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这么大的船想要用划桨来驱动真是不自量力,等暴雨下来,他们能前进几步还真很难说。只须一个浪头打过去,就课役让他们半个时辰都白忙活了。

    “好好!这且不去理会他了,去,弄点酒肉来!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是饥肠辘辘了!”

    说来也奇怪,这一处码头上虽然货仓林立,但是竟然没有一处酒家,几个军卒寻的急了便失去耐性,随便撬开几家民居,登堂入室索要酒肉。他们身上毕竟都穿着大明官军的号坎,有见过世面的百姓壮着胆子质问他们身为大明官军,随意传入民宅抢掠百姓,难道就不怕军法治罪吗?

    几个军卒哈哈大笑。

    “让你们这些刁民知晓,我郑家水师所到之处,哪里不是酒肉相迎?你们如此不识相,兄弟们亲自上门来取已经是给足了你们脸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许是这家的主人,也曾见过一些事面,以大明律法与之据理力争,将那些郑家水师的军卒激的翻了,便上去一脚将其踹翻骂道:“给老子安静点,别聒噪个没完,老子拿些酒肉就走,又不是偷了你家娘子。”

    民居男主人被踹翻在地捂着胸口连连惨叫,躲在里屋的女眷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扑在他身上,查看究竟是伤了哪里。女人年轻而又漂亮,顿时便让几个军卒眼前一亮,你望我,我望你,目光里都透出了意思别有意义的兴奋。

    片刻之后几个人便如饿虎饥狼一样扑了上去,捉住那女人强扯进了里屋而去,紧接着便传来了尖利的惨叫与哭号之声。民居男主人不堪欺辱,不顾身上的痛苦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含混不清的骂道:“我跟你们拼了!”

    与此同时,他抓起了屋中的花瓶狠狠的朝一名军卒后脑砸去。这一下用足了十成的力气,青瓷花瓶顿时就碎成了千片万片。而那军卒只是身子稍稍晃了两下,转过身来发现是那男人在偷袭自己。顿时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雁翎刀狠狠的劈了过去。

    岂料那男人激怒之下,身子倒还灵巧,一闪身躲了过去,又从身边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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