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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爱人凭何追（2）
张总跟我交代道。他最后对我的眼神充满怜悯，颇有祝你好运的意味。这是我所不能忘的，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我不利。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自己虽不至于没有人身自由，但是却被孤立了。
　　别人都是高高兴兴地去开会，我呢，则是早上总有一个督察部的人和我谈话，大致说的和张总说的差不多，都是说将所犯的错误坦白说出来，公司会既往不咎。我越发觉得他们其实只是在怀疑，却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总是攻心为上。我就索性对抗到底，看他们到底能拿我怎么样。
　　我被问完话回来之后，整天就是在宿舍里无所事事，按督察部的人说法就是：写自我检讨，作自我反省。而我却是无处下笔！同宿舍的人，对于我的隔离好像早有所闻，开始对我畏而远之，不敢近我半步了。
　　我在食堂吃饭，大家都是几个人一桌的吃，而我是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人肯来和我坐在一起，我尝到了被漠视的滋味！而张总等人也好像说好似的，一起在我面前消失。大概是怕我连累吧，所谓近墨者黑。我也很自觉地不打扰他们了。
　　公司的食堂标准是三荤二菜一汤，应是不错的，可是我在一大盘碟的餐菜面前，食不甘味，如同嚼蜡。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也端着自己的餐具过来，坐到我对面。
　　“你是程小丰吧？可以和你聊一会儿吗？”那人客气地对我说。我当然是来者不拒，正愁没有人和我说话呢！他的样子可不像是督察部的龟孙儿。
　　“你好，不知如何称呼？”我也礼貌地回应道。我一边打量他一边细想他究竟有何用意，为什么接近我，对我这个被弃之人有兴趣。我可不能再信任何人了。我现在不是冉冉在升的营销之星，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灾星呢！他不会是督察部故意派来的探子吧？
　　我只见那人，长得有点江湖强盗的味道。他虽戴着黑框眼镜，却是满腮胡子碴，很有杀气，眼神很阴沉，但也很锐利，仿佛能一眼望穿人家想什么似的。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可让我有些不自然。“我叫胡立凯，是负责温州市场的。我以前见过你。”胡立凯自我介绍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呢，我这才对他少了一份戒心。
　　“呵，胡哥你好！小丰失敬了。温州地区在内地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市场，你应干得不错吧。”我跟他攀谈道。他呸了一声，低沉地说：“做得再好有啥用？都是为资本家打工。我们都只是为替人家拼命罢了，回款几百万元，能得到多少提成？还要扣至年终才发！老弟，你是做东莞市场的，应是很不错哇！可今天的营销大会表彰上，怎没见到你？”
　　我顿时被击中了要害，心不由得隐隐作痛，只得勉强地讪讪：“我不能跟老兄你相比，我只是无名小卒，自然榜上无名。”“不是无名小卒，而是冒得太快罢了！”
　　胡立凯看似轻描淡写，却是直击人心：“做得最好也没有用，枪打出头鸟，老板会嫉贤妒能！一旦哪个市场做得有起色，他就会盯紧，怕你从中揩油，吃费用。还说是归国华人，骨子里其实是乡巴佬！他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整天派人查三问四的。做得实在没劲！”胡立凯抱怨道。
　　我一时不明白他说的是为何意，但是确实让我有所感触。所以我也不由得点点头。“兄弟，你也被督察问话了吧？这几天我都留意到你，和我一样孤零零地被隔离了。我打听到来的地区经理之中，就我们两人在被问话。”胡立凯惺惺相惜地说。
前途爱人凭何追（3）
至此我才明白，原来胡立凯也是和我一样被冷落处理的。在几百号在市场中拼搏了一年的同事都在享受自由、嘉奖之时，只有我和他在备受孤立、反省的煎熬之中。
　　顿时我跟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公司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人做这样的调查呢？”我不由得虚心地向他发问。看来他是老油条了，对公司的渊源和做事颇为了解的。
　　“一般来说，这都是督察部搞出来的，他们对你有怀疑时就会对你有所质问，因为他们只对老板负责，不对营销老总负责，别的部门也是管不着他们的。督察部喜欢搞地方富裕的市场，因为这些地方销量大费用也大，相对来说应有很多的捞油水机会！还有就是冒升的很快的市场。因为那些地方一定是营销部下放了一定的权限，灵活措施，才会做得起市场，这些也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也会盯得很紧。我是属于前者，你是属于后者。”胡立凯叹气说。
　　我想起，我确实有过很多的想法请张总特批的，如给大区经理的好处费等。想不到这些也成了督察部眼中可疑的证据。“但是，他们这样搞法，不怕没有人敢做市场了吗？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果他们要存心整你，哪有不遭殃的道理？”我气愤地问。
　　“没办法，现在老板赚钱了，富得流油，开始‘清君侧’了。自成立督察部以来，已经清理了一批人了，各地区市场的负责人年年换！所以常常得招新人，你们也刚好是人家换血才上来的，不然你以为会那么容易进吗？”听胡立凯这样一说，我不由得苦笑，难道我当初成功应聘，不是因为自己很有实力，而是机缘巧合，这不是个讽刺吗？
　　“记住，不要相信那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鬼话。他们有证据早就抓你了，用不着天天和你耗着。你矢口不认，他们也奈何不了你。但若你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就会马上变脸，嘿嘿，那是自寻死路了。时间太紧了，我不方便再和你说话，有机会再说。”胡立凯匆匆地对我说。看来他是怕有人在盯梢了，见我们坐在一起太久，会多了不必要的麻烦。
　　我若无其事地离开，心里越来越沉重，这次来开会算是落入了陷阱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指望凯旋呢！在洗手的时候，胡立凯又凑到我身边说：“如果他们逼得太紧，你就找机会逃跑，离开这里。这是人家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地方才安全！”胡立凯说完就迅速离开，好像地下党似的。他是劳苦大众的一名，在和白色恐怖的资本家老板作斗争。
　　我的心情不能平静了，心里在反复盘算，度量万全之策之余，也在思考着胡立凯跟我说过的话。究竟他说的可不可信呢？他也有可能是做贼心虚，真的做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事，吃了公司和经销商费用。而我只不过是挪用了亿威的迟欠货款。这本是公司的呆账，是我通过努力，还有豆豆和王哥的暗中安排之下，才顺利收回的。换了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没有了我，说不定钱还挂在人家的账簿中呢！我只不过是挪用了一部分，扣去了先汇回的二万元，还差四万五千元。本来打算等到这次开会，拿到了提成和年终奖，然后就悄悄地将差额填补上。还可以立一功，说是完全追回了呆账。想不到天意弄人，人算不如天算，就差这一步，我现在竟弄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　手机访问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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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爱人凭何追（4）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个大家议论纷纷的消息。他们说，正在受督察审查的胡立凯竟然逃走了！据说这下老板大怒！说是一定会报案抓人，追到他老家也要把人捉回。听了这样的消息，有的在说，这下胡立凯惨了，本来公司是给他机会坦白，但是他做贼心虚贸然跑了，那肯定是会坐牢的，今年就抓了好几个呢！只要够上万以上就可以判刑了！众说纷纭，八卦不断。我更是心乱如麻！
　　整整一个星期，大会终于结束了，各地办事处的经理陆续离开，返回属于自己的市场了。得到嘉奖的，自然是喜上眉梢；受到业绩处罚的，则是垂头丧气。无论欢喜还是忧，都可以顺利离开。而偌大的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督察部依然每天不紧不慢地循例问我了些东西，然后让我自己待在宿舍里写材料。看来他们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他们的态度明显地客气了一些。可能是受胡立凯私自出走的影响，怕逼得太紧了，我也会跑了，到时没有人肯跟他们合作，这会是一个笑话。他们在老板面前也不好交差。
　　门口的门卫明显加强了防范，我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如果我要外出，必须得到人事部的放行条。他们不敢做些限制人身自由的违法的事情，表面上是很尊重我。但是人事部的人见我来了、要求开放行条时，总是装着忙碌的样子，老说让你稍等。然后就是消失了，让你到了下班也找不到人。我成了危险人物，人家都怕背黑锅呢！我苦闷地在宿舍里坐立不安，有时走出走廊，看看阳台下面的排水管和栅栏铁窗，认真研究着胡立凯从五楼中逃跑的可能性。不过，我很快泄气了，除非我有飞檐走壁的神功，不然就只能像鸟人一样飞翔而下，然后和地面水泥地作个亲密的接触。
　　我几乎和外界隔绝了。尽管我能用手机，但是我没有将自己的处境告诉肥牛他们。我还是很爱面子的，想自己最终将问题解决。直到我接到了肥牛给我的电话时，我才知道事情严重到什么地步。
　　“小丰，你在哪里，没事吧？公司的督察正在东莞查你呢！他们问了我和阿华一些关于你的事，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问题，办事处的东西都给他们搜了一遍。拿走了一些文件，不过打了一个收条给我们。现在他们大概还会盘问一些促销员，然后又会到伟源和永生那边去。”肥牛心急火燎地说。
　　“没事，随他们去吧，我不怕！反正我又没有做过对经销商违规的事，查吧查吧！我在公司里正好吃好住呢！”我故作轻松地说。“小丰，你还待在公司里干啥，我和阿华都很担心你呢！你快回来吧，要是你回到东莞，他们敢动你半根毛，我跟他们拼了！”肥牛吼叫道。
　　“肥牛，你冷静点，我没有事。他们非得要我交代，所以我还得跟他们耗着。但他们又不是执法机关，不会胡来。我还是好好的，不用担心我！你们在那边千万别掺和着，随他们怎么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要跟泓说我的事。一定不能说，知道了吗？我最怕的就是她担心我了。”我对肥牛说。
　　肥牛终于答应了，他又把电话给了阿华，让她和我说了几句话。阿华也是满腔忧愁，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也是同样地安慰她。肥牛和阿华的关心让我很感动。平时他们当我是老大，但他们不仅是只当我们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更多的是我们作为朋友，一种能真正给予对方温暖与关怀的朋友。这次出事，累及他们没有年终奖了，但他们没有半点怨言，只是一味地担心我的安全。我实在是于心有愧！他们也和我辛苦了一年！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前途爱人凭何追（5）
除了朋友的温暖，我此刻最想念的就是泓，盼她能给我力量让我支撑下去！让我不再感到孤独！我辗转反侧，想念着泓，却又不敢打电话给她，怕自己会不经意地流露了不好的心情，让她担心！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也在想着我吗？她有空时，会在缅怀我们过去许许多多令人难忘的日子吗？和泓见面时，发觉她多愁善感多了。可是她回忆我们在一起时的神情，却是让我甜蜜如昔！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一阵铃声划破长空，特别嘹亮，特别悦耳！那是泓熟悉的来电铃声。我欣喜若狂地抓起了电话，现在已经深夜了，她一定也是在想着我而不能入眠！
　　“泓，还没睡吗？想我了？”我温柔地说。电话那边一阵沉默，良久，泓才说：“嗯，丰，你回来了吗？你一定是在公司大会上很风光吧！你做得那么出色。”我听了，心里一阵苦涩，但还是笑着，含糊应着：“很好！还受到公司的特别优待呢！”
　　泓没有再细问，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大家都沉默了，没有再说话，我发觉竟有些反常！“丰，我……呜呜……呜”泓竟哭了起来，那声音是那么悲切悠长！“泓，别……别哭！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你吗？”我顿时失去方寸地说。
　　“不……丰，我们……分——手吧！”泓一字一顿，呜咽地对我说。我如坠入深渊……
　　“不，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解决好吗？你还在怪我没有记住那些我们重要的日子吗？”我绝望地劝着泓说，我盼望我刚才听到的都是错话，但是打击已不能让我的心平复过来。
　　“丰，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泓在哽咽地说。“泓，是我错了，你一定是对我失望才这样的。原谅我好吗？我马上回来，我们好好详谈一次，然后再作决定好吗？泓，你得给我一次机会，这才公平！”我几乎是对泓哀求道。
　　“是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丰，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忘怀。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好吗？我求你了。你现在事业顺利，春风得意，喜欢你的人一定也会不少。我只能对你说，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但也请相信，我也很痛苦。所以求你成全我！”泓说得怪怪的，让我不明白。难道对她太好，也成为一个分手的理由吗？
　　“不，泓，我不相信也不明白，你会和我分手。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我需要你！”我痛苦地说。“丰，有的事，很难解释，我……”泓又再一次嘤嘤地哭起来，看得出，她比我还痛苦。
　　“泓，你别哭了，我听你的，我们分手。不过，只要你愿意，我们会在一起。好吗？不要哭了。分手吧，如果你确实想得清清楚楚的。我们，还会是朋友！”我违心地说。
　　“嗯，丰，我们分手。对不起！”泓又再一次说“对不起”，而我听起来却分外刺耳。“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爱没有对错的。我尊重你的想法。夜很深了，你好好睡吧。别哭了。我明天还开会呢！睡吧。”我机械地说着。泓终于挂断电话了。
　　我木然地靠在床边，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者说是一片凝固了。反正是麻木了，我心如死灰。再没有更大的打击比这个大了。我可以没工作，没金钱，却不可以没有了爱情。如今，泓却要弃我而去。在我最想她的时候，盼来的电话竟是这样的告白。真是讽刺，这是泓的报复吗？她认为我春风得意时，可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才对我说吧。
前途爱人凭何追（6）
接下来，我在公司，更是人如槁木。督察部的人对我越来越不耐烦了。而我冷漠的表情，更是被以为是一种挑战权威的举动。“程小丰，你这样对你没有好处，你越顽抗，等到下派的督察员查到你不端行为时，你就罪无可恕了！你坦白，对大家都有好处！反正事情水落石出，也就会有了个了结。你还是可以为公司效力的，你不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督察部的头头有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这是仅有的一次，说着好听的话。
　　“我写出了你们所要的，我就可以离开公司吗？”我面无表情地说。“当然，你想想，公司的目的就是要每个人自己坦白，那可以节省很多人力物力。全国市场有几百个办事处，老板要我们都查一遍，你说得花多大的力气？我们也只是打工的，奉命行事而已，没有谁对谁过不去。你说你没有一点错误，我是不相信的。我也是做过市场的人，总有受到诱惑的时候，对吧？而且我们之所以坚决留你在这交代问题，肯定是得到了有力的线索，才会这样处理。老板在等我们的结果。只要你坦白了，你就可以自由，一切会从宽处理！”督察部的头头，递给我了一支烟，像局外人在指点迷津。
　　我接过了烟，也抽起来，尽管我不真抽烟，每次都是没有吸进肺部里去。但是我还是腾烟驾雾了。这样方便伪装自己！这真的让我好好考虑，我在公司待得时间越长，越是不利。何况我的心思已不在这了！个人前途如何、后果严不严重，已不是我考虑的重点。我最关心的是，我能否快点回去！
　　我又再一次回到了宿舍。我决定交代一切了。将自己挪用亿威货款的事写出来，公司要赔钱也好，罚款也好，反正我不想耗下去了。我要回东莞去！我要见泓，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泓自从在那港资公司上班后，就慢慢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蜕变到我们的爱不复存在的地步！难道她是爱上了别人吗？是那个*倜傥的香港上司，还是另有年轻有为的同事？
　　我很快就撰好了交代的材料，大意是：某年某日，我收到了深圳亿威公司的应付货款，但没有即时归还，而是自己挪用了做生意。强调只是挪用了，并没有打算不还回公司。后来自己给公司打回了二万元，还欠公司四万五千元没有归还准备等领到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