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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位于铜湾市偏北的位置，地处黄金地段，如今是晚上，许多下班的人都来这里消遣，所以这里显得异常热闹。俞木一眼望去，偌大的一个夜市，几乎塞满了人。他东瞅瞅西瞅瞅，终于在一家卖烧烤的找到一个位置，俞木眼睛一亮，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这时烧烤摊的老板，也就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见俞木，她的脸色不由一变，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走到俞木身边，一脸歉意的道：“小帅哥，这个位子你不能坐。”

“为什么？”俞木一瞪眼，心里想我都快饿死了，这夜市也真他妈的火，找了半天竟然才找到一个位置，可屁股刚坐下去，还没将位置捂热，老板竟然不让他坐！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不让我做？难道是怕我付不起钱么？”

“啊！不是，不是……小兄弟，阿姨也是为你好，这个位子……这个位子已经有人预定了，您现在就一个人，将就着和别人凑活一桌吧，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黄翠萍心里苦笑，一看眼前这人就是第一次来这儿啊……

“不行！”俞木有些怒了，他刚才坐下的时候眼睛已经把周围扫了一边，这里除了这个桌子哪还有空闲的位子？没看到还有几个人在那站着的，可奇怪的是，那几人明明看到这里有空闲的位置却都不来做这个位子，俞木心里虽然纳闷，却也没想那么多，于是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俞木的争吵声引来周围的食客注意，但他们一见俞木坐的位置，脸色都是一边，同时心里暗道：一看就知道是个愣头青，经常来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个位子是专属于沙老大的？几乎每天，沙老大都会雷打不动的到这里吃一次烧烤，即使偶尔有事不来，也没人敢坐这个位子！

“这……”

黄翠萍正在迟疑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像这里而来，那人噗通一下坐到俞木旁边，嘶哑着嗓子就对着黄翠萍道：“老板娘，按老规矩给我上菜，顺便来四瓶啤酒……”

黄翠萍点头应是，就去做菜去了，只是临走的时候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俞木。

那人注意到身边的俞木，一看身边情形哪里不知发生什么，但他其实正是落寞时候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得失？若在平日，这个愣头青敢和他一个位子，他早就大耳瓜子煽过去了。但此时他一身灰色西装，上面血迹斑斑，而且他的神色颇为疲惫，拿烟点火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嘴唇叼着一根烟也几乎掉下来。看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人正是沙老大。

沙老大看着俞木愣头愣脑的样子，又看着他那尚未褪去青涩的眼睛里带着的一点憨直，心里苦苦一笑：当年自己兄弟几人出来混的时候，与这眼神又是何其的相似啊，那时天不怕地不怕，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冲劲。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时间仿佛一把杀猪刀，这话真他娘的不假啊。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老兄弟死的死，退隐的退隐，剩下的几个却成了今日要杀自己上位的死对头……

想起这些，笑容更苦。

黄翠萍已经先将四瓶啤酒上了上来，沙老大拿起一瓶啤酒递给有些发呆的俞木，笑道：“小兄弟，喝一杯？”

“啊——”俞木狐疑的看了一眼沙老大，也没多想，就接过沙老大手中的啤酒，点头道：“好！”

“爽快！”“我先干为敬！”

说着，沙老大一仰头，咕咚咕咚记下就将一整瓶啤酒喝下去。

俞木看的目瞪口呆，心里直咂舌，心想我勒个去，牛人啊，我从小到大也没这么喝过吧？既然他都这样了，我也不能丢人啊……随即俞木也如沙老大一样，直接吹瓶！

“咳咳……咳咳……”俞木才喝下去不到五口，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哈哈，老子就喜欢小兄弟这种爽快人，来，我们再喝！”说着又是一瓶下肚……

这时不光俞木，就连四周的食客也是瞪大眼睛，心里直纳闷：沙老大这是怎么了？平常也没见过他这样啊。

俞木硬着脖子，努力作陪，看见菜上来了，他也丝毫不客气，抓起来就是一通狼吞虎咽，那吃相那速度叫沙老大这个黑帮大佬都有些震惊，这小子八辈子没吃饭？

“我日，你给我留一口啊！”

沙老大欲哭无泪的看着桌子上的空盘，疲惫的内心在此时难得的放松一刻……

第二十章　夜市杀伐（还中）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又喝了差不多两瓶啤酒，俞木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拿着一根牙签在那剔牙，这才慢慢打量起眼前的沙老大……

沙老大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但是却胜在魁梧，给人一股剽悍之气的感觉。他的神色虽然憔悴，眼神之中却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威严，这是久居上位者才具有的特质。衣服上血迹虽多，但他依旧将衣服穿戴的很整齐，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那股血腥之气太过浓重，单看他的背影，十足一个白领人士。

但俞木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别的东西：悲哀、落寞、伤心……

俞木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眼神竟然可以这样复杂，他的年纪还小，社会履历不多，接触的人事也很少，他自然不会明白沙老大此时为何会有这种眼神。他只是一个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即使偶然经历风雨，但比起沙老大所经历的这么多打打杀杀的日子却算不得什么了。在俞木现有的世界里，无非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和同龄的人发生口角之争，甚或大打出手，但这些永远不会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像沙老大这种过惯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人，他们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可能有今天就没明天了。人们讨厌社会上的小混混，觉得他们一事无成，觉得他们不可理喻，目无法纪，无法无天，觉得他们太过放纵，总是希望社会上小混混可以彻底的消失。

可是人们似乎总忘记了一些东西。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当一个小混混，他们也想有个家，也希望有父母的关爱，兄弟姐妹的关怀；也没有人希望过这种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们也许今天还在花天酒地，明天可能就会被道上的人砍死在乱刀之下。他们不想叛逆，不想被人人唾弃，他们也希望能有个安定的环境好好的生活……

做好人难，做坏人也难……

俞木从来都不觉的社会上那些小混混讨厌，也不因此而鄙夷唾弃他们，只是他与那些小混混不同，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上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俞木是甚少或者从不与那些小混混打交道的。

眼前的这个中年汉子无疑就是俞木眼中的那种小混混，贴切点说，应该是一个大混混，即所谓黑道巨枭。

放在以往，俞木见到这种人一定会敬而远之，可不知今天怎么了，面对这个黑道巨擘，俞木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感觉，相反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觉，所以在沙老大邀他一通喝酒的时候，俞木并没有拒绝。

此刻看沙老大在那里发呆，俞木咧开嘴说了一句让沙老大吐血的话：“大叔，你不饿么？你怎么不吃啊？”

本来沙老大正在思考事情，可一听到俞木这句话，他差点被噎死过去！

大叔？我有这么老么？沙老大无比郁闷，他二十岁出道，在江湖之上打拼五年，奠定今日忠义堂在铜湾市第一把黑道交椅的位置，其后五年，忠义堂一直发展的顺风顺水，后来更是有了无数的行动将如同一盘散沙的铜湾市黑道迅速整合，俨然一副龙头老大的样子。外界传闻，忠义堂老大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但事实上沙老大至今也才30岁出头，根本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对于这点，沙老大感觉无比委屈……

别人没见过自己也就罢了，可现在俞木就在自己面前，他一个高中生，最起码十七八九了，竟然叫我大叔，我……我有这么老么？俞木后面的那句话更是让沙老大恨不得骂娘，带这样子的么，现在桌子上除了几瓶啤酒以外，盘子里除了一些光秃秃的钎子那还有什么吃的？可眼前这小子竟然还一脸欠揍的问自己饿不饿？饿又怎么样？菜都被你吃完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正要对俞木大骂一通好泄一泻心头火气。突然沙老大的后背一紧，他知道，追自己的人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沙老大转过头来，脸上的那丝疲惫收起，换成一副目无表情的样子。他看着离自己位置五米远的地方站了一群人，全是黑色西装，眼睛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痛苦。

俞木也看到周围来了一群身穿黑衣黑裤的人，那副样子只差在自己身上写个“老子是黑道”了；方才拥挤的烧烤摊，在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几个人也都是互相催促着离开，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不寻常，他们可不想在黑帮火拼的时候被波及到，所以一个比一个溜的都要快，就连老板娘也急急忙忙的收了摊走了，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她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俞木，俞木注意到她的眼神，心里有些感激，但俞木只是笑了一笑，却没动……

不是俞木不想走，实在是因为他已经走不了了。俞木不是傻子，如今的他今非昔比，早非以前那个混沌无知的憨傻小子。就在这极短的功夫里，他已经看到那群黑衣人里走出几人，啊几人所战的位置正好将俞木的位置给封死，他还注意到他们的袖子里面有隐隐的寒光……

俞木心里苦笑，却面沉似水，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其实这时俞木也在纳闷，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不害怕，相反心里的那股兴奋之意却越来越浓重？

沙老大沉默了一下，开口对前面为首的一人道：“严倾，让你的人退开，让他走。”沙老大指着俞木说道。

严倾听到沙老大的话明显一愣，“这与你一贯的作风不同，你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小弟求我？”

听了严倾的话，沙老大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作风？小弟？”他摇了摇头，道：“你错了，他不是我的小弟，只是我今晚恰巧在这里遇见的人而已，我们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不相干的人就是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将他给牵扯进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么？若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又何必那么在意他的死活？又何必为他说那么多话呢？若是你不说这番话，我顶多会先把他抓起来，如果查证之后确实与你无关，我日后自会放了他。可你既然都为他说了这么多的话，甚至语气里还有一丝恳求，那么他现在想活下去都难了！我跟了你十年，对于你很了解，不是你看重的人，你又怎会如此在意？”

沙老大无言以对，没想到无意牵连眼前的小子，反而弄巧成拙，他有些歉意的回头看了一眼俞木，悲哀一笑：“没想到我沙木云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要求都不能够得到满足……”

俞木算是听明白了二人对话，感情自己今天有可能就栽到这里了！怎么可以呢？我还是处男？我还没牵过女生的手，亲过女生的脸，我还想见见我的女神齐妃伊呢，我们老俞家还没有后呢，我……

在这种生死之际，俞木没有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害怕，相反却在这个时候跑神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不是他不怕，却是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至于这种自信，俞木自己也不清楚，但他就是有信心！

但其实，俞木的实力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增长了很多，但他却忘记了，他是有家有父母的人，他一个人可以做到刀枪无敌，但是父母呢？而俞木，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的俞木，对眼前的处境分的还不太清楚，他的心智还不成熟。在他的心里，还以为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寻常的打架，而在他的理解之中，黑帮只见的火拼无非就是打的更狠，伤的更厉害了，他们嘴上说杀啊死啊的话，也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动辄就杀人的话，那中国要死多少人？在俞木的心里，古惑仔里面的剧情，毕竟有些夸大其实了。

但俞木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第二十一章　夜市杀伐（下）

“没想到我沙木云一生纵横，今日竟然会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

听到这句话，那群黑衣人中当即就有人低下头去，脸现愧色……

严倾冷冷的话语传来：“你早该想到今日的结局了，你我都清楚，当年你是怎么上位的！”严倾的神情有一丝缅怀，还夹带着一丝嘲讽，他伸手点了根烟，慢吞吞道：“五年前，若不是你带着我们一帮子老兄弟将莫凌砍了，你能坐上今日的位置？”

莫凌其人，正是当年叱咤铜湾市黑道的一个老大，那一年，在帮内地位越来越高的沙木云触怒了莫凌。按照帮规，沙木云顶多会被卸去一条手臂，但莫凌却不肯，他视沙木云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此机会又怎会放过沙木云？当莫凌做出要杀沙木云的决定的时候，沙木云那时候就当机立断，公然叛出帮会，与一帮老兄弟以及一干衷心的小弟在铜湾市自立一帮，取名忠义堂。不到一年，沙老大杀莫凌于刀下！

“这次来的都是以前的老人了……”沙木云看了看对面黑衣人，有些凄凉的道：“若不是那一年众位兄弟挺我，我沙木云可能早已经死了！但大家都知道当年的事情，我要不杀莫凌，那莫凌务必会杀我！可是……你们现在要做的与我当年一样么？”

“严倾，你可记得当年是谁背着你独自血砍三条街，将你硬生生的从斧头帮救了回来？”先前的语气平缓，随后，沙木云的声音就变得大起来：“是我，是老子我！”

说着，沙木云将外面的衣服一下扯开，露出他的胸膛。他的胸膛上的肌肉并不发达，但那上面斑驳的伤痕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俞木看到有一道胸口竟然从他的胸膛直接蔓延到小腹上，他看得眼角连跳，心想这都不死，真是怪物！

沙老大指着胸膛上那条最长的疤痕，冲着一脸冷漠的严倾大吼道：“严倾，你看好了，这条疤痕！是我当年救你的时候被斧头帮的那群人砍的，幸亏老子命大，竟然活了下来。”他哈哈一笑，眼睛里却流出了泪水，“记得么，当时我很痛苦，我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让我死了好了。但你当时死也不肯，你只是拼命的去为我找医生，找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我最后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可是你知道吗，严倾，这些年，这条伤疤他无时无刻的不在疼，只是这么久了，我习惯了，或者我麻木了！”

严倾看着沙老大那条伤疤，听着沙老大的话，脸色阴翳，沉默不语。

“哈哈，可笑我当年求你杀我你不杀，如今苦尽甘来我想安稳的过日子你却要杀了我！”

“还有你！”沙老大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又指着严倾后面一个男人道：“大奎，谁都可以背叛我，但是唯独你，你不可以背叛我！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你会出卖我！”

“你忘了，当年你流落在铜湾市街头是谁救得你，给你吃的给你穿的？你忘了，当年你妹妹得了重病，是谁为你出的这笔钱？你忘了，当年你掉进水里，是谁将你捞了上来！是我，是老子，那次老子在医院躺了一月，到现在还依旧落下了哮喘的病根！”

“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沙老大喃喃低语，神色间充满失望、伤心！

被沙老大指着的大奎一脸黯然，他低着头，这个一米八五的魁梧汉子眼睛里蓄满泪水，满面羞愧！

“还有你！蒋朝生，当年要不是老子一力在莫凌面前保你，你他妈能活到今天？莫凌开始对我怀恨在心，就全他妈的因为你，你不想着报恩，却反而来杀我，很好，很好，哈哈哈哈……”

他笑的貌似豪爽，但俞木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大笑声中隐藏的悲哀与苍凉，还有那么一丝不甘……

一群黑衣人面色各异，有的目无表情，有的表情羞愧，还有的一脸淡然。这时严倾盯着沙老大嘿嘿冷笑道：“沙老大，你现在说这些无非是想动摇人心而已，我们今天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放过你！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麒麟堂的人现在远在海外，等他们赶回来或许可以看上你的遗体一眼！”

“你——”沙老大确实是想拖延时间，他来这里的时候在路上已经给尚且忠于他的人打过电话，但电话的那头永远都是冰冷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或者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但这没有让沙老大希望破灭，他来到这个烧烤摊，就是希望他的那些手下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可以感到这个他经常来的地方。可严倾的话，却让他的心沉至低谷！麒麟堂被派去海外，沙老大自己并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严倾假借自己之名向麒麟堂下达了这个命令，而麒麟堂的人一向是忠诚于自己的，对这样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玄武堂设在上京市，但是你应该清楚，当初颀伟带玄武堂的人离开便是为了脱离忠义帮，他们早对你不满了，他们现在明面上还是我们忠义帮的人但是事实呢，颀伟早就有自立一帮的心思了。如今就算颀伟得知你的消息，他也不会来的！

你现在只剩下一个朱雀堂可用，但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手里掌握了白虎堂，青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