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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经理哈哈一乐，“那什么，他就不用小姐陪了，他是君子，比不得我们这些江湖浪子。那个小姐，你去吧，钱照付，我付。”徐经理大概在不适时机地讨好我，我没有考虑过他的动机。

　　小姐起身，不屑地瞥一眼我，“去，装什么正经。”

　　徐经理指着小陆子说：“小陆子，就由你照顾蓝吧。”他又对大家说：“我跟你们大家说，脏钱自付呀。这是出来玩的规矩。蓝，你只付包间费。大家喝酒唱歌，别象傻子一样不会享乐。美酒女人，夫复何求？”

　　满耳的淫词浪调与发泄式对麦狂吼，满眼的残花败柳与*的媚态。我如坐针毡，悄悄退了出去，去总台结了包间帐，离开夜总会，向宿舍走去，小陆子跟在身后。我停下脚步等小陆子走近。我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陆子说：“那种场合哥哥都很厌恶，我一个女人应该呆在那里吗？”

　　我说：“我不是跑，我是怕花钱。”

　　小陆子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呀，那不花钱的女人哥哥要吗？”

　　我说：“胡说什么？我可要打你了。嗯。刚才我听徐经理说，明天你要回机关食堂，是真的吗？”

　　小陆子轻笑，“是的。书记发的话。机关食堂缺人手，让我过去帮忙。我可比不上你，你是正式工，而我是临时的，对我来说，在哪儿做都是打工，没有什么分别。”

　　我说：“我们都是为了养活自己，都是在打工。没什么贵贱之分。别看不起自己。”我这话听上去冠冕堂皇，其实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异非常现实，淡看不了。比如我与她，同为劳动者，阶级同胞，正式工与临时工在待遇上相差巨大，谁给评这个理呢？

　　小陆子说：“貌似如此，可是，这个社会有平等吗？蓝哥哥，明天带我一起走吧，我从没有去过宁城。”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听到从她口中叫着“蓝哥哥”，我突然觉得一直以来没有好好照顾她是不能原谅的错。而这个丫头看上去挺老实的，凭自己的双手在工地上做活，养活自己，而且从没有听说她与工地上的爷们之间闹过绯闻。我刚才岁月场所出来，小陆子马上成为我眼里一片纯洁的月光。

　　我说：“你好小，十几了？”

　　小陆子说：“说笑呢，我有那么小吗？二十一。可能是我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小而已。”

　　我说：“也许吧。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要走呢，别落下什么东西。”

　　我收拾完东西，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睡意，整个晚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徐经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或许他们又去了什么场所，因为我一直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

　　天还没有放亮，我便起床。背上行装，面对未来的召唤，他等不急了。拉开宿舍门时，小陆子与他迎面相向。

　　我说：“我刚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都来了，吓了我一跳。”

　　小陆子的娃娃脸上绽开笑，她说：“我可在这里站了多时，怕你撇下我独自溜了。”

　　我说：“怎么可能，你那么不信任我？”

　　小陆子说：“哥哥觉得信任一个人的基础是什么？”

　　我说：“认识、了解，可依靠。”

　　小陆子说：“嗯，谢谢哥哥，我想信任你。”

　　我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小陆子说：“嗯，我就一只背包，一床被子。都带上了，哥哥，我们走吧。”

　　我说：“被子，扔了吧，多麻烦。到了宁城再买。”

　　小陆子说：“不，不可以扔了，还新的呢。”

　　我说：“好吧好吧，那就带上，我们走，大家醒了之后，又要寒暄客套。”

　　我接过小陆子手上的被子，小陆子也不客气，我大踏步在前面走，她在我身后紧跟着。

　　小陆子说：“没想到突然有了一个哥哥，我好幸福。”

　　初秋的凉风迎面吹来，我觉得这秋风并不比春风缺少温柔，我的心枝上的花传来花开的声音。

　　坐上火车，我的心如系上离弦的箭，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那日与云峰书记同乘火车的情景，云峰书记的话句句在耳。我轻轻点头，似乎会意，“原来是这样。”

　　坐在我身边的小陆子好奇地瞅着脸上诸多表情我，有些诧异，她说：“怎样？”

　　我抿嘴，笑而不语。这孩子，她懂什么呀。嘿嘿……　。。

059。香妃，你在哪儿呢
059：香妃，你在哪儿呢

　　回到宁城，集团公司机关大厦。这座大厦临江而立，气势恢宏。我仰着头，目光直到楼顶，继续延伸，看到远天一角的蓝，那鲜亮的颜色娇翠的泫然欲滴。此时，我的面上有明媚的笑，开在阳光里。

　　小陆子去机关食堂报道，我去云峰书记那里。

　　我走到云峰书记的办公桌前，我认真地说：“谢谢！”这两个字里包含了我真实的感恩之情。书记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拯救我于灵魂绝望中的沉落。现在，他站在这个使者面前，眼底温热，感慨盈怀。

　　云峰书记说：“年轻人，本来我还想让你多在下面呆一段时间，这对你有好处。调你上来，我早有这个打算。在火车上与你的交谈，对你并没有起到作用。我怕你这样一个才子继续消沉下去，最后我想把你拉上来都困难。集团顾秘书去澳门机场工程工作了，腾出位置。这是你守来的机会。当然，我可不是刻意在你身上应验我所说的话。局报社的沈总编也有意把你挖过去，这也是我不得不尽快把你调过来的原因。”

　　我说：“我让您失望了，我只想马上进入工作状态，以报答您提携之恩。”

　　云峰书记摆摆手说，说：“你不是在报我的恩，这是工作需要，不掺杂个人感情在里面。而且秘书工作并不需要你去拼命的，呵呵，稳重，踏实，认真，就可以了。”

　　云峰书记推了一下眼镜，用他深邃的眼神打量我，“我看到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心里特别高兴吧。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蓝嘛。工作环境换了，需要重新的适应，是你拨剑的时候了，你得给我干得漂亮一点。还有，作为机关干部，言行举止不要带上工地习气。干不好，你还是要回工地上去的。”

　　我说：“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云峰书记说：“嗯，我对你信心的，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呀，看你，眼里尽是血丝，回宿舍睡去吧，我已给行政作了交待，给你安排一个单人宿舍，有的是文字让你去写。少写那些伤感文字，生活到处充满阳光，你现是不是这样觉得的？还有，多写写我们的职工的工作生活。”

　　我挠头，“知道了，书记。那我先回去，明天正式上班。”

　　云峰书记微微点头，嘴里说，“这小子，不用这么急，我再准你两天假，回家看看你的父母。我想，他们二老也很想听到这个消息，你说呢？苏主任应该把车安排了，明天早上送你回家。”

　　我的生命象引来了活水，他觉得生活园地里到处都是油油绿绿的可爱的生命颜色，尽管是初秋，万物已呈凋零之势。可是走在阳光下的我，每一口吸进腑肺里的气息都有馨香的味道，即使是那一堆瘦怜怜的败草里也蠕动着生命复生的希望，他看到的一切，就象他生命一样，在秋天里复活了，在秋天里丰满。

　　单位的车送我回乡，在这个小村庄里以掀起不小的震动。我克制情绪的泛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我不想带入到这种情绪里。外在的情绪，以及邻居羡慕的目光，父母激动时的面露红光，嘴角笑意如花，都成为我心外徘徊的宾。平流入湖时的淡淡浅浅的感觉，细致入微的幸福摩挲。

　　司机开车返回，邻里各自散去。我向父母说了被调到机关工作情况。但我能看出来，父母只是点头，并未有我想象中的兴奋表情。我想，我这父母的城府远比我深呀。那么刚才在众人面前的表露纯属逢场作戏的表演。其实，我的兄长及他们的工作，父母少有操心。父母觉得孩子进了城里工作，这就是终极目标，干什么都比种地强，干什么也就不重要了。除非在政坛有所作为，否则都一个样。因为，我的哥哥先后从化工与工程单位进电视台工作，我的父母也能保持平静的心情。而作为农村的夫妇，在儿女身上已经作出了贡献，还能要求他们什么呢？他们对于外面世界的了解是肤浅的，又能让他们给出怎样深入的理解与判断呢？

　　餐桌上，我陪父亲喝酒，母亲说：“桃子，你也老大不上了，妈不止一次问过你，你总说先立业后成家，你这业到什么程度才算立起来。现在身边到底有没有个女伢子了？”

　　我嘴里刚倒入酒，听母亲这么说，不觉酒入腑中，火辣辣的感觉，连咳了几声。

　　我说：“哎哟，妈，我才从工地回来，原先在工地上工作，到处迁移，没有个定址，跟谁谈呢。现在也才算稳定下来，这不要一个过程吗？”

　　母亲说：“那好，你真的要抓紧一点，妈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你个人问题。你哥哥相继结婚成家，你一个人却还在孤孤单单，妈这心怎么能放下呢？死了都闭不上眼。人家回到家动锅动灶，一家人热热乎乎的，你一个人冷冷清清，到老了无依无靠。这事，你可真的要放在心上。君子顾本……”

　　我说：“好，我心里有数了。”

　　月色皎皎，我心思透明，双肩上不担负重量。走进后院，走进月色，树影萧疏，秋虫鸣音。秋，天高水长，意韵开阔。我在月下慢步，忽如泉流，盘纡隐深，柔情眷眷。忽如疾水，争湍苹萦，汩活澎濞。

　　乡村的夜晚，如回忆的摇篮。我想到自小时放牛的经历。想到因肚子饿而去邻居菜地里偷瓜的经历，被捉后，家里的菜刀被邻居家的那个男人拿了去，被母亲罚站在日头下。想到下河洗澡抓鱼的经历，那次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脱去就扎进水里的，然后流着眼泪在太阳下站着，直到衣服干了才敢回家。想到求学的经历，五块钱吃上一个星期。周日回家炒上一大玻璃瓶的咸菜，可以吃到周三，这才敢动用那五块钱。想到在工地上生活的经历。性灵的茂盛，无法适应生活环境，痛苦中挣扎，思想在灰底色上艰难爬行……这些经历此时一一行在我的眉间，人的一生该有多长？每个人所要经历的苦也一样的多吗？我这样想。　

　　又想到小的时候丢牛事件，后来采回了那束花，现在知道那是香水百合。走到当年栽香水百合的篱墙前，人非，物也非。那奇异的相遇，在流年的冲洗中，越发的朦胧淡白。当时眼见着那株花在眼前迅速枯萎呢？科学无法作出解释，记忆有些模糊。若然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仙之说，那么，那个美丽绝伦的香妃，你在哪儿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60。阴魂不散
060。阴魂不散

　　我今天着一身西装，藏青色裤子，米灰色的西装，铭黄色暗花纹的领带，肩背着一只黑色公文包。走近门时，我又在门边的镜子前瞅几眼自己着装与发型，嘟噜一下嘴巴。打心眼里觉得别别扭扭的。

　　写字楼里是企业白领的地盘，斯文落在每一个细节的包装上，渐而成为约定俗成的生活习惯。入这个地盘就要遵守这个地盘无形的规矩。融入一个圈子，首要的条件就是个人的外在是否与之相称。国人惯以用衣着去恒量人的身份、价值与修养，这一点，我当然明白。在束缚中学会适应，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我捏着领带心型结，扭了扭脖子，那怕是撑出一丝丝的缝隙，也要为肢体自由而努力。走出门去，习惯举头向天，找寻天空中自由的痕迹。心情好，就算下雨，也会说，多浪漫的雨季，没准在路上就会结识一个撑油纸伞的线条柔顺的轮廓矫好的女子，嗅到她身上丁香一样的诱发人心跳的香气。

　　我似乎酝酿出最为合适的感觉，于是说，不错的早晨呀。顺着江边向集团大厦走去，侧目就是滚滚长江之水奔涌向东，一路豪情，壮思飞舞。

　　这是我在机关上班的第一天，电梯门前等候时遇到学东，我有些诧异，他来机关会有什么事呢？学东瞅到我，不容分说，给我一个兄弟式的深拥，又在我的肩部擂了一拳，兴奋之情，难以言喻。

　　我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别这么煽情，回来干什么？”

　　学东说：“哎哟哟，看我，把你的西装给弄皱了吧。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没有眼力的。”

　　学东那双大手不停地在我的西装上掸。搞怪的举动与夸张表现，引起等电梯人群的观望，更有人偷着发笑。我一脸的尴尬。面色往下沉，不便指责好友。我向后退出两步，避开学东。

　　我说：“别在我面前作这么拙劣的表演，回来到底干嘛，不会专程来看我吧？”

　　学东说：“看不起人是不？你能调到宁城工作，我就不能？嘿嘿，兄弟我除了在某些方面与你有点滴的差距。”　学东大拇指与食指摆出细小的距离，搁到眼前，眯眼看。“这差距的微小程度完全可以以我祖上荣耀把它给忽略了。我翻过宗谱，我们陶姓家庭中，远有大文豪陶潜，近有教育家陶知之，中间还不定有多少呢，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到我这儿，不可能不遗传弄文弄墨的基因，只是我这人懒，哪天等我重整三寸灵台，可能就会冒出几星灵火来，我要重写归去来兮辞，开办晓庄师范分院，你信不？”　

　　我说：“鬼火还差不多，你胡诌什么呢？姓陶的怎么都成了你们家族中的人了。你也不怕人笑话。”

　　学东说：“你岂不闻，但凡一个姓的人，五百年前就是一家。”

　　我说：“照你这么说，姓孙的就与孙悟空是一家的，姓姜的就与姜子牙是一家。有你这么拉关系的吗？”

　　学东指着我说：“成心的，我也只有这么点事拿出来夸耀，被你这么无情地打击我，我还活着有个什么劲呢。我每每看到你，多想与你惺惺的惜惺惺，可是你却每每地让我不痛快。哎，我现在想到当年的周瑜是何等的痛苦，既生瑜何生亮，这世上既有我，又何必多出个学东呢。”学东故意面露痛苦神色。我不再理他这茬。

　　我说：“切切切，哪根神经搭错了。你我若真是冤家，各奔东西最好，或者就象这身边的人一样，视作陌生，连招呼也别打，看你激动的。我才回来两天，你就出现了，你不是在游吧。”

　　学东说：“哎，我，我们没准真是拆不散的冤家。不能说冤家，说好听一点，有缘，你离开工地，我整个人就象失了魂一样，真是食不甘味，寝不能眠。思来想去，这不，托人调回来。”

　　我说：“你嘴里还有人话不？要是再这样疯癫，我们现在就割袍断交。”

　　学东一乐，“好好，怕了你，当我说的都是胡话。生活多枯燥乏味，再找点乐子，还不得把人给憋死。我，到底是大机关里的人了，瞧这身西装，穿在别人身上那顶多一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嘛。”

　　我说：“不还是一件衣服吗？”

　　学东说：“怎么能这么说呢？穿在你身上，那就是文化呀。乍一看到，我就是一愣，再看，我还是一愣。是我老眼昏花了？这还是我的朋友我吗？”

　　我说：“又来了，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吐几句人话不应该有问题吧。当初我想调回来，找这个安乐窝，好比登天。在你的手上却轻而易举，我还不如贿赂贿赂你，也不用熬到今天。你在哪个部门就职？”

　　学东说：“唉，这机关是我这种人呆的地吗？没那个福呀，我调到实验站。改行了，为了调回来，从中帮忙的朋友说，调回可以，非得改行。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只有实验站可以收留我。我们这破单位，机关难进，要么是在船舶公司的船上做鸬鹚，要么就是在陆地上被派到工程公司做骡子。咱这公司领导都是干什么吃的，宁城的工程不接，不遗余力地接外地工程，老窝都让人端了，还美其名曰抢地盘。那脸皮不是脸皮，是牛皮。害得我们这些人有家难回，流离失所。实验站就实验站吧，怎么着总算固定下来了。咱俩下班后都要回到单身宿舍，不愁见不着面。”

　　我说：“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冲着我才调回来的吗？”

　　学东说：“明说了，也不尽然。咱都一把岁数了，不能再在外地漂了。你调回来，我突然领悟到一个道理，宁爱家乡一根草，不惜它乡万两金。乡愁，就是那一湾浅浅的海水，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

　　我提起脚要踹学东。我说：“你别去实验站了，上夫子庙支个摊说书吧，别可惜了你的才华。”

　　学东忙闪身躲开，“支个摊容易，可是就是怕市容收摊呀。”

　　我被学东的话逗乐，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无意中与学东唱起双簧，四围人的表情各异，清早，象赏给每人一颗开心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