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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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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汽车了吗？
一个身穿蓝色警服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看了看林珂和苏棣，〃大半夜的，你们竟然真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声音我很熟悉，林珂对自己说道，好像是那个叫做张凯的警察。
她的意识似乎还回荡在丁宅的那个院子里，那个黑衣女人仿佛带着催眠能力，让她的大脑变得空白而茫然，只剩下那女人的影像。
这就是恐惧，崩溃后的恐惧表现。
而副驾驶座上则下来了另外一个瘦高男人，〃你们是苏棣和林珂吗？〃
苏棣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是郑辉。〃他说道，〃你们怎么失约了，不是说好在三孝口等着我的吗？〃
苏棣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自称是郑辉的家伙，他是郑辉，那刚才死在棺材里的胖子是谁？
〃你不是说好在三孝口等我的吗？〃那个叫做郑辉的人说道，〃你的手机怎么打也打不通，我只好过来找你们了。〃
苏棣这才想起，他的手机掉到水里了，已经坏了。
〃有个人来接我们！〃苏棣有些迟钝地说道，〃他说他就是郑辉，我们信以为真，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可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我开车往这里赶时，遇见了他。〃张凯说道，〃因为没有出租车愿意到布林街来，出租车在半路上抛下他，他步行朝这里走着，正好搭上了我的车。我才知道我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又为什么来找我们？〃林珂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因为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们。〃张凯说道，〃你们是我的鱼饵！〃
第54节：第五章 鱼饵（1）
第五章 鱼饵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郑辉费力地说道，〃那个女人据说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只是她的肉身不化，还依然在这个宅子里游荡，真是可怕……〃
〃你说我们是鱼饵！〃苏棣瞪大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让你们把藏在整件事情背后的东西都引诱出来。〃张凯说道，〃因为这件事情极不简单。〃
苏棣并没有因为张凯的话而愤怒，他在仔细回想着他与那个微胖的、自称郑辉的家伙相识的画面。他与林珂心甘情愿地钻进了一个圈套里。但那个为他们设下圈套的人，却已经死在丁宅里了。
苏棣把他与那个〃郑辉〃相遇的经过说了出来，张凯不动声色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倒是他们面前的郑辉说话了。
〃我在三孝口等了你们很久，因为这段时间淝城好多地方都在开工新建道路。由于没有等到你们，我以为你们迷路了。〃郑辉说道，〃我打苏棣的手机又打不通，我怕你们独自赶往这里，所以就打了车过来，司机却把我丢在了半路上，幸好我搭上了张凯的顺风车。〃
苏棣心里很感激这位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朋友，虽然是第一次谋面，但是这个郑辉身上对于朋友的责任感，还是让他很感动。
〃坐上张凯的车子，我看到了路上留下的车轮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行驶过车辆了。〃郑辉说道，〃我根据车轮印判断应该是你们，你们胆子真大，居然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
张凯制止了郑辉的话，〃你们把今天晚上所遇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苏棣将晚上发生的一切全部都说了出来，张凯还是没有说话，郑辉则被他们的经历所感染，良久才喃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传说是真的，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林珂问道，〃那古宅里有东西是吗？〃
但她的话再次被张凯打断了，〃你说你在河里看到了吴月的尸体，是不是？〃
〃是！〃林珂突然想到吴月的尸体，〃我们得把她打捞上来。〃
张凯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的一连串奔跑之后，林珂的小腿已不再抽痛。他们已经沿着河堤走了将近三千米，回到刚才苏棣和林珂沉船的地方。黑色的河水，水面平静，虽然没有涟漪泛起，但那黑缎般的河流，似乎在一点点蠕动着。
第55节：第五章 鱼饵（2）
张凯将左手轻轻地插入水中，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扬了扬右手中的便携式应急灯，河水在灯光照耀下，发出惨白色的光芒。
河面上竟没有任何飘浮物，更不要说吴月的尸体了。
〃你们是不是……〃郑辉欲言又止，他想说你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但他克制着没有说出这句话。
〃不！〃张凯在黑暗中说道，〃苏棣和林珂并没有出现幻觉，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柴油的味道，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游船漏油事故，只是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而已。〃
苏棣和林珂张大了嘴巴，互相对看了一眼，竟然有人在他们走之后打扫了这条河，林珂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如果他们也死在这里，可能就像吴月的尸体一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案件！〃张凯接着说道，〃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圈套。〃他站起身来，〃林珂，你跌入水中的时候，除了看到吴月的尸体之外，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状？〃
其他的异状，这条河就已经够异状的了！
〃我只觉得很冷很冷。〃林珂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我看到吴月时，她的身体是呈直线的，而且，她的手臂好像是向上举着的。〃
张凯皱了皱眉头，〃我们去丁宅接着看看吧。〃
苏棣看了看他，半天才回了一句话，〃我真的不想去。〃
张凯没有再说话，他回身向丁宅走去，林珂和郑辉也跟了过去，苏棣摇了摇头，只得跟着他们一起朝丁宅走。
张凯的车还停在丁宅院子的门口，只是那扇大门好像重新合上了。
〃苏棣，去把门打开！〃张凯命令道，〃林珂和郑辉留在车上，把车门锁好，车里放着铁棍，足以让你们自卫了。〃
苏棣，痛苦地看了林珂一眼，像是准备上刑场的犯人般地离开了汽车座位。
〃我怎么能让你的老婆陪着我去看那具棺材里的尸体呢！〃张凯笑着说道，〃你这家伙的胆子真小。〃
丁宅的大门好像从里面被插上了，苏棣推了好久，门都纹丝不动。在他猛烈的推击下，门突然传出一声脆响，苏棣的身体不由自主冲入院内，门被他打开了！
第56节：第五章 鱼饵（3）
〃事实上……〃坐在车里的郑辉看着苏棣和张凯进入了丁宅，对林珂说道，〃你们选择到这里来游玩，真是一件极冒险的事情！〃
〃哦！〃林珂还有些惊魂未定，〃我们到了正对大门的白楼里，那里现在好像还有人住！〃
〃你们看到了她吗？〃郑辉眼睛里弥漫着紧张和不安，〃有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他也知道？林珂机械地点头。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郑辉费力地说道，〃那个女人据说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只是她的肉身不化，还依然在这个宅子里游荡，真是可怕……〃
〃你在说什么？〃林珂说道。
〃难道你认为你们看见的是一个活人吗？〃郑辉反问道。
林珂不相信有现代人愿意居住在今天的丁宅里。如果真有现代人住在这里，这人一定要具有以下的特点：忍耐孤独的勇气、忍耐无水无电的勇气、忍耐恐惧的勇气。
实际上，没有几个现代人可以拥有这些勇气。
〃这个老宅，有很多种传说！〃郑辉说道，〃但真实的故事却只有一个，一个很悲惨的故事。〃
丁宅的主人自然姓丁，在清末时，丁宅主人的做官做到了〃布政使〃，就是主管一省财政人事的官员。但清末时，很多官员的官位是可以通过军功和金钱来换取的，连布政使这样的职务也不例外。
这位丁布政使，他的祖辈是东汉末年迁居至淝城的，据说他是三国时期孙吴政权的一位武将后人。在一千多年的岁月里，丁氏家族数次成为当地旺族，也数次因为各种历史原因而险些亡族。到了清朝末年，本地的丁姓家族虽然人丁不旺，但至少得以保全下来。
丁布政使实际上是一名商人，家族传到他手中时，实际上已经家道败落。他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二世主〃，用家里的积蓄大肆修建宅院，丁宅现在的规模就是在他手中形成的，等传到儿子手中时，只剩下宅院的一个空壳。
丁布政使小时候很能吃苦，他从小跟一位传教士学会了英语，成为买办方面的一个行家，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涉外商业经济人。他利用当时中国不断发生的局部战争，从外国人手中购买武器、粮食和食盐，再将其反手倒卖给清军和太平军，结果赚了一大笔钱。他家的宅院，在太平天国起义落入太平军的手中，但是因为太平军需要和他做生意，不仅对他的宅院保护有加，甚至还特别保护了他的两位妻子和三个孩子。
第57节：第五章 鱼饵（4）
在太平军天国失败以后，丁布政使并没有因为与太平军做过生意而被朝廷问罪，因为他在当时采取骑墙式的方式应付太平军和清廷，这在当时是一个无可厚非的策略。另一个原因是丁布政使英文出色，连朝中的官员都知道他的名字，据说李鸿章也与他有过书信来往。他先是拿钱捐了道台，然后又从道台变成了布政使，成为一名红顶商人。
太平天国后期，江淮一带又出现了一股新的军事势力。一名叫做张琦的职业军人，利用太平天国战争中两淮地区的权力真空，在淝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军事王国。而这位丁布政使的家族中兴梦想，也因为张琦的出现，而彻底破灭了。
因为张琦看中了这位丁布政使的女儿，他的女儿叫做丁蕊。
丁蕊生得很美丽。
现代人对古代女子的美丽，往往都是通过书面的文字上升成形象。〃书中自有颜如玉〃说的就是美人的美貌先是由文学艺术家用文字形容，再由文字而转化为立体形象。事实上，现代人对古代美女多少有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因为在古代的现实生活中，纵然是容貌出众的美女，她们的美貌也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
因为古代的女人，最美丽的年龄段是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二十岁之后的女孩多半会嫁人，相夫教子之际没有多少时间打扮自己；而过了二十岁还没有出嫁的女人，也会郁郁寡欢，那自然也谈不上美了。
所以古代女子的美总是很短暂的，虽然片刻的惊鸿照影能产生很多的爱情故事。
但丁蕊是个例外。
丁蕊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她留了一对天足，也就是没有裹脚，裹脚这种从宋代开始形成的恶习，在清代依然盛行。裹脚是一种极残忍的行为。但是在战乱时期，三岁时的丁蕊没有人为她裹脚，等到七岁懂事时，她再也不愿意往自己的脚上裹那块布条了。
用今天的话来说，她应该是一位开朗，很有小资情调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一般在当时的淝城，应该是很出名的。
第58节：第五章 鱼饵（5）
〃所以张琦爱上了丁蕊？〃林珂打断了郑辉的叙述，〃是不是？〃
〃按照我们今天的理解。〃郑辉说道，〃也许可以这样说。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女孩，他决定娶她。张琦这种人物身上带有很浓烈的江湖气息，是不受理教所干扰的，据说他是看了丁蕊第一眼后就决定娶她。丁蕊是丁家的长女，整个丁家对于这桩婚事，统统反对。〃
〃哦！〃
〃刚才我们看到的这条河，在清末的时候被称作布林街。〃郑辉再一次向林珂述说了布林街的来历，〃在清末时，这里被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普鲁士人、美国人占据着， 他们在这里经营着武器、鸦片，布林街在那时还有个别名叫做'小九龙'，意思是不受清廷法律统治的地区。布林街的外国商人们聚集了巨大的财富。但是他们的财富尽归于张琦。〃
〃哦？〃
〃布林街在一夜间被焚，据说二十里外的人都能看到这里的火光。〃郑辉说道，〃但是第二天，当人们赶往布林街里，却发现街市已经消失，只剩下这样的一条河！布林街的外国商人全部消失了！〃
〃全部失踪？〃林珂问道。
〃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郑辉说道，〃张琦挖开了附近的一个湖泊，将布林街完全淹了，据说将布林街的财富也淹在了水底。做出这种事情，当然不容于当时的政府。可想而知，丁家当然不愿意女儿嫁给这种人。〃
林珂点点头，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像张琦这种人，注定不可能猖狂得太久。
〃但丁蕊却决意要嫁给他！〃郑辉说道，〃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林珂看着窗外，初秋深夜的雾气已经腾起，一点点地向高粱地压了过来。
〃这叫做逆反！〃她接过郑辉的话，〃一个女人突然被一个具有很强侵略性的男人示爱后，她会有两种直接感受……骄傲和失去理智，而当家人对这个男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后，就触动了她的骄傲。〃
〃你很了解她的心理啊！〃郑辉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第59节：第五章 鱼饵（6）
林珂暗暗地点头笑了笑，心理分析，这是她的强项，也是她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工具，就像别人痴迷喝茶和打麻将一样。
〃结果呢？〃林珂问道。
〃结果是丁蕊决定嫁给张琦！〃郑辉说道，〃而她的双亲被迫答应了这桩婚事，只不过，结婚三个月后，张琦就被清廷当做土匪剿灭了。丁氏一家作为土匪的姻亲，受到国法的严惩。〃
〃但由于丁布政使被认为曾对国家有功，没有被判死刑。丁布政使被剥夺了官职，家产充公；丁家男子被判充军三千里，前往乌苏里台军前效力；丁家的女子被判为奴。〃郑辉说道，〃淝城丁氏这个家族，终于在这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丁蕊呢？〃林珂问道，〃她怎么样了？〃
〃带兵剿灭张琦部队的一个清军提督看上了她。〃郑辉说道，〃她被当做'犯妇'看管，那个清军提督似乎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给她两个选择，或者跟了他，或者处以死刑。〃
〃结果呢？〃林珂说道。
〃丁蕊自杀了。〃郑辉说道，〃据说是用一把剪刀割开手腕上的静脉自杀的，那把剪刀是金黄色的，是张琦送给她的一件定情物。她死的时候身穿一件黑色的衣物，从她死的那天起，丁家老宅彻底被荒废了。不过没有人想购买这座老宅，它就像被抛弃的磨坊一般，一直荒废在这里一百多年，据说20世纪70年代，政府曾经打算将这座老宅归还丁家，但不知有没有找到丁家的后人。因为有一个事实不容否认，在过去的这一百多年间里，没有人愿意去接近这座荒废的宅院。因为丁蕊晚上会穿着黑衣出来，她的肉身不化。她似乎为她自己的遭遇所感伤，她一个人在这座宽大的丁宅里游荡。她还会一个人在白楼里唱歌；白天她就会把身体藏在宅院里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年复一年，她就这样在这里游荡着，没有停歇的一天。〃
林珂的胸口起伏着，她有些吃力地看着郑辉，这个故事说得很好。
〃如果她真是鬼……〃她很小心地问道，〃那么她留在这里是为什么呢？报仇，还是等待？〃
第60节：第五章 鱼饵（7）
〃我听老人说过，好像有一种鬼，身上是有怨气的。〃郑辉说道，〃当她身上的怨气无法消散时，她就只能残存在人间，因为她身上的怨气，让她无法过奈何桥，也就是说，她无法投生，只能在这里不断地展现她的怨气。〃
一个充满了怨气的女鬼？林珂再次想起那个身材婀娜的黑衣女子，脸庞被头发盖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哀怨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和白楼里的那张照片上的一样，不论风怎么吹拂，她的头发始终盖住她的脸，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肌肤。
她突然想到一个东西，剪刀，那把剪刀。
〃对了！〃她问道，〃她自杀时用的那把剪刀，还在吗？〃
郑辉看了她一眼，〃你就是为了她的那把剪刀而来的吧？〃
〃是。〃
〃我想，那把剪刀应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宅院。〃郑辉用手向丁宅指了指，〃还在丁宅里。〃
那把剪刀还在那里？可是我好像没有看到啊，林珂心里对自己说道，那梳妆台上根本没有见到剪刀，如果一个充满怨气的女鬼住在那个白楼里，她一定会把剪刀放在自己身边，因为那东西是她在阳间最后的记忆。
远处高粱地边的雾已经慢慢向汽车蔓延过来，林珂看了看车窗外，月亮在雾气下变得朦胧了，雾气中，一切又变得混沌起来。
在丁宅的大院里，苏棣极小心地向前走着，走到追园门口时，他有些失魂地向园门看了一眼，园门紧闭，仿佛刚才根本不曾有一个黑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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