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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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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的是道微真君的北游剑诀与孚琛的紫炎刀,可这一补充不说还好,一说便是道微真君也眼神微眯,冷冷道:“原来圣君又想来琼华指点一番?”

    孚琛也踏前一步,微笑道:“鄙圣君面前自然是本领低微,然圣君若有意指点,那也不惧陪圣君玩玩。”

    他二全无退缩之意,似乎下一刻左律若敢动手,那他们便奉陪到底。这是琼华应有的风骨,便是涵虚真君再谦和知礼,此时也微笑颔首,并不阻拦。

    左律却似乎很是困惑,他转头瞥了眼曲陵南,曲陵南不耐道:“就是说要敢动手,师傅跟师伯也不怕。”

    “有动手之意?”

    曲陵南突然就乐了,她跳出来,跑到左律跟前转了转,笑了起来,道:“哈哈哈,是不明白怎么说实话就变成要打架吧?”

    左律看着她,似乎舍不得将目光自她脸上挪开,忽而道:“不动手。”

    “嗯。”曲陵南点头,“晓得的,师傅师傅,圣君的意思没说要打架呢。”

    孚琛黑了脸,喝道:“跟着瞎搀和什么,赶紧给过来!”

    “哦。”曲陵南刚想跳过去,左律却伸手一把拽住她胳膊。

    他这下突如其来,手一碰到曲陵南,曲陵南便宛若被抽了骨髓精血一般浑身动不了。她大骇挣扎,可越挣扎,精力越如河堤决堤,洪水冲泄。

    “师傅……”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向孚琛求救。

    孚琛脸色一变,紫炎刀顷刻出手,刀灌灵力,势不可挡挥向左律另一只胳膊。左律头也不抬,仍旧盯着曲陵南不放,空出来的手轻轻一划,空气中骤然凝成一幕水墙,刀劈不入,火烧不攻。他再一挥,水墙突如其来反弹出去,紫炎火倒扑而去,孚琛长袖一挥,风势骇,登时将那火收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么一来,他却仍然抢不回自己的徒儿。

    曲陵南只觉多年前落入左律手中那种被撬开灵犀,钻研至紫府丹田的可怕感觉又排山倒海而来。刹那间不仅神识无用,她内海中藏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古怪气息也仿佛被翻检出来,翻来覆去地仔细窥探。她清楚听见左律叹息道:“果然如此。”却不明白这个果然意指何物,这个如此又说的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隐藏多年,连师傅都不晓得的秘密,此刻于大庭广众之下,被左律肆无忌惮抽离出来。

    这种滋味比被狠揍一顿,揍成猪头还差。

    突然之间,左律松开她,曲陵南脚一软险些扑倒地,左律却又再度伸手扶她,这回他没用法术,然曲陵南却深骇入骨,一见他靠近,立即跳了起来,动用浑身灵力,想也不想,手一抛,三昧真火火球便丢了过去。

    随后她以平生前所有的敏捷踏出“纵云梯”,蹭蹭数下奔回孚琛身边。孚琛一手接住她,将她护身后,曲陵南攀住师傅的胳膊,接触到熟悉的温度与味道,心里骤然一松,想起适才宛若被剥光衣裳似的羞耻感,忽而觉着委屈起来,鼻子一酸,哑声道:“师傅……”

    孚琛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难得没出言训斥,而是大声道:“太一圣君乃名宿耆老,何等尊贵,又何必自降身份,欺一个筑基期刚过的小徒儿?”

    曲陵南心里一暖,她晓得师傅是为她而怒了。

    左律却似听不懂他的责问,而是旁若无走过来,仍旧只盯着曲陵南,道:“身上有些古怪。”

    曲陵南怒道:“古怪不古怪与何干?”

    左律摇头道:“尚未能确定是否与有关。”

    “那他娘的上别处确定去,别来烦。”曲陵南怒道。

    “跟走。”左律忽而道,“他太弱,教。”

    大殿上众大惊,涵虚真君立即道:“圣君,陵南乃琼华内门弟子,自古除非十恶不赦,嗜血弑师的恶徒,否则断无将逐出山门,令投他派的道理。”

    左律毫不理会,只看着曲陵南道:“难道不想有一日如这般?”

    曲陵南觉着这简直把日子都过到狗肚子里去,大怒道:“为何要如这般?是本事高的不得了,可那又如何?琼华经有云,大道三千,不拘一格,没得能成仙,们便不能成仙的道理。且有世上最好的师傅,他是不怎么管,可他从不教盗夺天地,逆运造化,他教顺乎天理,合乎情,是什么样的,就该成为什么样的。再好也是家的事,与何干?怎见得就该欺师灭祖,只为变强?变得如这么强大又如何?不是也没成仙么?”
67第 67 章
    左律闻言微微愣住;他问:“不愿成为这样的?”

    曲陵南坚决摇头。

    左律脸上显出些许困惑,他凝视曲陵南,化神期大能者的威压顷刻释放出来,霎时间整座大殿中纷纷站立不住;匍匐倒地,修为弱者瑟瑟发抖,面无色,修为强者也面无色;咬牙勉力支撑。曲陵南眼前金光一闪;却是孚琛于左律发难之际,瞬间抛出四象归土盏;将她整个罩入透明的保护罩中。

    曲陵南环顾四周;只见6棠等一干同门姊妹无不倒地不起,余蘅温慈音等早已昏厥过去,6棠面无色,银牙咬唇,嘴角却沁出一丝血迹来。她又看向琼华师长们,却见涵虚真君向来温和的脸上此时一派严峻,他虽岿然不动,然周身散出丝丝白雾,却显见正运灵力想抵挡。而道微真君已然祭出北游剑,寒意深深,划出诺大的冰雾,将他身后的裴明等护个严实。

    曲陵南转了转眼珠,她瞧见嬉皮笑脸的云埔童子与看似一脸凶相,实则心肠温软的玉蟾真此时也面无色,全力相拼。

    云埔童子长年试药伤了根本,身形再也无法成长,故向来爱坐蒲团上飘于头顶说话。琼华派众上至掌教,下至外门杂役弟子,均对这位献身丹药一道的修士心存敬意,便是他小孩子心性,爱捉弄爱任性,大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然而此刻云埔童子却被震落蒲团,小身子连连一步步往后退,雪白的一张脸上全是狠劲。见她看过来,云埔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似有安抚之意,只是这意思配上额头上豆大的汗,曲陵南非但没安慰,还觉出一丝莫名其妙的酸楚来。

    她最后看向自己师傅,没比她更清楚孚琛有多爱面子上的从容不迫,优雅温谦,然而自己这个全天下最爱妆模作样的师傅,此刻却目露狠色,神情透着狰狞,他盯着左律的神色,便宛若山野中饥饿的野兽,便是明知前方有猎陷阱,也会全力一扑,将猎物撕咬成碎片。他身上灵力翻涌,面上隐隐有红光,眸子深处似乎沸腾着看不见的暴戾和血气,紫炎刀已然现出,滴溜溜地转动,仿佛下一刻便要横空劈去,直取对方项上头。

    看着这样的师傅,曲陵南忽而想起当日梦中所见与师傅一般模样的红衣,那仿佛一块凝结成冰的紫色火焰,无情无心,强大却又残忍。曲陵南心中一凛,她仿佛见到那个红衣自师傅心底冷笑走出,正逐步将她所熟悉,所喜爱的孚琛逐步吞噬,最终取代他,成为她全然不认得的。

    曲陵南莫名惊骇起来,她说不出什么缘由,她只晓得,比起眼前这个千年老怪通天彻地的威神之力,她更对那未知的师傅犯怵。

    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红色的冰冷火焰如何流淌过师傅身上四肢百骸,曲陵南微微闭眼,她心道,不能让龟缩这个透明罩子里,听任师傅变样,听任大伙都惊慌失措。

    经脉内自多年前便蛰伏不动的那股气息再度蠢动,点点金光融入灵力当中,她深吸一口气,张开手掌,伸手稳稳插入那层透明的罩子内,两边向外一掰,缓缓顺着上次被撕裂过后又修补好的痕迹,沙沙地将四象归土盏撕开。

    此时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必须以愤怒或怨怒方可催动气息涌动的小姑娘,经过六年闭关苦修,她将左律所传“天心功法”与这股古怪之气相容相促,虽尚未用到随心所欲,心随意动,然再使三昧真火与虚空剑诀之时,灵力运转便流畅自如得多。四象归土盏的护身光膜当年对她来说是需突破极限方能撕裂的法器,而今时今日,却于她宛若裂帛般轻易了。

    护身光膜一旦打开,左律化神期老怪的威压便扑面而来。这威压于旁自是难以承受,然于曲陵南却并不那么可怕。盖她一身修为,全仰仗“天心功法”打底,方得将丹田内海转蓄四肢百骸之中。她闭上眼,面前宛若惊涛骇浪,汹涌澎湃,然若身如虚壑,则大浪滔天却也不过借道而通。

    任本事通天彻地,翻江倒海,又与何干。

    她猛然睁开眼,微微一笑,轻叱一声,脚下轻蹬纵云梯蹭蹭踩上半空,左掌一个硕大的火球抛去,右掌虚空剑诀出手,化风为剑刃,嗖嗖往左律那刺去。

    左律微微耸了下眉毛,长袖一甩,巨大的狂风旋转成巨大漩涡,顷刻间将三昧真火吞噬入内,随后微微眯眼,五指一轮转,风中顿时幻化数道风刃,一对一迎头痛击虚空剑诀。

    他看着曲陵南目光柔和,丝毫不以她冒犯为意,反倒为她能化神期大修气势之下仍奋力反击而略显欣慰。

    曲陵南忽而就确定了,这个老东西对自己没恶意。他是稀里糊涂,日子都白过,做事说话也简约到莫名的地步,然他对自己没恶意。

    甚至还颇有些指点的意味。

    她禁不住想为何这个玄武大6第一对自己如此青睐,难不成真个觉着自己资质太好,不收为徒弟不罢休?

    曲陵南忍不住嘿嘿一笑,她算什么资质好,裴明、杜如风,甚至那个灰溜溜下山的朱泾宽,这些哪一个不比她资质好?

    那为何这风刃跟玩儿似的与她的虚空剑诀半空中比试起来?明明谁都知道,左律的“风驰剑诀”天下第一,有开山辟海之神力。

    就此时,身后一股炙热中夹杂着冰冷的气息突如其来,曲陵南一愣,已被左律长袖一卷,一阵劲风丢到一旁,她摔到地上抬头一看,紫炎刀宛若朝阳乍绽,光彩夺目,当空劈向左律头顶。

    左律睁大双目,不怒而威,整个宛若松立崖顶,纹丝不动,单手推出,半空中宛若突然之间多了一片看不见的钢板,那刀硬生生于离他头颅三分之处僵住,剧烈摇晃,然却无法往下砍哪怕一分。随即左律面不改色,手掌缓缓握成拳头,而孚琛却脸色渐渐苍白,口中慢慢沁出一丝鲜血。

    左律猛然握紧手掌,只听喀嚓数下,紫炎刀寸寸断裂,掉到地上。

    紫炎刀并非实体法器,乃是紫炎功法幻化而来,它一碎裂,就意味着操纵这一功法的非受伤不可。

    曲陵南大惊失色,直跳起来奔到师傅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孚琛浑身一僵,转头看她,目光竟然有些恓惶和不知所措。

    曲陵南心里狠狠一疼,她的师傅从来潇洒自若,从容中掩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她跟了孚琛这么些年,任何事到他手里似乎都无有不能为,天大的难题他看来似乎都无有不成事。

    可今日却被左律当着这么多的面,一下就折了他的刀。

    做了这么多年的琼华第一天才,化神期大能压倒性的优势跟前,就如一个笑话。

    曲陵南一把将师傅搀紧了,冲左律大喊道:“喂,他娘的干啥呢?打架便打架,干嘛弄断师傅的刀?还有没有打架的规矩了?四大门派同气连枝,跟徒孙打架他娘的来碎丹田,跟打架他娘的碎师傅的兵器,敢情们禹余城就这德行啊?打不过就使诈,说不过就耍赖?有们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底下的禹余城众不干了,这些平日里也无甚机会老祖面前露脸卖好,这个机会岂可放过,当下就有尖声回道:“小姑娘,留点口德,是师傅技不如,可不是禹余城如何欺侮于……”

    说话的正是一直看孚琛不顺眼的左元平,哪知他一句话没说完,曲陵南已然弹指一簇三昧真火烧了过去,左元平道袍着了火,急得一边跳着灭火,一边嘴里乱七八糟地咒骂。曲陵南冷冷瞥了眼禹余城众,转头盯着左律,翻手捏法诀,淡淡地道:“姑娘平生就没怕过谁,若以为碎了师傅的刀便如何,那是做的春秋大梦!告诉,就不爱跟学本事,瞧着本领高强却不干正事就心烦。”

    她把孚琛扶好,顺手替他整了整道袍,转身直面左律道:“废话少说,来战!”

    左律凝望着她,神情竟然有些恍惚,大殿内众窃窃私语,有焦灼的,有担忧的,有嗤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有想越众而出寻时机做和事老的。可一片声嗡嗡中,曲陵南却听见左律低低地问了句:“本领高强不好么?为何不学?”

    曲陵南道:“因为不愿。”

    “不愿?不愿啊。”左律仔细端详了她半日,摇头道:“不与过招,太差。”

    曲陵南怒道:“打过才知。”

    左律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手一拂,立即将他与曲陵南之间下了一个禁制。

    “师傅的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碎便碎了,无甚可惜。”左律道,“他资质尚可,若有上古神器手,当可与一战。”

    曲陵南眼睛一亮,问:“哪有这种玩意?”

    左律看着她,缓缓道:“告诉的去处,乃只一能去,若走漏风声,天下修士将趋之若鹜,那地方便再无一日安宁,若那样,便是杀光天下也难辞其咎。可能发盟誓之咒,不得将今日所说透露半句出去?”

    “那地方真有什么上古神器?”

    左律淡淡地点头道:“有。”

    “那说。起誓便是。”

    “发毒咒,若有违此誓,报应师傅身上。”

    曲陵南大怒道:“老怪,心肠忒也歹毒。”

    左律却不生气,看着她眼神复杂,道:“师傅心魔过重,虽天资卓著,然成仙成魔只为一念之差。那神器乃上古道宗正仙所用,便是供奉礼拜也有清心凝神,驱邪去妄之功效。”

    曲陵南想了想,道:“发誓便发誓,左右不说,与师傅亦无碍。”

    她当下跪下,照着盟誓之咒的法诀念了几念,将报应的名换成孚琛,随即爬起,道:“绝不外传。”

    左律点点头,手指按她眉心轻点,一股眩晕突袭而来,待清醒后,曲陵南赫然发现脑子里多了一幅地图。

    山明水秀,曲径通幽。

    “这是哪?”曲陵南问。

    左律缓缓地道:“泾川。”
68第 68 章
    涵虚真君的寿辰正日被左律这么一搅和;已然不成样子,便是琼华众竭力周旋,左律后来也勉力入座,然寿宴终究没了欢愉之气。草草聚完后;众修士皆借口先走,生怕迟了半步,这位太一圣君又抽风,自家莫名其妙要遭池鱼之殃。

    然这日的事后来还是传了出去。左律来去古怪;且对琼华派一内门女弟子颇有青睐;更明言要该名女修改投宗派,入他门下;可却被那女子严词拒绝;这等奇事便是千百年也未有一遭。无需刻意,流言蜚语顷刻间便传遍玄武大6。而有好事者将此事与上回小弟子大比中禹余城弟子碎琼华弟子丹田一事联系起来,发觉此二事皆绕着同一名女子,而后面又有文始真君一怒上禹余城,太一圣君一怒上琼华派等等续文。一时间,琼华女修陵南之名头,较之其师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琼华派历来韬光养晦,弟子们多以温良恭俭著称,这回出来个风头一时无二的女修,倒也让旁个门派于修炼夺宝之余有了些谈资,大伙再说起琼华派皆有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微妙,再传出那惹事的女弟子貌美无双,众说起什么太一圣君、文始真君等可望不可即的高,便更有些暧昧的快慰了。

    愈到后来,有关曲陵南的辱骂便愈多,男修们觉着她美色误修为,女修们认定她狐媚惑神智,而关于她的相貌,后面也开始普遍贬低,其行为粗鄙无耻,也渐渐夸大。太一圣君、文始真君等大能高自然不过一时被那女修惑,而所有过错自然必须算曲陵南头上。

    于是好事者皆发出惊叹;或显摆自己有先见之明曰早晓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装通晓相术而曰此女面相带克夫之状,必定如何招祸;或忽而自封琼华戒律堂长老曰此女品性卑劣,琼华中定唾弃,个个嫌恶等等,留言纷飞,莫衷一是。

    可任外头风言风语,于曲陵南却无半点干系。便是6棠芳珍等与她抱不平,她也很是诧异,她看来,旁爱说什么是旁的事,难不成因着多说一句,她便不是曲陵南,抑或少说一句,她便又是曲陵南?

    琼华经有云,天助不可常恃;事不可终怠,那亘古的天道体悟起来都难找,哪有空去琢磨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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