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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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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问你一句,你据实而答!”

    “请问!周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熊开元与鞑子图尔格暗通款曲,你知是不知?”

    “这……”

    本来一直理直气壮的周瑾却突然卡了壳,一个简简单单的不字却是如大山一般压住了他的舌头,应是发不出完整的字音来。曾敢得意而又憎恨的一笑,继而乘胜追击。

    “说不出话了吧?就让在下替你说出事实的真相!破城前夜熊开元与鞑子图尔格频繁派人接触,你是知晓的,是也不是?”

    周瑾说不出话来,竟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算是承认。

    “你明知道熊开元心怀不轨,却不加以制止,还自欺欺人的以为不参与就不算同谋是也不是?”

    这回周瑾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一双眼睛里已经充满了矛盾与羞愧之色。曾敢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本是个没有决定权的判官,无力阻止也算人之常情,但你在鞑子破城之际还是跟随他们可耻的逃跑了,你敢说你不是心存着侥幸,既想逃得性命,又不愿背负下熊开元卖了满城百姓的那等负罪的心债?”

    这句话终于便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瑾顿时泪流满面,到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自欺欺人了。曾敢的每一句话便如响鼓重捶一般,敲的他摇摇欲坠,让他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此前的心理与行为是多么的虚伪与可耻,这和他半生所追求的理想真真是背道而驰的。

    “你没话说了吧?还敢说自己没有尸位素餐吗?你比尸位素餐还要可恨,明知道熊开元卖了满城的百姓,你还恬不知耻的掩耳盗铃亦步亦趋……”

    周瑾被数落的恨不得再次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觉得自己就像被这眼前的曾敢活生生的给扒光了一般的难看,嘴里却不自觉的反问了一句。

    “你还不是一样?”

    这句话的效果竟然出人意料,本来滔滔不绝的曾敢被一句话顶的没了动静,周瑾纳闷之下扭动了一阵被绳子捆得发麻的身体,抬头向他望去。只见刚才还义愤填膺不断职责于自己的曾敢此刻静一静泪流满面。

    “你,你,你这是?”

    曾敢所哭者是城破之时终归没有勇气选择与城池百姓共存亡,他在发觉抵抗无望之后,带着经历司的一干下属狼狈的躲入了城外的民居之中。他不愿和那熊开元以及代王一道向西逃离这危险之地。明明大同城还有抵抗之力,明明他们或许只要撑过了一夜,缺少攻城器械的鞑子兵或许就会撤了。

    但现实却容不得假设,身为一府的父母熊开元无耻的卖了本府的百姓子民。而这其中也有些他想不通的事,比如那大同总兵王朴,据说此人也是经历过历次大战,如何这一刻却像个局外人一般,任由那熊开元瞎折腾?

    而自己虽然自诩忠君报国,但到头来还是艰难的过不了死这一关,羞愤难耐之下,这才禁不住泪流满面。激动过后,曾敢很快恢复了平静,现在有了李信撑腰,忽然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他虽然厌恶李信为人,却深知其人在抗击鞑子上却是从不含糊的,因此他决定重振精神,先籍由此人的力量铲除了大同这帮上下坑壑一气的狗官们,为死难的百姓们出一口恶气,然后再……

    然后再如何曾敢那还没有想好,他就是一个经历司的小小经历,既无兵权,又无理民之权,或许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大同百姓所做的事了。

    一念及此,曾敢再一次声色俱厉。

    “周通判,你既然承认就好说,在下已经一一将此记录在案,你若敢作敢当便来签字画押!”

    这些话都是诛心之言,根本就没有确实的证据,也难以作为指证一个官员犯罪的证据,但是却能证明这个官员道德败坏,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即便朝廷上不治罪,他的官场生涯恐怕也便到此结束了。

    周瑾忽然生出一阵无力之感,惨兮兮道:“你,你何苦如此为难本官?”

    曾敢再一次冷笑数声,一字一顿的说道:“在下何苦为难周通判你一人,周通判难道就不想将功折罪吗?”

    周瑾无奈苦笑,“眼下这般,还有甚功可折?”

第四百二十章 决战前夜

    (已经连续出差十天,由于时间紧张,更新落下不少,下周会悉数补齐。)

    曾敢的计划是利用周瑾将熊开元绳之以法,斩断代王为非作歹的羽翼,使其成为光杆藩王,如此便可一举震慑大同的不法官员。代王毕竟是朱明骨血,就连跋扈如李信都不能动其分毫,更别提他这个小小的经历司经历了。

    难得的是李信对曾敢的这个计划大为支持,并表示除了代王以外,大同官员之中不论想动谁,只要有确凿的不法证据,他都会鼎力支持。有了李信的保证之后,曾敢这才甩开了膀子决定大干一场,这大半年时间里他在大同城中看尽了各种蝇营狗苟,更没少受气遭罪,如今大有一举翻身之势,更是撸胳膊挽袖子卯足了劲头,准备将这些国之蠹虫一股脑的绳之以法。

    这周瑾便是撞到他刀尖上的第一个倒霉蛋,本来他最这周瑾的印象也算不错,虽然务实的能力不够,但总还不至于与代王和熊开元同流合污,但随着时间的退役,他又逐渐发现此人竟然有意无意的在助纣为虐,这就是万万不可原谅的了。

    曾敢对周瑾的指控,主要集中在瘟疫以后,大同府赈济灾民,处置粮食一事上,本来朝廷的好经,硬是让这帮子蠹虫们念得歪了,最终使得这次赈灾成了城中权贵们中饱私囊的遮羞布。

    面对种种指责,周瑾羞愧的低下了曾经高贵的头颅,但他还是有气无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周某,周某也是出于无奈,那些粮食没有一粒落入周某的腰包之中,熊府尊和代王早就串通一气,即便周某不做,也会有王某、李某或者是张某来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他是被逼的。

    这一番苍白的辩驳换来的是曾敢的冷笑,在曾敢看来这简直是好笑的不能再好笑的借口。

    “周通判啊周通判,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等话来?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报效朝廷,为民请命,心理面装的都是你自己那点前程,还有脸说自己是圣人子弟呢?”

    曾敢的话让周瑾无地自容,他还想辩解,可嘴巴张开了,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上下咂吧两下。

    “虽然你助纣为虐,但你却没拿公家一粒粮食,这说明心底还是存着一丝良善之心,这也是大将军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原因之一。”

    周瑾老脸一红,曾敢口中的大将军他当然知道指的是谁,除了李信别无他人。不过,曾敢显然没打算让他安安稳稳,而是继续戳他的软肋。

    “听说当初在高阳时就是你这厮勾结了雷县令诬陷大将军?还差点要了大将军的命。如今大将军能对你网开一面,这等胸襟也是常人所难及的……”

    高阳旧事被曾敢扒了出来,让周瑾更是羞愧,他当初的确是对马贼出身的李信厌恶极了。所以当雷县令找到他提出了李信的通敌证据好,他想都没想,甚至连核实都不做,便与其一同定下了收拾李信的计策。不过最终人算不如天算,也是该着李信命不该绝,最终成功的反出了高阳。

    而今时今日,李信虽然手中有自己大把的污点,但却没有因此而赶尽杀绝,这一点绝对是有着过人的胸襟。周瑾到了这步田地,才在心底里由衷的佩服李信。

    “好了,废话也不必多说,至于罪多罪少,周通判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周瑾本身就不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在高阳时如此,所以孙承宗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参与城中防务。在大同为官也是如此,熊开元做事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讲规矩,他惧怕自己惹祸上身,很多时候便又逆来顺受,甚至还做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但这并不代表其人软弱至极,这种懦弱只在与自己强势甚多之人面前才有所表现,若是身份职权都低于他的人,他则会毫不犹豫的摆出一副强势姿态。

    周瑾此前从未将这曾敢放在眼中,如今却大有当初走眼的感觉。其实仔细想想,曾敢的行为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寻。当初在瘟疫之时,曾敢一个小小的经历司经历就干与大同知府熊开元叫板,虽然后来被整的狼狈至极,但其不畏强权的个性由此却可见一斑。

    当然了,不畏强权与自不量力也就是一线之隔。所不同的是,当初周瑾还笑话那一个小小的经历司经历不自量力,而今自己的命运却在他的股掌之间。世事无常,变化之快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就在周瑾心底里不住的唏嘘叹息之时,曾敢已经明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然后又冲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周通判请把!”

    “这是?”

    “周通判何必明知故问,大同城陷的首恶熊开元正等着你的回信呢吧!”

    周瑾焉能不明白曾敢的意思,摆明了是要让自己以文字将那熊开元诳来,然后是圆是扁全看那马贼李信如何去搓了!周瑾颤巍巍的提起笔来,胸中愁肠百转,这事绝不光彩,一旦做下将来必然为人所指,可不按照那曾敢的吩咐去做,恐怕他们是要拿自己开刀的。

    就在周瑾犹犹豫豫的当口,曾敢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让他不得不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顾虑。

    “听说周通判的故人鲁典史也来了大同府,周通判克曾听说过了?只可惜如今被大将军痛打的如丧家之犬……”

    不冷不热的话落入周瑾的耳中,便直如锋利的匕首,刺的他心惊肉跳又难堪至极。鲁典史当初与其一同守卫高阳,也算是为朝廷立下了赫赫功劳,同时也为他们赢得了至高的个人声望。但这一切,便如镜花水月,鲁之藩转眼投了鞑子,彻底沦为汉奸。而他周瑾呢,为官一任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走错,可到头来还不是做了那卖掉大同城熊开元的走狗?

    某种意义上说,他又与那已经做了汉奸的鲁之藩有甚区别?可能甚至还不如人家,好歹他还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掌控命运,而自己呢,除了随波逐流惹了一身骚以外,便再无其他了。而今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威胁,而毫无还手之力。

    周瑾黯然叹气,这和以往的理想大相径庭,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残酷了百倍千倍,他终于不再犹豫,将狼毫吸满了墨汁,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

    一封书信不过片刻功夫便写就,曾敢将墨迹未干的纸笺捧了起来,看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周通判这封书信便是那熊开元的催命符!”

    就在曾敢对付周瑾的同时,李信接见了从边墙外赶来的蒙古部落联盟使者。三卫军主力之所以驻扎于大同而不继续南下,所顾虑的便是位于边墙之外的拜音图所部。

    他生怕拜音图会乘机如图尔格鲁之藩一般,进入大同府扫荡一番,只得选择了一个这中的位置,震慑南北两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任何一方出了意外,三卫军都赶得及救火。现在只需稳扎稳打,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果然,别阔儿的部下带来的消息让李信稍稍放下了一颗紧紧悬着的心,但却又很难高兴起来。原来,自从李信率领三卫军主力南下之后,别阔儿带着部落联盟与拜音图的漠北蒙古联军接连打了两场恶战。

    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未分胜负,拜音图漠北蒙古联军,向东撤退了百里以上。这就代表着,拜音图几乎已经没有了南下的势力。那么,便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在山西腹地的图尔格了。

    在干掉图尔格之前,李信命陆九一路上彻底打掉了鲁之藩的锐气,已经使他的斗志几乎完全丧失。只要鲁之藩不能在图尔格身边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向来使力多过动脑的图尔格便几乎百分百不是三卫军的对手。

    陆九几次派人请求对鲁之藩实施抓捕,但几次都被李信拒绝,他相信一个在鞑子身边失去了斗志的鲁之藩绝对比一个明军俘虏鲁之藩的作用要大上了许多。

    李信严令陆九将鲁之藩一路赶到图尔格处,同时又令程铭九带着两大步战营沿着应州、马邑一线驰援太原府。

    不过,程铭九的数千大军还没等抵达宁武光,刚刚过了山阴便得到了太原府新军旗开得胜的消息。图尔格大军被一举赶出了太原府,赶到了外三关以北,重新进入了大同府的地界。

    李信听说之后,当即便拍了大腿,这正是他期盼中最好的变化。

    太原府是三卫军经营的重点地区,如果在太原府境内决战,李信必将投鼠忌器,生怕图尔格再如此前一般打了就跑只以杀伤堡寨军户百姓为目标。而到了大同府则与之大大不同,首先大同地广人心,其次是没甚好破坏的,打起仗来也不必投鼠忌器。

    李信带着第三第四步战营随后跟进,与程铭九的第一第二步战营前后呼应,已经做好了与之决战的准备。

    最终图尔格大军在锦屏山到偏岭口一带被新老三卫军围堵于其中。就在决战打响的前夜,一骑快马由太原匆匆赶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乱突围

    快马带来的消息其实与山西并无多大关系,反倒是河南湖北又出了问题。按照朝廷发下的邸报所言,杨嗣昌坐镇河南之时,中原关中流贼基本上已经平定,但眼下却又有了复起的趋势。

    先是湖北郧阳大山里的流贼突然杀了出来,占据房县、竹山等地,接着又北上直入郧县城。郧县城既是郧阳府的府治,又是湖广行都司指挥使司的所在地,届时流贼沿着汗水一路东进,襄阳城都有不保的趋势。

    南方告急的快马一路向京师求援,位于冲要之地的山西太原自然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田复珍不敢怠慢,又赶忙派人通知李信,以求早作筹谋。

    毛维张现在每日不离李信左右,阳和卫在这次与鞑子一战中表现极为出彩,因此他现在极为得李信重视。田复珍的军报送抵之时,正好他也在场,李信显然不打算隐瞒朝廷的失利,便唤来了诸位三卫军的头头脑脑们商议此事。

    “南边打就打去,咱们关起门来好好经营山西一地,只要流贼不来,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三卫军的军官们基本上都秉持这种态度,每逢大战三卫军的消耗都是极为惊人的,更何况眼下大旱导致的饥荒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山西上下,更爆出了山西直隶两地的地方官尽墨朝廷二十万两赈灾帑银的丑闻。表面上三卫军风风光光,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如履薄冰。

    但毛维张却有不同的看法,“眼下湖广流贼有复燃的趋势,杨嗣昌走后熊文灿无能无法震慑,正是咱们三卫军巩固根基的大好时刻。下官建议大将军尽快平定山西乱局,彻底诛除图尔格后便上书朝廷,南渡黄河平乱!如此一来,那些对三卫军颇多微词的朝中重臣们,即便想出面攻讦,但碍于镇乱之功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其实毛维张说的还是比较隐晦委婉的,但李信却读懂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山西的战局,败了必然有罪。而胜了却没有功劳,是理所应当之事。究其根源,鞑子于山西大同府境内纵横驰骋,还是三卫军作战不利所导致的。就算歼灭了图尔格,恐怕朝中还会有人打算借此大做文章。而南下平乱则大大不同,主动出击,剿灭流贼,于朝于野都会大大加分。

    相比较之下,山西内部的矛盾问题则显得微不足道了。不过,李信毕竟要通盘考虑问题,正所谓根基不稳,大厦将倾。如果只顾远眺而忘记了脚下的磕磕绊绊,同样也会出现问题。

    直隶地方官且不说,山西地方官能明目张胆的对赈灾帑银上下其手,便足以证明,很多人其实并未将李信将三卫军放在眼里。究其根源,李信不过是一介武夫,现在虽然一手执掌山西军政,但朝廷是绝不会放任这种非常态的情形继续下去,早早晚晚会对三卫军进行打压。在他们看来,鞑子的此番进犯并且折腾的皇帝差点再次下诏,全国各地兵马勤王,动静十分之大,正是朝廷削去李信手中权力的大好时机。

    正是基于这种认知,山西地方大小文官们贪墨赈灾银款时才肆无忌惮。因为皇帝如果要力挺李信追究赈灾帑银的下落,那么必然会使李信在山西的威望更上层楼,这绝对不是朝廷所乐见的。

    当然,有人也曾质疑。如果当今天子若真的有心削弱李信,那么何必还由自己的內帑中拨出二十万两白银来打水漂?其实,答案很简单,皇帝在当时考虑的并不周全,再者也是真心希望山地地方安宁,不要再闹出流贼的乱子来。

    但是,若要穷治山西贪墨內帑银款的地方官员,则会立即意识到,支持李信打击山西地方官,等于是在帮助他巩固山西地方武人的权力根基,最终很可能形成山西地方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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