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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抬手摸了摸脸颊。
　　
　　毫无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灰，灰尘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点属于人类血肉组织的残片。
　　
　　“真脏啊……”
　　
　　她像是无意识的感叹着，然后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
　　
　　那是楼层入口靠近安全楼梯的方向，在那个暂时看来还很安全的角落，一头粗糙的金发，只要一眼就会让人将其分入“不良少年”行列的明显还是初中生男生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是……”铁青的脸色，放大的瞳孔，完全难以置信的，宛如不小心打开了通向了异世界的门扉的表情。少年撑在地上的手指死死的扣在了地板上，连指甲翻了起来也一无所觉，惊讶？不，这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低哑的声音无可抑制的变成了冲出口的怒吼。这也是当然的吧，对于少年来说，自数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难以理解的事情，无论是在路上被不认识的两个少女攻击也好，逃到暂停建设的工地却遭遇上不知名的第三者也好，看着第三者将攻击自己的两个少女以正常人绝对做不到方式绞杀也好，这一切，全部都是出离日常的，完全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事情。
　　
　　不能理解！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做什么？”与少年内心的震惊完全相反的，刚刚杀掉了对手中剩余的另一人的红裙女子对于少年的疑问反而愣了愣，她露出了与少年不相上下的疑惑表情，那样的神色，就好像自己只是做了十分平常乏味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却遭到了激烈夸张的诘问一样。
　　
　　不，不是好像，是的确如此。
　　
　　对于一身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华丽红裙，即使灰头土脸依旧美丽得让人觉得像是精雕细琢的日本人偶的女子而言，她方才所做的，的确是再日常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因为……
　　
　　“我们只是在‘对局’而已啊，对于pawn而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PA……WN……？”
　　
　　“对啊，P。A。W。N。pawn。”女子深处了细白的，即使沾满了灰尘，依旧美得如同蒙尘的象牙一样的右手，“所以，你呢？你要怎么选择？现在逃走也可以……我不会追的。或者……你也要……和我‘对局’吗？”
　　
　　“PAWN？那个PAWN？！”少年似乎总算从大脑里搜索到了这个单词所代表的意思，然而，还不等他消化这一点，女子的话语让他的瞳孔再次猛烈的收缩了起来，“等等！你是说，我也是？！我也是那个什么PAWN？！”
　　
　　“嗯……你不知道吗？”女子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疑问的味道，“……真奇怪啊……可是，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啊……绝对不会出错的……”
　　
　　说着，她抬了抬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口，正一脸厌恶又冰冷的盯着自己的男性，“……这个孩子……的确是PAWN吧……你说呢？羽山君？”
　　
　　被许久不见但绝对不想在这种场合相遇的老熟人和根本没见过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同时注视着的现任公务员。羽山修一郎抬手推了推眼镜，心情极差的从牙关里挤出了眼前女人的名字。
　　
　　“……西园寺知里……”
　　




☆、四

　　四
　　
　　“混蛋！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情？！”
　　
　　“想说混蛋的是我啊小鬼！为什么我要摊上你这种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死老头？！”
　　
　　“当然是你啊！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这辈子都从来没和温柔圣母之类的形容词产生一星半点关系的男人当即停下脚步，冷冷的扯开了嘴角，“死小鬼，听好了，如果你再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继续西园寺那个女人没有做完的事情。我可不是为了收留一个只会吠叫的疯狗才把你从那个女人手上救下来的。”
　　
　　“你！”金发少年一下子攥起了拳头，早在大脑消化自己现在处境之前就朝身边的男人扑了过去。
　　
　　然后毫无悬念在接触男人的身体之前就像撞上了一层透明的空气组成的墙壁一样用比来势更加猛烈的速度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走廊末端的防火门上。
　　
　　“咳咳咳！！咳咳！！”那种内脏都要被撞出来的感觉让少年咳得半死，腿软了半天才踉跄的爬了起来。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抬头死死的瞪着男人，愤怒和屈辱如同火焰一样燃烧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啧，只有眼神还不错的小鬼。羽山修一郎不爽的抬手推了推眼镜。再一次觉得，自己真是揽下了一个大麻烦。
　　
　　只希望，这个麻烦不要连最后的那点价值都没有就好了。
　　
　　如果真的连接受自己处境的觉悟都没有，他可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向西园寺那个女人一样，直接把这枚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棋子直接从棋盘上消去的。
　　
　　嘴角再次恶意的扬了一下，男人站一扇一看就保全完善的金属门前停下了脚步，摸出口袋里的磁卡打开了大门，很不耐烦地对着毫无动作的男孩扬了扬眉，“怎么了？小鬼？还要我请你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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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保安完备的高级公寓并不是羽山修一郎的住处，虽然国家公务员加上pawn的特别收入足以让羽山修一郎买下这栋公寓的一整层，但是，相比这样的公寓，羽山修一郎更喜欢继承自父母的单栋小楼。不过，实际上这座公寓的主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个拿着pawn特别收入的国家公务员。
　　
　　——不过如果被这么说的话，公寓的主人一定会露出他那种毫无特色的老好人温吞表情无奈的否认的吧？
　　
　　“只是市役所工作的户口登记工作而已，完全不能说是国家公务员啊。”正如羽山修一郎所想的那样，在他短暂的介绍结束之后，房子的主人立刻补上了这句话，并且露出了他那毫无特色，却无论如何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温吞笑容。
　　
　　三十五岁，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裤组成的居家服，顶着一头杂乱微卷的黑发，消瘦，甚至微微有些驼背，胡子拉渣，浅褐色的眼睛下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总是习惯性地在手里转着能找到的各种笔，如果再加上一副黑框深度近视眼镜。现任东京都千代田区市役所户口登记处负责人。藤见隼——同时也是此处高级公寓的主人——其人简直就是最模板最贴切的穷困潦倒三流小说家形象。
　　
　　然而只看羽山修一郎在介绍这位的时候加上的“前辈”二字，即使金发少年本质上就是一个因为各种意外时至今日才非自愿踏入名为“PAWN”的世界的新手，也不敢对眼前这个脾气看上去好得出奇的大叔有任何轻视。
　　
　　能够秒杀追杀自己的两个少女的西园寺知里，能够轻松的阻止西园寺知里，把自己从那个宛如异时空的建筑工地带出来的羽山修一郎，能够让羽山修一郎这样的男人也要称上一声“前辈”的藤见隼——虽然这么称呼的时候，男人脸上也看不见什么恭敬的神色——这样的对比之下，有着野生动物一样直觉的金发少年很容易的就在心中建立起了正确的位阶观念。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忍耐着内心的不耐与烦躁乖乖坐在沙发上任由这个大叔打量的原因之一。
　　
　　而原因之二，自然是因为踏入这间房子之前羽山修一郎的警告。
　　
　　“隼是唯一会耐心解答你所有疑问的人，如果不想很快就出局的话，就好好听他的话。”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给我解释？你不也是PAWN吗？”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可是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当然是因为给你解释这种东西太麻烦了，我又不是你妈。小鬼，你以为谁都像隼那么老好人的吗？”
　　
　　这个混蛋！一想起那个瞬间，少年就忍不住火大的咬住了嘴唇。
　　
　　“哎？”这个反应让端着杯奶茶走到沙发边的藤见愣了一下，看了看一边捧着本从自家书架里抽出来的画册，坐姿各种放松，俨然把别人家的客厅当自家客厅用的羽山，又看了看低着头怎么看怎么是在生闷气的少年，他有点迷茫的把奶茶放在茶几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羽山修一郎抬手一推眼镜，很是自然的把奶茶移到了自己面前，“前辈请快点说吧，难得这个小鬼乖了一点，我已经厌倦对着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只知道乱叫的犬类了。”
　　
　　……那个，其实不是倒给你喝的……而且，阿修，用这种粗暴的语气和一个挺可爱的小孩子说话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无论从哪里看都是默默淹没在人堆里的老好人颓废大叔代表的中年人最终只是摸了摸鼻子，很没脾气的对着一脸冷色的后辈讪笑了一下，就将目光转向了金发的少年。
　　
　　然后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完全不知道被后辈带来自己家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藤见大叔尴尬了，“那个……”
　　
　　还好金发少年不是会将怒火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的真。不良。“浅井，我叫浅井初，写成初（hajime），但是读成hatsu的‘初’。”
　　
　　他说完，忽然发现藤见和羽山都用一种很意外的目光盯着他，浅井少年顿时不自在的皱起了眉，“怎么了？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啊，当然不是，”藤见大叔赶紧摆手，“只是觉得很巧啦，浅井君的名字和我和阿修认识的人的名字都有点像，让人有种大家不愧都是PAWN啊~的感觉啊，哈哈哈哈……”
　　
　　好像……气氛看起来很糟糕啊……怎么看都和强势两个字沾不上边的大叔在自家后辈和后辈带来的新人锐利的目光下缩了缩肩膀，连干笑都持续不下去了。
　　
　　有点紧张的转了转右手上握着的自动铅，他掩饰性的干咳了两下，顶着面前少年明显不爽的目光艰难的解释，“那个，阿修的拍档，是个很可爱的高中女生啊，那个女孩子姓远井。然后，我的拍档，名字就是hajime啊，不过是和浅井君正好相反，写成‘源’的‘hajime’……”
　　
　　“事实上，我已经和远井真夏那个任性得要死的小鬼分手了。”冷冷的男声插了进来。
　　
　　“哎？”藤见瞪大了眼睛，“什么？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那个任性小鬼单方面就把我甩了。”
　　
　　“阿修你难道连理由都没有问吗？”
　　
　　“理由那种东西一点也不重要，不用照顾那种任性小鬼我自己也轻松很多，我可是很期待看到那个小鬼踢到铁板之后哭鼻子反省的样子的。”羽山皱着眉的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抬头冷冷的看了藤见一眼，“比起这个，前辈，你什么时候打算做正事？”
　　
　　“啊，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开始了。”完全败在了后辈气势之下的中年人条件反射的开始道歉，那样讪讪的让人完全看不出年龄优势，简直颠覆了这个国家的常识，却意外地从某个侧面体现了这个国家可怜的一面的表情差点都要让浅井怀疑自己先前的阶级观念是否正确了。然而，很快，他就不再怀疑了。
　　
　　因为当藤见隼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开始习惯性的旋转右手里的自动铅的时候，他看着浅井初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与颓废外表好不相称的锐利光芒。
　　
　　那是如同可以透过一切表象剖析出本质一样，让人无所遁形的，审视，打量，和评估的眼神。
　　
　　就好像在评价一枚即将被放置在棋盘上的棋子，是否具有登上棋盘的价值一样。
　　
　　带着那样的眼神，他开口问道。
　　
　　“浅井君，在解说之前，我想知道，你对于PAWN，了解多少呢？”
　　




☆、五

　　
　　五
　　
　　“所谓PAWN，指的是年满12周岁并在MSK财阀日本列岛地区PAWN计划监察委员会进行过‘PAWN计划’登录，承诺成为此计划中的一环，在不违反《法案》及《补充法案》的情况下，与其他PAWN进行合乎法律程序的战斗，并争取胜利的特异性新人类。”
　　
　　“登录PAWN计划的方式有三种：一种登录：在12周岁时由本人自愿登陆；二种登录：在12周岁时由本人监护人或直系血亲代本人登陆；三种登陆：如本人在12周岁前未登陆，且在13周岁前未在MSK财阀日本列岛地区PAWN计划监察委员会监理处进行‘非战斗人员登陆’，则视为自动登陆，此自动登陆将在本人13周岁生日隔天完成。”
　　
　　“所以，浅井君，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监护人懈怠责任并于去年猝死，在此之前对于自己身为特异性新人类的事实毫无所知的话，那么，你已经在三种登陆的情况下，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不，其实是从你13岁生日隔天的早晨开始，你已经站立在棋盘之上了。直到现在才被其他PAWN当成对手盯上这点，已经是你的幸运了。”
　　
　　藤见隼看着少年的惊讶的眼神，伸手止住了他即将冲口而出的问题，“不要提问，听我说完。这些东西，就算你不能接受也不会改变。世界从来不是按照个人的意志运转的，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为你负责，我没有解答你疑问的义务。阿修把你带到这里来，也只是希望我能把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而已。”
　　
　　“你只要好好听着就可以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也许是因为他的语言太过正确，浅井初咬着嘴唇，将所有的抱怨不满和烦躁都压在了心底，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衣摆，然后抬起了头。
　　
　　“请……务必……详细的告诉我。”
　　
　　“很好。”那样的眼神，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很快就被淘汰的吧，藤见的目光柔和了一点。他手中的自动铅笔转过了一圈，然后被修长的手指牢牢握住。
　　
　　“那么，我就先给你讲讲我们这些PAWN，到底是遵循着怎么样的规则，进行对我们而言相当重要的‘对局’的吧。”
　　
　　“‘对局’是PAWN之间的专用语，对普通人来说，这种行为可以被叫作打斗，杀戮，战斗等等，但是对于PAWN来说，这只是‘对局’。‘对局’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进行。除了胜出与失败之外，还有和对手达成共识的‘平局’可以选择。虽然的确有以‘杀死所有对手’为目标的PAWN，但是就我个人，或者说我的熟人们的共识来说，只要让对手承认自己的‘失败’获犬胜利’就可以了。没有人喜欢死亡，在没有胜率的情况下，选择‘平局’才是明智之举。当然这点是个人自由，你可以选择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日本列岛各地，都不缺少背负着无数失败但依旧存活着的PAWN。”
　　
　　“要进行‘对局’，你首先要知道，虽然在普通人看来，特异性新人类都是超能力者，但是，在PAWN内部，我们则将自己分成两类：真正的超能力者，摒弃了肉搏技巧，完全依靠操纵普通人无法掌握的异能进行‘对局’的‘术士’；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能，但是却拥有远远超过普通人类能掌握的极限的动态视力，体能，速度，肉体强度，肌肉力度和爆发力，运用各种武器或空手进行近身搏斗的‘技师’。‘对局’，就是在以‘技师’和‘术士’两人搭档的我方与同为‘技师’‘术士’两人搭档的对方之间进行的。这是一种很自由的搭档关系，可以自由组合，随时分开，不过因为身为‘对局’的PARI，不合格的搭档很可能导致我方的失败，所以，一般的PAWN都会有固定的搭档，并且，至少要做到对于搭档的技术和能力了如指掌。当然，由于PARI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够一起活动的，所以，要小心那些特别喜欢找落单的PAWN下手的PARI，对于渴望高位排名的PAWN来说，趁对方落单时挑起对局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就好像你碰到的那两个。”
　　
　　“至于自认为自己很强大啊，所以没有固定PARI，总是一人行动的PAWN——除非你也有西园寺知里那个女人那样的实力，不然的话我不推荐这种对局方式，毕竟以单人对PARI的‘对局’方式至今从未有过败绩的，也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而在进行‘对局’的时候，我们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被普通人发现，尽量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尽量不要过度破坏公用设施和建筑。以及，如果因为对局的关系造成普通人死亡的话，《法案》和《补充法案》之中的惩罚条例都会即刻生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