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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什么事儿”，牛丽丽眼望着别处，又强作笑颜看了两个人一眼，“真的没什么事儿”。

　　　　“有事儿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扛着……”羽风自然也看出了问题。牛丽丽看了一眼他关切的眼神，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此刻，她是那么渴望这个人的胸怀，靠在那里痛痛快快哭一场，那会化解一切的问题……但是，他的心……她公主般的骄傲和倔强又生长出来，她把脸别向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羽风掏了掏自己的手帕，又放了回去，他起身到厨房去找了条干净毛巾，用开水烫着。

　　　　“嗨，牛丽丽，咱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哈，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你就是一个娇小姐，挺看不惯你，经过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在财宝这个事情上，你还真的是……挺仗义，所以，现在咱就是哥们儿啦朋友啦，我米歌那可是为朋友愿意两肋插刀的人，你有什么事儿只管说么……”米歌不能任由牛丽丽的坏情绪发酵，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说的照谱不照谱他顾不上了。

　　　　“给，用热毛巾捂捂眼睛，眼睛都肿了……”，羽风递给牛丽丽一个热毛巾把。

　　　　羽风的这一举动，反而让牛丽丽哭得更厉害了，她把脸埋在热毛巾里面，虽然声音不大，但哭得浑身颤抖。在戴领办公室的经历和现在的情况反差太大了，简直是地狱与天堂，冰火两重天……，面对这种局面，羽风米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来来来，吃饭喽”，秀清端着饭菜出来，放下饭菜搂了牛丽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哭吧，心里不舒服哭出来也好……”。

　　　　牛丽丽哭了一阵，心情释然了许多，她擦干净脸，做出一个笑容，“好啦，我把坏心情哭出去了，没事儿啦，吃饭”，说着端起碗来。

　　　　“不行！”米歌一把抢过牛丽丽手上的饭碗，“今天一定有事儿，你不说清楚，那不把人急死啦”。

　　　　“是啊，有什么问题难处，大家分担一下嘛”，羽风也放不下心来。

　　　　“嗯——，其实也不是太大的事儿，”牛丽丽看三个人都关切地望着自己，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就是今年上大学咱们分场没指标……”

　　　　“啊——”听牛丽丽这么一说，三个人全都舒了一口气。

　　　　“当是多大的事儿呢，这也算事儿？”米歌先叫起来，他点着牛丽丽，“就你那公主脾气……唉，平常被惯坏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回得不到就气这样子，这怎么行呢……”

　　　　“不算什么大事儿，丽丽，吃饭”，秀清把饭从米歌跟前挪到牛丽丽那儿。

　　　　“知道你不是为自己急……不用急……”羽风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就是这结结巴巴的话，让牛丽丽眼圈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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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学习的魅力
　　　　回到宿舍，米歌看羽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怎么啦……牛丽丽对你的心意你知道的，嗯，现在我觉得吧，她人其实不错……”。

　　　　“想什么呢……”羽风摆了一下手，“我是在想，不管是招工还是上大学，倒是应该给秀清姐争取个指标了。我算了算，秀清姐今年就26岁了，是咱整个农场年龄最大的，就算晚婚年龄也过了。在这里我看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而且，她爸爸妈妈就她一个孩子，如果不能守在身边……”

　　　　“嗯，对，牛丽丽说没有上大学指标，可没说招工指标……其实这两年陆陆续续一直有对知青的招工指标，数量不多吧一直也都听说有人走，下放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咱都没放在心上，现在说起秀清姐来，还真得当成个事儿办呢，要不咱托牛丽丽问问……”

　　　　“不用，找一下宋场长，通过正常渠道走吧”。

　　　　大田里，六分场的人们议论着招工的消息，“听说了吧，招工的指标现在多了呀……都是有条件的……什么条件，那得有路子……”

　　　　“哎哎哎……”米歌走过来，摆摆手把大家聚拢，“我知道大家都想家，都想回去，可是我要提个建议——甭管上大学还是招工，第一个指标谁都不能争，那是秀清姐的。理由我就说一条——秀清姐今年26了。其他理由不用说大家去想……，同意不同意？”

　　　　“同意！”静了有片刻，大家异口同声喊出来。

　　　　“是该让秀清姐先走……对咱们大家多好呀……是家里独女呢……”，大家议论纷纷。

　　　　“那就吃不上那么好吃的饭了，吃秀清姐做的饭是我在农场最大的幸福呀……”一个男生皱着眉头嚷嚷。

　　　　“去！”小臭伸出手拍了那个男生头一下，“秀清姐又不是你家童养媳，还想让她给你做一辈子饭呐”。

　　　　“哎！我这也是以同意秀清姐先走为前提才发的感慨嘛”，那个男生摸着头回应。

　　　　“要想保住自己的幸福事儿，那就赶紧跟秀清姐学做饭吧，等将来娶了媳妇儿让媳妇儿也幸福幸福”，娃子打趣道。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宋场长从场总部回来了，他找到羽风米歌，“总部说今年招工上大学指标轮不到咱六分场，但以后陆陆续续会有”。

　　　　又到冬闲季节了，羽风米歌还有牛丽丽往松爷家跑得又勤了。这一天放下农场给松爷家过冬的粮食柴煤，垛齐了劈好的柴柈子，屋里屋外归置整齐了，三个人进到屋子里，牛丽丽坐到财宝旁边看他练字。羽风坐到了财来身边，“你丽丽姐到乡里中学给你联系好了，明年跟他们毕业班一起参加中考，看能不能直接升高中，还有半年多时间，你觉得行不行？”羽风拍着财来的肩膀问，语气中不自觉对牛丽丽的称呼亲切了许多，牛丽丽心里甜丝丝的看了羽风一眼。

　　　　“初中的课已经过了一遍了，觉得还不扎实，半年时间再过一两遍……应该没问题”，财来信心满满地点点头。

　　　　“哇，财来呀，五六个月自学完小学，半年多时间就学完了初中课程……怎么做到的，快跟哥哥传授传授经验……”米歌翻看着桌子上摞得整整齐齐的初中各科课本和作业本，由衷的感慨。

　　　　“哥哥姐姐要干农活……还要照顾我们，我什么也不用干，那还能不快？”财来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不对呀，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专业学习的呀……”，米歌抬起头思考着。

　　　　“学校学习有进度限制，自学没有啊……”，财来脱口而出。

　　　　“嚯，咱们的木头疙瘩活啦啊，你看这反应快的……有思想啦啊”，米歌惊喜地打趣。

　　　　“那当然”，羽风得意地扶住财来的肩膀，“财来，给他们讲讲你的学习心得”。

　　　　“唔”，财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讲讲嘛”，米歌坐下来拍着财来的肩膀。

　　　　“对，给姐姐讲讲，让姐姐也分享一下你的成果”，牛丽丽在旁边也鼓励着。

　　　　“就从读书开始讲，嗯”，羽风鼓励地对财来点点头。

　　　　“那……先谢谢丽丽姐帮我借来那么多好书。嗯——，这些书让我见识了一个广阔的世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思想、情感，结识了许多书中的好朋友……”，财来脸儿红红的开始说起来：“我好像从一个井里跳出来了……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这么多彩……”，财来边说边比划着，“后来，我开始照着羽风哥哥的话记读书笔记、写日记，体会最深的就是原来吧，看一个什么事儿总是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楚，就像隔着厚厚的一层雾，可是只要用笔把它写出来，那层雾就散了，那个事儿好像透亮了，能看明白了……”，财来带着一种收获的喜悦。

　　　　“知道为什么吧？”羽风插嘴，“因为要把一件事情写出来，其实就是逼着自己去思考，逼着自己把问题想明白，想明白了才能写明白呀。所以，写读书笔记写日记不仅仅锻炼人的语言能力，更锻炼人分析问题综合问题的思维能力。好，接着说。”

　　　　“嗯，后来，我不管学什么都自己记学习笔记，我觉得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记得特别牢，不像在学校，老师总结出来现成拿给你的东西，很难刻到心里。还有，学习的顺序特别重要，一定要先学好语文，语文学好了，再学别的功课，理解的就快多了。还有，不管学什么，一定要从头学起，不能从半截学，如果在某一点遇到困难，不能原地转圈儿，原地转圈儿好像在牛角尖里钻着，整的头晕脑胀也解决不了问题，可只要返回头把前边的课程滤一遍，一下就找到问题的根源了……”

　　　　“哎呀呀，说的太对了……”，米歌激动地站起来拍着财来的肩膀，“我在学校呆到初二，心说从初二的功课开始复习吧，不行！一点儿也看不明白，当时那个泄气呀，唉呀，我怀疑自己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啊，后来，你羽风哥让我从头学，嗨！一路畅通。我算知道了，只要学习路子走对了，人人都可以当优秀生。对不对？咱们的大班长”，米歌冲羽风得意地一仰头。

　　　　“对啊……”

　　　　“哎哎哎，羽风哥哥你别说，让我说，我还没说完……”，财来摆摆手截住羽风的话，迫不及待要发表自己的感想，“你们知道每次我返回头看前面功课什么感觉？”他环视了一圈儿，不等众人发话，接着说：“我觉得好多东西是第一次看到，原先学的时候根本没学到那些一样耶……”

　　　　“我也有同感哪……”，米歌叫起来。

　　　　“人的消化吸收能力是有限的。所有的知识都是智慧的结晶，都是高能量物质，要想学好吸收干净，一遍而过怎么可能呢。所以，财来每次遇到问题都从头把功课滤一遍的做法非常好”，羽风摸着财来的头表示赞赏。

　　　　“哇！简直是高手论剑的场面啊”，牛丽丽再也坐不住了，她搓着手转过来，弯腰盯着财来，“财来啊，你真的是财来吗？”，财来有些茫然的看着牛丽丽，牛丽丽一脸惊叹，“我都认不出来你了，看这腰杆直的，个子一下高了那么多，思路清晰，口若悬河……你知道你现在多有光彩，看着有多强大吗？从前总低着头不说话，今天怎么说那么好啊”。

　　　　“我都记在日记里了，所以能说好”，财来诚恳地想出理由。三个人不由地都笑了。

　　　　“魅力！知道吧，自信带来的魅力”，米歌指点着财来，又指点着自己：“就像哥哥我，天生自信，魅力十足”，说着自己都笑了。

　　　　“不错，自信就是让人有魅力，自信就是让人有风采”，羽风拍着财来，“我们财来通过自学看到自己的能力了，能力非常强，腰杆当然直啦，我很高兴啊。”

　　　　“我也想自学”，财宝受到感染，也坐不住了，跑过来抱住羽风的胳膊。

　　　　“是啊，干脆让财宝也在家自学不得了吗”，米歌有些不解地望着羽风。

　　　　“那不一样，财来需要的是先建立自信，财宝还要学习融入社会……与人相处也是需要学习的一门大学问呐。在这方面你做得很好，我就不行”，羽风欣赏地看着米歌。

　　　　“是吗？”米歌有些自鸣得意，“其实很简单，只要懂得一点就行——人，是感情动物。”他甩了个响指，拉了把椅子坐到几个人对面，“你看啊，你到商店买东西，你对营业员绷着脸说‘诶，给我拿瓶醋’，要是你笑着喊一声‘阿姨，我想买瓶醋’，那效果能一样吗？对不对”。米歌说的时候表情很丰富，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对是对呀，可哪有那么简单，就你那样的热情我就学不来嘛”，羽风笑看着米歌。

　　　　“是啊，哪有那么简单”，牛丽丽的脑子里不知怎的想起了戴领，想起了在知青办的遭遇，不由自主地呼出口粗气。

　　　　“那倒也是。同样一段话，不同的人说出来那效果可大不一样，让演说家来说就极富煽动性和感染力，可能让人终生铭记。让普通人来说很可能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这里面语气语调表情那都是很关键的……”

　　　　“今天怎么这么深刻呀……”羽风惊异地看着米歌。

　　　　“哎哎哎，别捧我啊，我这可都是看你书箱子里那本《演讲的艺术》看的”，米歌摆着双手。

　　　　“那本书我也看过啊，可没有你这么深的体会”，羽风由衷地感叹。

　　　　“看起来，同样一本书，每个人消化吸收的也不一样啊”，米歌真就深刻了一把。

　　　　“羽风哥哥”，财来终于又插上了话，“我觉得这样把一门功课从头到尾全学完了再学另一门最好，集中精力学一门，进度快又容易抓住规律性的东西，可是……学校里每天安排好几样功课……那样学习不太好诶，”财来仰起头微皱着眉头，“**不是说要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吗？一会儿学这样，一会儿学那样，学什么都接不住气儿，感觉太乱了吧。我怕将来进了学校……不适应”。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羽风低头沉思，“也设想过学校教学另一个样子，但是……那好像不是我们有能力改变的……”，羽风拍拍财来，“你已经拥有了强大实力，不论学习的道路多么曲折，我相信你会走好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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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财来
　　　　冬去春来，转眼又到夏收夏种季节了。这一天，六分场的人们就在临着大路的田里忙活着。米歌站在大拖拉机上擦着汗喝水，无意间看到大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财来。财来已经走到了大路中间，他也看见了米歌，停下来很兴奋地向米歌挥舞着手里一张纸，因为挥舞，腋下的拐杖脱了下去，一个没站稳人就跌扑在了大路上。

　　　　“财来！”米歌语音未落，人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反应，就见大路上离财来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货车，那货车似乎没有看到前面路上倒着的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直地冲了过去……

　　　　“快停！……”米歌本能地伸出手，好像拼了命要拉住那车似的，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那车就那样从财来身上轧了过去。因为从人身上轧过的颠簸，那辆车开过去不远停了下来。

　　　　“财来——”米歌不是声地吼叫着跳下车向大路上跑过去，其他人闻声也发现了情况，一窝蜂地跑过去。米歌最先跑到财来身边，跪下去，恐怖地瞪着眼睛，双手伸在那孩子身边，却不敢动他。随后赶来的人们围过来，小臭娃子及时地把女生拦在了外面远一点，以免她们看多了这血淋淋的场面。羽风拨开人群挤进来，一看那场景，顿时脸色灰白瘫坐在财来旁边。娃子蹲下来探探财来的鼻息摸摸颈动脉，默默地脱下上衣盖住了财来的脸。米歌站起来冲到货车那儿，一把揪起蹲在车旁抱头抽泣的司机，疯了一样吼叫：“你怎么开的车！你看不见有人吗！你看不见有人吗！啊！”，他把那个司机推晃得像一个要散架的麦秸梱，那个司机满脸眼泪鼻涕，缩着脖子浑身发抖，双手作揖哭着说：“兄弟，实在是……老娘病了没钱看，我就赶了两趟活儿……太累了……开着车就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我让你睡着……我让你睡着！”米歌弯腰在路边儿上找了半块砖，冲过来使出全身力气砸着货车的车厢，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瞳孔缩小，像野兽一样闪着寒光，吼叫着的口舌和眼周都变成了紫色，手中的砖砸的粉碎。

　　　　“米歌，你住手……”，羽风从地上站起来，拖着身子挪到货车这边，好像要虚脱了一样一手扶住车帮，一手扶住腰，接不上气儿一样喝止米歌：“一条命已经没了，……你还想……再要一条吗？”

　　　　米歌呆在那里，脑子里忽然闪过老妈曾经哭着给他讲的事情——当时家里孩子多，父亲和大哥为了多挣钱，都是疲劳驾驶出车祸丢的命。他一拳砸在车厢上，砸出血来。

　　　　老松爷赶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财来身边老泪纵横，嘴里喃喃诉告：“孩子今天拿到了县一中录取通知书，还是全县中考成绩第一名，高兴的二话不说兴冲冲拿着通知书来向哥哥报喜，我喊没喊应，跟在后面锁锁院门，腿脚又慢，硬是没赶上……，你啊……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多少年你心里难受不想活，刚借哥哥姐姐们的帮衬活的有了味道有了精气神儿你就……啊……”。小臭娃子上前扶起松爷，米歌羽风也流着泪走过来搀住老人家。

　　　　“孩子”，老松爷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