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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薛家有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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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爱干净,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张添锦只觉得蟠哥儿软软呼呼地往自己这里一靠,挑起来的小眉毛笑弯了的一双眼怎么就都这么……这么可人了呢?
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红,推开了薛蟠的胳膊,“谢啥?咱弟兄间有话就说,难不成我能看着人去欺负了你?”
“那不能啊,你比我亲哥还亲!”薛蟠好话说着,“说起来今儿六婶子也来我家里了,不过我瞧着,婶子虽是伤心了些,倒是也不会吃亏的……”
张添锦忍不住笑了,“我姑妈是什么性子?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亏呢?休说别的,就是动起手来恐怕也不怕的。倒是你说的,伤心罢了。”
薛蟠想着自己那位斯斯文文小白脸一般的六堂叔,这会子不定是被教训成什么样儿了,不由得嘴角咧得更开了些。
“还笑呢?”张添锦揉了揉薛蟠的头发,皱眉道,“你虽然是家主,可到底年纪小些,须得防着你家里那些个老油条。”
薛蟠贼眉兮兮地冲他笑,“这是你说的,还是你张伯父说的啊?”
张添锦正色道:“真不是跟你说笑啊。你我二人,加上何老二,也算是打小儿一块儿长起来的。你略小些,管我们两个叫声哥也不算亏。说句实话,咱们三家子在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外人看着咱们穿金戴银的。可是谁家里没点儿糟心事?别的不说,我头上几个哥哥,不管嫡出庶出,好歹都是一个爹,有时候还红眼鸡似的呢,更别说你那些个不知道隔了多远的本家了。哥跟你说,你是真不能掉以轻心啊。我姑父瞧着文静,蔫坏的心眼儿不少。你那个五堂叔更是个混不论。之前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你突然发作打了薛螯,他们都没想到而已。这一年多过了,暗地里有些小动作,几个人要是连成一体,你可就不妙了。”
薛蟠垂着眼皮看自己的手,“我倒是不怕,好歹他们也得顾忌着我舅舅。呵呵,京营节度使,手握京畿戍卫大权,他们想动我,得先掂量掂量。”
正当薛蟠与竹马竹马的哥们儿坐在自己的铺子里优哉游哉的时候,金陵驿馆中,徒凤羽懒懒洋洋地靠着藤椅,头上是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子遮住了日头。叶隙间透过来的些许阳光照在他身上,云白色的蜀锦外衫上银线绣的暗纹闪动,一派光华。
“王爷,七爷到了。”
侯亭快步跑进来,压低了声音回道。
徒凤羽睁开眼睛,“来的不慢嘛。走,迎迎去。”
话音才落,外边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徒凤羽尚未及起身,院门外已经进来了几个人。
打头儿一个身上穿了浅黄色长衫,玉冠束发,眉眼间与徒凤羽有几分相似,脸上却更是多了些飞扬跳脱之感。
“三哥。”
来人乃是徒凤羽同父同母的弟弟,皇七子徒凤翎。
徒凤翎身后转出一人,下跪行礼,口称:“下官体仁院总裁甄士仁,参见王爷。”
扑啦啦,跪倒一片,都是金陵一干大小官员。
侯亭站在徒凤羽侧后方,眼见这位江南一手遮天的甄大人面白须短,两道浓眉,一双鹰眼,端的是个好相貌,偏偏自称取名“真是人”,嘴角抽动了几下,极力忍住笑意。
徒凤羽温声道:“甄大人快请起来,本王年轻,大人不必多礼。”
“下官得知王爷来了金陵,原是日日着人在城外等候。只是下人愚钝,竟不知王爷已经到了,实在是轻忽怠慢,还请王爷恕罪!”甄士仁盘踞江南多年,自非寻常易与之辈。此次徒凤羽兄弟奉旨前来考核金陵官员,他早已经得知,自是细细地安排了一番,却不想徒凤羽竟是早先一步出京,如今到了金陵已经不知道几天了!
徒凤羽亲自扶起了甄士仁,扬眉笑道:“本王不知甄大人细心若此。因父皇有命,本王出京之时未能与七弟同行。幸而七弟今日方至,也不算辜负了甄大人一片好意。”
甄士仁躬身连道不敢当。
徒凤羽手臂一抬,示意其他人等起身,转头看向徒凤翎,“七弟,一路可还顺遂?”
“尚可罢。”徒凤翎手中折扇点着颈后,抱怨道,“就是赶上了两场风雨,舟行不便,倒比三哥晚了这许多。”
外人看来,兄弟二人手臂相挽,极是亲热。
徒凤羽与徒凤翎年纪相差不多,不过他自幼养在先皇后跟前,先皇后过世前,皇帝为了安抚她,又特命人在玉牒上改了他的出身,记在了先皇后名下,乃是实打实的嫡子。
别的皇子犹可,徒凤翎与他一母所出,又怎会心无芥蒂?更何况,如今先皇后已经逝去十来年了。无论出身宠爱位分,梅贵妃都是宫里嫔妃中拔尖儿的了。她已经执掌宫务多年,虽无皇后之名,却也只是一步之遥。凭什么,徒凤羽就可因在先皇后身边长大而被高看一眼甚至弱冠封王?
皇室中人生来便是会做戏的,心里如何不服不忿,兄弟二人脸上却都是笑得灿烂。
虚与委蛇了一番,二人相携进了厅中,分左右坐了。甄士仁等下首分坐相陪。
徒凤翎毕竟是一路舟车劳顿,脸上虽有笑意,神色着实疲惫。甄士仁等都是官场多年,自然极有眼色,略说了些客套之言,遂起身道:“知王爷公务在身,下官原不敢贸然相邀。只是这驿馆到底冷清些,且唯有些杂役仆从,伺候不便。下官在前边巷子另有一处宅邸,虽是不大,也还干净。若蒙王爷不弃,就请王爷移驾,也叫下官略尽心意,如何?”
徒凤翎不置可否,徒凤羽却是笑道:“甄大人好意,本王心领了。”
靖王十六岁随朝听政,十八岁起执掌开始独自当差。接手的头一件差事,乃是山东科举作弊案。
要说到这科举作弊,历朝皆有之,其手段亦是频出。权势滔天者威压,善于钻营者贿赂,更有雇用枪手、夹带小抄、记号关节者。任你科举入场前检查如何严密,发现作弊后惩处如何严苛,总也挡不住心存侥幸的。
当年的科考案涉及人数之多,官职之高,历所罕见。徒凤羽一介年轻皇子,初次办差,本不被看好。哪知雏凤初鸣,便已惊人,不过谈笑之间连办礼部尚书、礼部左侍郎等各级官员、举子数十人,由此得名:笑面阎罗。
甄士仁虽是外任,却也知道眼前这位靖王殿下绝非看来的这般温煦如春风。听他言下拒绝之意,倒也不敢再说,只道:“既是如此,晚间下官在望月阁设宴,为王爷和七皇子接风。”
“叨扰了。”徒凤羽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
甄士仁带着一众金陵官员唯唯退下。徒凤翎眉梢一挑,“三哥真是的,竟是悄无声息自己先出了京城。枉母妃还叮嘱我,要咱们兄弟一路上相互照应呢。”
似真似假的抱怨。
徒凤羽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毫不意外地感到了微微的抗拒。他也并不介意,缩回手来,看着拇指上一汪儿碧水般的翡翠扳指,垂眸道:“原也想等你一路的。只是父皇有命,时候紧迫,却也未及与你说明。”
听他两次提及皇帝之命,徒凤翎很是自觉地不再细问。随即打个哈哈,“三哥,弟弟倦的很了。哥哥住在哪里?”
“这里虽然简陋些,院子倒还有两个。已经叫人给你收拾了,侯亭。”
侯亭上前一步,“七爷请。”
徒凤翎也不客气,“既是如此,我且去歇着了。午间不起来了,三哥自便。”
目送徒凤翎离去的背影,徒凤羽坐在椅子上,嘴角泛起的笑意渐渐敛了。
薛蟠是个跳脱的性子,在家里待不住。与张添锦两个在铺子中左右筹划,倒叫他对张添锦有些刮目相看——这娃儿绝对是个做买卖的好手,怎么当初就跟原版薛蟠混到一起,纨绔了呢?
眼瞅着金乌西坠,天色渐晚,张添锦怕他出事儿,又亲自送到了薛宅门口,嘱咐了两句才带人回去。
薛四早从里头迎了出来,拉着薛蟠低声道:“大爷,六老爷家里边儿的人传出话来。”
薛蟠脚步一顿,“怎么着了?”
薛四看看后边儿的青松翠柏,二人很有眼色地退远了些。
“说是六太太回去又是一通打闹,将六老爷揉搓撕扯了一番,任是谁都拉扯不开。如今六老爷瞅空档子跑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五老爷那边儿呢?”
“大爷放心,赌场的崔老大那边儿已经放了话出来,不过就在这一两日间了。”
薛蟠嘴角咧开,五叔呦,六叔的情债好还,你的赌债可怎么好呦!
薛四见他笑得欢畅,泼了一瓢冷水,“大爷,太太过了晌午就吩咐了,让您回来就去见她呢。”
“知道啦,我这就去。”薛蟠心里叹了口气,老娘诶,多重要的时候,能不拖后腿么?
作者有话要说:向基友们请教后宫嫔妃的封号,于是群策群力——梅妃,如妃,清妃,豆妃~~
18谪仙驾到?
“哎呦我的妈啊,”薛蟠搂着薛王氏的脖子,“儿子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再说了,您是我亲妈,我跟您说话还绕弯弯啊?有啥说啥呗!”
薛王氏被他叫的心里熨帖,脸上绷不住了,扯出帕子掩住嘴角。推开薛蟠,放冷了声音,“你别跟我油嘴滑舌说这些个。瞧瞧你早上那些话,多给你妹子没脸?你如今大了,不拿我们娘们放在眼里了!”
“哪儿能呢?”薛蟠笑嘻嘻道,“真要心里不替妹子想,我能那么说话?”
天色已经昏暗了,同贵点起了灯,又罩上了纱罩,屋子里明亮起来。灯光照在薛蟠白净的脸上,染上些淡淡的光晕。
同喜送了茶来,薛蟠接过来一盏奉给薛王氏,正色道:“妈别嫌我说话直。我知道妈疼妹子,您且想想,现下的世道,女孩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哪能就不知道避讳些呢?”
“那也是我一时没想到,谁知道她们进来就说这些个呢?你妹妹平时什么样儿你没瞧见?帮着我管家,再是稳妥不过了。你一日日野马似的往外头跑,要不是她陪着,你知道我这心里头有多空落落的?”
心里叹了口气,薛蟠揉揉眉心,“妈,一码归一码。宝钗的好处我知道。可是您想想,今儿头半晌,她坐在这里听着那些个昏话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开口,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六婶子她们素来跟咱们面和心不和,哪天谁在外头当笑话似的说出去,咱们宝钗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薛王氏也是大家出身,自然知道这些个规矩。只是涉及到女儿身上,犹自嘴硬:“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了?家长里短的谁还碍着谁了?”
薛蟠跟她相处久了,看其脸色,便知道心里是听进去了。遂端起茶来笑道:“妈,都是防着万一嘛。”
“要不,真给你妹子请两个教养嬷嬷?”犹豫了那么一下子,薛王氏试探道,“只是咱们金陵到底不是皇城,教养嬷嬷真要是想找,也没那么容易。你外头打听打听,不成,写信叫你舅舅或是你姨妈帮着在京里头找找?”
薛蟠一口茶好悬没喷出去,忙忙地咽了下去,“别,我先打听好了再说啊。”他可不敢把这个事儿求到王家贾家去,没看见他们两家子对姑娘的教导都是什么样儿?
好不容易安抚了薛王氏,薛蟠回了自己个儿院子。
春华迎上来,身上只穿着碎花儿交领阔袖的短袄,底下系着一条白绫裙子,看上去显得很是朴实。
“大爷吃了饭没有?”
“没呐,才在太太那里过来的。”薛蟠哀嚎,自己老娘只顾着训自己了,连问都没问啊。
春华忙叫小丫头去厨房传饭,自己伺候着薛蟠洗了手脸,又给通开了头发,用一支木簪子松松地挽了起来。
要了盏酸梅汤来喝了,薛蟠才觉得这一日的暑气褪下去不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歪在窗前的凉榻上闭目养神。
“大爷,别睡着了。”春华轻声提醒着。
薛蟠勉强睁开眼睛,“困。”
困是真的。这几天他一直琢磨着,攘外必先安内。薛家八房,人口不少。虽说是这个时候家族之力必不可少,但他还真没把家主的位子看在眼里,。十个指头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薛家族里,人品良莠不齐。如那三老太爷,五老爷六老爷薛螯一类,想将自己拉下马来的不少。他就算不怕,就算能按住了,但是谁能保证往后他们就不惹事?尾大难掉,自己纵有千般手段,架不住人多人杂。何况,金陵并不是久居之所,迟早要带着妹妹和老娘进京,那时候更是鞭长莫及。何如自己手里攥着万贯家财过自己的日子?
与其成日里担心族人拖着后腿,倒不如狠心下来断尾求生。
冬雪端了饭来,薛蟠强睁着眼吃了几口,胡乱洗漱了一番,一头扎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春华冬雪伺候惯了的,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又撂下了帐子,掩了茜纱窗退了出去。
薛蟠睡得挺死,半夜里头忽然觉得额上一痛,倏然惊醒。正迷瞪着,又是一痛。僵着脖子低头看时,两粒圆鼓鼓的花生米落在纱被上。
外边儿隐约传来一声鸟鸣,大半夜的,这,这也太假了吧?
趿拉着软底鞋扑到窗前,薛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院子中的海棠树上,悠悠然坐着一个人。大半夜的,一身儿深色衣裳。若不是脸白了点儿,还真不好发现。
侯亭两条腿搭拉着,一扬手,又是一粒花生米暗器飞来,正中薛蟠下巴。随即跳了下来,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从窗户翻进了屋子,捏了捏薛蟠的脸,“吓着了?”
“啊呸!”薛蟠怒了,愤怒地拍掉了他的手,“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有门不走是为贼知道不?”
侯亭吓了一跳,捂住了他的嘴,念叨:“小祖宗你小点儿声儿啊,外头人听见!”
薛蟠圆溜溜的眼睛转着圈圈点头,侯亭觉得有趣,撤开了手。眼见薛蟠深吸一口气,又有大叫的意思,忙捏住了他的嘴,“跟你说啊,主子让我来的。主子说了,原是奉旨来考核金陵官员。在这里时候不短,后儿得空,让你往栖霞山去一趟呢。听见了没?”
侯亭手劲儿不小,薛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委委屈屈眨眼示意明白了,侯亭这才满意地松开了,轻笑道:“肉嘟嘟的,手感不错。”
他长得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嘴里两排白牙。薛蟠看着心里痒痒,也踮起脚来想要捏一把。侯亭自小学武,哪里就能让他捏着了,头一偏身一让,便躲开了。再定睛看时,薛蟠身上的褂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雪白的半边膀子。他犹自不觉,撅了嘴嘟囔:“只许你捏我,不许人捏你,没劲!”
侯亭凑过去,嬉笑:“呐,给你捏一个?”
薛蟠翻白眼,“你性子像你主子不?”
侯亭自豪:“我从小跟在主子身边。”
“嗯,挺不靠谱的。”
侯亭:“……”
次日过半晌,果然一场赌场追债大戏围着薛家五老爷薛语的门前上演。薛蟠特特留在家里听信儿,待听得小厮香墨说五老爷家门口堵了五六尊金刚似的大汉讨债,吓得五老爷闭门不出的时候,心里实在是畅快至极。
人一高兴,就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闹得自己不得不在院子里揉着肚子溜达了小半个时辰消食。
又怕第二天起晚了误事,特特吩咐了春华:“明儿卯时就来叫我。”
春华“哎”一声,笑得险些岔了气,“大爷,您不是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么?怎么明儿要这么早起来?”
“蠢丫头!”薛蟠老脸不红,“爷就没点子事情做啦?去去去,想着点儿啊。再叫人往外头说一声去,明儿早早备好了车。”
“不用这会子去。内院门都锁了,婆子也出不去的。明儿早上我叫人出去说。大爷放心,误不了事儿的。”
薛蟠心里存了事儿,翻来覆去的一宿没睡好觉。一会儿是乱乱哄哄的薛家族人来拉着自己后衣襟不让走,一会儿是薛王氏和妹子宝钗拽着自己要进京,一会儿前头是金光大道,一会儿又变成了阎罗鬼蜮。
“他奶奶的,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天才蒙蒙亮,不等人来叫,薛蟠就爬了起来,一边儿自己穿着衣裳,一边儿嘴里喃喃低骂。
栖霞山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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