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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连我也觉得有点被监视的味道，的确令人愤慨。
　　我悄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我已慢慢地被放了在和员工对立的位置上，有时得到的指令也不得不执行，却不被昔日打成一片的伙伴理解。他们觉得我变了，不是以前为员工出头的程小丰。只有泓有时在他们中间说了一些和气的话才让他们稍稍体会到我的难处。总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正当大家意气低沉的时候，吴董宣布叶经理的到来，重管生产部！他说当初入股时，叶经理出了不少力，现在他才交接完无锡那边的工作，故得以任命为生产部经理。对于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兴奋，毕竟对叶经理的感情还是有的。因而大家有点盼救星的味道，希望叶经理快回来，个别的甚至也认为此时的黄董也在盼叶经理回来替他说话了。当叶经理重新踌躇满志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一场令大家大跌眼镜的风暴又展开了。
　　老叶的到来，不是出现在工厂，而是在食堂。大伙见到他都大呼小叫的，亲热地围着他寒暄议论。当他得知清富和小莉马上要回老家结婚时，先是骂清富一句：“兔崽子专吃窝边草！”然后说，“等他们回去时，一定会封个大红包给他们。”大家听后一阵欢呼，谁不知道老叶出手大方啊。老叶探头四处寻找肥牛，不知谁告诉他，肥牛已当上本地财主的姑爷了。他的嘴巴张得半天没合拢，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这回真是猪八戒进了高老庄啊。”逗得大家又是哈哈大笑。
　　尽管老叶嘴巴不饶人，但是关切之情还是可以领会的。所以大家觉得他没有变，看来苦日子有救了。大家纷纷向他投诉小李经理不把员工当人看待，让人气愤。
　　老叶正色道：“李经理平时做事讲究规矩，崇尚日式管理，强调上下级尊卑之分。其实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希望按制度办事而已。可能是他刚来这边，做事有棱有角，让大家有些不适应，是可以理解的。放心，我会尽量和他沟通的。”
　　当泓在人丛出现在他面前时，老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哟，小胖妞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泓“扑哧”地笑了声：“还以为叶经理不会夸人呢。小胖妞有幸了。”
　　老叶请大家吃饭，有如过节一般。他太喜欢热闹的感觉了。阔别一段日子，他这点依然没有改变。老叶拍拍我的肩膀，“小丰，我不是说过，我会回来的吗？以后好好努力，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
　　肥牛姗姗来迟，见到老叶马上如鬼哭狼嚎：“老叶，想死我了。俺想你想得每顿只能吃下三碗饭。”说完就搂着老叶肉麻地欷殻А！胺逝＃�我看你是被媳妇欺负了吧。借我的胳膊来用用是吧？哈哈！”肥牛马上止住号叫，正色地道：“没有啊。俺是大爷，婆娘是听我的，不信改天你到俺家来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男人当家做主。”
　　老叶给我们讲了他重回隆和的经过。原来那阵子，他在无锡认识了想在内地投资办厂的吴董，于是他想到了隆和；想不到正好赶上帮了黄董的忙，黄董正为台湾厂受累而焦头烂额。老叶一心想回隆和，因为在无锡总归有寄人篱下之感。但是由于黄董坚持要连同台湾那奄奄一息的老厂一起来谈判，而吴董则只对内地厂有兴趣。这当中费了不少口舌，黄董为显诚意，做了较大的让步；而吴董也在听取了老叶意见之后，秘密派人和他考察，觉得有利可图，大家才走在一起。最后吴董出资占股份百分之五十一，黄董则是占百分之四十九。
似是故人来（6）
正是因为多了那么一点点股份，让吴董当家做主，搞得现在黄董很狼狈。我们跟老叶说了黄董现在的窘况。老叶一脸不屑，说：“黄副董有今天是自作自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活难饶啊！他就是一个昏君，竟然相信一个香港的女人，也不相信我这个老朋友，还听谗言说我一个人的工资顶得上60个工人的工资，对那女人言听计从，难道她就不用花工资了吗？”
　　老叶对当日被炒的事还耿耿于怀，显然认为是平生奇耻大辱。但我现在豁然开朗：其实在当时黄董看来，两个人的高工资确实有点让公司的运转难以为继，权衡之下，曾小姐负责的大订单当然重要些。加上曾小姐对老叶的指责，黄董就找到借口裁人。所以，归根到底，还是钱的问题。这才是老朋友反目成仇的根源。
　　老叶上班之后，好像就是专门和黄董对着干似的。一天，我在二楼听到很大的吵架声，不由得跑下去，看到的竟然是老叶对黄董破口大骂。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黄董在车间看到一台待修的机器，一时技痒，自己修理起来。同时他叫了两个工人帮忙。老叶知道了，就责怪黄董，不该扰乱了车间的人员安排，插手生产的事情。黄董觉得尊严受损，于是诘问他是否还当他是副董，老板之一。
　　老叶也真狠，完全不顾黄董的颜面，大声地说自己是吴董派来的，只对吴董负责。尽管他们说的是台语，但是两人都动火了。黄董青筋暴起，面色酱红，以他平时从不动肝火的涵养，这次的公开动怒实在太突然了。如果不是被老叶气得乱了方寸，就是因为连日积累下来的郁闷，以致厚积而爆发了。
　　老叶呢，更不用说了。一旦发起火来，估计连西班牙公牛也会被吓抖的。这在上次海关查货时，车间的工人已经领教过了，至今还记忆犹新。所不同的是，老叶现在发飙的对象是昔日的老板，曾经的老友。
　　两人交锋自然是老叶占据压倒场面，可怜的黄董硬生生地在员工面前受辱。其时吴董和大小李都在楼上的办公室，应该听到了吵架。但是他们没有下来。老庄也只是惊恐地看着老叶，不敢劝架。老庄其实是心存顾虑口难言。
　　车间上的员工都装着在做事，冷眼这两个台湾人的内讧。最后黄董气咻咻地离开，他本来就易冒汗，现在满头是汗，连鼻尖也沁出汗珠来。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替黄董难过。老叶很可能是在吴董的授意下，故意让黄董难堪的。现在他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念诵佛经来平息自己的愤怒吧。
　　从那以后，黄董基本不理事了，他彻底地被吴董孤立了。所幸吴董对我们还算客气，这可能是安抚之举。但我却担心最终我也会被清理掉。我的工作基本是局限在生产上，业务是由李总在负责，肥牛整天跟着李总在转，主要是熟悉目前的客户。肥牛对我说，李总为人基本没什么，很易相处。他对营销方面很精通，就是太能吹了。这点肥牛自叹是遇到了高人。
　　大小李们平时夜晚多外出消遣，我跟他们不熟，多少敬而远之。但我在散步的时候，看到他们和杨磊等人正在大排档一起喝酒吃宵夜。杨磊能说闽南话，跟他们沟通起来自然没有困难。现在改朝换代，他又岂能坐失反攻倒算的良机呢！
　　老叶像是觉察到什么，安慰我道：“小丰没事的，吴董只会针对黄董和曾小姐，因为他们是一伙的。对于你们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再说，有我老叶在呢，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相信老叶的诚意，但是觉得越来越压抑了。但我没有跟泓透露，泓也很忙常常加班。郭小姐在进驻隆和的那一天起，就要求彻查库存，重新盘点。库存跟账本有对不上的，必刨根究底地追问原因，累得仓管苦不堪言，泓管过仓库，也被郭小姐拉进去做盘点大军。
似是故人来（7）
老叶跟我说，小丰，今晚和你去皇宫。小丽订了房等我们，叙叙旧吧！我说不去，老叶硬硬生生地要我去，说这是命令。皇宫、豆豆、小丽……仿佛遥远的过去又拉到我面前。
　　肥牛一听是去皇宫马上就兴奋了。可能是新婚之后的受气加上吴董入驻以来的气氛压抑，肥牛随时都会爆发。我问他怕不怕娜娜知道了？肥牛瞪了我一眼，“她敢管我？凭什么？谁怕谁？”
　　我倒是十二分不情愿去，但在老叶安排之下，又另有深意。他当夜是叫上了大小李二位吴董手下的哼哈二将去的，有替我搭桥铺路之意。我实在是不好拒绝了。
　　皇宫依然是金碧辉煌，无论外面有多少人穷倒落魄，皇宫始终是个不夜城。门口是曾熟悉的礼仪小姐，她们可否记得在这荒唐过的我？老叶不停在跟大小李用台语聒躁不已，想必是跟大小李形容这里是如何的欢乐窝，又如何的安全。听得他们不住地点头引颈，眼睛不停在瞟身边走来走去的、花枝招展的小姐。
　　令我意外的是，杨磊竟然也来了。我想他可能已经对大小李唯马首是瞻，亦步亦趋了。肥牛看杨磊不顺眼，现在反正已有本地人护驾的金饭碗，更加不怕杨磊甚至是台湾人了。
　　大家猜拳行令，饮酒作乐，其乐融融也。男人只要在一起喝过酒，就恍如兄弟一般了。我敬过大小二李之后，他们马上对我热乎起来。而杨磊也和我一笑泯恩仇，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而老叶对小丽十分不满，他觉得自己是衣锦还乡，小丽应该对他像英雄一样膜拜，但小丽偏不。老叶找了一个借口和小丽拼起酒来。俩人越拼越凶，别人不明就里，也作壁上观。忽然，如醉汉一般的老叶甩了小丽一巴掌，低吼着：“滚，给脸不要脸！”小丽含泪冲出了房间，老叶则仰头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我在走廊走走碰碰，醉意也弥漫，周围的灯红酒绿与我无关。突然一个女人踉踉跄跄地撞在我身上。我扶住了她，原来是小丽。看着她似泪似笑的脸庞，我有点可怜这个女人。小丽醉眼迷蒙却看出了我，狞笑着：“靓仔，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无论你多恨我，我也要、要告诉你、豆豆的消息！”
　　当我和肥牛到二楼KTV房的时候，大小李和杨磊都先走一步了。大小李因和吴董住在同一栋台干宿舍，纵有十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提早撤退。房间只剩下老叶在酣睡，小丽在照看他。我和肥牛摇醒了他，老叶还迷糊不已。我们只好撑扶着他离开。老叶梦中回头像是寻找着小丽。可小丽却仍在生气，骂道：“快滚，打女人的贱男人。”
　　老叶是开一辆面包车过来的。看情况不行了，肥牛就自告奋勇要开车，三人中其实他是最清醒的。车子一发动，老叶马上条件反射似的弹起，叫嚷：“谁在开车……肥牛么？你成么？”我跟老叶说：“放心，他比我们喝得少，而且提早开房折腾了一个小时，早就清醒了。”肥牛哈哈大笑。老叶一个人住在外面，只能先送他回去。车子在拐弯时，老叶突然说：“停车！”肥牛吓了一跳，老叶不等车停稳，就迎风狂吐起来。我和肥牛都大为诧异。肥牛一边拍老叶的背，一边说：“老叶啊！真是被打败了。和你喝酒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你吐过。你真是三千年道行一朝丧。”
　　后来，大家开车到了一家潮州粥的大排档停下，点了一锅潮州粥，几份卤味。吃过宵夜，老叶这才恢复元气。“我们都是一群可怜的人。”老叶罕有地抒发感叹，“都是为情所困，男人自认征服了世界，却又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我们其实都是女人的手下败将！”
　　
为爱冒险（1）
从深圳回来后，我交代肥牛不要透露我在深圳重遇豆豆的事情。肥牛点点头道：“兄弟你自有分寸。我不理你们的事，但是你可不能再让泓伤心了，不然我可饶不了你。”肥牛说得咬牙切齿，可能是他想起自己和娜娜之间，虎头蛇尾，劳燕分飞，才会这样感慨。
　　我的回来，可真是让我和泓有新婚燕尔的感觉。但是因为见到了豆豆，我心里有点伤感和惆怅。这种情绪又不能让敏感的泓发现，所以我只好用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很卑劣，豆豆曾经说我和她在一起时，叫了泓的名字。现在和泓在一起，我反而想的是豆豆。这是男人的劣根性，还是人性的本能呢？
　　“丰，跟你商量件事。”平静之后，泓枕着我的手臂，在我的胸前画着圈儿，悠悠地跟我说。“什么事？”我心不在焉地问。“我的那个同事正起劲地跟我说合作开顾问公司的事呢，大家五五分成，反正投资不大，每人最多出三万吧。这是个机会呢！我有些心动了。前段时间你在深圳我不好跟你说，怕打扰你工作。现在跟你商量，你说好不好，支持我吗？”泓娓娓道来。
　　“是吗？”我从豆豆的影子中清醒过来，“我对那个行业不太熟悉，最好能跟你的同事一起商量一下，可行的话，那就做吧。至于钱的问题，我想……”我还没有说完，泓就急着说：“丰，我不是跟你说借钱呢，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钱，我打算跟家里凑。我想我妈会支持我的，虽然我家里没有什么钱，但是我姑妈家有钱，我跟她借兴许能成。因为我姑妈是个体户！虽然她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很疼我的。我求她没问题。”
　　“你都说是求了！如果能开口借到就不用求人了。我想几万元在你们老家里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吧。你不用太天真了，她会相信你一个小丫头能做生意吗？”我照实说了我的想法。
　　泓顿时泄了气，叹息道：“你还真能猜，我跟家里说过了，还被妈妈骂了一顿。可是还是想跟姑妈开口。我心里不服气，为啥我们就要打工呢？人家做老板不也是从小做起的？读书时学过的《　史记　》中陈胜吴广不是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可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
　　“既然这样，放心吧，泓。你们想好，如果可行，我可以帮你！几万块钱，我有呢！不用担心。”我拍着胸脯跟泓说。“怎么可能，你一下子就有这么多钱？你不要哄我了。”泓以为我骗她。“是真的。我在深圳帮公司追回了一笔货款，公司给了我提成，加上现有的积蓄，我想足够了。”我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是将数目夸大罢了。
　　不知怎的，我不想让泓看到我无能为力的一面，也不想她心愿难遂，所以一口承担下来。我已经习惯揽下一切。这是男人的虚荣心作祟，驱使我想在泓面前有一个完美的形象，也是我对泓的一种责任。其实我也算过，从亿威收回来的款子我跟公司拖两三个月是没问题的。反正张总对这笔款子也不抱什么希望，能重新找到经销商，将深圳的市场搞上去才是重点。只要这两个月内泓的公司能接到单，顺利开展下来，那还本是不成问题的。即使不行，再过一个月我在公司的季度奖也发下来了，也能有万八千的。自己也能将就应付。
　　“真的，丰？那真太好了。那么明天跟他们商量去，老实说，我可不想将这样的机会白白错过了呢！”泓兴奋地用劲亲了我一口。看到她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开心无虑的模样，我想，即使是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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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冒险（2）
第二天，泓约了她的同事，带我去和他们见面。她的同事叫小云，是潮汕人。人家总说潮汕人爱做生意，他们信奉“工”字不出头。所以很早就四处打拼，从小生意做起，慢慢发家。今天我见了那个小云，才发现他们那里女孩子也不例外，照样充满了生意细胞。
　　小云谈不上漂亮，但是很大方得体，谈吐敏捷，处处鼓动我和泓入伙，详述联合开办公司的好处。反倒是她的男朋友，叫程明辉，虽然是她们公司的辅导老师，但是不太爱说话，老实木讷，完全是听他女朋友小云的。
　　“既然大家都在了，就不妨直白地讲。我看中的是泓有良好的客户关系和底子，而且觉得她为人踏实，不像一般女孩子小肚鸡肠、吱吱歪歪的瞎做事，所以我们很合得来。另外我和男朋友对ISO业务比较精通，完全可以胜任企业辅导认证的工作。所以我们大家合作真是天衣无缝，珠联璧合。不然，要是别人拿着钱来，我也不一定和他做呢。”小云侃侃而谈，胸有成竹。他男朋友则在一旁猛地点头。
　　泓听了开心地说：“云姐，你比我入行早呢，经验多的是。我是非常信任你的。我跟小丰说，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反正大家年轻，合得来就做呗。”
　　小云又说：“不过，朋友归朋友，数目要分明。现在我打算是大家先凑十万元出来，算是前期的投资。谁出得多谁占股份多，最好是五五分账，这样才好算，也和和气气，泓你说呢？”
　　“嗯，这个我同意。反正大家都出力，那么谁出钱多谁就占股份大。不过要出多少，我回去还要跟小丰商量一下呢！”泓略有顾虑地说。毕竟每人五万元这个数目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想是先投三万元，不够再慢慢加，她怕我吃力。
　　“那就先五万元吧，大家好算账。”我干脆地说。心想可不能让泓在她同事面前气短。“不过，我想大家都是第一次做生意开公司，还是谨慎一些。前期要怎么花钱，用在哪里都要好好想清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