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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飞霜和秦战端端正正地正襟危坐在这天下闻名的老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两人偷偷打量着李老庄主，心内迷惑：“李老庄主皮肤松驰，双眼无神，声音更是中气不足，根本就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嘛！”

　　但两人立时想到王者剑庄名震天下，李老庄主武功二十年前就已号称天下第一，哪有不会武功的道理？

　　马上又推翻刚才想法，暗忖：“莫非他的武功已练至天人合一，返璞归真的境界？”眼里敬畏之色不禁更浓。

　　李玉杰上前恭恭敬敬地禀明一路行来的经过，并说“九转还魄回魂珠”已经被人夺走。

　　李老庄主却并未怪他，只是好言相慰，同时搂过霍青青大加慰抚。霍青青在她外公怀中，自然又哭成一个泪人。

　　唐飞霜和秦战不敢多言，规规矩矩地静坐相候。

　　直到众人皆已出去，厅内只剩下他们和李玉杰、李老庄主四人，方听李老庄主出言相询他们此行来意。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恭敬道明此行目的，问起“鬼战刀谱”之事。

　　
　　“鬼战刀谱？”李老庄主沉吟道：“那是老夫无意中得来的。”

　　他神情悠悠，似在回忆往事，良久方缓缓道：“大约是半年前，老夫去京城探望一个朋友，回来时，在郊外发现‘塞外六狼’正在围攻一个黑衣人。”

　　“后来呢？”唐飞霜和秦战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老庄主笑道：“我见那个黑衣人身上血迹斑斑，显是早已负伤在先，当时在塞外六狼的围攻下，更是支持不了多久，又知塞外六狼平时恶名昭著，一时义愤，上前相助。”

　　唐飞霜和秦战归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追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李老庄主长叹道：“都死了！”

　　唐飞霜和秦战显得很失望，失声道：“都死了？”

　　“不错！”李老庄主缓缓道：“我杀了塞外六狼中的四狼，另两狼则是死在黑衣人刀下，但他也被一刀穿心，一句话未说就已气绝。”

　　“怎么？他一句话都没说？”

　　唐飞霜和秦战更是失望，问道：“老庄主，那鬼战刀谱又是如何被您发现的呢？”

　　李老庄主叹道：“黑衣人临死前指着一个包袱，想说什么话，可一个字还未吐出来就死了。当时老夫以为包袱里定有什么遗言之类的，好奇之下将它解开，却发现了鬼战刀谱。”

　　他望了望李玉杰，慈蔼道：“老夫认出那本刀谱是老夫女婿之物，心中非常奇怪它怎会在此地出现，因此派杰儿将它送回飞豹镖局，同时写了封信去问，谁知……”

　　说到此处，他住口不言，长声哀叹，神情一片凄楚，显是想起了女婿、女儿的惨死。

　　唐飞霜和秦战暗自沉思。

　　京师血案发生在半年前，和李老庄主碰上黑衣人的时间倒是吻合；杨百万家那场血案中，凶手曾和护院“飞天狮子”交过手，被其所伤，李老庄主遇见的那名黑衣人也是带着伤，想来正是凶手无疑。

　　若是这样，亦可解释为何凶手从此未再现踪迹。

　　秦战求证道：“老庄主，那名黑衣人的刀法可是鬼战刀法？”

　　李老庄主想了想，点头道：“那人的刀法确和老夫女婿的刀法出于一路，但老夫女婿的刀法可远远不及那人。我当时也觉奇怪，正想问那人，可他来不及说就死了。”

　　唐飞霜和秦战再无怀疑，那名黑衣人就是就是京师几起血案的凶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同等心思：既然凶手已死，此案则再无追查下去的必要，两人自可回去销案。

　　可两人心中仍有个疑团：“鬼战刀谱怎么又被人盗走了呢？”

　　因此出言相询。

　　“什么？”

　　李老庄主脸色大变，“鬼战刀谱又被人盗了？我怎么不知道？”

　　转头看向李玉杰，沉声问道：“杰儿，这是怎么回事？”

　　李玉杰忙上前恭恭敬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禀明，自然霍啸苍鬼魂显灵一事再也瞒不住了。李玉杰素知他爷爷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因此刚才一直未说。

　　最后，他才提到害死姑爹、姑妈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盗刀谱之人。

　　
　　“鬼魂？”李老庄主脸色相当难看，沉吟道：“真有此事么？”

　　转头问李玉杰道：“你真的看清楚了那是你姑爹的鬼魂吗？”

　　李玉杰缓缓点头。

　　李老庄主不语。

　　他清楚自己这个孙子从来都不信鬼，此时既然点头，肯定是真正见到了霍啸苍的鬼魂无疑。

　　他目光缓慢扫过唐、秦两人面孔，问道：“你们认为那真的是鬼么？会不会是有人装扮的？”

　　秦战答道：“不可能是有人装扮的。没有人会那种武功，还能长时间在空中飘浮。”想起那晚的情形，他心中仍有余悸。

　　李老庄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唐飞霜和秦战见多识广，没有人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捣鬼。两人既然也这样说，看来鬼魂一事是真的了。

　　亦就不再多话，只是向李玉杰详细追问那晚的情形。

　　李玉杰当即仔仔细细地将那晚的情形从头至尾诉说了一遍。

　　李老庄主听完，皱眉沉思了良久，方一挥手道：“鬼魂之事暂且不提！凶手肯定与鬼战刀谱有关，老夫女婿一向没有仇家，可以断定，此事一定是冲着王者剑庄而来。”

　　怀疑终于得到证实。

　　想起姑爹、姑妈的惨死，李玉杰只觉心中一阵刺痛，愤怒问道：“爷爷，凶手是谁？”

　　李老庄主徐徐摇头。

　　秦战忙问：“老庄主，既然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又如何能肯定他是剑庄的仇人呢？”

　　秦战和唐飞霜并非这种追根刨底之人，但此事对两人极为重要，不得不问。

　　虽说京师血案的凶手已死，此案已经了结，可两人总觉“鬼战刀谱”失踪之事极为可疑，准备继续追查下去，若此事是王者剑庄仇家所为，涉及到江湖恩怨的话，辄格于江湖规矩，两人即不得再加过问，除非得到剑庄允许。因此他要事先问个明白。

　　这道理李老庄主亦懂。他要想秦、唐二人置身事外，就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

　　他思索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派杰儿去飞豹镖局取九转还魄回魂珠？”

　　李玉杰等人正对此事感到不解，闻言立时忙不迭地点头。

　　李老庄主面色凝重，沉默不语，显是正在考虑如何开口。半晌，他方缓缓道：“你们还记得幽兰花和血鸳鸯吗？”

　　“幽兰花？！”

　　“血鸳鸯？！”

　　众人惊呼，实在想不通这又和九转还魄回魂珠能沾上什么关系。

　　唐飞霜早已听李玉杰他们说过飞虎镖局的惨案，自然亦知道幽兰花和血鸳鸯之事，当下问道：“老庄主，莫非您认为飞虎镖局和飞豹镖局的惨案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可是据我们所知，杀害项总镖头全家的凶手明明是‘鬼殿’中的泰山十三鬼呀！”

　　“泰山十三鬼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已，背后肯定另有主使之人。”李老庄主笑道：“说不定，鬼殿也是别人利用的工具罢。”

　　他加重语气，断然道：“这两起血案十有*有着关联，凶手即使不是同一批人，也必然脱不了关系。”

　　见三人不解，他解释道：“你们想想看，有谁知道我派杰儿去飞豹镖局取九转还魄回魂珠？为什么一路上会有那么多批人拦劫你们？”

　　“莫非，莫非庄里有内奸？”

　　李玉杰等人心中大惊。“可飞豹镖局的镖头王阳承认是他告的密呀！”

　　见三人神情，李老庄主已猜中他们心思，他平静道：“庄中确实出了内奸！”

　　此话如睛天霹雳，众人不禁都惊呆了。

　　过了片刻，方听李玉杰问道：“爷爷，庄中有谁知道我们去太原取九转还魄回魂珠这件事？”

　　“除了你大伯和大哥，以及五狂他们，就只有……”李老庄主面现犹豫，显是正在考虑该不该告诉李玉杰等人。

　　“还有谁？”李玉杰清楚以上几人绝不可能是内奸，连忙追问。

　　李老庄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三大管事！”

第十章：九转还魄回魂珠（4）
三大管事在江湖上极为有名。

　　了解王者剑庄的人，差不多都晓得剑庄有三位管事，不但剑法高强，而且对庄主忠心耿耿。

　　大管事周向海是总管，二管事周向山负责对内和庄内防务，三管事李问剑则负责处理对外事宜。

　　三人不仅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办事也极有能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向被李老庄主倚为左臂右膀。

　　大管事周向海和二管事周向山是亲兄弟，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跟随李老庄主已有三十多年，乃王者剑庄的开山*；三管事李问剑投入王者剑庄亦有十五、六年，平时严谨慎重，忠心无二。

　　若说他们是奸细，打死众人都不会相信。

　　李老庄主亦不相信三人会是奸细。

　　他苦笑着告诉李玉杰等人：三大管事得知九转还魄回魂珠的消息走漏后，已主动要求让人将他们监视起来，无论他如何阻拦，亦是无用。

　　李玉杰当即不再说话。

　　既然此事牵涉到三大管事，看来追查内奸一事只好暂缓了。

　　唐飞霜转移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庄主，那么，九转还魄回魂珠究竟有何用途呢？”

　　李玉杰和秦战也想知道答案，闻言立时精神一振，全神贯注地屏声静听。

　　李老庄主慈祥地看着她道：“老夫原本是打算用它来练一种神功，对付一个人的。”

　　众人大惊，齐声问道：“什么神功？您想对付何人？”

　　李老庄主二十年前武功即已是天下第一，三人实在想不出他练这种神功来有何用处。

　　况且，这世上还有何人值得他亲自出手？

　　李老庄主不答，反问道：“你们还记得幽兰花和血鸳鸯吗？”

　　三人点头，似乎已有些明白。

　　李玉杰问道：“爷爷，莫非此事和阴山六魔有关吗？”

　　李老庄主缓缓摇头：“爷爷亦不知道此事和阴山六魔有没有关系。当年天下武林同道联合起来围剿他们，起因是六魔凶残恶毒，杀人无数；真正的原因却是听说他们想用幽兰花和血鸳鸯练一种霸道的魔道功夫，这种武功练成后将天下无敌，同时人性全失，必将作恶更甚。因此天下武林人士才自发组织起来，前去铲除他们六人。可是……”

　　他住口不言，摇头长叹。

　　李玉杰等人不敢出言打扰，皆是正襟危坐，满脸紧张地望着他。

　　李老庄主的声音非常低沉：“可是，我们当时不但根本没见着什么幽兰花，而且事后更不知这个消息的来源。”

　　三人大惊失色。

　　李玉杰猛地从座中站了起来，舌头已在打结：“爷爷，您……您是说，这是个谣言？”

　　“正是如此。”

　　李老庄主缓缓点头，黯然道：“我们事后一直未猜出究竟是何人心肠如此狠毒，竟想出了这种恶毒的方法，让我们和阴山六魔硬拼，企图将天下武林精英一网打尽。”

　　众人听着二十年前的这段秘辛，根本没料到“阴山之战”背后竟有如此复杂诡异的内情，都不禁惊呆了。

　　秦战心中却存着一个疑问。

　　他迟疑半天，终忍不住问道：“老庄主，听说当年参予阴山之战的不是武林中的一方大豪，就是各门各派的精英，难道就没有人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怀疑过吗？、

　　李老庄主摇头，苦笑道：“当年阴山六魔确实在四处寻找幽兰花，此事并非什么秘密，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不知他们找到没有，找来又有何用而已。那个消息突然说他们已找到此花，并且想借此练一种霸道绝伦的邪派魔功，消息传出，武林中一片混乱，谁又有心情去仔细考虑这处消息是真是假？他们又真正找到‘幽兰花’没有？何况众人又听说他们练成那种天下无敌的魔功后，将以之横扫武林，称霸天下，人心更是惶惶，这种情况之下，何人能静下心来认真思索？

　　“江湖中人皆知阴山六魔满手血腥，凶残冷酷，武功更是罕有敌手，若当真让他们将那种功夫练会，这世上还有谁能制？武林中岂不又将陷入腥风血雨？”

　　“因此，”他叹了口气，“大家闻知这个消息后，群情汹汹之下，哪会多加考虑，当即传下武林贴，武林人士亦自是一呼百应，前去围剿。”

　　他苦笑不迭：“当时老夫还不是未多作考虑，少林枯禅大师一来相约，义愤填膺之下，立时带领剑庄人手前去相助，谁知……”

　　他摇了摇头，住口不言。

　　三人皆不再言。

　　心想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若有人敢出言表示怀疑，十有*会立时被人指责成胆小鬼和懦夫，说不定还会招来所谓的正道人士道貌岸然，义正言辞地一番痛斥。

　　三人对视哀叹。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武林！

　　心想那个散布谣言的是何等样人，竟能设下如此缜密恶毒的圈套，将天下群雄尽瞒在鼓里。

　　李玉杰问道：“爷爷，那人是谁？这么多年来，可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吗？”

　　李老庄主摇头道：“那人太狡猾了，当年幽兰花的谣言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散布出来的，弄得人人皆知，却又查不出第一个传出这个消息的人是谁；加上当时参与阴山之战的人当场已十死*，事后想进行追查，也根本无从着手。

　　自阴山一战之后，这二十年多年来，再没听说过此人半点消息，有人曾猜测，此人十有*也是当时的参战者之一，他也许和阴山六魔有着深仇大恨，因此故意散出这种谣言，想借众人之手将他们铲除，至于他本人，极有可能也在此战中身亡。”

　　李玉杰等人却不相信此人已死。

　　那人心机如此深沉阴险，心思缜密，能将天下群雄玩弄于股掌之上，岂是易与之辈？

　　三人推测，此人二十年来不见踪迹，可能是躲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

　　唐飞霜猜测道：“那人是否就是这次抢夺九转还魄回魂珠的主使之人呢？”

　　李玉杰和秦战心想任何人欲称霸武林，都必须先扳倒王者剑庄，此事确有可能，不由同时抬头望向李老庄主。

　　李老庄主徐徐点头，肃容道：“假若老夫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

　　唐飞霜问：“老庄主，是不是用血鸳鸯也能练成一种歹毒的武功？”

　　“你们猜错了！”李老庄主摇头，“血鸳鸯不是一种武功，而是一种武器。”

　　“武器？！”三人不解。

　　李老庄主看见三人疑惑的神情，解释道：“血鸳鸯是魔教中一种最为歹毒、霸道的武器，这种武器本身就具有一种魔咒般的威力，但它的这种魔力在一般人手中并不能发挥出来，只有在练过‘血魄幻影*’的人手里，才能完全发挥。”

　　三人好奇：“血魄幻影*，那是什么武功？”

　　李老庄主脸上已有些变色，答道：“那是魔教中最为厉害的绝顶武功。据传修练这种武功的人最后可练至魔道中最高境界——由魔入道，真正达到天人合一，那时必将天下无敌。若在加上血鸳鸯相助，恐怕就连三百年前的大侠风满楼死后复生，亲自出手，亦不会是此人对手。”

　　三人闻言心内发冷，尽皆失色。

　　
　　半晌，秦战方问道：“老庄主，你派人去太原取九转还魄回魂珠，就是想练种武功来对付那人？”

　　李老庄主微微颔首，道：“不错。这种武功名叫‘幻影血魄神功’，也是魔教中的一种功夫，非得借助九转还魄回魂珠方能练成。这种功夫纯以练气为主，只能卸力，不能发力，平时可说毫无用处，连只鸡都杀不死，却是血魄幻影*的唯一克星，能将它发出的血鸳鸯尽数破去。”

　　他笑道：“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相生相克吧！那么厉害的魔功，却会被一种毫无用处的粗浅功夫所破。”

　　三人这才明白这什么九转还魄回魂珠放在“飞豹镖局”几十年，从来无人问津，知道它存在的人更少。

　　试想，谁会用它来练那种连鸡都杀不死的武功呢？

　　眼见李老庄主故做轻松，李玉杰和唐、秦战三人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九转还魄回魂珠已失，“幻影血魄神功”已无从练起，今后谁还能克制那练有血魄幻影*之人呢？

　　李玉杰越想越觉内疚。

　　暗怪自己过于轻信他人，以致丢失了九转还魄回魂珠，弄得情况如此糟糕。

　　他惭愧道：“爷爷，我……”

　　李老庄主摆手，笑道：“不必那么垂头丧气，情况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老庄主，您认为那人就是害死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