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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花，于是抹了一把泪水，接过带血的珠花，插在头上，含笑道：“漂亮吗？”　　“漂亮！”吴*得头脑一阵阵晕眩，全身的精力在急速消耗，想问她：“下辈子，你能够嫁给我吗？”却知道会让她为难。　　下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下辈子的下辈子的下辈子，她想嫁的，都一定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能让她为难呢？　　所以，不问了！不约定了！就牢牢记住这怀抱的温暖吧！他渴望了七八年的怀抱！　　他的血象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她的心头充满了恐惧，紧紧把他抱在怀里，颤声道：“吴大哥！十年前，我对你说，你要坚持住，你真的坚持住了！今天，我还要跟你说同一句话，请你坚持住！你喜欢听我弹琴是吗？我每天都弹给你听！你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是吗？我每天都做给你吃！你喜欢看我戴珠花是吗？我每天都戴给你看……”觉得他越来越冷，颤抖道：“吴大哥！求求你，坚持住……”　　吴*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撕心裂肺地痛，勉强张开嘴，微笑道：“星儿！这辈子……爱上你，我真的好痛苦！也……真的好幸福！”看着她，满眼的温柔。　　那样、那样温柔的眼神！那样、那样地震动人心！　　他说……爱她！　　何芯突然把脸颊紧紧贴上了吴方的脸颊道：“吴大哥！你好傻！”泪水顺着吴方的脸颊流下，同满身的鲜血汇在一起……　　吴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　　世界在陷落，黑暗象一个温柔的陷阱向他发出邀请……他低低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星儿！我知道你很苦，但是……请你坚持住！”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因为真的舍不得！星儿头戴他的珠花，真的、真的——好美丽！　　……　　一定是错觉吧？为何她觉得眼前的雪地渐渐变成了红色？雪怎么会是红色的呢？　　一定是做梦吧？为何她会以为吴方已经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她？他说爱她！爱了七、八年！　　“我的确真心喜欢过一个姑娘，到现在还一直喜欢。我真希望我对她的爱能够淡一些，却是毫无办法……”　　“你知道的，我从少年时代就爱上了一个姑娘。这辈子，我只想做这姑娘的丈夫……”　　“星儿！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以丈夫的名义带你离开，那么，请你选择我……”　　……　　其实，早就嫁给他了！嫁了整整五年！　　到现在，户头上，他也依然是她的丈夫！　　可是啊可是，这个做妻子的从来也没有把这个婚姻真正看作一个婚姻；也从来没有把这个做丈夫的真正看作一个丈夫！　　五年的舒心日子，靠的是他忙出忙进、默默支持！　　可是啊可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没有内疚、没有惶惑、只有——漠视！　　每次去佑滋国，走了就走了，从来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因为——　　陪着她走进陆府，他只说：“我给二小姐当陪嫁护卫！”　　陪着她远走洀韶，他只说：“我是你的大哥，有守护你的责任！”　　走南闯北地操持生意，他只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便比什么都高兴！”　　却原来……　　“星儿！这是八年前买的珠花！我想送给你……却没有找到机会！”　　八年的深情、染血的珠花……戴在头上，何等沉重！　　往事一幕幕从心底流过，何芯梳理着吴方的每一个片断、每一个画面，最后留下的是无数个不曾留意过的默默期待的眼神……　　如今回想起来，他看她的眼神是多么温柔啊；他对她的关怀又是多么贴心！怎么就随随便便地相信了那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怎么就轻轻易易地践踏了一份真心？　　如果、如果当年顺利地收到了这朵珠花，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痛悔、内疚、感动、伤心……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他越来越冷，于是拼命地抱着他，想让他重新温暖过来。　　“如果他能醒过来，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遍比一遍更内疚、一遍比一遍更伤心。　　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即便真的能醒过来，她也无法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　　从离开孟府、奔向鹤城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要追寻另一段缘分！这辈子不行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从来不曾把他列入计划！无论多少世都没有！　　何等残忍又何等悲伤！　　一直紧紧抱着他，想把他温暖过来，却知道不可能！　　脸颊一直贴着他的脸颊，贴得有些麻木，却不愿意离开！　　泪冻在脸上，已结成冰！　　坐在雪地里，满地的凉，凉不过心！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降落下来！　　分明是漫天雪花，看出去，却觉得是漫天——血花！　　她想：“他拼尽了生命救我，是希望我活下去。临终，他最后的心愿是希望我坚持下去，所以……无论多么艰苦，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于是，温柔而虔诚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擦尽了泪水，咬牙站起，从吴方靴子里取出匕首，斩下几根粗壮的树枝，抽出他的腰带和她的腰带，扎成一个简易的雪橇，把他抱上去，用雪温柔地擦净了他的脸和四肢，重新束好了他的发，拉着他，雪地里前行……　　走在那一片纯白的天地间，第一次发现，失了他，是如此地孤独！　　但是，再孤独也要走下去！就算是为了他，也一定、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在陌生的雪原里，早已辨不清方向！　　雪越来越大，她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麻木的手指间竟然又有了疼的感觉。抬手看，看到满手的血。　　为什么今天总看到血？　　她身子晃了晃，低头对吴方道：“吴大哥！我们休息片刻好吗？”　　拉着吴方走到一个大石后坐下，看着吴方，微笑道：“吴大哥！我毕竟还是一个无用的人，走了这片刻就累了！”笑着笑着，泪水又涌出来，伸手拭泪道：“吴大哥！我会坚持！我一定会坚持！”　　突然，一阵人声夹着马蹄声远远传来……　　“真是想不到，那么严密的包围圈，还是被他们走脱了！他的速度快得象飞鸟！”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的是展族话。　　“那边毕竟是天朝的地界，不方便耽误太久！”另一个男子开口了。　　“嗯！还是回到自己的地面上才感觉安心……”　　这么说……走了半天，走的竟然是展族的方向？何芯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很苦，然后，她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被下一句话给定住了。　　“哎！何芯在天朝很有背景，被她走脱了，今后恐怕后患无穷！”说的是展族话，说话的人是——桑朵拉！　　竟然是——桑朵拉！　　“吴大哥！何姐姐！我同展族达成了协议……需要你们尽快到鹤城一趟……”　　“吴大哥！塔吉乌领不愿入鹤城，约定在鹤城北郊的秀水坊见面，傍晚便能到达……”　　“方才在小树林那边的时候，拉拉还跟在我身后的……”　　一连串的念头从何芯心底滑过，呼之欲出的真相咬嗜着心灵……　　是啊！不是拉拉，还能是谁呢？　　他们原本在遥远的洀韶，是拉拉把他们叫来了；谈判的消息是拉拉传来的；谈判的地点是拉拉议定的；这个圈套……　　其实，在木屋外回头不见拉拉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在雪地里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只是答案太残酷，不愿意去面对！　　何芯脚下一软，无力地伏跪下来，重新解开腰带，把吴方抱在怀里道：“对不起！吴大哥！我毕竟还是逃不掉！我亲手收留的小孤儿啊……”　　“前面有人！”一声轻呼，展族人看到了他们。　　“怎么全身都是血？”在一片雪白中，两个浑身通红的人过于扎眼，让人触目惊心！　　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叫：“吴大哥！”桑朵拉从马上扑下来，直直扑到雪橇前道：“吴大哥怎么了？”　　“吴大哥怎么了，不是应该问你吗？”　何芯愤怒得全身颤抖，抬头看她，眼神如刀般犀利。　　“吴大哥！吴大哥！”桑朵拉看着吴方透明的脸，满身的鲜血，忽然抱住了头，猛然后退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死的人应该是你，何芯！你害死了吴大哥！我恨你！我恨你！”伏在地上，拼命伸手拍打着雪花，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拉拉你不是要杀死这个女人吗？现在，你可以动手了！”骑在马背上的一个展族青年开口了。　　拉拉伏地大哭道：“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到吴大哥的！”　　“他武艺高强，我们如何伤得到他？他这是自寻死路！”那展族青年微微皱眉道：“拉拉你再不动手，我就动手了！这里邻近天朝，时间久了，恐怕会出乱子！”扔了一把刀在地上。　　桑朵拉抬头，看着吴方，悲伤道：“吴大哥练的功夫，不能动用潜力，可是，为了你、为了你……”她抹了一把泪，终于捡起了地上的刀，恨恨看着何芯道：“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她的眼中露出愤恨的凶光，一咬牙，一刀向着何芯狠狠刺去……　　突然，“啪”地一声轻响，一条马鞭打掉了拉拉手上的刀。　　一个戴着狐皮帽子的展族青年忽然翻身下马，走到何芯身前，露出一个古怪之极的表情道：“真的是你？何芯姑娘？”　　何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认识。　　“我是窝忽台！”　　何芯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重重闭上了双眼。　　是的！他是窝忽台，是当年跟在扎临身边的小侍卫！八年前，他才只有八、九岁。那时，何芯为扎临煮奶茶，总少不了他在身边蹭来蹭去！　　又见故人，在如此难堪的情形下……　txt小说上传分享

仇人相见
收好了吴方的骨灰，何芯面无表情地坐上了马车。　　她是展族人的俘虏，没有挑选的余地。　　窝忽台把见到她的消息传递给了扎临，扎临又传递给了展颜，于是，他们接到了命令：“把何芯姑娘带回来！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拉拉到展族协商，很快便达成了协议。协议的内容是：如果能把何芯同布在鹤城和展族一带的管事一网打尽，她便有把握将整个北方的彤彤产业控制在手里，为展族人服务。　　“与其辛辛苦苦地驱逐彤彤，不如把彤彤的财富据为己有！”　　拉拉的说辞十分诱人；拉拉的身体也十分迷人，于是，年轻的窝诺尔分部乌领塔吉很爽快地接受了这一提议。　　了解了整件事，何芯只问了窝忽台一句话：“这个计划，展颜知道吗？”　　窝忽台道：“虽然名字相同，但大家都想不到彤彤的老板娘真的是你！多年前，启赫大人便告诉大家，你嫁到了天朝的一个官宦人家！”　　“展颜也不知道？”何芯的唇角突然挂出了一丝讥诮。如果展颜的消息果然如此闭塞，他早已活不到今日。　　“其实，具体族长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窝忽台叹了口气。　　何芯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背叛了展颜，想必这就是展颜惩罚叛徒的方法！　　原本，一直对展颜心存愧疚，如今嘛……她也很想见见展颜！　　杀夫之仇……何芯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 ※　※　※　※　※　※　※　　“族长！佟族昨晚又偷袭了乐寺族的东侧，摆明了对我们十分不友善！”大帐内，扎临正在向展颜禀报最新的战况。　　“一定是凌钲！”展颜重重拍了一下椅背，脸色阴沉。　　五年前，同天朝达成盟约之后，展族免除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投入战争之中，横扫草原，势不可挡，眼看统一草原、指日可待，谁知佟族却在危急关头奇迹般地开始反攻，行军作战时，不拘成法、智计百出，在几次大战中大败展族，很快又形成了同展族的对峙之势。　　此后，缠斗多年，每当展族风头强劲之时，佟族总是会出其不意地胜上一仗，让展颜缚手缚脚、无法施展。　　他们仔细研究了佟族的作战方式，终于得出结论：佟族背后有一高人！佟族日常的指挥作战都是标准的草原战术，到了危急关头，却会一改常态，运用出各种难以想象的阵法和战术来，立即就能发挥出数倍的战斗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战术运用得如此漂亮，打得展颜灰头土脸、丢盔弃甲，从来都只有一个——宁王凌钲！　　“他如此协助佟族，不怕我们对长格索不利？”扎临皱眉。　　听到“长格索”三个字，展颜脸色一沉，蕴藏在眼底深处的怒意一闪而过，却没有开口。　　“我们虽然猜得到是他，却无法证明。这些年，他在天朝掌户部和工部，完全不染军事，你用什么来证明他协助佟族？”律布摇头道：“恐怕天朝皇帝都未必知道宁王手中还握有很多军事力量！”　　“这么说……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些凭证提供给天朝皇帝……”启赫眼前一亮。　　“宁王做事何等严密谨慎。天朝的福王和寿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凭证，也不用等到我们去动手了……”律布摇了摇头道：“这条路一定行不通！”　　“若当年杀了他就好了！”巴赫发出一声感叹。　　听到这句话，几个展族将军和谋士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的确，如果当年杀了他就好了！　　问题是，并不是他们不想杀他，而是——杀他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他被一个叫做何芯的小婢女给救走了！　　这是展颜心底永远的痛；也是众人心中难解的谜！　　展颜雄才大略，为人虽豪爽，却并不粗疏。没有人想得通，他为什么会轻易被一个小婢女的*迷倒。那个小婢女追随他的时间并不长，并且来自敌国——天朝！是什么让他如此放心？　　那个小婢女又为什么要迷倒族长、救走宁王呢？后来，宁王亲口证实，那个小婢女并非天朝的奸细。那么，是什么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更令人不解的是，族长醒来后，下了一道奇怪之极的命令。他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急怒攻心，只是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叫——挫败！他命令士兵全力追杀宁王，同时特别强调——去把何芯姑娘带回来！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他们最终没有能把她带回来，所以回来时，在他眼中看到了遗憾！　　后来，奇迹般地，他迷上了天朝的茶！　　所以，这个娶了八位格索的族长最宠爱的女人不是他的公主格索，也不是其余格索，而是一个叫做“蓝蓝”的茶女。这是六年前扎临从天朝的镜岑茶庄带回来的茶女（据说是何芯姑娘亲自培训出来的）。她的任务就是为族长煮茶。每当族长大战凯旋时，就必定要让她煮一道“苦茶”，为了保持头脑的冷静；每当族长战败受挫时，就必定要让她煮一道“甜茶”，为了激励自己的信心！　　据启赫大人说，这是何芯姑娘用曼陀罗花粉迷倒族长时煮过的茶，名字叫做——三道茶！　　来来回回，族长让“蓝蓝”煮的就是头两道茶，那么，第三道茶又是什么呢？　　每个人都知道蓝蓝很爱、很爱族长。看着族长时，她的眼中充满了对英雄的崇拜。族长横扫草原、纵横无敌、英雄无匹，草原上的女人，又有多少能不为他的英雄气概所倾倒？　　族长很宠爱蓝蓝，每次打完仗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她煮茶。可是，很多年过去了，族长始终都没有娶她！　　既然如此宠爱她，如此喜欢喝她煮的茶，为什么不娶她？　　这些谜，在众人心中潜藏了多年，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问、不提。可是，今天，现在，每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想这些问题。　　因为，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就在今天，何芯姑娘就会到达大帐。　　这又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展族常年征战，物资损耗惊人。他们的军备有很多都来自“抢掠”。每踩平一个小族，所有财产都会被作为“战利品”带回族中。日常生活中，边境上的“劫掠”也时有发生。因为事属寻常，大家都没有把这种“劫掠”行为看成是一件重要的事。　　这一次，窝诺尔分部的乌领塔吉向展颜汇报，说有一个很安全的计划，可以得到天朝的大批财富，恳请调一支箭手秘密潜到秀水坊一带行动。秀水坊位于庆阳关外围，是天朝和展族的交界之地，地处荒僻。这是天朝允许展族人自由出入，进行商品交易的地方。在秀水坊一带行事，没有太大的风险。展颜刚刚出征归来，听了汇报，很爽快就同意了。　　没有人想得到，塔吉的目标是——彤彤；而彤彤的老板娘是——何芯姑娘！　　“族长！塔吉这次行动有些莽撞，但是……”扎临开口了。塔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乌领，是族中新一代青年里的佼佼者。得知塔吉他们杀了何芯的丈夫，也差点杀了何芯，他的心情很复杂。八年前，一路保护何芯突围，不知喝过多少次她煮的奶茶。即便最终叛出了展族，他也一直对她心存好感。　　“这是我批准的计划！”展颜轻轻挥手。草原上的生存法则离不开抢劫，这个法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何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