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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南加大的学生，康拉德的同学们对伊丽莎白的反应也非常好奇——她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奥奖老评委了，几乎是才一见面，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福克斯这招太贱了，肯定收到反效果。”
　　　　“未必，我爷爷去看了《阿凡达》，他说这是他看过最震撼的电影——为什么在你心里，老年人就等于完全不能接受新生事物？”
　　　　“康拉德，怎么样？伊丽莎白不会是在看的时候睡过去了吧？”
　　　　“没有，整部电影都保持清醒。”康拉德在草坪上坐了下来，抓过了用纸袋包裹的威士忌酒瓶灌了一口，他有些复杂地说，“这对她来说可不容易……我想，她有可能投《阿凡达》的票。”
　　　　“什么？”
　　　　“whatthehell？”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从惊呼声来看，在此之前看好福克斯公关策略的人并不是太多，不过康拉德也没有多少优越感，他现在很想回到过去，让对着伊丽莎白大贬珍妮弗的自己闭嘴——如果当时能够忍住的话，现在就可以避免这可怕的难堪，起码承认珍妮弗的正确也变得不是那么的困难。
　　　　“说真的。”他没精打采地说，“如果伊丽莎白真的觉得烂，电影一结束她就会说出来，如果她觉得不错，她也会承认——”
　　　　吞下了‘也会拿我之前的幼稚表现来嘲笑我’，康拉德说，“但伊丽莎白什么也没说，她看起来不是很想讨论imax和《阿凡达》，所以我想，如果她足够诚实的话，她应该是会投它一票的。”
　　　　“wait、wait，你已经把我给弄糊涂了。”
　　　　“也许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因为这部电影单调得的确没什么好说呢。”
　　　　即使是这些南加大的年轻才俊，也有些跟不上康拉德的思路了，他们纷纷地抗议了起来，而康拉德固执地摇了摇头，否定了所有人的异议。
　　　　“你们不了解她，正因为这部电影和它代表的那些东西真正地震撼到了她，让她感受到了她的年纪，伊丽莎白才不想谈论，”他的心情忽然有些低沉，“对于她来说，世界从80年代就停止变化，她已经在人生最好的年代经历过了世界的精华——如果你想让她承认，世界已经又出现了很多新的，好的变化，而她却再也没有赶上潮流的可能，这是很残酷，也是很难的，至少对伊丽莎白来说这很难，她从来不喜欢服老，所以我想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承认这件事，当然也就不想讨论电影本身和它的意义——至于她会不会对选票承认，那就很难说了。”
　　　　和一群年轻人讨论衰老，这让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同情的沉默，随后，有人说了一句，“well，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不过，我现在可以理解珍妮弗了——如果你没有承认这一点的勇气的话，那也许你就不再适合担任奥斯卡的评委，这很残酷，但规则如此，不是吗？否则，这个奖的含金量起码对我来说会是大大下降。”
　　　　“所以我猜，她最终是会承认这一点的——起码在黄金一代，在奥斯卡评委大量扩充的那一代变老，视效开始飞快发展，但他们开始少去，甚至是不去电影院的这十几年来，评委们的确一直对于视效大片不够公平——伊丽莎白还不至于懦弱到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康拉德耸了耸肩，有些防御性地维护着祖母的形象，这为他赢得了半信半疑的几声夸奖，“不过这种补偿心态能不能让她投《阿凡达》一票，那我就不能肯定了。”
　　　　其实，在康拉德看来，伊丽莎白为《阿凡达》投票的可能性还是蛮高的，因为她并没有看《拆弹部队》和《百万富翁》，如果在投票截止期以前还没找到时间的话，很有可能她最终就会把《阿凡达》列为第一名，随后的排名则胡乱摆弄一通。——不过，对同学们披露太多内。幕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还是那句话，客观上康拉德也认可，有很大一批奥斯卡评委已经老得不再适任了，但，作为这批评委的裙带人物，他在感情上还是不愿看到他们受到什么抨击，从利益上，也不是那么的乐见他们的权柄受到削减。
　　　　“仔细想想，福克斯的公关策略其实非常聪明，”他只能用另一个说法来表达自己的感慨，“只要有100名评委真的受到激将，走进imax厅，《阿凡达》就等于是借到了这100名评委‘第一次观看imax’的势，在这种震撼下，他们扭转对《阿凡达》评价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高，再配合上舆论风向……能把原本根本不可能被列为真正候选的《阿凡达》运作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是啊，谁知道奥斯卡会把奖给谁——这年头真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连24亿的票房都能成真，”他的一个同学耸了耸肩，“也许我们真的能见到一部商业大片拿到奥斯卡最佳电影呢？”
　　　　他的语气本来有些讽刺，但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认真了起来：“当你真的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的时候，它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荒谬了，不是吗……”
　　　　确实，发现这个想法并不是那么荒谬的，并不只是这么一个人，人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真的也不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对于舆论来说，《阿凡达》争奥本来就只是个笑话而已，但随着福克斯的强势公关，影评人的激烈讨论，不可能似乎正在慢慢地变成可能，奥斯卡本来分明的双雄之争，现在渐渐地成为了三足鼎立的态势，《阿凡达》获奖的呼声也并不比《百万富翁》和《拆弹部队》更小，在2010年2月，在刚被20亿打过脸的时刻，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开放——电影是一门年轻的艺术，好莱坞也是个奇迹的园地，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从这一届起，奥斯卡改变了固有的方向，向着更大众化的审美靠拢，那么……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会是信仰的崩塌，好莱坞的崩溃吗？显然不是，其实，当你真的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的时候，它听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荒谬了，不是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2010年的奥斯卡（中）

“啊，我们看到詹姆斯。卡梅隆和他的妻子，詹姆斯！”
　　　　“嗨，琳达，很高兴见到你，你今天看来美极了。”
　　　　“噢，太谢谢你了，詹姆斯，so——25亿？huh？虽然我知道很多人都问过你这个问题，不过，说真的，在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前一天，《阿凡达》全球票房冲破25亿，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就只有一个字——‘wow’，说真的，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票房真的能达到这个数字，所以当然非常兴奋，是的。”
　　　　“可你看起来并不像是非常兴奋的样子，是不是？感觉上你已经习惯了这种创造奇迹的感觉——”
　　　　“哈哈哈，是吗？”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么说，你认为今晚《阿凡达》会拿到最佳电影吗？”
　　　　“我相信优秀的电影都有机会，而评委也会做出他们的选择，我们要做的就是交叉手指，等待结果。”
　　　　“而你和凯瑟琳之间是否会因为奥斯卡存在竞争情绪呢？”
　　　　“事实上，我们一整个颁奖季都在互相祝福对方，现在也是一样，凯瑟琳制作了一部非常出色的电影，我认为如果她得奖的话，这个结果也非常的好。”
　　　　“噢，那么对《百万富翁》——呵呵，只是个玩笑，我本人是支持《阿凡达》得奖的，这部电影真是赞爆了——不过，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如果《阿凡达》得奖的话，也意味着珍妮弗。杰弗森将会连续第三年走上奥斯卡领奖台，而且还是三次连庄最佳电影，08年的《迈克尔。克莱顿》，09年的《与梦露的一周》，今年如果她还能上台的话，那真的将会是三连庄了。”
　　　　“哇，真的，在此之前好像都没什么媒体在聊这个——好奇怪，这是个爆点啊，居然没有传媒在说这个吗？如果今年《阿凡达》拿了，她真的就是三连了——这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就是因为这一点对《阿凡达》的奥斯卡不利，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宣传吧，不过福克斯会把她报在制片人名单里，这确实让人吃惊——至于传媒，新闻集团旗下的媒体当然不会报这个了，他们又不是没有独家新闻，至于别家，珍妮弗。杰弗森的公关团队那么强，应该是都被搞定了。”
　　　　“是的，我和珍妮弗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还彼此开过玩笑——如果她今年登上领奖台的话，就将是连续第三次上台，正是这一点让我特别想要拿奖，因为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很酷的奇迹：连续三年制作三部电影，类型都不一样，而且都拿到了奖，这时代的年轻人能做到的事有时候真让我这个老头感到害怕。”
　　　　“刚才卡梅隆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说刚才的刚才，主持人刚才说《百万富翁》的时候，他不高兴了吧？”
　　　　“她应该看出来了，你看她一直在示好，噢——她都有些不敢往下问了！哈哈，真好玩！”
　　　　“对，如果这一切成真的话，真的会非常酷的，对吗？这让我们对今晚的大奖更加期待了。”
　　　　“是的，谢谢你，琳达，一会见。”
　　　　“一会见，詹姆斯。啊，现在，凭借《无耻混蛋》拿到最佳男配角提名的克里斯托弗。瓦尔茨正向我们走来，hello，克里斯——”
　　　　“听说布拉德。皮特今晚不来——《无耻混蛋》都拿了最佳影片提名了，他就是因为没拿到男主角提名而拒绝出席吗？”
　　　　“反正安东尼。瑞安是来了，他也什么提名都没拿到。”
　　　　“实时收视率已经是3000万了，比去年还高……看来今年《阿凡达》真的带动了不少观众——你猜，奥斯卡会不会把奖给它？”
　　　　“关注你的收视率吧，操心奖项不是你的工作——就因为这个给它？这不可能，反正不给科幻片也会继续玩下去，不是吗？如果我是主席的话，我就不会给它？”
　　　　“啊，又是一个克里斯——克里斯托弗。汉克斯——克里斯，所以你今晚是冲着最佳男主角来的，是吗？”
　　　　“既然我被提名了，我想，是的，没错，我是冲着最佳男主角来的，拿不到它我就不打算回家了——哈哈，开玩笑，不管得奖不得奖，被提名就是一种殊荣，我和杰夫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他得奖的话，只需要一顿大餐我就能原谅他。”
　　　　“克里斯真的好有趣——我觉得他真的越来越帅了！”
　　　　“我觉得还是切萨雷更帅——嗷！别这样看我，我承认克里斯也不差——好吧，好吧，切萨雷并没有更帅，只是并不比他差很多，好吗？噢，噢，快听，快听背景的尖叫声——我猜是j。j到了！”
　　　　“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制作人、女演员，奥斯卡影后珍妮弗。杰弗森刚才进入了场地，噢，他们正在下车，《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导演丹尼。博伊尔上前和她拥抱——”
　　　　“j。j！”
　　　　“嗨，琳达。”
　　　　“哇哦，你今晚真是美极了，这条裙子真是飘逸，如此的衬托出你的身材……”
　　　　“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个，琳达！刚才的三连庄你怎么不问了？你应该问问j。j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噢，没劲！谁要听你说她的礼服？礼服每个网站都会报道，但这个问题只有你能问啊！”
　　　　“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生小孩？！”
　　　　“太可惜了，她的丈夫为什么不站到台上来，切萨雷真的好低调——他完全应该过来一起接受采访的。”
　　　　“问问她对克里斯托弗的影帝提名怎么看！”
　　　　“应该问她和丹尼的事啊——伙计，你没看到报道吗？据说丹尼对她非常不满，觉得《百万富翁》在颁奖季的宣传中收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你注意到了没有，今年的问题特别的简单。”
　　　　珍妮说道，她和切萨雷一起步入了会场，走向了写有名牌的座位：《阿凡达》剧组在靠近舞台前方的区域获得了一块很大的位置——这大概也包含在了25亿的套餐之中。“他们好像非常怕我们又要主动炒作话题——感觉琳达根本是迫不及待地把我送走，她甚至不敢问一句时尚以外的问题。”
　　　　“如果他们有这个担心的话，我也不会奇怪。”切萨雷说，他垂下手，让珍妮挽着他的手臂自然地从臂弯中松脱，但两人依然维持了相当亲密的距离——这里可是摄影机无处不在的颁奖现场，“当然了，他们的担心也确实毫无必要，有自我意识过剩的嫌疑。”
　　　　“我不责怪他们，”珍妮加快了脚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只是必要地停了几次，和朋友们稍事寒暄。“我想这几个月来，他们也受够了《阿凡达》的公关——你听说了吗？评委问题甚至引来总统内阁的关切了，据说已经有人在向学院索要成员名录和简历。”
　　　　“你是听克里斯说的吧？”切萨雷也不断对远方招手微笑，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珍妮向右边移了移，注意到切萨雷也靠向了左侧，让他们之间拉出了一道很宽的缝隙。
　　　　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怎么，这个消息不可靠吗？”
　　　　“不是那么的可靠，起码总统内阁现在恐怕没有管这份闲事的心——当然他们也没这个资格，”切萨雷心不在焉地说，“你刚才见到丹尼了——你认为他主动对小报放风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是说那篇新闻？”珍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这篇新闻可不讨评委们的喜欢，而且，如果是丹尼的话，发表的刊物级别应该高一些……不过丹尼的确很不高兴，这一点可以肯定，你知道，他一直觉得公司为《百万富翁》花的钱有些太少了，还有……”
　　　　切萨雷低沉地‘嗯’了一声，“还有你为《阿凡达》发声，但没有为《百万富翁》说过什么。”
　　　　在这点上，珍妮其实并不是很介意丹尼的脾气，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对丹尼来说，《百万富翁》的票房他也拿不到太多分红，钱几乎全被大梦赚走，希望大梦为他争取荣誉也是人之常情，至于珍妮花福克斯的钱为自己争取荣誉是否正当，不为《百万富翁》发声是否有其余理由，他没有必要去理解。丹尼看到的就是《百万富翁》在09年上半年风光无限，好像预定了10年的奥斯卡，而在期望值拔得越来越高之后，从下半年起，《拆弹部队》和《阿凡达》相继杀出，《百万富翁》反而成为了因过早曝光和大梦宣传不力，而被反超的领头马。以一个导演对奥斯卡的渴望来说，丹尼对他们产生意见也很正常。
　　　　“这没什么。”她反过来宽慰着切萨雷话里轻微的讽刺味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论丹尼怎么做我们都不必在意——他的电影风格和大梦又不一样，之后再合作的机会也很少。”
　　　　切萨雷点了点头，没有就此事再评论什么，两人陷入了短暂的——几乎是可怕的沉默，尴尬的气氛不可避免地再度降临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了两个人的肩头。
　　　　珍妮大概能感觉得到，切萨雷并没有在看她，不过她不知道他看向了哪里，她本人则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椅背，试着用眼神在上头烧出两个洞——这种不必要的尴尬，在让她不适的同时，也带来了相当的紧张感，同时亦证明了两人在过去一个月中采取的回避策略并不是那么的有效：是的，这是那一次谈心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切萨雷和她几乎都没回洛杉矶，她（有些没必要地）一直以《代号shero》为借口，住在新西兰，而切萨雷则奔波于世界各国，当然也经常去纽约，时差让他们大半时间只能通过邮件进行公事交流，回避了通话的可能，直到今晚的奥斯卡，双方才是避无可避，重新聚到了一起。
　　　　已经不是小孩了，一次不经意的亲密接触——甚至都说不上有多亲密，至于这么当真吗？如果换个人，珍妮相信自己肯定会一笑而过——她和乔什在假恋爱那段时间里，不知多少次经意地亲密接触过，这也不妨碍他们始终维持不错的友情。所以她倾向于把整个尴尬的气氛怪罪到切萨雷身上，如果不是他反应过度，她肯定不会跟着尴尬起来，然后让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走向疏离和回避……
　　　　瞥了切萨雷一眼，发现他正平静地低头按着手机，珍妮咳嗽了一声，试着打破眼下的僵局，“所以，你觉得今晚谁会是最终赢家？”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切萨雷摇了摇头，“不过，今年有三部强势电影，我们在讨论的又是最难操纵结果的最佳电影，所以……我只能说，两小时内，我们会知道结果的。”
　　　　奥斯卡颁奖典礼一般要持续三小时以上，珍妮说道，“你是说最佳剪辑？还是最佳摄影？”
　　　　“今年这三部电影都拿了7个最主要的提名，所以分不出优劣之势，”切萨雷总算放下了手机，转过头看向了珍妮，他们对视了一会，珍妮又咳嗽了一声，她率先转开头，听切萨雷继续说道，“如果哪部电影能把这两个奖先收归麾下，那应该就能说明