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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霸图-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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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今年初,朝中就曾颁发诏令给各地州县:“各道州府隶属于户部管辖,租给流民耕种的营田及征收的租税赢利等,除京兆府庄田宅务、赡****盐务、两京行宫所属的庄园外,其余割让给州县,所征收的租税赢利,官中只管旧额,其户部营田务职员机构一律废除。

    凡有流民原来租佃的田园、桑土、房屋,就便赐给各户,作为永久的产业,并命令各县给与凭证;凡各处原属营田户部院及系县人户所征收的税利,从今年起都给予免除。现有耕牛都赐给本户,官府永不收取。”

    皇帝郭威起自民间,极为了解营田的弊病,将各地官府的数以万计的庄园田地,全都用来分别赐给现有佃户当作永久产业。

    这道诏令可谓是非常及时,不但解决了地方人口频繁流动带来的问题,也大大减轻了民众的负担,最主要的受益者当然是佃户了。

    数十年前梁太祖朱温征淮南时,放任士兵抢掠了数万地方民户的耕牛,而朱温又将这抢来的耕牛全部租给东南各州民户,获取牛租。此后几十年改朝换代几茬,牛租仍存在,年初郭威也下诏给予免除。

    有官员上书说:属于官府的庄园田地如果卖给佃户,可获取三十万缗的钱财,也可以增加国家的费用。

    郭威就说:如果对民众有利,与帮助国家有什么不同?

    而延州的流民和佃户约有十万人,皇帝诏书下达几个月,延州官吏并无人理会,章钺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地解决此事,但这有个问题,佃户是依附地方豪族,并不是皇帝说赐给,州衙下令就可以的。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州县官吏皆出身地方大户豪族,各地关系盘根错节,要分配田产,那首先就需要这些官吏的配合。他们不松口,这事就办不了。

    那么每户分多少田地合适,是重新分配,还是部分分配?显然,这水太深,牵涉太多人的利益,皇帝也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诏令说得模糊,算是做点好事而已,效果当然要看地方官吏执行力度。

    “这年头人口锐减,土地大量荒芜,其实不缺田地,并不需要全面清理,重新分配。可以按唐初的均田制来办,即:青壮男子十八岁以上授田一顷,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口分田种植谷物,身死要交还官府。你觉得这个数目,可还行得通?”封乾厚问道。

    “唐时行得通,但现在嘛!我只能说,假……大……空!”章钺笑了起来,又补充道:“很简单,流民佃户是什么家庭,不但是穷,可能青壮也少,农具和耕牛都凑不齐,种得了一百亩田吗?”

    “不错!看来你也有这个认知,那我们以此作为依据,每户二十亩永业田,三十亩口分田,这是最合适的了!还有按唐时规定:

    兼工商的减半,狭乡不给;奴婢、耕牛不给;休耕田不论一年或二年,都加给一倍,狭乡不加;老年及残废人给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给三十亩;口分田不得买卖,但自狭乡迁到宽乡者例外;已卖田不迁的,不再给田;凡给口分田,皆从近便,如本县无田,可在近县给田;授田和还田都在每年十月,十二月办理完毕。”

    封乾厚口若悬河,倒背如流,将唐时田产分配说得很清楚。

    “这个细则要改一下,依现实情况套用没问题!”章钺点头道,其实封乾厚说的,他没听明白。

    “官员永业田一向是世袭的,那延州官吏是世袭还是不世袭?”说到这个,封乾厚一脸的严肃,目光咄咄逼人。

    “若依我本心,当然不想给他们世袭,二十亩永业田传给三个儿子的话,每人只有十亩,用脚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兼并田产,至少会再霸占十亩,不是么?”

    “所以这就是个问题了,若朝中有人问起,你还不好说。还是依旧例吧!官吏按等级分授永业田,营田改制是任重道远,其根本核心的事,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撬动的!”封乾厚仰头叹息道。

    。。。。。。。。。。。。。。。。

    延州张氏在州衙和帅府任职的官吏和幕僚有十来个,当天下午就陆续跑到张匡图府上,询问应对之策。除了高氏田产和奴仆佃户最多,其次就是张氏、刘氏了,张氏家主是张匡图,这事自然不能袖手。

    “若按年初朝中诏令,我们家的田产和佃户就得分出去一大半,章巡检若真依此办理,可如何是好?还望族叔拿个主意啊!”首先开口的是州衙司士参军张从礼,他四十余岁,管的是津梁、舟车、舍宅、工艺等,下属有佐史若干。

    “大家不要没事来我府上,以免落人口实,我这里只说一句,他姓章的小子只是权知州事,咱们只要拖过这阵也就不了了之,你们急什么?都回去吧!”自家族人前来,张匡图不好不见,但又不想多说。

    好不容易将众人赶走,很快又来了一拔,有原高允权的族弟高允文,刘氏家主刘景晖,这两人显然是牵头的,身后还跟了一大群,都是地方大户,有族人在州衙做小吏的。

    “都说了不要来,你们还跑来,嫌我如今的麻烦不够多么?”张匡图恼怒地说。

    “哪里哪里?张太傅如今在病中,我们前来探病不是正合适私么?”高允文怪笑道。

    张匡图为之气结,把其余人留在了客堂上,只请高允文和刘景晖入内室坐定,便说道:“章巡检后面是当今皇帝,我们不能硬顶着,要小心周旋,若能想办法拖过去最好。”

    “呵!若不能该如何?听说这姓章的态度很坚决,又是带兵上任的,只怕不好办。我家族侄绍基在东京处斩,就是拜此人所赐,张公若不早作应对,只怕难有好的结果,如今我们靠不了别人,只能来找你了。”高允文皮笑肉不笑地怂恿。

    “高世兄所言甚是,张公还请三思啊!要不让我家旁支族侄刘显声和张全绪去罢交县走一趟?”刘景晖试探着问。

    “他们不能去,太显眼了!一旦有事,张广仁会知道怎么做。有道是:物极必反!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弄险,得有十足把握才行。他若一意孤行,惹出什么大祸来,那也与我等无关,二位可明白了吗?”张匡图沉思片刻,目光锐利地盯着二人说。

    “有张公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改天再登门拜访!告辞!”高、刘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同时起身退去。

第0087章 蒸馏烧酒

    次日,延州州衙发布了三道事关营田的公文到辖下各县。一道是重申年初朝中所发布,关于安置佃户的诏令;另一道则是:历年涌入延州的流民、佃户,可先到所在县衙登记办理户籍,然后按户授田,以及田产分配的具体数据和法令。

    最后一道,是关于历年朝中诏令所禁止的货物品类,如不得私自贩盐、炼盐;不得私运铁器及武器给关外蕃人。以及盐茶绢帛等货物出境,巡检衙署应收取的税收额度等。当然入境的战马骡驴、生皮兽筋等,则抽税极低,几乎是免税。

    州衙公文是下发了,但七八天过去,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章钺派人到各县催问,结果各县回禀都大同小异,要么借口搪塞,要么撒谎推诿。只有金城县令边从翰、延安县令秦明善两人回禀说,可以找地方大户商量试试!

    章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但认真一想也就明白,这年头的统治模式是从上往下的,根基看似在中枢高层,但其实是地方大户豪强,他们统治着许多佃农,而官府只是维持一个限度而已。

    真要按皇帝诏令来释放人口,免除租税,也只能打击一部份大户,但章钺可不这么想,他要打的是全部,现在这两县既然同意着手,那说不定也是个突破口。

    三日后,章钺找来封乾厚,率一都亲兵赶到金城县,打算亲自主持初次分田事务。县令边从翰和主簿姚光淳还算不错,已经先与地方大户有所沟通,取得了共识,但呈递给章钺的数据,竟只有十几户同意,其余四十余家,则没有表态。

    如此结果,分与不分已经没有意义了,章钺毫无兴趣,好言安抚了边县令和姚主簿,便非常不爽地返回了州治。随后延安县上报,也有十几家释放了佃户和田产,并派人送来了户籍名册,以便存档。

    章钺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暂时不再过问此事,转而将注意力投到关北边防与打击私商的事务上来。同时想到自己在各地的产业,派韩盛先回东京,接收去年侯章送给自己的田庄,处理好这事后南下唐州、岳州,将这三地的产业整治清楚,并重新规划。

    宣崇文已经北上罢交县,负责塞门镇、芦子关防务,宗景澄则在延、庆两州边境设卡收税,并偶尔巡视庆州边境。李处耘呆在军营练兵,而章钺自己,本踌躇满志,结果却无事可做。

    这一闲着,章钺又想起了自己种下的苹果树苗和棉花,跑去一看,树苗和棉花长势良好。棉花今年就有收获,但苹果不知是多久的事,便决定先酿点果酒、高度白酒什么的试试。

    想到就做,章钺先将城西五里的高氏别院收拾出来,又派亲兵运来粮食和柴薪,但问题又来了,这年头做饭的锅,不叫锅,而叫釜!底部是半圆形,四壁呈柱形,非常厚实,想把水烧开都需要很久。

    “唉!堂堂州官不问政事,却来做这偏门小道……”封乾厚不再陪他转悠,拂袖走人。

    “这是大学问,你就等着吧!”

    章钺毫不气馁,找到城内王记铁匠铺,亲自画图设计新式铁锅,并亲自监督指点,花了五天时间,终于用陶模浇铸铁水,成功造出首款章氏铁锅。

    经试验,效果良好,虽然还是有点厚,而且厚薄不均匀,也略略小了点,但已经非常接近后世七八十年代农村所用的那种铁锅了。

    两口新锅安装到灶台上,同时,炉具和发酵的大陶缸也准备到位,在雇来的两名酿酒师傅,五名伙计的开动下,浸米、烫米、蒸煮,这是第一个步骤。米当然是粟米,章钺也不知效果如何,只能先酿点低度酒试试。

    煮熟的粟米饭倒入大陶缸,再投入酒曲初步发酵。酒曲是这年头酿酒常用的,即浸泡的粟米中投入曲霉的分生孢子,保温发酵后,米粒上长出的菌丝,这就是酒曲。

    然后还要加入酴米和酸浆,再进行一次主发酵,这一次要半个月的时间,然后就可以压榨,得出的酒是酒脚,还要自然澄清。当然,这个酒糟再次发酵后,可以得出冷泉酒。不过要经过烧煮灭菌才能喝,所以这时代酿出来的酒是直接加热饮用,度数也不高,可不是蒸馏取酒的。

    头一锅烧酒酿出来,章钺很不满意,让两名负责酒坊的管事师傅继续,再酿一锅黄酒试试,而他自己跑去找工匠做蒸馏取酒的蒸馏器具。

    这东西一时半会儿做不出,章钺又去铁匠铺看看,顺便带上几口崭新大铁锅回家换上,并亲自下厨炒出一桌丰盛的炒菜,把程雅婵高兴的不行。

    原来菜还可以这样炒!从此告别水煮菜时代!生活质量瞬间奔小康。但正事也不忘,蒸馏器具有四个部分,下面是釜体用作加热装料,上面是甑体用作蒸汽挥发,还有冷凝液收集部分和冷凝液导出部分。

    章钺是明白这个结构,但用什么材料呢?这有点犯难了。这时代蒸馏技术很低,只有炼丹的道士们才有这种工具,章钺找人一问,延州附近并没有道观,看来只能自己动手设计。

    加热装料的有铁锅,蒸汽挥发的可以用陶瓷器,最后就是出酒的冷凝管了,这要烧制几个陶瓷的才行,铜制可能不大好。

    这样又花了半个月,以陶瓷管和大铜盆结合使用作蒸馏器,并换上更好的铁锅,章钺终于酿出了第一锅蒸馏烧酒,也就是白酒。

    比之前酿的黄酒度数略高,和这年头的清酒差不多,也就二十多度的样子。这大概是两名酿酒的师傅也不会,在发酵和蒸煮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

    哪知第二锅烧酒还是如此,酒精度数仍不高,章钺很不满意,亲自抓每个环节,终于发现,是酒曲不行,但这个也不难,重新以粟米浸泡发酵出新的酒曲就是了。果然,第三锅出来的酒,度数高了很多,与白兰地也不相上下了。

    两名酿酒的管事喜出望外,章钺严厉叮嘱他们,不得外泄烧酒的半点技术,并与他们签下契约,从此将他们收为自己的奴仆。

    两人一个年约四十,名叫王乔,另一个年老的有五十来岁,人称吴老爹,本名叫吴敬才,原本也是别人酒坊的伙计,懂的并不多,出身也不好,能成为官员家的管事当然乐意。

    章钺接下来又浸泡了几种酒曲,也就是酒母糖化发酵剂选料不同,酿酒的主料也适量调配,可采用的就太多了,如粟、麦、稻米、豆类、果品等都可以。

    眼看果酒就要酿好,到夏秋时就可以大量收购果品,批量产酒了。这时封乾厚找来了,黑着脸没好气地说:“庆州买道川连连出事你不管,现在延州西面的收税关卡也被盗寇袭击,这是宗景澄送回的报告,你看看吧!”

第0088章 关北巨寇

    章钺接过军报一看,宗景澄报告的内容是:四月中旬到五月初,庆州买道川和青刚岭一带,发生五起私人商队、官差盐货被杀人劫货事件,庆州官府正在全力追查此事。

    另有:五月初五,疑盗寇从买道川边洛水河谷东进,夜间袭击了花马梁山地下的税卡,杀伤我军士兵一百余人,火烧军寨房屋后扬长而去。因对方全是马队,我军追之不及,已向宣崇文部求援。现经探查,疑为白于山巨寇“浑天狼”所为,请将军早作决断!

    “太狂妄了!”章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恼怒地一把将军报捏成一团。很快他又醒悟过来,这不是宗景澄办事不力,而是芦子关外的盗寇终于出手了。当然,有没有本地商人和官绅与其勾结,这个还不好说,但盗寇的踪迹一定要先查出来。

    “我们的税卡被偷袭,已经是五天前的事,现在正是冬小麦收割的时候,各县官吏都在忙这事,除了我们带来的四指挥,延州州兵大多回家农忙,若仅仅是关北巨寇浑天狼,兵力还是够用,就怕庆州蕃人再出事,那就麻烦了!”封乾厚说。

    “我忙着酿酒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张匡图?”章钺第一时间想到这老家伙。

    “也就是开始发布分田公文的时候,高、刘几家常去他府上,后来倒没什么事。要这么看的话,这个张匡图确实有问题,但他毕竟地位高,检校太傅兼节度副使,没有确实的人证,你不能对他动手。”封乾厚提醒道。

    “这我知道,张全绪和刘显声去庆州了吧,他们的商队没出事?”

    “据说没出事,人还在庆州……”

    “先让宗景澄回来一趟,问清楚再说!”章钺想了想,当即命亲兵快马传令给宗景澄,同时,收拾行李回州城帅府,酒坊先丢给王乔和吴敬才管着,让程雅婵带着二弟有空来看看,继续维持收粮酿酒事务。

    次日,宗景澄快马赶回,章钺先在帅府召见了他,问明了关北巨寇“浑天狼”的大概情况。此人原是西部鲜卑东迁后,居于横山一带,也就是横山羌人折掘氏的一支,而府州折氏就是从横山羌折掘氏分离出去的。

    府州折氏家主折宗本,在唐末时出任振武军兵马使,从此率本族开始全面接受汉化,其子麟州刺史折嗣伦、孙折从阮现任静难节帅,但其家族根本仍在府州,由其子折德扆掌管州务,世袭数代,实际上处于半独立状态。与宗族横山羌人折掘氏,也不怎么联系。

    而夏州拓拔氏,也就是李彝殷,其祖上原是鲜卑皇族,从代北迁移过来的,与横山羌人是同祖不同宗的关系。但李彝殷势大,分布在夏、绥、银三州的横山羌人也只能依附。

    “浑天狼”名叫折掘成通,年约四十来岁,虽出自横山羌,也随父姓,但他母亲却是庆州蕃人女子,所以小时候在庆州长大,随其父在州衙做过军校。后来其父战死,母亲改嫁到另一蕃族,却屡被虐待,终于病死。

    折掘成通一怒之下,率兵伏击继父,并杀其全家,逃回绥州本族再从军,却被人认为是杀父不孝之人,名声大坏之下,只得遁入白于山中落草为寇,活跃于延、庆、盐、夏、绥五州边境。

    “不想此人还有这么离奇的来历,他麾下有多少人?老巢盘踞在何处?”章钺很有耐心地听宗景澄详细说完,不由问道。

    “其本部人马只有两百多骑,但还另有大大小小的五六支盗寇,兵力要少得多,总数约莫有一千多人,平时并不只抢掠延、庆二州,也抢夏绥的党项人,还有朔方冯继业的辖地。也因这几方不和,给了盗寇可乘之机,他们呼啸来去,时分时合,老巢何处却未探明。”宗景澄恶狠狠地说着,心里有些忐忑。

    “千余骑确实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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