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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3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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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虏侯难道真就相信了那竟然和尚的预言之辞?”

    “你知道的,我素来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不过,朱通判的调查口供也证实了此前的判断。”原来,朱运才在静然死后,将正心和尚也下了大狱,拷问之下得知,近月以来灵谷寺中多有江西口音之人进香问佛,更曾与静然密事对禅,这其中可谓是多有蹊跷。想来,那竟然和尚就是如此窥得了隐秘,不想竟也因此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只可悲的是,那正心和尚,一心以为扳倒了静然就能夺得住持之位,可眼下却也是身陷囹圄,满身的拷问之伤。李信估计那朱运才可能会以此为契机,将灵谷寺这许多年非法所得悉数充公,至于穷治多年陈积的案件则不可能,毕竟牵涉着众多在背后包庇过静然的官员,得罪的人多了显然不符合他的本意。再说,静然已死,一切都已经随之化为烟云,想来那些曾为淫僧张目的官员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镇虏侯容禀,史可法在池州剿黄梅贼,何不借此人之兵,又不靡费三卫军一兵一卒一粒粮食。”

    李信欣然点头,“一兵一卒不费,粮食却要破费许多。元长可知史部堂在南京户部那碰了钉子?”

    米琰微感诧异。

    “难道史部堂这一回半粒粮食都没带走?刚刚不是拨付了三十万石粮食给南京户部吗?何以郑三俊一毛不拔?”

    “这也怪不得郑三俊,眼看着往竟是发漕粮的日子就到了,他手中的钱粮肯定是入不敷出。所以,咱们才能用三十万石粮食,买了那老头子的默许支持,由着咱们在应天府折腾引水渠之事。”

    米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道:“难道镇虏侯准备由三卫军中拨粮给史可法?”

    五万石粮食装船西进,在和州追上了愁眉不展的史部堂,他请饷不成,又输给了李信,受淫僧静然连累,更是丢尽了颜面。不得已停在和州四处筹饷,无奈四处碰壁。在得知南京有粮船西进正是为寻他而来时,史可法忍不住涕泣不已,这五万石粮食可真真是雪中送炭,解了他池州军中的燃眉之急啊。

    他得知这许多粮食是由李信三卫军中拨出的军粮时,苦笑连连,也禁不住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此贼倒是有些胸襟,舍了五万石粮食邀名。今日我史可法就为了数万将士的肚腹卖他一些薄名。”

    当史可法的话传回龙潭军中时,米琰哈哈大笑:“史部堂的薄名只卖五万石粮食,是有些便宜了,不过镇虏侯这五万石粮食花的可谓是以一当十!”

    话虽如此,米琰也对这位史部堂甚为感佩,他为了军中粮食宁可有损声名,也硬受了这五万石粮食,使得自己成为人们说起镇虏侯胸襟博大时的垫脚石。这在那些把个人名声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士大夫里,也算是尽公不顾私的典范了,只可惜为人迂阔了一些,又敌视武人出身的镇虏侯,只怕将来是敌非友啊。

    但让米琰所想不到的是,李信居然借着静然大和尚一案,责成应天府通判在南京大兴狱事,以谋反案被抓的商贾士人竟不下百人。而这些人力大多与江西饶州,或多或少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既然只抓虾米而不动大鱼,就谈不上得罪城中权贵,应天府通判朱运才也放开了手脚,只要拷问口供中攀咬出来的,便不问是非一律捕拿下狱。

    最后竟连孙鉁都有些坐不住了,特地将朱运才叫了去问话,说他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朱运才则斩钉截铁的回道,江西事月内恐有分晓,到时只恐南京受波及,有人趁机作乱,而今大肆捕拿实在是未雨绸缪。

    孙鉁对此不以为然,但是既然连李信都认为有必要哦这么做,他就也默认了下来。

    四月底,惊天的消息传来,江西淮王扯旗造反,率军杀入南直隶池州,史可法兵败撤往安庆府。

    对这个消息,孙鉁直呼不可能,他与米琰一样,实在知道藩王的处境,像淮王这等小藩王,别说车企造反了,只怕连影响地方施政的能量都没有。

    紧接着,三卫军派往江西的密探也带回了消息,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原来淮王谋反,勾结的正是黄梅贼!并发布檄文,声言一月之内打到南京城下,让南京百官早些投降,不要负隅顽抗。不但如此,位于庐州西南一带的革左五营也有趁势向南,直逼安庆的态势。一时之间,江南留都之地顷刻便要沦为战火蹂躏的险地。

第六百八十四章 出兵出兵?

    孙鉁身为南直隶巡抚守土有责,当得知史可法兵败池州时,他便有些坐不住椅子了,再次动身连夜赶往龙潭军营,去寻李信拿个主意。因为在南直隶的地界里,他能够调的动的也只有李信的三卫军。

    他这个南直隶巡抚并不比那些中原山陕剿贼的总督巡抚,动辄统管节制几省的军政事务。由于南京身为留都的特殊地位,孙鉁南直隶巡抚的差遣更多有专事转办的意味,也就是查办浙江市舶司与江南织造局贪墨上百万公帑的案件。除此之外,皇帝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像那些战乱省份那般,授予孙鉁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

    这也是此前孙鉁为什么折戟沉沙而几至灰溜溜离开南直隶的根本原因之一,说到底总督巡抚这种临时性的差遣权力弹性的范围很大,大的可以无所不管,小的也可能辖内大小官员均视若无物。

    这一回孙鉁竟连轿子也不坐了,而是改为骑马带着一干随从去了龙潭。出乎孙鉁意料的,三卫军军中竟没有一丝一毫大战降至的紧张气氛,仅有几处哨所挂着风灯伴随刁斗之声,随风摇摆。

    “史可法兵败了,黄梅贼与革左五营的贼兵夹击安庆府,若让贼子得逞,南京门户便要就此丢了!”

    面对李信的悠闲,孙鉁有几分急躁,他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而李信却笑答:

    “部堂何至于此,镇守留都有魏国公在,李信若越俎代庖,岂非夺人饭碗?”

    孙鉁这才恍然,魏国公乃是当今圣上重新启用,特意安置在南京镇守南直隶的,如何急切起来,连这一点都给忘了。李信的三卫军就算出兵,也只能在魏国公相邀之下才名正言顺吧。

    想到这里,孙鉁本来一颗悬着的心便又放了下来,魏国公徐弘基乃是开国大将徐达的嫡传子嗣,早在万历年间就极受重视,俭书军府出镇南京,无论威望能力都是重臣翘楚,此人坐镇南直隶,就算不胜,求稳也应当是手拿把掐的。不过他的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失望,他实在期待着李信的三卫军能够在南直隶打一场震慑人心的大仗,如此携威一举慑服南京百官,便可从容行事,以廓清江南靡费之风气……只可惜……

    “不但有魏国公,别忘了咱们头上脑还有个张阁部,他节制江北三镇军马,出兵解围安庆责无旁贷。”

    孙鉁暗暗汗颜,如何听了战事忽起就如此沉不住气,只是南直隶各级官员叠床架屋,职责交叠,仅此一事便有两位朝中重臣负责,看来已经轮不到他孙鉁闲操心了。

    “如此也好,咱们就坐等消息好了!只可惜圣上交办的差事又不知要拖延到何时。”

    “部堂且看探马由江西带回的密报。”

    李信忽然从满桌子的公文中抽出了一份薄薄的公文递给孙鉁。孙鉁拿在手中看了不过几行,脸上就勃然色变。

    “此事可确实?”

    “未必确实,也绝非空穴来风”李信冷笑着,眼下的世道已经与他所熟知的历史愈发渐行渐远。如今大明皇帝朱由检春秋正盛,那些各地的野心家们便已经按耐不住对权力的渴望,蠢蠢欲动了,比如沈王就是其中之一。蝴蝶翅膀煽动的几丝微风,如今已经快演化成暴风骤雨了。

    “多亏李兄将左梦庚采购的百万石稻米扣下,否则这些粮食岂非统统成了资敌造反之物?”

    李信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忧虑之色,“估计饶州谋反一事已经筹谋日久,若非左梦庚买粮一事在前,还真想不到沈王的头上去,此人远在万里之外的陕西,竟能影响遥控饶州谋反,将来必成朝廷头等内患!”

    他只差说沈王将是当今皇帝朱由检帝位最大的威胁者了,毕竟沈王也是太祖血脉,朱由检对内对外连遭败仗之下,权威早不如崇祯十年以前,此时有人登高一呼,未必便没有附和者。

    而沈王这头如豹似狼的野兽,正是李信间接放出来的。当初,刘国能肆虐山西,李信带兵由三卫南下平乱,就藩于潞安府的沈王便是在此时趁势起兵与流贼周旋渡河南下,直到与左良玉合流,才逐渐在陕西站稳了脚跟,与张献忠的流贼打了几次恶仗,总算打掉了张献忠反扑陕西的势头,远在万里之外的朱由检竟也默许了沈王的作为。

    朱由检以为沈王在陕西可以替他挡住流贼,殊不知却是养虎遗患,等意识到危险只怕以成大错为时晚矣。

    时至今日,李信纵然再对这个腐朽的大明王朝失望透顶,但毕竟北有虎狼窥视的满清鞑虏,内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张李流贼,只有维持住了大明朝的稳定与统一,才能外据满清鞑虏,内剿流贼之患。中华民族才有希望再次雄起于世界之林。

    如果任由局面败坏下去,走了历史的老路诚然不是李信所乐见。可若走了另一条路,李信目前所见的却是诸侯军阀割据的先兆。

    直到孙鉁一连唤了三四声,才将李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孙鉁觉得静观其变不如主动筹谋,平叛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只有如此才能有机会一展抱负,廓清江南朝局。更为难得的是,孙鉁其人似乎没有那种当今读书人与生俱来对武人的敌视与戒备,或许李信其人在高阳时的表现,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又是与李信打交道,才如此坦诚相待吧。

    李信当然听得出来,孙鉁与自己的谈话中,处处隐含着使他出一把力,争一分功的意思。但是,现在却不是三卫军出兵的时候,功劳好抢,因此而结下的仇敌却更难摆脱。

    更何况,不让那些抢着夺功之人碰几次壁,吃几次苦头,怎么才能心甘情愿的让三卫军出兵收拾局面呢?孙鉁忽然发现,李信对魏国公和张方严都不十分看好,心中不由有几分担忧,如果这两位败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李兄不看好魏国公与张阁部?”孙鉁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这种事还是问的明明白白的好,他十分看重李信的意见。

    夜不能寐者除了孙鉁以外还大有人在,南京吏科给事中荆可栋便是众多官员的其中之一。他的三弟在安庆府有产业,而自己亦曾参股其中,若朝廷出兵不及时,在安庆玩一出失而复得,克复之功的好戏,千万家资便全部都要随着滔天的长江水付诸东流了。

    安庆毕竟是史可法巡行差遣职权之内的地盘,丢了是他负主要责任,守住了却又是他领头功,但玩一招失而复得就大大不同了,失土的责任诚然由史可法承担,而克复失地的功劳可是实实在在的要落在援兵头上的。

    放眼南京城的三股人马,由张方严亲自提调的江北三镇,龙潭李信的三卫军,还有实力最强劲的魏国公,领军府之权,节制江南诸军。不过魏国公可不是任谁相见就能见到的,更何况他仅仅是个六品的给事中,做给事中的官员人员一向不好,因为这个差事就是得罪人的,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别人只是看笑话没跟上来再踹几脚就算是厚道人了。

    是以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求了不少门路却都碰了一鼻子灰。后来还是一位同僚替他穿针引线,花了上千两银子置办了一幅北宋苏东坡的真迹,才换得了于魏国公之子徐文爵小公爷见面的机会。

    别看这位徐小公爷武将世家出身,却独独喜欢文人字画,荆可栋送的苏东坡真迹也真是搔到了他的痒处,听说此人有急事相求便不辞辛劳连夜相见。

    荆可栋听说徐小公爷连夜准将,直念叨小公爷是个厚道人,一时间大有感激涕零之意。

    “情况如此,下官只想求小公爷一个准话,国公爷究竟何时才出兵啊?”

    听了荆可栋请托之词后,徐文爵竟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实话与荆兄说了,家父动兵时辰那是机密,兄弟绝对不会泄露的。但也让荆兄安安心,安庆丢不了,好好的把心放肚子里吧!”

    荆可栋见徐文爵说的模棱两可自然是放心不下,一时情急便追问道:“难道魏国公这几日便要出兵?”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人家徐小公爷都已经有言在先不会说及魏国公出兵时辰,自己再追问岂不是让他难看吗?正惴惴不安间,徐文爵一拍脑门,恍然笑道:“这事怨我,说的不清不楚。我与荆兄甚是投缘,不妨对你交割实底,这南直隶有三家兵马可都盯着平叛的功劳呢,他们出兵只闲慢了,岂有闲快的道理?”

    徐文爵说的的确是大实话,却不是荆可栋想要的,这些道理他也能说的出来,张方严的江北兵军纪败坏,又是刚刚论调了一干主将,战斗力肯定又打了折扣,急着赶过去,飞蛾扑火也未可知呢。至于龙潭李信,听说此人名头不小,但那也仅仅是传言,实际如何也是个未知数,听京中的同僚曾提及此人,不过一介幸进之臣,根本不足挂齿……

第六百八十五章 雪中送炭?

    徐文爵焉能看不出荆可栋的不以为然之色,一时间也挠了头,他既收了如此诚意的礼物,若让人家不尽兴而归,就好像是自己理亏了一般。可是如果将父亲的用兵计划告诉此人,那就是泄露机密,左右思量间让他好生为难。良久之后,这位徐小公爷竟一咬牙,“如此,你看这样可好。”

    他将那幅苏东坡真迹从身旁的架子上拿了下来递给荆可栋,“这幅字你先拿回去,若我说的话靠谱,你便再送来。反之,你就收好,我也没有脸再收……”

    徐文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笑的有些牵强,一只右手又是在那幅字上摸索了好一阵,才松了开来。如此一来反而将荆可栋弄得不好意思了,心道这徐小公爷虽然有些纨绔的模样,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果自己今日将礼物拿了回去,岂非让人戳尽了脊梁骨?

    奈何徐文爵虽然面有不舍,可态度却坚决的异乎寻常,根本不容许荆可栋推脱,一意坚持让荆可栋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荆可栋再三推脱,徐小公爷竟大有翻脸的架势……

    荆可栋捧了字画走在寂静无人的街上,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天底下哪有这般送礼的路数?自己这事若传扬开去,真是羞于在南京为官了。只心里没有底,一颗心很快有转移到了对自己身家的忧虑上来,可细细想来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无非是想知道魏国公是否出兵,而求个安心。但就实际而言,他是否预先知情,事实都是已经有了定数,不是他个人所能改变的。现在的问题所在是,他想花钱买个心里有数都无门无路。

    次日一早,荆可栋特地去了军营查探情况,谁知今日京城竟各门紧闭,打听了一阵才得知这是巡抚衙门下的令,不知将有何动作。荆可栋的心里腾起了希望,莫不是魏国公大军已经出发了?但向守门的军卒打听,却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又失魂落魄的沿路返回。

    半路上却听见有人在唤自己,抬头一瞧竟是南京兵部侍郎高宏图。

    “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

    两人是旧相识,只是对方升官的速度却远胜于荆可栋,人家已经是兵部侍郎,他却还是个小小的给事中。而且南京兵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缺,实际上便由高宏图这个侍郎一把抓了。

    荆可栋听得出高宏图语带揶揄,便苦笑道:“高兄莫取笑小弟了,小弟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晓,身家性命都搭在了安庆,若朝廷守不住安庆,这一世辛苦就,就尽付东流了。”

    高宏图不但没有安慰之辞,反而继续揶揄道:“钱财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赚,但声名却是立身之根本。荆兄做的事好糊涂啊!”

    “糊涂?”

    高宏图眼见着荆可栋一脸的莫名,便面有恨铁不成钢之色。

    “敢问你,你昨夜可曾送礼与徐小公爷?”

    荆可栋点点头,一颗心却莫名的揪紧了,莫不是昨夜的事传扬开去了吧。高宏图的话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送礼也就送了,不过是千百两银子的出入,你,你却又要了回来,现在可成了城中笑柄了!”

    高宏图面露急色,正是真心流露,荆可栋一阵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今日方始相信。

    “唉,得了,还有公事在身,不能和你多做耽搁,有话回头再说吧!”高宏图刚要走,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你也别四处请托了,据我所知,各家都抢着要这份功劳呢,徐小公爷说的不错,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道这里,荆可栋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道:“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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