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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无子(外星穿)-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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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刘秀有意让马明德当刘庄的皇后,怎么会让马家仇人梁松在他死去后辅政?缘先帝意的话,马明德应该在中元二年新皇帝登基的时候就成为皇后了,何必再等三年?
刘秀把马援污蔑成贪污犯,那个时候,贪污犯三代不能为官,这简直是打定了主意要斩尽杀绝的啊!
☆、梧桐雨(六)
尽管有阴太后支持,皇帝本人力捧,然而马玛丽的皇后之位依然不是那么稳当。
想要摆平自光武朝之后日益做强的各路豪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把所有的豪强都当做梁家、窦家那样,一味打击削弱,是不妥当的,很容易被群起攻之。
皇帝为了安抚光武中兴时候的各路功臣,想出了立云台二十八将的法子。对于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命人图画二十八将,悬挂于光武帝日常起居的南宫云台,二十八将以邓禹为首,又加了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四人,合三十二人。
东平王刘苍见了画像名单及排位,不禁觉得奇怪,提醒皇兄道:“何以不见伏波将军马援?”
光武朝功臣众多,原本刘庄是打算排二十八人的,可是后来不得不增加了四个名额,但是还是捉襟见肘,于是索性宣布,皇亲国戚一概不予收录。
但是刘苍寻思着,以刘庄平素对马玛丽之用心,兴许会破例也未尝可知。但是刘庄闻言,只是笑而不语。那笑容仿佛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那般,灿烂之极。使得刘苍见他高兴成这副样子,不免猜测:莫不是新皇后给了他什么甜头,或者说了什么话?可是以皇后平日的性子,皇帝殷勤小意,尚且无故生事,如今自家父亲连云台二十八将都没有收录,合该好好闹一闹,作一作,给他几天闭门羹吃,何以反其道而行?
这件事情过了几天以后,刘庄一个人窃喜够了,方拍着刘苍的肩膀说:“你不知道,当日你们都劝着说,她不是良配,叫朕弃了她。如今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便是母后当日,也不免为娘家人求官求爵。古往今来,可曾有她这般不为娘家的贤明皇后?”
刘苍面上称是,心中却老大不以为然,暗想马家在马援死后,树倒猢狲散,朝中连一个肯好好待他们的人家都没有,马玛丽能被立为皇后,完全是出自刘庄的一手扶持,这情况和阴家相比,差太远了。自家母后可是原配,有恩于刘家,又给父皇生了这么多子女,阴识在更始朝就已经是大将军,所以母后求官求爵,求得合情合理,马皇后除了刘庄的宠爱以外,她还有什么?贤德吗?贤德这种东西,还不是皇帝说了算?皇帝若有心抬举,一分的东西,也能夸成十分;皇帝若无心抬举,便是十分的贤德,又怎能为人所知,使得名声在外?
在贤德的马皇后宽容大度颇识大体的提议之下,后宫频频受赏。阴贵人孕育子嗣有功,生出了刘庄的长子和长女。长女刘姬已经在永平二年受封长公主,但长子刘建在刘庄的有意拖延下,迟迟未受到封赏。如今皇后、太子已定,再不册封长子,自然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于永平三年四月,也就是马玛丽成为皇后的两个月之后,封赏众皇子皇女,以长子刘建为千乘王,二子刘羡为广平王,二皇女刘奴、三皇女刘迎、四皇女刘次、五皇女刘致皆被封为公主,三皇子和四皇子因为年纪尚小,遵循建武朝“能趋衣而拜者方可封王”的旧制,未有册封。
“再进几个美人吧。宫里的这些美人虽好,只是有几分审美疲劳。”有一天晚上,马玛丽如是提议道。
刘庄吓了一大跳。他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偏有一个过分贤良的皇后催着他四处行云布雨,于后宫诸姬妾雨露均沾,已是颇不容易。他猜也猜的到,若是新人入宫,只怕更要劳心劳力。
“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衣莫若新,人莫若故。”他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马玛丽闻言颇为失望,只是念及刘庄刚刚卯足力气,替她弄到了皇后的位子,又册立小刘炟为太子,不便过多指责,但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已然显现出来。
刘庄看到她这副模样,想了一想,安抚道:“掖庭那边,倒有几个才人跳舞跳得好,要不,朕命人招她们来这里?”
“不必了。”马玛丽却道,“若是被外面人知道了,又要拿这个说事了。何况,东宫地方狭小,哪里住得下?”因长秋宫年久失修,故而马玛丽一直和刘庄及其姬妾一起,继续在东宫中居住。只是东宫姬妾多有晋位,又添了皇子皇女,地方便显得拥挤了许多。
“是啊。东宫的地方还是太过狭小了。”刘庄想了想,突然间眼前一亮道,“你素来喜欢去北宫玩,说那里的风景是极好的。不若,朕索性下旨,将北宫给修起来?”
刘庄说到做到,当月就命将作大匠起了图纸,重修北宫,授意务必要将北宫修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才好。——他对刘疆之事始终有芥蒂,决意趁着这个机会将一切景致弄得面目全非,好叫马玛丽连睹物思人都没门!因此马玛丽看到图纸以后,连声骂他败家,说太过奢侈伤民,却哪里阻止得了?
当年六月,天旱无雨。又有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出现在天船星座的北边,久久不曾离去。尚书仆射钟离意来到皇宫门前,摘去官帽,上书谏言,求暂且停止修建北宫,暗指后宫有小人得势,女人掌权,致使征用民力过度,农民不能适时耕作。
刘庄下诏答复说,错误只在他一人身上,和旁人无关,命令大匠停止营建一切宫室,减少不急的开支,下诏向公卿和百官谢罪,承认过失。
当年八月,有日食。京师及数个郡国皆遭了洪水,水直直溢到津城门。有小人拿建武十七年刘秀废郭圣通事,暗示后宫有悖天意,该效仿旧例,命长秋宫退位,以顺天时。刘庄下罪己诏。
当年十月,刘庄冬祭光武庙,并由阴太后带领着回章陵老家,将皇后马玛丽介绍给老家人认识。
永平四年二月,刘庄下诏,率文武百官亲耕于京师东邻,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年九月,阴贵人所出刘庄的长子千乘王刘建死了。这个生来羸弱的孩子,数年来以阴家租税和阴丽华汤沐邑供养,用了许多黄精人参灵芝诸物吊命,却始终油尽灯枯。阴贵人因为刘建的死哀痛欲绝,知道她失去了荣登皇后之位的最大凭仗。阴贵人从此一蹶不振,小心谨慎,处处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
刘庄在悲伤失子之余,不免对阴贵人略加怜惜,却也感叹着马玛丽的命真是太好了。所谓的立嫡立长,如今长子已夭折,马玛丽抱养的孩子既为嫡子,无人能取代刘炟的地位。她的皇后之位更加稳固了。
刘庄原本以为,从此便可一帆风顺,高枕无忧。想不到,就在千乘王刚刚夭折不满一月,贾贵人那边便出了幺蛾子。她思子心切,竟然偷偷命人用糖果诸物将小刘炟哄骗了过去,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生母,又让比他大几岁的姐姐刘奴陪他玩。骨肉至亲,铭刻在血脉里的东西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抹去的。不过四岁大的刘炟对贾贵人的话将信将疑,却和姐姐刘奴玩得很开心,相处融洽异常。
马玛丽闻讯之后,很快地寻到了刘炟。但是待她看到刘炟和刘奴相处的光景,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身体对她而言只是一件衣服,处于低智进化期的地球人却不这么认为。为了种族繁衍的需要,根据自然选择的法则,生存至今的地球人,对相近血缘的亲近已经被铭刻在基因里,成了一种本能。所以,她喜欢小孩子,以为只要对抱养的小孩子好,便能让他感受到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关怀,其实是想得简单了。
于是,她没有仗着皇后之尊,要回刘炟,她甚至也没有命人通知刘庄,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闭门不出。
她想,她把低智的地球人想得过于简单了。这场养成游戏是高难度的,她却盲目地用了简单难度的起手式开局。而玩这种养成游戏又有什么意思呢?小孩子虽然可爱,但长大了也许就没那么可爱了。小孩子长大了之后会拥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那个时候,能分给她的关注那么有限。
她凭什么还要把这个养成游戏继续下去?
皇后之位吗?地球上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后之位对于尊贵的玛丽公主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重新振兴马家吗?马家三兄弟那般德性,简直是扶都扶不起,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拖后腿,害得宠物刘疆和她离心离德,她凭什么还要再管马家的闲事?
自从她立为皇后之后,马家已经重新起来了,京师之中虽有人嘲笑他们是受裙带关系提携的可怜虫,但是马廖因此得到了羽林左监兼虎贲中郎将的高位,那些嘲笑他的人也不是不羡慕嫉妒恨的。至于后面的兴衰,就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等到刘庄得到消息,将贾贵人狠狠骂了一顿,把刘炟抢回来的时候,马玛丽却已经称疾不出,闭门不纳了。她甚至将平日里养育刘炟的那些保姆侍女一并赶到了贾贵人那里,这摆明了是要把孩子还给贾贵人了。
刘庄以为马玛丽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强行闯进她的寝殿问:“你究竟想朕怎么做?”
马玛丽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把孩子还给贾贵人就是了。”
“孩子还给贾贵人?你知道不知道朕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他要过来的?”刘庄觉得马玛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简直是太傻了,“你是皇后,贾贵人的孩子是太子,你一无生育之功,二无抚养之劳,将来朕百年之后,你觉得他是会向着你,还是向着贾贵人?”
“我就要死了,哪里管得着那么多?”马玛丽翻了一个白眼。
刘庄颤声道:“你难道要朕赐死贾贵人吗?可是她的娘家被封胶东侯,食封七县,贾贵人素来精明,并无过错,怎好随意赐死?何况,炟儿将来登基为帝,知道因为你的缘故,他的亲娘被赐死,岂有不怨恨你的?将来他大权在握之时,你又何以自处?”
“你吵死了!都说了是我死,不是别人死。贾贵人活得好好的,你赐死她作甚?你又不是无道昏君!”马玛丽听得头痛,嫌刘庄的声音太吵,用被子把头蒙上了。
刘庄好说歹说,无法改变马玛丽的心意。他强行将刘炟留在马玛丽这里,但是等到他上朝理政之时,马玛丽总能想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刘炟送走。
终于阴太后看不下去了,将刘炟接到自己身边,向着刘庄说道:“哀家从来没有听说皇帝逼着后妃养孩子的。皇太子既非她所生,她既不愿意养,那也合乎情理。”
刘庄跺脚道:“自古的无子皇后,从来没有人能把皇后之位做得稳当的!武帝陈后以无子废,赵飞燕、王政君皆遭万世骂名……”
阴太后道:“说不定她是自己想生一个孩子。若是如此,倒也使得。莫怨你父皇给她灌了什么药,事到如今,哀家不信你看不出来,皇后并非普通人。若是皇后自己想生,便是她饮下世间最毒的药,也能生的出最聪明伶俐的孩子来!”
刘庄默然无语。他和马玛丽相处这么久,不可能完全没有感到马玛丽的异于常人之处。譬如他知道郭圣通和刘疆死后的异象,和马玛丽说要把死去的他们带回家乡有关。他的亲信耳目更是向他描述了马玛丽告诉刘疆有关人死后灵魂事情的全部过程。似这样一个女人,她若迫切想生孩子,自然也能想得出办法来。
“她就是不想。”刘庄郁郁说道,一脸凄惶,“她还说……她还说她就要死了,她要回去了。她……她是玩腻了,想抛下儿子不管了!”
阴太后原本想告诉儿子,她觉得马玛丽来头实在太大,齐大非偶,还不如将她放下,另外寻个知情知趣的女子,便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使得,好好地过几天寻常帝王过的日子。但是待到看到儿子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这番劝告注定无果。
“罢了。太子暂时放在哀家这里,任谁来也带不走他。你且安下心来,好好劝劝皇后。”阴太后建议道,“必要的时候,将她的兄弟们和马老夫人都招进宫里来陪她,兴许也就看开了。等皇后想开了,哀家便把太子还给她就是。”
刘庄原本想说,除了马援外,马玛丽其实很不待见马家人。但是此时死马当活马医,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下旨将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一起召进宫来,见于南宫崇德殿。
这对于后宫姬妾来说,是难得的恩宠。但是马玛丽却兴致缺缺。
她在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如丧考妣般的哭声中,向他们说道:“本宫对你们仁至义尽了。本宫即将归天,你们好自为之吧。”马家三兄弟和蔺夫人闻言,哭声更加大了。
“马严呢?马严呢?”蔺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马家三兄弟道,“我记得你妹妹说马严的长相随你父亲,只能听得进马严的话。”
马防和马光心中发虚,互相对望了一眼。自从马玛丽被立为皇后以后,马家三兄弟担心马严抢功劳,分薄了自己的赏赐。因此一合计之下,略施小计,又用了激将法,把马严逐出洛阳城了。“堂兄他离开洛阳了。”他们懊恼地说道。
“去哪里了?”刘庄赶紧发问。
“去北地了。距离京师一千三百里。”马廖十分心虚地回答。
刘庄大怒,命人将马家三兄弟轰出。
玛丽公主若果真玩腻了,想罢手,又有什么人能够阻止她?
束手无策。
刘庄想了一想,又走到马玛丽面前,向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替你父亲马将军恢复名誉吗?朕从前向先皇发过毒誓,不能动他亲自判定的案子。但只要你养了皇太子,再有朕的扶持,就能坐稳皇后的位子。待到朕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必然会尊你为皇太后。到那个时候你便能如愿了。”
“是吗?”马玛丽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但是声音还是有几分有气无力,“那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死?”
刘庄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他觉得他整个人都似在冰水里一般,僵得厉害,耳边轰鸣声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种状态可能持续了一瞬间,也可能持续了几个时辰。因为马玛丽才不会管他死活,至于旁人,早就被他摒退了。
“你想朕现在就死?”刘庄回过神来,勉强笑着,拉起马玛丽的手。她手上的暖意一阵阵地传来,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定了定神,继续将话说下去:“若是朕此时便死,只怕太子和你不是一条心,你也镇不住这个场面。到时候反倒令小人得志,譬如说那窦家梁家……”他说到此处,只觉得有些说不下去,闷得透不过气来,便想推开殿门出去,透一透气。
但是马玛丽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所以说啊,逗你玩的。你当我是傻子啊?太子自有母亲,不过才见了几面,便和他姐姐那么要好,怎么可能跟我一条心?你不准怪他,也不准怪贾贵人,母子人伦,原本就是人力无可扭转的。你要好好的活着,替我照看着马家。马家尽管不成器,但是若是教他们被旁人给灭了,我就不好意思再见老头子了。”
“不,不,你听朕说。”刘庄赶紧说道,“朕有办法,朕有法子让你和太子一条心。朕素来推行以孝治国,又推崇儒学,而儒学最重庶嫡观念。太子因你这个嫡母,才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他若敢对你不孝,自有天下的儒生替朕骂他!你莫要担心。至于说马家,朕在世之时,不会给他们列侯之位,免得他们树大招风,惹人诽谤。待到朕百年之后,马家便是太子唯一的外家,又有你的照看,想来可以永享富贵……”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马玛丽摇着头说道,“世上哪里有什么家族可以永享富贵的?何况以外戚之身封侯,本来就是根基浅薄,来路不正。一旦无人护佑,大难临头。前汉之外戚之败,莫过如此。若你真心对他们好,就赏他们点钱得了,何必让他们当做靶子一样被人打?”
刘庄是第一次发现,他心爱的女人居然对政治有如此深刻独到的见解。有的话是连他都闻所未闻的。若是平日,他必然好好静下心来,思考推敲其中的含义,辩其对错。然而此时,他却顾不上这些了。
“既然你看得如此清楚,又何必想不开,一意寻死?”刘庄问道。
“太子自然不敢对我不孝。但是这样强迫得来的孝顺,并不是我想要的。”马玛丽疲倦地说道,“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你放过我吧。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妥当,生小半个月的病,然后死掉,这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刘庄一筹莫展,急得都要哭了。
正在这个时候,殿门从外面缓缓被人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雨(七)
“谁?何人如此大胆?”刘庄没好气地吼道。
“是哀家。”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刘庄身子一震,想不到竟然是阴太后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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