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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就象神迹一般，那扇窗突然打开了……，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来，把一只折得歪七扭八的纸飞机扔了出来。　
　　那纸团儿轻飘飘地柔软地降落在赖小海的头上，赖小海取下来，拿在手里，抬头却发现一个清秀的男人正探出身来，向下看，手里还在把那个使劲要从窗户往外探的小孩塞回去。　
　　
　　……眼泪不由地就流了下来，他用一只手紧紧住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在这里……明靖在这里……，他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看到他，在他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和过去全部抛弃的今天。
　　
　　
　　为什么，抛弃了那些的，反而是自己呢？
　　




91

　　……眼泪不由地就流了下来，他用一只手紧紧攒着那团纸；直到尖利的纸角戳破了掌心的皮肤……。　
　　他拼命地用手按着鼻子和嘴唇；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呜咽出声。　
　　
　　他缩到一排乱停的车后面去，拉下帽檐遮住大半边脸，贪婪地看着那个人的每一点小小的动作……。　
　　
　　男人看了一会，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不可闻地飘了下来，“妞子……听话，窗口那么危险，……不许在这儿玩了……，也不可以乱丢东西！”　
　　
　　赖小海靠在身后的一棵树上，几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他站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直到门口进来一辆黑色的林肯，明靖的小妈扶着小琪从车里出来。　
　　
　　明靖拉着妞子的手从楼上下来，站在车前，和他们笑语晏晏地说着话。　
　　
　　突然，赖小海的裤子被人拽了一下，赖小海低下头，一个小女孩穿着小花裙子，正从遮阳帽下边看着他，一双眼睛象黑葡萄一样，澄澈透明。　
　　“……叔叔……，你踩到香蕉皮了！”　
　　听到那声叔叔，赖小海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妞子……，他蹲下来，抓住妞子的小手，“叔叔正玩捉迷藏呢！”　
　　“那我找到你了！”　
　　“嗯！”赖小海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叔叔，……你哭了？……找到你不高兴么？……那我装没找到好了！”　
　　“……好！”赖小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走了，你一定要藏好，不然坏人会抓到你！……这里的坏人好多。”妞子很严肃地对赖小海说。　
　　“嗯，我一定藏好！”　
　　“那我走了！”妞子弯着腰从两辆车中间钻了过去，抱住明靖的腿，偷偷探出头来看他……。　
　　“８８”妞子没声音地做了个口形，然后跟明靖上了车。　
　　
　　
　　明靖他们离开很久，赖小海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过去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了回来，钻心的痛楚狠狠地击中了他。　
　　
　　明靖抱着妞子坐在前座上，小妈和小琪坐在后面。　
　　
　　妞子一直不安稳地在明靖身上蹭来蹭去，和小琪相互做着鬼脸，逗得小琪咯咯地笑个不停。　
　　“妞子，你规矩点，再这样就把你塞后备箱里去！＂　　
　　＂哇……太好了，我可以和叔叔捉迷藏了，他永远找不到我！”　
　　“小琪叔叔怎么能和你捉迷藏！”　
　　“不是小琪叔叔，是刚才那个，我骗他说院子里有很多坏人……，他怕得都哭了！＂　
　　明靖和小妈一起笑起来，”胡说八道！“　
　　”不信拉到！“妞子厥着嘴谁都不理。　
　　
　　”明靖，早说了做理疗我陪着小琪就行了，不麻烦你了，结果你非要跟我们一起！”　
　　“小妈，你这什么话，又把我摘外头了是吧！什么叫麻烦啊！”　
　　“不是，你一大忙人，别人见你都要提前一周预约，为我们占用你这么多时间，过意不去！“　
　　”只要小琪好就行，别的什么我都能放下，就是你和小琪我放不下！”　
　　小妈笑了，”你这次找的专家不错，小琪现在好多了，能扶着我走好远了，还跟妞子学了两句歌！“　
　　
　　正说着话呢，明靖电话响了，是秘书小刘的，让他看看邮件。　
　　
　　明靖从口袋里掏出ＰＤＡ，打开邮件，是一堆不知所以的图片，他一边随便翻着，边问小刘，“这是什么？看不太明白！”　
　　“是您赞助的工业设计大赛，那是评委选出来的获奖者照片和作品３Ｄ效果图，请您过目，准备明天颁奖！”　
　　明靖皱皱眉，“他们是专家，选出来就行了，为什么我还要看！”　
　　“不是怕不中您的意，您不掏腰包呗！”　
　　明靖笑了，“跟他们说，就照他们的评选结果来，我不搀和！”　
　　“好嘞，就知道是这结果，可不跟您说一声，不显得我没规矩么？　”　　
　　“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小刘是他原来在广告公司时的秘书，到华宇以后，就用了她，几年再没换过。　
　　
　　明靖一张张看着图片，虽然不做设计了，但他对设计依然感兴趣，他喜欢看那些充满创意和奇思妙想的作品。　
　　
　　眼前的一张设计让他眼前一亮，是一套设计奇特的家具，简单的黑白两色，但在这略显单调的色彩下，无数奇妙的线条以诡异华美的韵律感大量地呈现，分明是静态的家具，却充满了音乐般的节奏和波动，死物突然就活了！　
　　
　　很棒的设计，最近几年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作品！　
　　
　　名靖对设计者好奇起来，这种简洁明快中又包含着繁复细致的风格，他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他点开设计者的链接……，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赖小海的照片就那么懒洋洋，毫无热情地出现在他面前，好几年没见，他的脸开始脱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多了一些棱角，脸上的神色表情也全变了，多了很多忧郁的艺术家气质，但又有一些满不在乎的懒散。　
　　
　　明靖凝神看着，手指轻柔地在那张照片上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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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小海回到宾馆，一直戴墨镜坐在窗前发呆。　
　　
　　陈亦恒兴冲冲地游泳回来，“唉……去游个泳吧，运气真好，世界小姐评选定点饭店，泳池里好多美女！”　
　　
　　赖小海依然在出神，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脑子里乱成一片。　
　　陈亦恒猝不及防地摘下他的墨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又哭了……，这怎么了？……不是又去找那个混蛋男人了吧！”　
　　赖小海沉默着。　
　　“到底去找他干吗？他不是甩了你么，你也说要走自己的路，为什么还去找他！”　
　　赖小海苦笑，“我也不知道！”　
　　“你放过自己成么？”陈亦恒气咻咻地摔上门又出去了！　
　　晚上，陈亦恒又回来了，虽然还是气呼呼地不理他，但还是强行拽着他去吃了晚饭，又带他去做了面部护理。　
　　“为什么要做这个！真无聊！”　
　　“你看看你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明天还有颁奖典礼，你这样一定会有记者做文章！”




92

　　是做了好像也没什么用，赖小海整晚都睁着眼睡不着，结果早晨起来的时候，不但眼睛浮肿没消，还添了黑眼圈。　
　　
　　早晨，明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担任颁奖嘉宾了，这么多年没见，他想不出来赖子再见到他会是什么心情，吃惊也好，尴尬也好，总之不会是高兴。他打电话小刘，让她通知一下组委会。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整个早晨，他都在看着那些照片发呆，那是他和赖小海在旅行期间拍的，那个阶段的赖小海是他印象中最快乐、最自由也最充满自信的……，但反过来再看PDA上的那张近照，他总觉得赖小海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抹不去的忧郁！　
　　
　　这几年，他到底怎么过来的？……还是一个人么？　
　　
　　颁奖典礼在下午3；00，明靖还是来了现场，来的时候，典礼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明靖安静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心里却乱纷纷地，有一种少有的激动……，这种感觉曾经很熟悉，他和赖小海在一起的那一年里，常常这样惴惴不安，激动难抑，这六七年的时间间隔，他常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当赖小海再次出现的时候，渴望见到他的心情，竟丝毫未变。　
　　
　　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明靖转头看去，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穿着样子奇怪的皮衣和牛仔裤，耳朵上戴着好几个耳钉，一幅不良少年的打扮，但看长相，怎么也该是个成年人了。他站在门口朝着门外喊，”快点啦，早晚会被你急死！“　
　　另一个穿着低调黑色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戴着大墨镜，微低着头，看身条很清秀斯文，向着前面的男子微笑着说，”应该还早，不用这么急！”　
　　
　　从第二个男子进来之后，明靖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那是赖子？刚开始的时候他很确定，可那个名字就要出口的时候，却又什么都不能确定了，……个头身材都很象，可气质方面却又全然不象，他不记得赖小海曾经那么从容优雅过，那个孩子不由地总带着些惊慌和胆怯的姿态……，可在这个人身上，他找不到半分羞怯……。　
　　
　　高大男子拉住了后面男子的手，摘下他的墨镜，“我来看看好点没有……。”　
　　明靖心里陡然热了起来，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直冲进他的眼眶，但随后却又悄无声息地凉了下来，……他果然不再是一个人了！　
　　
　　“怎么样？”赖小海问。　
　　陈亦恒皱皱眉，“看来冰敷也没效果，待会找个茶包敷一下试试！”　
　　“算了，无所谓了，何必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我是觉得应该少惹人注意，毕竟你和他的事万一翻出来，只会招惹难堪！”陈亦恒直率地说。　
　　赖小海沉默了！陈亦恒叹了口气，拉着他向楼上走去。　
　　
　　明靖颓然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揉着眉心，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颁奖典礼前，现场很热闹，设计界的精英齐集于此，获奖的设计师都在热络地找人攀谈，借此认识一些圈内人，也能得到向上攀登的机会。　
　　
　　明靖坐在最后排，用报纸半遮着脸，没有看到赖小海的影子，他那么早就到，居然还没到现场？　
　　
　　赖小海进来的时候，典礼已经快要开始了，刚陈亦恒用冰茶包给他敷眼睛，忙了好半天也没什么用，眼睛依然肿得厉害，有人问的时候只能借口说眼睛发炎了！　
　　
　　颁奖典礼从优秀奖开始，会场一阵阵的掌声，各位设计者对着投影电视，热情地介绍他们的设计理念，个个都在竭力表现得与众不同，赖小海走上台的时候，明靖透过前面人的缝隙，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那个人……。　
　　
　　心里有淡淡的伤感慢慢滑过，那个少年已经成人了，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可是清瘦的身材变化并不大，明靖的眼睛酸涩得厉害，这么多年在德国，那些烤猪排、牛排，还有腻人的甜点，他都吃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是瘦得让人疼惜！　
　　
　　看起来，他没有想象中的好，眼睛红肿得很厉害，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不振；上台后；他打开PPT；却不开始讲；而是低下头去看手；只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慌张；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对不起……我……突然有点事！”赖小海慌慌张张地道了歉；就跑下台子，下台阶的时候，被话筒线绊得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到！　
　　
　　陈亦恒起来拦住他，低声问，“怎么了？先领完奖再说！”　
　　“不行……不行，戒指没了……我……我讲不下去……。”　
　　“什么？”陈亦恒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赖小海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吓人，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一路不停地在地上找着什么……。　
　　明靖一阵恍惚，他那么慌张，那么无措，好象那个19岁的，离不开他的赖小海又回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就快步跟了上去……。　
　　
　　赖小海一路找着，一路已经不停地在掉眼泪，找到酒店门外的时候，他忍不住靠在一根大理石柱上捂着脸，无声地哭泣……。　
　　
　　“赖子……。”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按上他的肩，“别哭……找什么我帮你！”　
　　熟悉的声音和触感让赖小海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明……明……靖！”他不敢相信地喊了出来。　
　　他转过身来，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人，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模他，好确认那不是一张杂志照片……，明靖一把就牢牢地抱住了他。　
　　
　　赖小海回抱住他，抓得紧紧的，指尖都掐进了明靖的肉里，好象不如此，他就会随时跑掉。　
　　
　　”我……我想你！”赖小海哽咽着，他越是想看清楚明靖，泪水就越是不停地涌出来，明靖在一片潋滟的水光中浮动着，一点真实感都找不到，……这是一场梦么？……可那紧拥着自己的怀抱却真实得不容质疑！　
　　
　　“……想我为什么不打电话？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连号码也换掉？为什么每次寄你东西都退回来？”明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问了出来……。　
　　“我……不想打扰你……。”　
　　明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对不起……。”想了那么多年，最后说出来的竟只有这么一句，是啊，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　
　　“赖子……我伤着你了！”




93

　　赖小海抬头看着他，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他只想得起一件事，”戒指……戒指不见了！”　
　　
　　“什么戒指……？”明靖也被他弄糊涂了，但赖小海的表情那么绝望无助，让他的心揪成一团，……到底谁的戒指，竟然如此重要……，一想到那可能是他和另一个人的定情信物，明靖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四叶草……你给我的……，我竟然给弄丢了！”赖小海伏在他胸前，眼泪把明靖的衣服弄得透湿。　
　　……竟然是那个，一个不锈钢戒指，自己无意中送给他的小玩意儿，竟被他珍之重之的戴了这么多年……，明靖快要疯了，他从未想过，赖子竟会如此执着，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切都未定型，他对他的爱不过是青春年少的爱情冲动，总会有别的人替代自己的位置，然后将自己淡忘，但这么多年来，他的这份心，竟然未曾变过！　
　　
　　他早已知道结婚的消息会给赖小海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痛，但直至今日他才意识到，此恨绵绵无绝期，那伤痛竟绵延至今仍无法痊愈！　
　　
　　“赖子……跟我走！”　
　　“去哪儿？”赖小海透过泪眼诧异地看着他。　
　　明靖捧住他的脸，“什么也别问，跟我走，那个奖不要了，跟着你的那个男人也不要了！……可以么？”明靖深深地看着他，最后三个字几乎带着恳求的口吻。　
　　“好！”赖小海几乎不用想，就答应了。　
　　明靖拉着赖小海飞快地钻进自己的车，赖小海一直抱着他，在他发动车子的时候，还象个迷路的孩子似的，一直抓着他的衣服不放。　
　　
　　路上，明靖拐进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让赖小海在车上呆着，他自己下车去了。　
　　
　　赖小海看着车外幽暗的光线，突然回忆起来，在那个有雨的下午，自己和他曾在这里忘情地做爱……，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方佛隔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就在昨天，时间在这里无声地流逝……。　
　　
　　明靖刚钻进车子，还没来得及坐好，赖小海就扑了上来，他象一只柔软的小猫，整个人都温顺地钻在他怀里。　
　　“赖子……。”明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托住赖小海的下巴轻轻扶了起来……，他就那么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红润，粉色的嘴唇，随着呼吸紧张地微微张合。明靖把赖小海仅仅抱在胸前，嘴唇颤抖着吻了上去……，轻轻地啄了一下，那唇甜美得不可思议，好象稍稍一碰，就会象棉花糖一样溶化掉，明靖退开一点，仔细地端详怀里的人，一瞬间，好象什么都没变，一切一如六年前。　
　　
　　赖小海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嘴唇迎合上来，两人颤抖着，嘴唇紧贴在一起，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也没动，好象就这么贴着，已经够满足了……。赖小海的舌尖轻颤着，探进明靖的口腔，甜美柔嫩的触感，让明靖几乎不敢动，赖小海轻舔着明靖的舌尖，一触即离，温柔地撩拨着他……，一下一下，每在明靖要捕捉到他的瞬间，他又悄无声息地滑离。　
　　明靖抓住他的头发，嘶哑地说，“赖子……别引诱我，那后果你承受不起！”　
　　“为什么又来找我……，不想被我引诱就不要来……。”　赖小海急促地喘着气，舌尖不断地和明靖纠缠。　
　　明靖按住了赖小海的头，猛地含住他的嘴唇，舔咬吸吮着……，手微微颤抖着探进了赖小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